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俞夏的体力到达了极限。
口干舌燥不说,头晕脑胀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她要脱水了。
一双大手在她额头上磨砂,似乎被烫了一下,手缩回去。
“渴了?”
何止呢。
都不知道被困了多长时间,嗓子冒烟儿,胃里拧筋儿。
“低头!”
江俞夏皱眉,顺从低下头。
只闻到一股血腥味儿,还没等她抬头。
一股液体凑到她面前,“张嘴,喝下去。”
血?
江俞夏虚弱的摇摇头,“我不喝血。”
段泽的声音,霸道又强势,好像恢复了神志一样。
“你必须喝,你要活下去。”
江俞夏脑袋一抽道,“我喝了,你就活不成了。”
一个人,拢共才有多少血啊。
何地一声轻笑。
“我值了,死了都值了。”
江俞夏皱眉,心想你值什么?
她昏沉的合上眼睛,却被人捏开下颚。
嘴巴被迫张开,又咸又腥的血液,充满嘴巴。
但好歹是液体,直接顺着喉咙淌进去。
多日水米未沾,嗓子乍一接触液体,火辣辣的疼。
但挣扎了几秒,就感觉酣畅淋漓,总算是恢复了点精力。
一想到,她在喝段泽的血,她拼命的摇头。
段泽虚弱的放开她,粗声喘气。
幸亏吞了戒指,幸亏开了刀,不然去哪儿找液体给她补充体力。
段泽笑了。
黑暗中,不知道时间,也听不见声音。
甚至,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狭小的空气,头都伸不直,脖子一直歪着,疼得她只抽气。
片刻后,一双温暖的大手,拖住她的脖颈。
就像个颈托一样,她可以把全部力量放在上面。
太舒服了。
但一想,这是段泽的手,是自己的仇人。
践踏她尊严,侮辱她至今,阴魂不散的往死里折腾她的人。
明明应该感到恶心,但嘴里粘稠的血液提醒她。
即使段泽再不堪,他救她是千真万确的。
这种情况,谁都不知道,多久才会被救,到底会不会死。
突然,砖块瓦砾颤动。
余震!
本来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憋屈。
但段泽胸口,那个舒服的位置,还给他留着。
突然,她倒吸一口凉气。
冷,实在太冷了。
铺天盖地的暴雨声响起,埋在里面,听得不太清楚。
但江俞夏知道,要完蛋了。
一般雨后,死掉的腐尸,会产生很多细菌和有害气体。
他们大概率,是熬不到出去了。
突然,坚硬的手臂,把他搂在怀里。
手一直撑着她的脑袋。
江俞夏眼泪掉下来,“我不想和你,死在一块儿。”
恐惧,还有未知的危险,在黑暗中潜伏。
她感觉情绪快崩溃了。
“你毁了我的婚礼!我一直想在死后,墓碑上刻上着我的未亡人。”
“可你,毁了我的一切,我讨厌你。”
段泽眸光黯淡,苍白干裂的嘴唇,暗示他自从埋进来。
他饿着自己,却一次次扒着伤口,流出新鲜血液。
全部都给她喝,甚至,他都舍不得抿一口。
明明,血液在这时候,是最珍惜可贵的。
也是最危险,能让他细菌感染致死的。
“和我死在一起,委屈你了。”
段泽的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但还是继续说道,“但我愿意,让你受这种委屈。”
“你都不知道,失去,我有害怕。”
所以,最好是一起死,一起活着。
江俞夏歇斯底里,“我不想,我都快死了,你别恶心我了!”
“要不是你,跑去婚礼捣乱,我不至于现在,跟你埋在一起。”
段泽抿唇,苦笑一声。
即使喝了离他心脏最近的心头血,这个女人,还是恨他。
怎么办,他应该怎么办啊!
“你想跟沈非流埋在一起?”
“只要不是我,谁都可以?”
这话说出来,就跟打他的脸一样,一巴掌有一巴掌,叙述自己不如别人。
江俞夏激动后,又体力失调。
虚弱的垂下脑袋,无力争辩。
“别睡,俞夏,别睡。”
段泽急了,但他体力也到了极限。
手指颤抖了几次,才摸索到伤口,咬牙忍疼。
把伤口重新撕开,为了最新鲜的血液。
甚至要把伤口裂大一些。
撕心裂肺,也不过如此。
手心捧着血,就往她嘴边凑,江俞夏却没有吸食的力气。
脑袋深深的垂下来。
怕了,他真的怕了。
浑身麻木,哀求道,“俞夏,听话,你最乖哈,快喝一口。”
最后,嗓子嘶哑的再也喊不出来了。
情急之下,只能把血含在嘴里。
捏起她下颚,深深的吻上去。
用舌头,一点点把血液输送进去,心里默念。
喝进去,活下去,活下去!
曾经以为,两个人既然水火不容,还不如一起去死。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
最爱的人在怀里,生命一点点流失,而他,却无能为力。
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一口又一口,全部喂给她喝。
渐渐的,江俞夏的呼吸清晰。
脑袋也慢慢的扬起来,甚至,冷的往他身上靠。
而他,被掏空了,全靠理智在支撑。
失血过多,他连思考都费力。
终于,外面传来微弱的声音。
“段总,您在不在里面,我们来救你了!”
外面声音多大,通过层层水泥砖头,都跟蚊子在嗡嗡一样。
江俞夏颤抖了一下,得救了,得救了。
怕错过救援,她摸起一块石头,拼命的砸石板。
郝助理哽咽声音传来,“有人,快,有人,抓紧挖!”
沈非流的声音也传来,“小心一点,俞夏应该就在附近。”
段泽明显感觉到,江俞夏听到沈非流的声音,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挖掘过程中,造成二次震动。
江俞夏差点儿被埋了。
幸亏段泽把她拉回来,紧紧裹在怀里。
但明显感觉段泽的手臂,没有力气,甚至连呼吸都弱了。
终于,郝助理声音清晰传来。
“段总,段总我看到你了。”
说着,郝助理愣住,所有人都愣住。
挖掘队撕拉到底一口凉气。
“段总,不能再挖了,您和江董,被同一块石板给压住了。”
“翘哪一边,都会有另外一个人被压死。”
江俞夏愣住,她想起自己脖子,被石板紧紧压住。
还不是段泽的支撑,就算不压断,也要被累断了。
段泽嘶哑的声音响起。
“翘她那边,压我这边。”
“优先考虑江俞夏,她一定要活着,让她活下去!”
哪怕,她活着会跟别人结婚,我也舍不得,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