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泽,你——”

江俞夏愣住,一脸不可置信。

明明身边的人气息微弱,声音威慑力却如此之大。

“郝助理,你敢不听命令了?”

郝助理都哭了,“段总,不敢,我不敢!”

“段总,我不能看着您死啊!”

突然,又是一阵震颤。

段泽用尽所有力气,怒吼,“少废话,救她出去!”

因为护着她,段泽遭受了二次挤压。

狭小的空间,浓稠的血腥味儿蔓延。

江俞夏震惊瞪大眼睛,在他身上摸索,“哪儿在流血,你到底哪儿疼?”

段泽奄奄一息,不吭声。

江俞夏急了,哭腔道,“说话啊,你他妈到底哪儿又受伤了!”

这个男人,把血喂给她。

把唯一生还的希望,留给了她。

即使以前再对不起她,但他为了赎罪,为了她,命都不要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到底要他怎么样才行!

“郝助理,到底救不救啊,咱们的队员伤了两个,不救的话我们可走了。”

“就是啊,他们的命咬紧,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郝助理急得焦头烂额。

沈非流红着眼睛,一身脏污,蓬头垢面。

怒吼道,“救!把江俞夏救出来!”

江俞夏眼圈红了,摇头。

艰难的抬头,从拳头大小的洞里,看向外面。

“不,快点救段泽出去,他伤的更严重!”

“俞夏!”沈非流哽咽,“这不是谁伤轻重的问题!救了他,你就只有死了!”

江俞夏沉默几秒,笑了,“我病成这样,就算出去了,还能活几天。”

“非流,听话,救他出去!”

沈非流摇头,“对不起俞夏,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

江俞夏急得都破了音,“沈非流,你别傻,听我的!”

沈非流皱眉,抢过救援队的工具,贸然的挖砖块。

郝助理急了,“别啊,你这一挖,我们段泽就埋里面了!”

外面都快打起来了。

江俞夏拼命推搡段泽肩膀,“醒醒,再坚持坚持,你马上就要出去了!”

可她摸到,段泽的嘴唇,干裂成了一块一块。

甚至因为她的抚摸,开始淌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段泽八成是脱水休克了,她急的六神无主。

心想要不要啃自己一口,弄出点血来给他润喉。

再一想,她自己也接近昏迷,挤不出多少血来。

犹豫几秒后。

她托起段泽的头。

柔软的嘴唇,贴上干燥刺痛的唇。

津液源源不断的输送。

她苦笑一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濡以沫了吧。

对方还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老天爷简直太糟践人了。

“段泽,你赢了。”

她红着眼圈,看段泽半眯着眼睛。

知道他在清醒和昏迷边缘徘徊。

也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心平气和跟他说话。

她抱紧这个浑身冰冷的男人,企图把自己微不足道的热量,输送过去。

“你好好活着吧,那笔帐,我不跟你讨了。”

“你说,你都傻了,我还跟你计较什么啊!”

她自嘲一笑,“刚才是我太激动了,不该指责你。”

“不管是不是你造成的,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自己的命。”

我命不好,才有江俞凝那样的姐姐。

才遇到了你,才卷入你和江俞凝爱的死去活来的漩涡里。

“段泽,下辈子,咱们再也别见面了,好不好!”

她定定的看着男人几秒钟。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无情。

不管多狼狈的环境中,他那股子冷清的气质,永远让人没法亵渎。

一只大手,攥住她的手。

虽然虚弱无力,但看出,段泽真的很想攥住她。

甚至,嘴唇喏喏,沙哑的咕噜出两个音节,她听不懂。

江俞夏笑了,“现在才知道舍不得我,太晚了。”

“其实,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总是往死里虐我。”

“却不知道,我才是最喜欢你的那一个,换个人,人家凭什么让你虐来虐去。”

抚弄着冰冷的脸蛋儿,她气息微喘。

体力到达了极限。

“段泽,你失去了最爱你的人。等你哪天幡然悔悟了,也不要趴在我墓碑上哭。”

“我,我不想再见到你,再听到你的声音。”

“因为,那是对我这么多年错爱的折辱,就像是在打我巴掌,嘲笑我是傻逼一样。”

我走了,你别送我。

我要轮回,你也别打扰。

这一世,咱们散了吧!

她苦笑一声,仰起脸,用尽最后的力气。

低吼道,“沈非流,救段泽,我已经不行了!”

说着,一头撞在面前的棱角上。

瞬间,狭小的空间,血腥弥漫。

“俞夏,俞夏——”

沈非流跪倒在地,手拼命的往洞里伸。

他想抓住江俞夏的手,哪怕,只是最后一次触碰!

郝助理难过哽咽,拦住沈非流。

示意救援队,“立刻救出段总来!”

再晚一秒,怕是段总也撑不住了。

机器轰鸣,暴雨倾泻,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机械的挖掘。

沈非流跟救援队反方向,用手一点点的挖掘。

手破了,流血,甚至露出骨头。

郝助理心酸的皱眉,劝也劝不停,阻止也阻止不了。

就任由他徒劳吧。

“出来了,看到段总了!”

所有人都围上去。

——

病房。

郝助理端着粥进来,“段总,喝点粥吧,特殊时期,找不到别的吃的。”

就连病房,都是医院里没倒塌的几间之一,破的要命。

而且,男女混住,十几个人住一间。

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段泽摇头,虚弱的眼神儿看向窗外。

“我要江俞夏!”

郝助理心疼的皱眉,“段总,医生说您要吃东西,补充体力。”

段泽扭头,目光里的执拗和偏执显而易见。

“我说了,我要江俞夏,你去找她来!”

郝助理低头。

他一把抓住郝助理衣领,“怎么,她不愿意来?”

说着,要翻身下床,“没关系,她不来,我就去找她!”

郝助理连忙阻止,“段总,您不能下床,伤口感染加撕裂,闹不好要进行二次手术!”

而且,段泽那苍白的脸色儿,就跟快不行了似的。

人挖出来时,心脏已经骤停了,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抢救过来。

“说!她到底在哪儿!”

“电话呢,拿出你电话,打给她!”

郝助理被翻了个底儿朝天,掏出手机。

他没忍住哭了。

“段总,实话告诉您吧,您再也打不通江董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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