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许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地道,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与林表对视。
林表知道陈义无耻,但却不知他竟如此无耻!
虽然心中不在乎守军留下多少,但这表面上还是得装上一装,“大人,万万不可啊!”
“城外可是有着万余秦军,只留千人守城,下官……下官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林表吧嗒吧嗒和陈义大道理讲了一通,愣是没让陈义松口。
不过陈义也怕把林表逼急,撂挑子不干了,只好万般不愿的将准备带走的千余守军留下,自己还额外搭了两千人留在邙县。
至此,留守邙县的人终于确定下来,郡尉林表为守城大将,率邙县两千守军及郡城两千援军,共四千大军守城。
而在城外,秦军大营之中也与往常夜间一般,只有寥寥几只火把用以照明。
但本应歇息的一众将士,此时却是个个立于大营之中,手提寒刃,注视着远处的邙县。
秦营大门处,秦弈负手而立,心中不断的计算着时间,今日之事若成,取秦郡对他来说就如探囊取物。
“主公,前方将士来报,陈义已经率军出城!”
典韦提着沉重的双戟来到秦弈身边,禀报道。
秦弈闻声,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陈义已经上钩,接下来就看那位林表了。
对林表此人,秦弈要说有多信任,那还远远谈不上,其手中兵权一日未与秦军置换,秦弈便一日不会对其放下戒心。
“赵信、魏辽、杨显……”
“末将在!”
身后,一众秦军千将站出,齐声喝道。
“密切关注邙县,那陈义若识趣,带兵退走便罢。”
“若欲攻城,伺机带兵杀出!”
“末将遵命!”
其实以秦弈手中的一万秦军,再加上林表手中的七千人,想要将郡守的这万余大军吃下并非难事。
但郡守带来的两万大军都是披甲之士,虽然其中铁甲稀少,多是皮甲、木甲……之类,但秦军可都只是一身粗布衫。
林表手下的七千人虽然也是披甲之军,但秦弈对他们不放心。
一旦开战,秦弈不可能让林表及其手下人在前面拼命,而秦军就在后面捡现成。
真要那样做了,日后谁还敢来投他?
可一旦将所有兵力全部压上,他也保证不了经过一场大战折损后的秦军,还能不能给与林表震慑。
所以这陈义该庆幸,今日他命不该绝!
……
与此同时,邙县城内,除了刚才已和林表商议,确定留下加入秦军的七位千将外,又多出了两位千将。
这便是陈义给林表留下的守军力量。
林表没有主动问郡守要人,而是让郡守自己决定留守人选。
不得不说林表此举也是冒了险的,邙县本就有两千守军,如今又多出两千郡守之军,等到陈义发现情况不对,调头攻城。
这四千人,林表若是镇压不当,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又是什么原因,才会让林表如此冒险?
自是那一夜,秦军大帐之中,秦弈说的那句话:“带来七千人,麾下便统七千秦军,带来万人,便统秦军万众!”
林表虽然不知秦弈为什么如此放心将秦军兵权交给自己,但秦弈既然敢交,那就代表着他绝对放心。
既然秦弈放心,那他自然是要尽可能地扩大自己的入秦资本。
“先定个小志向,当上秦军万人将军!”
想到前些日子打探到的消息,秦军之中如今最为炙手可热的那位第一战将,李存孝,如今也才不过统兵五千。
而这还是近些日子才被秦弈提拔,手下兵员可都还没补齐呢!
李存孝有多强,林表不知道,但秦弈身旁的那位护卫统领,典韦,他可是深有体会。
光是与其共处一帐就让他心中不住发毛。
这种情况哪怕是在之前梁军鼎盛,武将迭出,他还在军中任职之时也一直没有出现过。
说来也好笑,林表从未见过典韦出手,但心中却有一股直觉在告诉他,这凶汉不是什么善人,绝对是个绝世凶人。
而那位能力压此等凶人,登顶第一战将的李存孝又有多凶,林表简直想象不到。
“能爬到这等人物的头上,哪怕只是短短一阵儿,也够咱吹上一辈子!”
“哈哈哈哈!”
……
不多时,正在县衙内悠哉悠哉喝着茶的林表,突闻一阵埋怨之声。
“郡守大人怎么想的,竟让咱们留下驻守邙县。”
“他手里头有着两万人都不敢出城迎战秦军,如今倒好,丢下咱们手下的两千人,自己跑回阳城去了。”
“谁说不是呢,亏得之前咱还一直帮他清红袖坊的账!”
“老子一个月下来都舍不得去两次,他倒好,三天两头往哪儿跑,银子还都是咱们掏的。”
“哼,军中千将,除了那几位正儿八经从军中调来的,其余哪个不是世家扶持?”
“除了咱俩,其余几人可都是阳城的世家在背后支持,咱们这些小县城来的,自然成为了弃子。”
两位被郡守选中留下的驻军千将,不停的抱怨着,也就是陈义如今正忙着整军回阳城,不在县衙,不然两人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而大堂内的林表听着两人的抱怨却是眼神一亮,“抱怨好啊!”
林表不怕两人抱怨,就怕两人傻乎乎的任劳任怨。
“咳咳!”
闻听堂外的抱怨声愈演愈烈,林表不禁咳嗽一声,打断两人。
“谁?”
“敢偷听军中机密,你有几个脑袋?”
听着那句军中机密,林表嘴角微微一抽,这机密倒是真,就是不怎么跟军中搭边啊!
“两位将军,怎么连本官的声音都听不出了?”
林表手里捂着个小茶壶,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似笑非笑道。
“刚才,本官好像听到什么红袖坊,还有什么清账?”
“两位去过?”
被突然出现的林表给吓了一跳的两人连忙摇头,虽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林表问的什么,但身体却是下意识地摇头否认。
林表可惜一声:“原来两位也没去过啊,也是,那红袖坊里的姑娘可不是随意几两银子就能打发的。”
“咱们那点俸禄这辈子算是没指望喽!”
“不过听说咱郡守大人可是三天两头就能去上一趟,那滋味可真是……啧啧!”
不说这还好,一说这,两人顿觉自己之前是脑子被门夹了,拿自己的银子去供陈义纵情享乐。
到头来不仅什么好都没捞到,还被当成弃子丢在了邙县,他们这么久以来是图了个什么?
见两人脸上闪过的不忿、憋屈,林表嘴角一扬,不再言语,先在两人心中埋个不满的种子,其它稍后再说。
“两位将军先于堂中稍待,本官去将邙县县令找来,咱们也该商量商量日后这邙县该怎么守。”
说完,林表拂袖离去,可方才的那番话却是在两人心中泛起点点波涛。
这一切,林表自是不知,来到县衙外,往旁一招手,早就被林表调换成自己人的卫士凑了上来。
“去将邙县县令唤来!”
“再将里面两人给本官盯住喽!”
“诺!”
卫士拱手应了一声,随即恭敬退下。
就在林表忙活着解决城中的隐患头子时,陈义已经按耐不住那颗归家的心。
正巧这时派到城外的探子回禀,秦军大营之中一片寂静,只有寥寥几支火把照明,连个夜间巡逻的哨兵都没有。
而在邙县四周,陈义直接撒出去了两千人,东西南北各五百人探查,依然没有发现秦军暗哨的踪迹。
陈义这才放下心来,倒不是对林表起疑了,而是担心在自己出城之时,被城外的秦军发现,届时免不得就是一场恶战。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对城外的秦军更加鄙夷不屑,大军驻扎之地,竟连安插明哨暗哨都不知道。
“传令下去,轻装出城,切不可发出声响,违令者,斩!”
“末将遵命!”
在场一众千将纷纷应声,也不知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假意。
……
夜深人静,星月之辉交叠,苍穹之上,一轮圆月俯瞰众生。
而在圆月周空群星之中,一颗耀目的紫星若隐若现。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亡国的丧钟从此夜开始敲响,一场即将席卷神州的巨变悄然降临。
“消寂千年的紫薇再次现世!”
“西隅之地吗……”
“唉,又让师兄你算中了!”
“乱世将终,盛世将至!”
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一黑衣道人盘坐在地,手中不断摩挲着一块漆黑的龟甲。
无神的双目,遥向西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