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校庆活动结束过后，程溪开始忙碌学业，下个月初有几科期末考试，再下个月是他父亲的生日。
他没有兴趣参与他父亲的生日宴，每年宴会他的继母和程煜会出席，他不想见这两个人，搬出程家这几年，他没有一次去过。
但这次他想去，顺便在宴席中做点有意思的事。
法律上无法断绝父子关系。
他可以做别的事情，促成决裂。
在程煜生病和运动手环这件事之前，他没想过断绝关系，他们是亲父子，他父亲也许或多或少是爱他的。
后来他发现自己想法是错的。
这份虚妄幻想，止于他发现家庭医生没有收到身体数据。
再仔细一查，运动手环传送数据的终端，是程家投资建造的私立医院，医生拿来做数据比对。
而匹配对象。
是他那个患肾病快死的弟弟。
他父亲什么也没有告诉他，瞒着他做数据匹配，知道他不会愿意割肾，就想骗他割肾。
真是一个让人感动的好父亲。
可惜不是对他。
对方没有心，那自己也不要心。
这个计划在他心里酝酿了很久，从他找“男朋友”开始，已经逐步成形，楚峥被他筛选踢掉，不完全是因为没挑战性，更是因为他不听话。
他最近发现，这个人选可以由周城来完成。
尽管周城对他心有爱慕，但他足够听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车厢里的事，只是一个测试。
虽然过程有点偏差，他忍不住多做了些别的，但结果他很满意。
这个计划，他没打算现在说。
等周城集训结束，再仔细考虑，或者能找到更合适的人也说不定。
程溪复习期间，又接到了几次陌生电话，知道对方是谁，他直接阻拦了所有陌生来电。
对方无法联系他，安静了一段时间，直到程溪某天下课出教室，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叫住他。
程溪回头看她。
对方上前，非常礼貌的说：“程同学，那天我老板在讲堂看了你的表演，她非常欣赏你的琴音，希望有机会见一面，谈谈合作。”
程溪没说话，只静静的看她。
年轻女人被他看得不太自在：“不知道程同学今天有没有时间。”
程溪摇头：“没有。”
他说完，就绕过对方离开。
年轻女人见程溪走远，无奈地叹了口气，拿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茗姐，他根本不理人啊。”
……
程溪在玄关时，微信响了声。
他换好鞋走到客厅，顺手解锁屏幕看消息，是周城发的。
【cheng：［图片］】
【cheng：我堆的。】
三个字。
莫名透出一丝求表扬的意思。
点开图片，是两个小雪人。
一个高大一个娇小，俩手牵手，小的那个嘴里塞了颗车厘子，被白雪衬得红艳艳的。
整体堆得相当粗糙，一看就知道创造者没有动手能力，虽然抽象，却不难猜他堆的是哪两个人。
程溪唇角轻轻上扬，低头慢慢编辑回复。
【lemon：喜欢樱桃？】
【lemon：想摸么。】
周城那边没吭声。
因为他惊得连忙摁灭手机，仿佛看见什么羞耻的东西，面红耳赤。
摸……樱桃？
什么樱桃哪里的樱桃……
周城完全不敢深想。
他觉得程溪现在不止像个妖精，他就是妖精，特别要命那种。
而且随时随地在勾他！
压着砰砰直跳的胸膛，他拿手机拍了几张雪人的照片，保存好，又看了看那颗车厘子。
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羞耻，尤其想到程溪发来的话，最后他自己心虚跑去摘了。
当夜，刘加毅去周城宿舍拿啤酒，打开冰箱被吓了一跳。
“你把雪人塞冰箱干啥？？”
刘加毅非常不理解。
周城正在玩手机，“有问题？”
刘加毅一噎，“没问题。”
他拿出两瓶啤酒，帮贺训带了一瓶，临走时又想起什么事，扭头喊周城：“城哥，去不去吃宵夜？”
周城想了想：“走吧。”
叫上贺训和几个花滑队成员，大家一起到外面的烧烤店，点好吃的，一群高大男生落座聊天。
周城还在纠结回不回程溪的微信，他想回，又怕程溪说出更惊人的话，那天在车厢里，他已经……
手肘突然被碰了下。
周城抬头：“？”
刘加毅提醒他有人跟他说话。
周城看了眼旁边长相清秀的男生，面带疑惑，对方羞涩地递了递手机，问他能不能加微信。
周城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他不加陌生人，男生失落地低下头。
中途，周城去洗手间。
他出来时，正碰上那个男生在外面，对方迟疑地喊住他。
周城看他：“有事？”
男生说：“上次在ktv，我走在最后，看见你亲男生了。”
周城耳廓微红，知道对方说的是那次他喝醉酒强吻程溪。
男生继续说：“我之前以为你是直男，后来又觉得不是，也问过他们，知道你们不是一对，既然你能亲男生，怎么不愿意……加我。”
他说到这里，咬了下嘴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睛却带着某种期待地看向周城。
周城面对程溪以外的人，直得一批：“我不加陌生人，而且你好像搞错了，我不喜欢男生。”
男主不甘心：“那你亲他？”
周城红脸：“因为我喜欢他啊，无论他是男生女生，我都喜欢，换成别人就不行，亲不下去。”
男生：“……”
淦，莫名吃一嘴狗粮。
男生瞪他一眼，气走了。
周城莫名其妙地挠挠头，压根没意识到人家在搭讪，而自己拒绝搭讪并塞了把狗粮。
周城回到座位时，那个男生已经离开了，大家对他来去没有多在意，继续吃宵夜。
周城有六个小时零八分没联系程溪，最终他没忍住，出去烧烤店给程溪打去一通语音电话。
等了一会儿，那头接听。
沁过水般的清哑嗓音在耳边响起，心跳蓦然漏掉一拍。
周城看看天，喊了声“程溪”。
程溪那头很轻地“嗯”了下，腔调很轻软，朦朦胧胧的，莫名让周城有种对方在撒娇的感觉。
周城问：“你在睡觉么？”
“嗯。”
“今天下雪了。”
“嗯。”
“集训完，我把雪人带回去。”
程溪没有回答，反而问他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声音已经没那么绵软，似乎清醒过来了。
周城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就是想程溪了，想听他的声音，明明分开才几天，心里就忍不住想他。
“程溪……”
周城又叫了他的名字。
程溪没有说话，那边只有他轻浅均匀的呼吸声。
周城发现程溪好像睡着了。
他安静地听了许久，直到队友们从店里出来，才低声说了句“晚安”，悄悄掐断通话。
程溪醒来后看了看通话记录。
【48分37秒……】
昨天心情不好，药片多吃了一颗，他睡得很沉。
周城是什么时候打电话来的，他印象不深，只记得接通后，两人好像没有说过那么长时间的话。
程溪没有精力思考这个。
洗漱后前往教学楼，今天课程排得很满，上午有两节大课，两个班一起上，他照旧坐在后排。
下课时，王子涵又凑了过来。
“程溪，班级群里有个表格，你记得填一下。”
不等程溪说话，王子涵又拿出手机点了点：“加一下微信，你填好过后直接发给我。”
程溪皱了皱眉，但没有犹豫多久，还是拿出手机加了王子涵。
等程溪一出教室门，王子涵扫视了周围，低头点进程溪朋友圈，把信息看了一遍，但没有他想要的。
他不爽地啧了声，又开始琢磨其他渠道来获取程溪gay的信息，想了想，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
楚峥。
……
程溪不知道王子涵在背地里冒坏水，下课后他去了专业课教室，这节课是专业课，要练琴。
专业课连上三节，一节课后，方老师把他叫出去说了一件事。
大意是今晚有知名音乐制作人设宴，对方是方老师的朋友，说让她带上最得意的学生过去，好介绍一些圈内人认识，为以后发展铺路。
方老师叫了几个学生，程溪是其中一个，她想带的学生基本都是想在音乐方面继续发展的人。
她从事教学多年，很欣赏这些勤奋的孩子，也希望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他们去往更高更好的平台。
程溪不喜欢这种场合。
但方老师希望他去认识更多人，对以后发展也好。
他沉默了片刻，同意了。
方老师不禁笑了笑，又问他一些专业课上的事，就放他回教室。
夜晚程溪到酒店楼下时，碰见刚到的王子涵，对方立刻走了过来，扶了下眼镜跟他打招呼。
程溪冷淡地点点头，王子涵微微僵笑着，压下心底的不爽。
这时，方老师正好来电话。
说了几句，程溪挂断电话跟王子涵一起走进电梯，梯门关上，他去按楼层键，王子涵也飞快伸出手。
两只手险险擦过，差点挨到。
程溪皱了皱眉，感到不适。
王子涵仿佛没事人一样，按完楼层键收回手，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程溪。
就像只淤泥里的癞□□觊觎天空飞过的雪白天鹅。
差一点就碰到了……
在极致的兴奋过后，他心底又浮现出浓浓的厌恶。
王子涵觉得自己会变得这么古怪，全是程溪的错，怪他长得太勾人，一个男生整天端着那张冷脸，每个眼神又那么欠。
他又恶狠狠地想，指不定背后跟多少人上过床，早就脏透了。
梯门一开。
程溪率先走出去，拉开跟王子涵的距离，他不喜欢这人，对方眼神让他感到不舒服。
服务员引着两人到包厢。
程溪走进去，一眼看见坐在主位的中年女人。
对方长得非常漂亮，但好像不爱笑，有种疏离的清冷感，程溪五官跟她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她旁边坐着的年轻女人，正是前段时间找过程溪的那个。
年轻女人发现程溪后，喊了声“茗姐”。
宋茗微微停顿，再转过头，瞧见程溪站在门口，那张白俊的脸蛋依稀有小时候的模样，她立刻露出一个破冰般温柔的笑容。
程溪脸色一下就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