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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溪一句话没说，冷冷看了眼宋茗，转身退出包厢，离开了。

宋茗唇边笑意微顿，但没表现太多，只跟旁边的助理江菲眼神示意一下，江菲微微点头，悄然出去。

王子涵觉得这两人间不太对劲，刚想跟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宋茗就将他叫进了包厢。

他犹豫一瞬，还是走进去，在空余位置坐下。

这时，接电话的方老师回到包厢，刚坐下就收到了程溪的短信，说他身体突然不舒服，先回去了。

方老师信以为真，关心了他几句，没有追问。

程溪在楼下叫车，等车期间，那位找过他的年轻女人追了上来。

“程同学！”

程溪皱眉避开。

对方眼尖，一下就瞧见他躲进视线盲区，迅速走了过来。

见程溪神情戒备，她尽量温和地笑了笑，“程同学，别紧张，我老板只是想跟你见一面而已，没有恶意，也不是故意骗你过来。”

程溪眼神冰冷，“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好骗？”

江菲好脾气地看他，哄小孩似的说：“茗姐是看你跟她长得有些像，又都是d大学子，就觉得很亲切，她没想做什么，你别担心。”

“……觉得亲切？”

江菲一愣：“嗯，是的。”

程溪毫无由来地冷笑一声。

江菲疑惑看他，却发现程溪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像失望到极致，又像是认清现实，浓烈情绪在他眸底翻滚到最后归于一汪死水。

两片浓密眼睫垂落下来，掩去了他眸底所有的情绪，像奄奄一息的枯萎玫瑰失去最后养分，迅速衰败死去，再也活不过来。

她张了张嘴：“不如我们先回上楼，外面天气太冷了……”

“不用。”

程溪冷漠拒绝。

心里残存的一点点幻想。

也湮灭了。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再次覆满了寒霜，冷得让人心惊，唯有眼角那点红叫人忍不住疼惜。

江菲有个跟程溪差不多大的弟弟，知道小孩子执拗起来有多让人头疼，不眠多了几分耐心。

她又劝说了几句，但没结果。

程溪打断她的劝说：“我不认识她，也不想看见她。”

说完这句话，拦住过路的计程车，程溪开车门坐进去

江菲皱了皱眉，她隐隐感觉到茗姐可能和这个男孩子认识，情人自然不可能，那他们……

程溪坐上车没一会儿。

旁边司机安慰道：“小伙子，人生有啥事过不去，男子汉别哭了，我中控台有餐巾纸，自己拿啊。”

程溪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酸涩，说了句“谢谢”。

司机没再说什么话了。

程溪转头看窗外，一帧帧飞过的行道树让他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从头到尾，那个女人心里只有她的事业，他排在了最后面，随时可以抛弃的最后面。

可笑的是，他到现在还心软得顾及对方的感受，没有跟别人透露半个字，关于——

他们是母子这件事。

……

到地点上楼。

程溪出电梯声控灯一亮，赫然看见门口一团黑影，他吓了一跳，等走近看，是有人抱膝蹲在他家门边。

听见声音，埋头在膝盖打瞌睡的人抬起头，迷迷瞪瞪地看程溪。

程溪微怔：“……周城？”

“程溪！”

周城一下清醒，冲程溪咧嘴笑了笑，同时人扶着墙飞快站起身，像只朝着程溪摇尾巴的大型犬。

他目光近乎贪婪热切地注视程溪，靠着极力隐忍，才勉强克制住拥抱程溪的冲动。

他们已经有十八零四个小时不见了，他好想程溪，今天是趁着教练给大家放了半天假过来的。

程溪今天心情非常不好，也没多说什么，侧身拧开门锁走进去，他想吃药，好好睡一觉。

程溪不说话，周城就不敢笑了。

他拘谨地跟在程溪后面，谁知道蹲太久脚蹲麻了，刚迈出去半步，腿麻得一软，陡然朝程溪扑过去。

程溪侧对周城换拖鞋，猝不及防他倒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挡，他那力气在周城体重面前完全不够用。

在压住程溪前，周城手掌比脑子反应更快地垫在程溪的脑后，以防撞到程溪脑袋。

他因为体格太大，人又重，依然砸得程溪闷哼了一声。

周城忙问：“程溪你没事吧？”

程溪：“你让开。”

周城俊脸涨红，“我……腿麻。”

程溪只好静等周城腿恢复，他刚试过挪出去，可惜不行。

两人保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势，谁也没动，周城先是左右乱看，接着不受控制地低头看程溪。

程溪似有所察，转过头来。

两人目光轻轻碰撞，周城心一跳，率先红了脸。

门外声控灯很快熄灭。

玄关走廊的灯铺在周城背后，将他神情淹没进了黑暗，反而把程溪的脸照得更清楚了。

周城忍不住看程溪，他眉眼始终笼着一股阴郁冷意，像山头终年不化的冰雪，会让人觉得难以相处。

相比气质冷淡，程溪五官却很精致秀气，嘴唇也软软甜甜的……

周城倏然顿住。

他惊愕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竟然靠得这么近，鼻尖几乎抵在一起，如果再近一点……

他好像嗅到了程溪身上淡淡的柠檬薄荷香味，很香。

倏然间，唇上一压。

程溪双臂抱住他吻了上来。

周城：“！！！”

程溪退开些微，“会接吻么？”

他看周城的眸光有层薄暮般的水汽，却含着难见的温和。

周城脑子混沌一片地摇头。

程溪的手抚上周城滚烫脸颊，极轻地笑了下。

“我教你。”

不等周城回答，他轻轻吻了下周城的眉心，再印落在他嘴唇亲吻。

周城双臂撑在程溪肩膀两侧，手背青筋凸起，他没有动，木讷被动地傻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

他背着光，程溪看不见他的神情，舌尖在周城唇瓣挑/逗似的吻舔，微闭着眼睛，两片睫羽如蝶翼般轻轻地颤动，有细碎眸光透出来。

突然。

程溪的腰被硬实手臂箍住。

“程溪。”

沙哑嗓音轻轻地喊他。

程溪抱紧周城，从他耳根舔至侧颈青筋，“周城，抱我去床上。”

……

周城抓着自己衣服，看了眼背对他熟睡的程溪，一张俊脸又红又烫，半晌才慌乱地往身上套衣服。

他发誓，一开始伸出手是想推开程溪的，真的。

但没想到一伸手就……

周城转头看地上弄脏的衣服，都是程溪的，还有濡湿的内/裤……

他脸更红，挨个捡起来，还抓过旁边更换的床单，一起拿着进了浴室，清洗后扔进洗衣机。

最后洗的东西是程溪的内裤。

白色的。

比他尺码小了两号。

周城拿着不免觉得很烫手。

布料上残存了一些水渍，他刚才隔着这层布料摸过别的，也看到了程溪不一样的一面。

这副模样，或许只有他看过。

雪白肌肤染成粉色，握住他手臂的细白指节也泛着红，那双清冷的丹凤眼里第一次漫开潋滟水光。

眸稍笼着薄红，非常漂亮。

程溪帮过他两次，他也……

一想到这样的程溪，是属于他的，心脏就被炽热情绪饱胀着。

他不由在心里想，要是程溪永远都属于他，那该有多好。

晾好后，周城在浴室洗了澡。

这次他洗的时间比较长，出来时，浴室里多了别的味道。

周城闻到后，心虚地打开通风扇，又把浴室仔细打扫了一遍。

等他忙活完回卧室，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半，他没有开顶灯，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小台灯照明。

走到床边蹲下，周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程溪的脸从被窝里拨出来，因为长时间埋在棉被，他雪白脸蛋已经捂得红红的，嘴唇也红。

淡橘暖光铺在程溪侧脸，勾勒着他安静睡颜，令他看上去有几分意料之外的乖巧可爱。

周城没多做什么，替他掖了掖被角，起身准备去沙发将就一晚。

他明早得赶最早的航班回费城，明天八点开始训练，教练说过不能迟到，而且他也不能耽误。

刚站起身，他看到床头柜上摆放的某样东西，突然一顿。

拿起藏在台灯后面的药瓶，转动着看瓶身的名字，周城眉头立刻锁起来，他低头看了看程溪。

程溪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紧蹙着，他睡姿也跟别人不太一样，双腿屈膝抵在胸膛，整个人像小孩子一样蜷缩起来。

这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不是周城瞎猜的。

去年他小侄女去动物园被老虎吓过，那段时间睡觉也这样，最后经过他大姐耐心安抚，以及心理医生的心理疏导，她才渐渐好起来。

程溪可能过得不快乐。

他不知道程溪为什么不快乐，但他想让程溪快乐，他想让他笑。

周城掌心不禁碰了碰程溪的头发，很细软冰凉，他听说头发软的人，脾气也很好。

想想程溪嘴硬说不理他，却从来没有真正兑现过。

再仔细想，今天程溪那么反常，一定又遇到了不开心的事。

周城依依不舍地收回手。

用手机拍了张照片，他又将药瓶放回原位，然后离开卧室，把照片发给学医的一个哥们。

对方很快回复了他这是什么药，又有什么作用，最后跟他说这药的副作用很大，不能长期吃。

周城摁灭手机。

他回头看了眼卧室紧闭的门。

药瓶重量很轻，程溪恐怕不止吃了一两次，他可能在长期吃。

次日。

程溪出卧室，在厨房倒了杯水喝，转身时看见冰箱上的便利贴。

有周城的几句留言。

摘下来看内容，大意写的是给他做了早餐，让他好好吃。

程溪唇角轻轻弯了一点弧度，但很快他顿住，敛了笑意，片刻后他在嘴唇上抹了点药膏。

周城昨晚咬破了他的嘴唇。

他以为周城会做一些更过分的事，实际上他笨拙得不行，如果不是昨晚他引导，周城甚至不敢碰他。

不过……

他挺喜欢这种笨拙。

掌心的粗粝感，也喜欢。

舔了舔唇角蜂蜜的甜味。

程溪扶了下银丝眼镜，他原本对周城就很感兴趣，现在周城越保守克制，他越觉得有趣。

真到做的那天，周城会是什么样子，他也忍不住开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