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无需商议,朕必将亲往前收兵,平地精兵二十万乃平王一手培育,此次平王来京城未归,对平地影响重大,各地藩王也都各怀心思、案子观察,若朕不去出面,任凭谁去,那些将领怕都不会卖账。”
陈炎君晓之以理,这番话非常有道理,让唐婉若无从反驳。
“可是,京城要怎么办”唐婉若问,“要是陛下您离开了,朝廷里的事要怎么办要是途中又遇到行刺的人怎么办”
“白狄会一同前往,朝中之事可暂交裴相与白大将军处理,无妨。”陈炎君说。
唐婉若这一个疑惑算是解开了。
“那苏先生呢”她又想起苏子络,“苏先生可要一同去”
陈炎君稍有不悦:“提他做什么”
唐婉若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解释说:“民妇是说,要是陛下途中得个小病,或是又有歹人下毒之类”
“所以你也一同去,”陈炎君说,高大的身子站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平地虎符不也只有你能找到”
一切就这样果断的定下。
白狄坐在宫殿长廊的梁上远眺沉思,对陈炎君的这番安排他早已料到。
只是那日平王在未穹宫里说的那番话
“白大人”
唐婉若路过,看到他坐在梁上,十分好奇。
白狄回过神来,低下头:“哦,是唐媒人”
他跳下来,长廊的前端通往陛下的寝宫,白狄看了一眼:“见过陛下了”
唐婉若点头道:“嗯。”
白狄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神突然带着邪恶的笑意。他这个样子盯着她,让唐婉若有些不舒服。
“白大人”唐婉若道,“我身上,可有哪里不对”
白狄眼睛一睁,一双剑眉笑弯了起来,答道:“没有。”嘴角缺不由得扯开一个极大的笑容。
他打量着唐婉若,或许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她身上穿的衣服和昨日宫宴上穿的已经不一样了。
唐婉若的确没有意识到白狄的含义,礼貌的告辞,然后一个人离开。白狄看着她走了很远,目光一直追随,直到看不见才深深地叹出心里的那口气。
唐婉若走出长廊,穿过宫中庭院,刚回到姻亲院,坐下来继续沉思昨日的事情,仍然不免唏嘘。
突然间,仿佛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唐婉若低下头,仔细地打量了身上的着装,当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一惊。
她若没记错,她的衣裳上应当沾有平王自刎时溅出来的血。
但是现在身上一片干净,而且仔细看,这身衣服应该不是她的。
唐婉若惊吓地连忙捂住了双颊,坐在桌边愣愣不已。
谁给她换的衣服
若她没有记错,这宫里应当是没有一位女眷。
若她没有记错,这宫里不仅没有娘娘,连一名宫女也没有,只有一群小公公
她突然觉得羞愧的不得了,紧紧捂着脸埋在了桌上。既然是这样,那么她这一身
唐婉若不敢想了,难道是宫里的某位小公公给她换上,莫非是李公公
李公公那张老脸突然浮现在她眼前,想着他过来替自己换了衣服,场面太过惊悚,让她连忙甩头将这个念头消除。
要么便是他
唐婉若稍微平静了,想起了相公的那张脸,出现在自己床头时的景象。而那个人,和相公长得一样
思绪不由更深陷了一步,如果真的是陈炎君,那么
唐婉若叠好衣裳,虽然她不知道在一个毫无女眷的宫里是如何找出的一身女装,但这毕竟不是她的东西,她应该还回去。
唐婉若端着叠好的衣服,恭敬地走到御书房前。白大将军正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时而还传来一声哀叹。
“白大将军。”唐婉若过去向他行礼。
白赋久看到是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白大将军有急事见陛下”
看白赋久这样焦急,眉心不展的样子,应当是这样了。
但白赋久摇头:“不是,是陛下,唉,要亲自去平地,平地不安宁,他,陛下他怎么能,唉”
唐婉若不惊讶,这件事情她早知道。
她看了看房门,问道:“陛下不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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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赋久说,“只是裴相那个老贼比老夫先到一步,正在里面呢”
唐婉若了然,便也和他一样站在这静静地等着。
一会儿,房门开,李公公走出来。
“白大将军,陛下请您进去。”
“是。”白大将军抬步,走进房门。
李公公看见了她,开口笑道:“唐大人也来了呀,可要咱家禀告一声”
“有劳公公。”唐婉若说。
门关上,但很快,李公公又出现在了门前,对她说:“唐大人,请。”
唐婉若进去,绕过帘子,裴相和白大将军分立两侧站在这里,陈炎君坐在龙椅上,说道:“你来的正好,此事平王与你交谈甚多,白大将军,当年之事究竟是怎样,且清楚道之。”
白赋久闭上了眼,仿佛当年的痛苦依稀存在,萦绕在这周围,令人得不到解脱。
唐婉若将衣服悄悄放在了一旁,静静地站在不起眼的地方。她知道陈炎君问的是平王口中所说李唐二位将军冤死的事情,看来他还是受到影响,打算翻开这件往事了。
白赋久沉重地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当年李家李泽恩,唐家唐其龙是和本将一同出生入死为朝廷效命的将领,那时大炎经常受到周边蛮夷部族骚扰,边界的百姓苦不堪言,那二位将军便是受了先帝帝令前往边关增援。”
“当时那段边疆正好是我在守,军中将才不够,本将于是请奏朝廷特别提拔了牛金洪。”
“所以,牛金洪是那个时候被开始任命为将。”陈炎君道。
“没错,当时的确是情形特殊,牛金洪还是个毛头小子,但老夫让他统帅一军,”白赋久说,“他也的确不错,刚被任命就打了几场胜仗。”
陈炎君品味着他的话,突然看向唐婉若问:“唐大人有何高见”
突然被点名,唐婉若有点受宠若惊。白赋久和裴相接连看向她,这和陛下还有当朝文武官之首同房议事的事,唐婉若想都不敢想
但眼下的情境是真的。
唐婉若站出来,躬身行礼,冷静地想了一想,稍微明白了陈炎君的用意,对白赋久说:“白大将军,平王为何说他此番谋划皆是因为牛将军而起的”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
陈炎君这才将眼神移向了白赋久,等着他回应。
军中将领数多,平王却一直是对牛金洪的营里下毒手,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特别的故事。
白赋久的神色忧愁,拱手:“这也是本将接下来想说的,牛金洪虽然打了胜仗,但年轻气盛,某天夜里决定带兵袭击北漠。”
“北漠”唐婉若突然地叫出了声,显然吓得不轻。
这下,三双眼睛又看向了她。
唐婉若尴尬地一笑,解释道:“刚,刚才说的不是周边蛮夷部族作乱,为什么牛将军要袭击北漠”北漠的国力不比大炎差,无故攻打北漠,这绝对令人不敢想
白赋久说:“当时蛮夷骚扰大炎,北漠见势也凑合一脚,派兵直压大炎的边界;当时我们都怀疑北漠和那些蛮夷部族是商量好了要来对付大炎,都是忧心忡忡,之前蛮夷作乱只能算是骚扰,但北漠一旦插足,那就变成危害大炎社稷的大事”
“牛金洪正是在那种情况下,决定突发奇兵,夜羲北漠阵营,试图打乱敌方阵脚,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打开局面,可是,”牛金洪深深地闭眼摇头,“中了敌军的计中计,反被包围,暴露了我军阵地部署,当时那一战主力部队是我率领,牛金洪又是我一手提拔,他当晚的行动关乎着主力军的存亡安危,情势非常危急。”
这个故事唐婉若还是第一次听说,白赋久停止了声音,房内一片寂静,气压低沉,渐渐地令人感到窒息般的压迫。
“李唐两位将军,就是在这个时候决定出兵急救,他们本是作为侧翼,并非主力,领兵不多,但两位的确是大将之材,很快制定了救援计划,在那一晚上打了一场各方都没想到过的精彩至极的大战”白赋久道。
“精彩”陈炎君对他这个词表示不满。
但白赋久肯定地说:“不错,就是精彩我至今都没再看过那么精妙又惊险的战役,两位将军出奇兵,从黑夜打到了将近黎民的时候终于将牛金洪和主力部队救出来,主力没有受损过多,但那两位将军除了随之突破出来的一小支骑兵外,全军覆没。”
白赋久说完了,这个故事令人听后无比的沉重。唐婉若想起之前平王和她说的故事,将白大将军这一个故事结合起来,当年的事情是完整了,可是却让她心里非常的难过,而且痛苦。
后面的故事她来补充,接着白赋久的话说:“后来主力军大胜回京,先皇以两位将军失责甚至是通敌的罪名,在回到京城的后三天,抄家处斩,速度之快,惨烈之深让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