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接过画卷，面容却是骤然变色，他本只是描述几句，以为老三就算能画也最多画出个三分模样，现在瞧着，却与当年的她极为相像。

皇帝再看着面前的凤泽源，眉目温润如玉，像极了她当年的柔情似水。

仔细想想，她当年虽然爱哭，却总喜欢做些江南吃食给他。他若觉得好吃，她会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他若是觉得一般，她便会垂头丧气，直到他看不下去夸句倒也是个新鲜吃食，她脸色才会稍稍好些。

“老三，朕会将你母妃的坟迁入皇陵之中。”皇帝觉得眼睛有些湿意，虽然不至老泪纵横，却也是悠悠长叹了一声。

他当年负了她，如今她儿子他就多加照料，总也算对得起她吧。

凤泽源却是摇头，“父皇心意母妃若是在天上有所感知，必定也觉得满足，但并不合乎祖制。”

就算父皇是对他母妃感到愧疚，下定决心要将他母妃迁进去，他母妃卑微的身份加他现在尴尬的处境，那些御史必然会阻扰，哪怕父皇一意孤行，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

他能够辨出情感真假，方才父皇是真为他母妃感到伤心的，这点便够了，相信母妃天上有灵，也一定会赞成他这般做。

皇帝却若来了脾气一般，“朕说她够，她便一定够。”

凤泽源只当皇帝是要用君权来强行堵众人口，但也知皇帝脾气。父皇决定一下，并不是他人能够随便改之，只能到时随机应变。

“父皇，无论如何，儿子希望父皇多为大局考虑。”

他那太子皇兄与五皇弟斗得正是火热，若是这时父皇为他插上一脚，只怕惹得朝廷动荡。

皇帝看着凤泽源清冽的眸，却是想起许久之前

“皇上若要为明君，则不可以私随意弄权，这只会引得反效，让人以为皇上是一代昏君，璎珞情愿只是个答应。”女子柔柔地看着身旁男子，眼中尽是一片化不开的深情。

男人则一把捞过对自己孜孜不倦说教着的女子，拉长了脸，“璎珞朕整日听着御史唠叨已经够烦了，你怎么也学着那群人。”

璎珞一双水眸却是迅速红了眼眶，“皇上觉得璎珞是在唠叨”

男人顿时知道某人这又要哭了，赶忙轻声哄道：“朕的璎珞怎么可能唠叨，刚刚是哪个在说朕的璎珞唠叨的，朕必定要狠狠重罚他一顿，不过眼下没人，也许是那人跑得快，朕的好璎珞，就宽宏大量地不与那个人计较了吧。”

看着男人的睁眼说瞎话，璎珞破涕为笑，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尽，便已经换上了江南女子独有的柔美笑意，“皇上就知道胡说八道。”

男人却是唬了脸，“君无戏言，朕从不说假话，你若是不信，朕情愿天”果然一双小手堵住了他未说出来的话。

男人用手包住小手，柔若无骨。他的璎珞很瘦啊，“是不是又没用膳”

璎珞一脸幽怨地看着他，“你让御厨总是做些大鱼大肉地送过来，我吃着腻。”

男人一双剑眉皱了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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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加上一盘青菜吧。”看着某人眉梢上都要跳跃起的喜意，男人无奈而宠溺地摇了摇头。

璎珞喜欢吃素，但自从他掂过璎珞那身上没几斤斤两之后，便给御膳房下了吩咐，以后送来璎珞这的都要是荤菜。

男人顾作严肃道：“你总挑食，以后可如何给朕生下孩儿。”

璎珞脸上顿时若抹了胭脂一般羞红，“皇上怎么这般不害臊，大白日的便说生孩子的事。”

男人微微颔首，薄唇处笑意分明，“既然大白日不能说，璎珞的意思是想留到夜晚在床上与朕再详细讨论”

璎珞瞪了他一眼，“皇上”

他这才将璎珞揉进怀中，璎珞的身子软软的，抱在怀里占不了什么份量。

而往来的宫女太监，这些奴才哪里看主子之间，便是他直接在这将璎珞办了，那些奴才也是不敢瞟来一眼的。

但璎珞生性害羞，索性小脑袋埋进他的腰间，将自己藏的严严实实，不愿露出一角。

时日久了，他也不禁打趣：“朕有时候怀疑自己到底是纳了个嫔妃，还是养了个公主。”

他觉得自己自后对皇子严厉对公主却能极为和颜悦色是有璎珞功劳的，也是璎珞先给了他试炼的机会。

而每次他在朝堂上遇到了什么忧愁之事，头疼了，也是喜欢往璎珞那儿跑。璎珞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总是会对他说那句话：“皇上，无论如何，璎珞希望皇上多为大局考虑。”

明明是没什么技术的安慰啊，他却总是甘之如饴，在璎珞这靠一会儿，他心便也顺了。

皇帝看着面前的凤泽源，将这张温润面容与记忆中那张柔美的面庞融合在一起，却是觉得双眼一热。

“朕对不起你母妃啊”本来宫中虽然新进的秀女繁多，但烦恼之际，他却仍旧会去璎珞那坐坐。

直到某一日，他再与璎珞说起朝堂事时，璎珞却冷了脸，说她只是一个女子，他与她说这些有何用处。

的确是无用，但天子的威严让他怒斥道：“无知妇人”

璎珞显然是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却又咬着牙道：“璎珞本就无知，既然如此，皇上以后还是别再来了吧。”

他当即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挑战，看向璎珞满面寒色，“这可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璎珞水眸中明明已经浸出泪意，却硬是含了回去，“璎珞绝不后悔，璎珞恭送皇上”

他冷哼一声，便撩袍大步离开，再不曾回头。

现在想来，记忆中的那个柔美女子一定是站于宫门口，泪珠不住地往下掉，看着他步步离开。

皇帝抽回所有回忆，看到凤泽源也是感慨万千。

凤泽源温润一笑，“当初已经过去了，父皇不必再放在心上。”

皇帝叹了口气，这一生欠璎珞许多，她已不在了。他除了能够将她迁入皇坟，也给不了她其他的尊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