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河边，叶浅泓把簪子拔出来，用蕴含内力的力道，再次狠狠扎下去。

骏马顿时如同癫狂一般冲向河水。

……

“细作跳河了！”

几十名狄兵追到河边，看着泛起的水花面面相觑。

这样的天气，河水里还浮着若隐若现的冰雪，就算是气脉悠长的武功高手，入水也难以长久，而河面极宽阔，短时间内，别想游过去。

这个细作，是想自杀？

“你们都散开！注意巡视四周！”领头的统领自以为猜测到了细作的计划，指挥士兵警惕巡查，“她肯定憋不住要上岸！”

……

沉在水里，叶浅泓放缓了呼吸。

四面的水流冰寒刺骨，幸好蛟皮天生性温，隔绝寒气，才能勉强待在水里。

叶浅泓稍等了一会，悄悄向上游游去。

刚才闹出来那么大动静，连同主帐的士兵都吸引过来不少，不知是否能给白望舒创造机会。

就算不能，也能让他知道，她已经安全离开了。

河岸边，狄兵巡视许久，也不见人头浮起。

统领皱起眉头，难道，那个细作已经……

宁愿死在水里，也不愿落入他们手中？

……

“统领，火苗都已经扑灭了。”救火完毕的狄兵上前禀报，“只是，有六十余匹骏马烧伤严重，还有三十余匹，踩踏致残，或者被马厩砸成重伤，只怕……都不能活了。”

统领面色阴冷。

战马是狄族作战的根本。

此番深入中原，船只有限，战马不多，却都是久经沙场的剽悍精锐。

如今，一下子伤残近百匹，虽然未曾伤筋动骨，但是却很让人窝火。

视线扫过水面，也不知，那个细作是什么身份。

这么久不出来，只怕已经死在水里了，这口气是没法出了。

……

正要指挥手下撤退，忽然，主帐传来一声尖啸，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喊叫声。

“有刺客！”

“保护少君！”

“君上，你受伤了！”

众人大惊，难道是声东击西之计？！

因马厩起火，大部分士兵都来救火，主帐前所未有的空虚。

众人立刻往回跑。

少君是军队的支柱，千万不能有事！

白望舒行动了！

叶浅泓有点激动，忍不住往上冒了冒头。

白望舒的水靠还在她这里，她不能远离。

却不想，狄兵尚未走远。

统领耳朵一动，猛地转身：“水声不对！细作还活着！”

叶浅泓吓得立刻缩了回去，荡起的水花却明晃晃地昭示着她的位置。

统领立马弯弓搭箭，利箭破空而至，接二连三地划破平静的水面。

叶浅泓急忙下潜。

仍然有两支箭擦着身体而过，把水靠划出一道口子。

冷水咕嘟咕嘟灌进来，寒意刺骨。

叶浅泓立马捂住伤口，往对岸游去。

游到一半，水靠中空气尽失，就连手脚都开始僵硬。

叶浅泓别无他法，只能冒险浮上水面。

“细作在河里！”

“河中心！”

有人试着往这边射箭，可惜隔得太远，箭矢飞到一半就落了下去。

没有死在刀兵弓箭之下，却要亡于寒夜河水之中。7K妏敩

不甘心！

早知如此，还不如和狄兵同归于尽算了。

……

耳边的喧嚣声渐渐变了。

“大船！”

“是援军！”

“援军来了！”

“沙鲁突将军的援军来了！”

“快点禀报少君！”

糟糕！狄族的援军来了！

狄族本来就占据了京城，再让他们与援军会合……

中原，危在旦夕！

难道是上天要灭亡大夜？！

叶浅泓一颗心沉了下去，如同慢慢沉落的身体。

竭力转过头……

巨大的黑影从远处河道极速前进而来，如同狰狞的海兽，露出了恐怖的面目。

高耸的船楼中，闪烁着密密麻麻的冷光。

士兵整齐的刀刃盔甲倒映着星光，一眼望不到头的船队昭示着军容的盛大强悍……

这就是青鳞公的船队吗？

仿佛又回到了灵州城，那场浩瀚庞大的海战……

算了，接下来，不是她能操心的事情了……

身体缓缓沉落水中……

世界变成一片冰冷和黑暗。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

一股巨大的力量托着她脱身而出。

乌黑的长发盘旋在河底，双手遗落河水留下的清冷，以及细碎漫长的光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