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陌儿的少年郎名叫翟陌受了调戏未支半语,倒是方才为首进来的拔了剑架在了茕桦脖子上,气急道:“你杀了他作甚?”

“敛儿不得无理。”赵敛的性子急燥,行动总比脑子走得快,苏泊玉怕他冲动,连忙把他的剑拉回来,再次朝茕桦表达歉意:“师侄性子急躁,还望姑娘见谅。”

“师叔,估计她就是庙里的那只大妖,自己入了阵跟我们委与虚蛇,还为了掩藏行踪把水蛇杀了。”

“事情未清前不可妄自揣测。”苏泊玉夺了他手里的剑,收手时手肘戳了戳他的腰窝,腕一转剑便归了鞘,顺势拉着两个师侄出屋。

身上缠的丝和捆仙绳竟是一家子,茕桦方才一动念,立马收紧得险些把她舌头勒出来,实在没了力气和他们说明缘由,一边摇头一边躺回舒服的地方,等着缓过那股劲来。

这一躺下就露出没法藏好的四方镜,茕桦慌忙想掩住,抬眸盯住翟陌,一看就不是苏泊玉那般好说话的。

少年郎仿若未闻,回身坐在圆桌前,单手撑在桌上,稳坐如钟,一瞬不转地盯着茕桦,看她慌不择路的模样,就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茕桦见他无甚反应,清咳掩饰自己的尴尬,

四方镜飞起,在翟陌跟前打了个转,又回到茕桦那儿,过程中他目不斜视,眼都不带眨一下的,茕桦倒是好奇了:“小仙人,我从家里柴房捡的东西,苏泊玉说我这是怀璧其罪为何意?”

“传闻是天界遗落的法器,能平山川百流,晓世间万物,翻云覆雨,操控人心,得它者,能解所有遗憾。”本来以为是个多看她一眼都不会的人,没想到他会回答这个问题。

茕桦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四方镜,王母万年来就当这是个梳妆镜,闲来用它看看四海八荒打发时间,只知它是镇妖魔结界的法器,过界来到人界的妖魔会被压制,修为低的与凡人无意。

但也不是万能的,世间万物大有不同,在人界修了道的妖物,是不被此约束的,就如女鬼。

来了趟人间,就被传得这么玄乎。

“好东西呀。”四方镜尖头朝下,凌空着飞速打转,就像是茕桦腾出手来把玩,看着不动如山的坐着的翟陌,问:“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你们凌山的人避之若浼?”

苏泊玉视之洪水猛兽对她再三规劝,翟陌一见也离得远远的。

“师门有令,不能参与此纷争。”翟陌的眸子平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答道。

“那便没事了。”茕桦打挺而起,时辰正好,全身的丝线脱落,茕桦一把火烧个干净,起身往屋外走去:“我的目的是找齐四方镜,道不同,就此别过吧。”

剑光反照晃眼,茕桦朝后一退,与剑身错开了方寸,食指探到翟陌的腕骨,却被他轻巧避开,长剑绕颈而过,茕桦仰头避开,翟陌的剑与臂膀一同往回收,把她的行动限制在跟前。

茕桦抬手格挡,真气将他的手震麻,玄身离开了数丈远,伸手去探颈间的磐缨,再看过去,对方已经收剑归鞘,“师叔有所交代,无意冒犯,见谅。”

苏泊玉特意交代过要送她回师门。

“小七,师叔探到了女鬼的踪迹,我们得快些追上,那位姑娘的……”三个师兄弟中间的卫铭推门而入,感受到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后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两人齐齐看来,等着他的下文,卫铭干哈哈地笑道:“看来姑娘已经解了法阵。”

茕桦松开手,道:“我要做的事,你们师门有限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必强留。”

翟陌负手而立,笑得讳莫如深:“如此,姑娘慢走。”

茕桦未觉不对劲,越出房内,脚尖在阵眼一点,撕裂声起,人一溜烟就不见了。

破阵引得震荡,地面从阵心撕裂,地缝蜿蜒绵亘,苏泊玉跃入,脚下生风般落了几处,勉强修复了阵,喃喃道:“究竟是哪个仙门的后辈,天赋不凡,人却过骄了。”

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都是这般简单粗暴。

……

阴风拂面,茕桦扬手破了障,林中落叶纷纷,天色比他处昏沉几分,百鬼咧笑声起,白无常独自从障中走出来。

袍子新衣,多了些胡俏的花纹,面上容光焕发,腰上别着的金角环灵,近来是有所得意。

“帝姬。”白无常半低着头,双手身前交叠,恭敬道。

“查得如何?”当初一箩筐的厉鬼也不是白送给他们升官发财的,是做了交易的。

她虽有追踪符辅助,人间多数地域灵气稀薄,始终有缺落,黑白无常常在阳间行走,涉及甚广,正巧互补。

“听闻西南战场一士兵慌乱从满地尸|身拾了块残镜顽死抵御,被杀的人收魂时皆为魂魄不全者,或许就是帝姬所寻之物。”

饱含灵气蕴养了万年的法器确实可能会对凡人有此杀伤力,追踪符落了两张在西南,极有可能是被那名士兵捡到了四方镜,茕桦问:“后来士兵去往何处?”

忽而天光大白,光线像是刀片插|入白无常越发透明的身影里,淡色的黄光笼罩成圈,几近与阳光混为一体,充沛的灵力浮动,茕桦站在原地,长发无风扬起。

身后凭空传来道喝声:“莫让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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