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习惯这样的眼神，这些人总是先震惊，随后便是从上至下的眼神扫描，他们总以为自己足够去评判别人，所以肆意打量着，根本不在意被审视的人是否有被冒犯到。
跟在顾晟十米远的林佳佳闻此却没有多大的反应，这一路上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赶她的话，每次都一字不多一字不少，没有感情的重复。
她承认她有点恶趣味，就是想看看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能够真的有情绪波动。
“除了她”
这话说得确定十分，像是个诅咒一样缠绕着这个男人，他诅咒着自己一辈子背负着失去这两个字眼。
林佳佳也好奇，那个“她”，到底为什么会让这个对于旁人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男人心甘情愿守着终生。
林佳佳甚至想着，自己是否能够成为这个男人的救赎。
“上厕所也要跟？”
林佳佳正想得出神，顾晟突然停下步伐撇过脸来看她。
顾晟回摇摇欲坠的老宅中拿了些被他藏在那里的枪之卖了换了钱，这些钱和他最后所剩的一点钱让他至少不用过上流浪汉的生活。
这几天他过得邋遢，胡子也长了出来，也正是这样才让人看得出来他是上了点年纪的人。
顾晟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女孩为什么一直要跟着他，衣衫不整甚至食不果腹的人。
他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顾晟！”
林佳佳叫住顾晟。
“你会弹钢琴的吧！”
林佳佳的声音不同于小不点儿语气总是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她的语气中尽是自信与骄傲。
可顾晟不在乎，打动他的，让他停下脚步的，是钢琴这两个字。
是林佳佳提到钢琴时候的窃喜。
“调查我？”他语气有些不快。
闵子骞干嘛把人想那么坏。”林佳佳撅起嘴巴。“跟着你回你家的时候看见了有一架钢琴嘛...”
“耍赖跟着别人回家很骄傲？”顾晟戏谑地看着这个幼稚的小女孩，漫不经心地问道。
女孩脸蛋一红，把飘扬的发丝拢了拢。
“你想弹钢琴嘛？”她不回复顾晟突然的调侃。“我给你份工作要不要？”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你最好别惹我。”顾晟突然发狠，本还充满戏谑的眼里全被莫名的气愤取代。
让顾晟突然波动的，不是眼前这个女孩，而是多年前的记忆。
“我.我还以为要缠你很久呢...”
林佳佳俏皮地挤了挤眼睛。
“不问为什么？”顾晟的语气有些莫名的不可置信。
“你问这话肯定就是早就在心里想好了一百个敷衍我的理由。”
林佳佳的表情很灵动，一看就是被家里宠大的孩子，顾晟不禁失笑。
也许一切都该回到正轨了，的但还差一点。
顾晟摘下帽子深深吸气，直到憋到眼前有些模糊才让那口悠长的叹息流出。
“谢谢你。”顾晟重新戴上帽子。“我现在有些私事，可以别跟着我了吗？”
顾晟的语气没有不耐烦，可能是他自己的私心他对于这种白纸的小孩无法真的带上脾气。
“那我不跟着你，你又走丢了怎么办？”
她的表述怪异的让顾晟心生不满，或许是过于理所当然，最终他还是把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毕竟这种娇生惯养用蜜养大的小孩，总是有点公主病的，顾晟太清楚不过了。
顾晟舔了舔下槽牙，有些不知道自己放过这个人到底是对是错，但至少从现在看来，确实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至少让自己少坐了几年牢。
“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林小姐。”顾晟的一双眼睛隐入阴影。
“我可以谢谢你愿意给我个机会让我弹钢琴，但有一点你必须清楚，我不是你的谁，你也不是我的谁，所以你没有必要管我有没有走丢。”
“直接把工作的位置告诉我就可以了。”
“谢谢你，小姐。”
他不想再和任何人扯上任何关系，也不想去考虑任何人的心情，再次做回自私的十二岁小孩儿吧顾晟。
把自己归入异类，反正所有的罪恶都是你的代言不是吗.
林佳佳听完他说的话有些生气，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蛋皱在一起。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是想帮你诶，没人教过你要懂礼貌吗？”
她虽然说出来的话有些难听，但可以看出她本人并不是想要恶意回击顾晟的冷漠。
她嘴巴微撅，水灵的大眼睛生了层雾，姑且猜的出她是在委屈，只是不会说话罢了。
顾晟也不想再与这小孩纠缠下去，感对他来说，无论是林佳佳突然的关心还是钢琴在他枯井里荡起的回音，他都无所谓，没有便罢。
他早就麻木了。
小时候喜欢钢琴，是因为觉得母亲弹起来很好看；再大一点，是觉得母亲喜欢看他弹钢琴；十二岁过后，是为了躲避现实而弹钢琴；
遇见苏婉婉后，是因为苏婉婉总喜欢在他弹钢琴的时候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所以他养成了每天按弹钢琴的习惯。
再后来，苏婉婉也不再是苏婉婉，她的春色晕开了别人的画卷，而顾晟是她的留白，最后，故事讲完了，她变成了一朵玫瑰，被蚊虫攀附，顾晟将自己埋入她的刺，却不在她的潋滟上留下一丝红。
原来，顾晟从来没有为了自己弹过钢琴。
所以他是否真的爱那些跳跃的音符，不知道，他本人也不知道。
“没有，也不需要你教，回家吧，小姐。”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的牢笼中，困着一些余孽，它们乖巧极了，从不肆意伤人，只会伸出利爪从缝隙中抓挠他自己的肉躯。
为什么不放它们离开？
因为他不愿，世界上的一切悲凉来源于每个人心中的余孽，大部分人选择流放，放下所有的负担慢慢走上正轨。
可这也正导致了悲凉。
当你的人生除了那些利爪挠出的疼痛之外，便再
苏婉婉看着眼前灿烂的阳光，想起顾晟提起的世俗什么是世俗，是世界上的所有人约定俗成的规定吗？.七
从哪里来的约定俗成，谁先约定的这个规则，为什么这种虚无缥缈极其抽象的东西可以来限制真正存在的芸芸众生呢。
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的规则吗，每个人的标准是一样的吗，每个人是如何形成的这种世俗观念呢。男女相爱，就是世俗。
那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女人和女人在一起，就算是打破了世俗，就算是异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