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家闹市区的奶茶店，女孩的头发已经染成了浅红色。

“夏姐～”裴想仍旧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夏诗韵也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最近在做什么？”

裴想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夏姐别生气，我在追一个脱口秀小演员，整天跟着他跑线下。”

夏诗韵倒也不意外。

最近一年脱口秀行业兴起，开了很多线下剧场活动，年轻人都喜欢去参加。

“我生什么气，你喜欢谁追谁也是自己的选择。”

夏诗韵当时调查就知道裴想在喜欢王天歌之前追过不少明星，开了不同明星的站子。

像她这种人肯定不会长期追随同一个明星，是典型的热情又博爱。

“我就是好奇，你们都是为什么脱粉的？”夏诗韵问她，“我刚又回来带王天歌，不知道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裴想挠挠头：“其实我跟其他粉丝的交流也不深入，不知道她们是为什么。我主要是那段时间觉得有点无聊。追着挺没意思的。”

“怎么说？”

“说不清，就好像没之前在《追梦少年》那种感觉了。”裴想咬着吸管喝了两口，缓缓说道，“我觉得我可能就喜欢的就是选秀节目里那种氛围。年轻的男孩子专注努力地练习，只为了在舞台上尽情展现自我挥洒汗水，为了争取每一张票，每一次公演的掌声，每次排名的进步而全力以赴。啊，现在想想还觉得那种感觉特别好。”

夏诗韵看着裴想那陷入美好回忆中的表情，那毫不掩饰的沉醉的眼神，也彻底明白了。

其实她早也猜到会是这样。

还是之前她曾经和王天歌说过的，粉丝想从偶像身上看到的，是梦想和希望。

如果一个偶像没办法持续给人这种感觉，而只是仓促地完成一项项演艺圈工作，粉丝脱粉也是必然的。

这其实也是为什么选秀节目能红的原因。

不管什么样的“歪瓜裂枣”，不管唱歌跳舞差成什么样，多么青涩稚嫩不专业，总能吸引那些少男少女粉丝的目光。

因为至少在节目里的时候，他们都有清晰的目标，都不断地说着自己的梦想——出道。

但是一旦离开节目，他们的目标消失了，梦想也不知所踪。

少年们从城堡里回到现实世界。一个个看似又是唱歌跳舞，又是演戏，又是代言拍杂志，好像红红火火忙忙碌碌，却时间长了总会让粉丝一头雾水，失去追逐的意义。

如果只是听歌看剧，又何必时时刻刻追逐着艺人本身呢？

如果只是觉得综艺好玩，看综艺节目就好了，何必在乎谁参加了这个综艺呢？

如果只是想看杂志上美美的照片，微博上关注几个营销号就行，何必非要计较谁拍的，为什么拍，穿的什么衣服，拍的哪一期呢？

……

说到底，粉丝追逐偶像，关注偶像一举一动本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追星。

她们是在亲身参与，近距离观看一场真人秀。

在这个行为中，在这些粉丝的眼里，偶像本身在娱乐圈的一举一动，所有工作，所有交往，乃至镜头外的全部，都是故事本身的一部分。

而只有主人公足够吸引人，他的故事足够吸引人时，粉丝才会愿意继续看下去。

一直不停地看下去。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不仅仅是王天歌，目前娱乐圈里能称得上是偶像的人几乎没有。

头疼。

王天歌只想赚快钱，就算粉丝都跑光了也是他自食其果。

夏诗韵本可以心安理得地不去管他粉丝脱不脱粉。

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得想办法帮他找到一个目标。

否则别说粉丝，她都快没耐心了。

可是选什么目标呢？

音乐梦想？俗套。现在一百个偶像，九十九个都有音乐梦想。

更何况如果不是像燕于斯那种把音乐创作玩到极端，怎么敢说音乐梦想？王天歌可是连乐器都不会呢。唱歌也只在选秀明星里算是不错的，去和正经歌手对比还有很大差距。

跳舞？健身？打篮球？

他身体有伤，基本已经不能做剧烈运动。

现在很多唱跳舞台都是应付了事。

下围棋？

这个梦想和偶像明星相差也远了点。

想来想去，也只能在人设上下功夫。

夏诗韵记得那天王天歌来和她表态的时候，对父母的感情到似乎不假。

要不在这方面做做文章？

—

荣光娱乐虽然大换血，但基本架子还在。

人事部门很快招到了一批有意粉丝运营职位的应聘者，只可惜因为公司吸引力不足，来的大多没什么娱乐圈经验，没有什么过硬的工作经历，更没背景。

而且基本都是粉圈老油条。

遇到这种情况其他人恐怕要头疼了，但夏诗韵有系统帮忙，很快从中筛选出了两个看上去比较靠谱的。

一男一女。

男的叫季森，之前在某单位内部杂志社工作，业余时间做代拍。

女的叫陈楠，上学时是某韩团站子的运营，为了追星选择学了新媒体传播。

不过夏诗韵怕俩人刚接触这份工作，没有经验，便没有直接让他们负责，而是将唐糖升级为公司艺人经理，带着季森和陈楠两人管理所有艺人粉运事务。

具体工作如何开展她也没有事无巨细叮嘱，全凭唐糖自己安排了。

总算是在DN巡演前将一切安排妥当。

DN首场巡演当天夏诗韵哪也没去，在家又看了一天剧本。

吃晚饭的时候刚好刷到微博营销号的推送。

【娱圈大妈V】DREAMNINE《仲夏夜之梦》巡回演唱会正式起航，热度爆棚，首场两万座位座无虚席，场内摆满了来自《追梦少年》召集人燕于斯等艺人朋友和品牌方的祝贺花篮。场外粉丝也很给力。大屏应援、无人机应援、直升机应援、跑车应援应有尽有。快来看看谁家粉丝的品味最好？【九张粉丝应援图】

【死亡兔子V】好家伙，粉丝应援哪家强？【惊】【九张粉丝应援图】

所以就算粉丝之间不比较，营销号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赚取流量的机会。

演唱会还没开始，天还没黑，他们已经变着法推送了十几条相关微博，恨不得把演唱会旁边路过的一只流浪猫都贴上粉丝属性，然后发一篇对比拉踩微博，等着粉丝来控评。

夏诗韵也很烦这种，但是身处这个圈子又不得不去适应。

哪怕再怎么讨厌这些营销号，只要它们一天不被取缔就只能捏着鼻子继续这种无聊而又毫无意义的事。

她甚至还不敢得罪这些账号的主人，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求于人。

罢了，越看越气。

相比夏诗韵对这种营销号的厌恶，粉丝倒是似乎适应良好。

见王天歌的粉丝似乎很满意这次个人应援的结果，控评也积极主动，比平时成绩好不少，夏诗韵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她又拿起放在旁边的剧本。

经过几天的研究，她终于看中了一个应该很适合王天歌的角色，试镜时间在下个月月底。

到时候DN的巡演正好结束，大葡萄给成员放假一周。

如果顺利的话，王天歌可以做个突击培训再去试镜。

—

八月初，播出到第五集的《一个屋檐下》节目热度持续攀升。

而最具话题的，除了于薇这些明星观察员之外，还有节目中住在同一栋房子中，互相试探对方，争取异性好感的年轻男女们。

有启明星这样的制作团队通过剧情设置和剪辑不断制造矛盾，有大猫影视的营销宣传攻势，包括张露在内的几个素人每到周末就“住”在了热搜榜，上上下下，位置忽高忽低，词条变来变去，被不少网友嘲讽是节目组在热搜买房。

其实有这样的热度也不意外。

因为这节目里的男男女女实在太能作，太能折腾，太能挑起情绪对立了。

夏诗韵也看了几期，每次看都会被那些人表现出来的脑回路震惊。.七

如果不是她之前认识张露，知道这妹子也有问题但大体上是个正常人，她简直以为全国的奇葩都被集中到了一起。

以夏诗韵的经验，这些人多半也是被节目组坑了。

能表现成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节目剪辑故意的。用前后颠倒，张冠李戴的手法制造矛盾，挑起舆论争端，刺激观众和网友，才能炒作起节目热度。

启明星惯常用这种方法制作综艺，恶炒话题制造矛盾吸引流量，简直屡试不爽。

至于这些人的口碑如何，形象有没有被抹黑，是不是被骂，他们才不在乎。

就比如张露，她因为表现出来的目的性太强，为人强势，说话太耿直，情商低等等原因，已经成为被骂最多的人之一。

甚至每天有人跑到她微博下面让她“去死”、“快滚”。

夏诗韵找出张露的微信，翻看她的朋友圈，发现她非常隐晦的吐槽过。

发忧郁的照片，写心灵鸡汤文等等。

但不敢明说。

想必是因为签了小猫娱乐的协议。

这姑娘当初兴奋成那样，还找夏诗韵炫耀。

恐怕从没想到，那协议给她带来的不仅仅是成名的希望。

夏诗韵顺手点进朋友圈刷了刷，忽然发现之前在《追梦少年》节目组认识的大葡萄工作人员徐小圆刚刚发了个朋友圈。

【徐小圆】恋爱观察类节目寻找素人男女，要求XXX……

她眼睛一亮，赶忙发消息过去。

【夏诗韵】大葡萄也要做恋爱观察节目？【惊】

【徐小圆】在筹备呢【捂嘴笑】

【夏诗韵】【呲牙】需不需要明星观察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