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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1996)有多少,都給我吧。◎
在城中村的兩個月, 幾乎每晚,葉詞都會在胡同口等梁彥平下班回家。
才不過幾天,她已經和小賣部的老板娘混熟, 夜裏梁彥平搭公交車回城中村, 遠遠看見她靠在小賣部狹窄的門口嗑瓜子,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老板娘聊天。
等發現他的身影,葉詞就立刻跑過去将他緊緊抱住, 好像分別了很久, 腦袋瓜使勁往他身上蹭,語氣可憐巴巴, 哀怨又嗔怪:“梁彥平,我好想你。”
有時她坐在矮板凳上, 抽着煙,仰頭盯住挂在牆壁的14寸電視機, 看得聚精會神。當時《香帥傳奇》火遍大江南北,她和老板娘每天讨論劇情。
梁彥平走過去随手捏一下她的臉:“回去看吧。”
租住的房子也有電視,可她就願意出來等他。
小賣部的受氣包老板一見到梁彥平就露出豔羨的表情, 感嘆說:“小梁啊, 好福氣,你那媳婦兒知道心疼人,嘴巴又甜,你說男人在外面辛苦一天,回到家裏,媳婦兒嬌滴滴哄一哄,溫柔鄉裏歇一歇, 唉喲, 多舒坦, 就算累死累活也甘願吶,是吧?”
每當這時,梁彥平只笑笑不接話。受葉詞影響,那段日子他脾氣變得随和,即便被追問得緊了也不輕易翻臉。
其實快樂何止于此,只因性格使然,他不會把私事拿出來炫耀或分享,就算親近的同學和朋友談論各自伴侶,他也從不參與調侃。
有些事情他和葉詞兩個人知道就行了,守口如瓶,滋味更甚。比如他們幾乎每天都會做?愛,而且不止一次。
葉詞曾經嘗試去小賣部買避孕套,但以失敗告終。
回來跟他講:“徐姐那張嘴多大呀,我要是買了,第二天整條胡同的人都會知道,我還要不要出去見人?”
她也有臉皮薄的時候。
這種事情當然是男人出面比較好,但葉詞不許他在附近買這個。于是某日傍晚,趁着飯點時間,梁彥平提着公文包離開公司,抓緊時間去百貨商店。
當時貨架都在櫃臺裏邊,客人自己沒法接觸,收銀員是位年輕姑娘,熱情詢問他需要買什麽。
梁彥平說:“計生用品。”
姑娘臉色依稀尴尬,但尚且能穩住,從玻璃櫃下邊給他拿了一盒。
梁彥平瞥了眼,一邊掏錢包,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還有嗎?”
姑娘耳朵開始發燙:“你要多少?”
“有多少,都給我吧。”他随口說着,俊朗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清冷如常。
但人家小姑娘已經不敢看他了,漲紅着耳根子從櫃臺裏拿貨,怯生生詢問:“需要袋子嗎?”
“不用。”梁彥平付錢,幹脆利索地将十盒避孕套裝進公文包,然後接過找零:“謝謝。”
速戰速決,揚長而去。
說真的,要不是他長成那樣,大白天來買那麽多套子,估計要被當成什麽不三不四的人了。
*
如黎蕊涵所言,假設性?愛是感情裏最低級的一層需求,那麽梁彥平和葉詞可真就低俗到家,無可救藥。
怪他們當時太年輕,精力旺盛,随時随地一個眼神就容易擦槍走火。
葉詞骨子裏就會撒嬌,像夏天熟透的水蜜桃,一掐都能掐出水。
她貪新鮮,知情趣,想要什麽就會主動表達和索求。尤其喝醉以後,試探羞恥的底線,比如撅在被褥上搖晃邀請,或是像缺水已久的人吃到冰棍,一邊解渴,一邊不忘誇贊。大啊,長啊,形狀顏色漂亮什麽的。
梁彥平怎麽可能頂得住。
起初他以為葉詞是為了愛情付出迎合,後來發現她很可能是為了她自個兒享受。
床上那點事兒,葉詞可會找樂子了。她并不認為上床是男人占女人便宜,也從不矜持地等待對方找她求歡。
主動并不丢人。
她喜歡占有梁彥平,也喜歡被梁彥平占有。
葉詞是拿捏情境的好手,吃醋、扮弱、吵架、和好,任何場景都能成為她挑動情與欲的道具。每一天都是炙熱的,經由她,梁彥平強烈感受到愛與被愛。
*
早上他去公司,必須得把鬧鐘調得更早些。因為葉詞要黏他好一會兒才肯放行。
“不準你走,哪兒都不準去。”起床氣加上鬧情緒,葉詞伏在他肩頭哼哧哼哧。
這種時候別無他法,只能放軟聲音哄一哄,讓她繼續睡覺。
中午或傍晚得空,梁彥平會打家裏座機,和她講講無聊的廢話,比如吃什麽,或者今天怎麽過的。
如果葉詞在家,接到電話,必定要對他來一堆甜言蜜語,最常說的就是想他,催他晚上早點回來。
梁彥平自然受用。但漸漸發覺不對勁,因為大多時候電話打不通,葉詞壓根不在家。這丫頭嘴上說得可憐,其實在外邊玩得不亦樂乎。
這天夜裏,梁彥平加班結束回到城中村,進屋發現葉詞也剛剛到家不久,正坐在桌前數鈔票。
“做什麽呢?”他問。
葉詞說:“今晚體育館有演唱會,你不知道嗎?”
某位香港大歌星首次來內地辦演唱會,歌迷狂歡,熱火朝天,梁彥平在設計院沒日沒夜畫圖,也不關注娛樂新聞,所以沒有留意。
“我和朋友早早進了一批磁帶,晚上在體育館外面擺攤,全部賣光啦!”葉詞開心。
梁彥平不理解怎麽賣光的:“歌迷應該都有磁帶吧,還用再買嗎?”
“當然需要一些叫賣的話術嘛。”葉詞擡眉:“手舉偶像的磁帶看偶像的演唱會,多有儀式感!再說歌迷到了現場容易激動,錢包就守不住啦。”
她和伍洲同做過很多小生意,賣碟,賣鞋,賣服飾,擺個地攤只是小菜一碟。
梁彥平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你朋友?”她來北都才大半個月,哪兒交的朋友?
“就是拍地下電影的那群窮學生呀。”
葉詞白天到處玩到處逛,上周還去制片廠跑了幾天龍套,順便認識了幾個學電影的同齡人。
“诶,他們籌錢準備拍一部長片,請我參演了。”葉詞坐到梁彥平腿上,摟着他的脖子輕晃:“你說我去麽?”
“什麽片子?”
“嗯,大概講當下年輕人的困境。”葉詞稍作停頓,抿唇嘀咕:“不過有大尺度的床戲,可能需要露點。”
梁彥平聞言一瞬不瞬地盯住她,沒說話,但眼神逐漸嚴厲。
葉詞才不怕呢,繼續用天真的神态:“雖然沒什麽錢拿,但保不齊沖向國際一舉成名,為藝術獻身是值得的。”
“你獻一個試試?”梁彥平冷笑,手掌握住她後頸。
葉詞怕癢,肩膀縮起來,拳頭抵住他,想掙脫,但仿佛被按在粘板上的小魚,扭啊扭,擺脫不掉。
梁彥平的氣息由淺淡逐漸變得溫熱,葉詞覺察他就要認真起來,當即求饒:“騙你的!我就是個小配角,臺詞都沒幾句,露點是男女主角的事兒……”
梁彥平問:“你這麽放得開,怎麽沒當上主角?”
“導演說我聰明世故,看上去過得很滋潤,沒有那種為了愛情粉身碎骨的自毀氣質……你說他什麽意思,誇我還是損我呀?”
梁彥平道:“托詞吧,做演員應該有身高要求。”
葉詞成功被他激怒:“我們這部片子是現實主義題材,講普通人的故事,不存在你說的那個問題!”
“哦,是嗎。”
她氣得拿頭去頂他,像個牛犢子:“有什麽了不起,你嫌我矮就去找模特呀,跟你更般配!”
梁彥平氣定神閑輕飄飄:“我是為社會做貢獻,平衡基因,你也用不着自卑,仰視慣了至少不會得頸椎病。”
“……”每到這個話題葉詞都說不過他,自個兒氣得跳腳,賭咒發誓:“今晚再跟你說一個字我就是狗!你也一樣,不許和我講話!誰先出聲誰就是狗!”
這伎倆在梁彥平眼裏就是過家家,他想收拾她輕而易舉。不過倒有興致遵守規則,讓她心甘情願認輸服軟。
沒過一會兒,葉詞支離破碎的聲音從浴室傳出來,在彌漫着氤氲熱氣的狹小空間,伴随淅淅瀝瀝的水流,她這小個子沒有招架之能,忍了很久,終于脫口而出罵他混蛋。
梁彥平輕嗤:“那誰是狗來着?”
“零點已經過了,所以不算數!”
“賴賬倒挺快,我看你平時說的那些好聽話也不能算數,撒嬌賣乖言不由衷,你耍小聰明哄誰呢?”
葉詞挂在他身上沒個着落,焦躁之下脫口煩道:“別裝了梁彥平,你明明就很愛聽!享受我輕佻浪蕩,又懷疑我用心不純,臭男人,不要臉!”
“你罵我什麽?”梁彥平眯起雙眼打量,漸漸地莞爾一笑,放開手腳收拾她。
……
葉詞去參加電影拍攝,大概拍了十來天,每晚回來都有新鮮的事情聊。那部片子後來被禁,并沒有在國內上映。但奇妙的是,幾年後梁彥平的國外一家音像店發現它的碟片,買回去從頭到尾看完。
葉詞戲份不多,幾乎本色出演,在一群撲騰亂飛的迷茫青年裏如同異類,她朝氣蓬勃,鮮活熱烈,卻又被處理得如此不起眼。
片子講理想與愛情,現實與孤獨,講情欲流動之後的背叛,講主角在雙重幻滅下的慘劇。
葉詞是唯一結局明朗的角色,她沒有那些多愁善感,沒有可供咀嚼的微妙層次,仿佛沒有靈魂。
梁彥平把她的片段反複觀看許多遍,在陪襯的篇幅裏尋找線索,補充勾勒,在心裏為她撰寫前世今生,豐滿骨血。
他最喜歡的一個鏡頭,黃昏暮色萬丈,葉詞靠在城樓上,頭發紛亂,仿佛被景色迷住,眉眼帶笑。但不知想起什麽,出現一點點恍惚。
她在想他。
那天葉詞拍完回來告訴梁彥平,看見好美的景色,可惜他不在身邊,于是心裏突然難過了。
再後來,梁彥平回國,曾短暫逗留北都,他一個人去了那座城樓,抽了兩根煙,在黃昏的時候。
風景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