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逃離研究所18
秦非屏氣, 将險些就要易散出鼻端的輕哼變成了一聲咳嗽。
“……你感冒了?”路誠發出疑問。
裝甲車沒有車窗,但植物柔軟的藤條總能無孔不入地尋找到縫隙,現在整輛車可以說都在路誠的監控範圍之內, 連一只蚊子也逃不過他的法眼。
見秦非不予理會,路誠自顧自繼續道:“你知道嗎?這次愛德華研究員也來了。”
秦非半阖着眼,像是睡着了的模樣,他将纏繞在頸側的薔薇花藤收攏在掌心,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
愛德華研究員是和秦非一起上的引渡車, 雖然下車後秦非沒再見過他, 但他現在肯定也在車隊裏。
“愛德華研究員就在這輛車上,在前面的駕駛室裏。”路誠道。
他似乎舔了舔嘴唇,那種欲言又止的語氣被傳音道具放大在秦非耳畔, 顯得格外清晰。
“裝甲車已經開出研究所外了。”路誠道, “但是,星晝的人本來打算今天晚上二次行動。”
他吞咽了一下:“現在……”
秦非驀地睜開了眼。
現在?
難道星晝的人還打算繼續?
路誠道:“他們用的是定時類的道具, 上午偷偷放在NPC身上的。”
“我不知道星晝有沒有為了這次行程改變計劃,但……”
路誠的話才說到一半。
“砰——!”
正在平穩向前行駛的裝甲車上突然爆發出一聲巨響!
躺在車底履帶夾層中的路誠,透過攀附在車前窗底部的藤條,看見了駕駛艙內的景象。
駕駛艙是用全金屬包裹的, 分作前後兩段,前方是儀表盤和兩個駕駛座, 後方則是實驗操作臺, 操作臺區域有四個研究員NPC, 其中就有愛德華先生。
意外發生時, 愛德華先生正在和一個研究員說話。
那研究員手中捧着一整盒輻射清洗口服劑,詢問着他的上司, 該何時将這些藥品發放給後艙裏的人。
愛德華研究員神色平靜地開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在衆目睽睽之下,他的頭就像一顆炸了膛的西瓜一樣原地爆了開來。
無形的透明彈片穿透男人的頭顱,皮膚與空氣的接觸面發出輕微的噗嗤聲,随即,就像是有一根鋼管在顱內絞動,血肉、皮膚與骨骼同時炸裂,一道道鮮紅的血絲在空中飛濺開來。
血漿将車內弄得一塌糊塗,站在愛德華對面的NPC愣了片刻,退後兩步,彎腰扶着膝蓋,劇烈地幹嘔起來。
駕車的NPC回過頭來,他被濺了一後腦勺的血,似乎是吓呆了。
路誠也被吓呆了,他愕然地看着失去頭顱的愛德華先生一身白大褂被沾滿血污,身體失去重心,緩緩軟倒在操作臺上。
車輛猛然急剎。
後艙裏所有的人全都往前一沖,好幾個NPC都從座位上摔了下來。
“草!”路誠迸發出一句發自內心的咒罵,“還他大爺的真來!”
路誠實在無法理解,星晝的人據說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訓,決定這次小心出手,不求解決NPC,但求逼迫NPC現出原形,從而獲取到更近一手的線索。
結果就這??
就這???
路誠覺得這還不如他上一次把NPC割喉呢,整顆頭爆炸的視覺沖擊力也太大了些。
星晝的人瘋了吧???
過了足足一分鐘,車裏的人才後知後覺地放聲尖叫了起來。
車內不同區域間均用厚鋼板隔離着,隔音效果本該非常好,可秦非坐在後面,卻能隐約聽見前方NPC的慘叫聲,可以想見那叫聲究竟有多大。
“愛德華先生!愛德華先生!!”
“不好了,快來人啊!!”
裝甲車的後車艙被人打開,NPC急匆匆地沖進來,将車上的人們趕了下去。
大家屁股底下坐的凳子翻開就是儲藏箱,NPC從儲藏箱裏爆出一只巨大的醫藥箱,又往駕駛艙趕。
路誠:“……”
有病吧,他見過哪家的人腦袋炸開花了還能用繃帶拼回去的?
整個副本中,只有路誠和使用了道具的那名星晝玩家能夠同步看到愛德華研究員出事的畫面,數不清的觀衆朝這兩個直播間流去。
幾乎所有靈體都和陸誠一樣滿口髒話。
“天吶,我真是服了,好死不死,這個時候把愛德華炸飛天了??”
“我還等着看這些人去地面上開辟新的支線地圖呢。”
“第四組玩家是不是就在地表?地表好像也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啊?”
“我猜,可能要兩邊的玩家碰頭,才能觸發後續的劇情。”
“可拉倒吧,現在肯定歇菜了,唉……”
“星晝大傻X……”
“星晝大傻X+1”
……
直播間彈幕卡成了一長串格式雷同的接龍,星晝那個放道具的玩家被罵得狗血淋頭。
星晝一共五名玩家在副本裏,一名至今下落不明,另外四人有兩個在秦非這輛裝甲車上,另外兩個則留在了研究所中。
放道具的那人名叫司空,就在研究所裏。
“怎麽樣了?”司空身旁,他的隊友緊張地詢問道。
司空放在愛德華研究員身上的,是一個定時類的輕殺傷道具,這道具和司空的天賦技能相互呼應,一旦開啓就勢必會按照規定時間啓動,除非被放道具的那個人先一步死亡。
按照巡查隊原本放出的消息,這次集體出行會在明後兩天才進行,所以星晝四人才如此着急忙慌地今天就下了道具,卻沒想到出行提前,道具剛好在半路上炸了。
“不該是這樣吧……”司空臉色白得像是死了三天。
他設置的明明是最低程度的殺傷力度,連一個8歲小孩也炸不死,頂多弄出點皮外傷。
怎麽這愛德華研究員像個氣球人一樣,一碰就碎??
“喂,你說呀,怎麽樣了?”司空的隊友拽着他的手臂。
司空眼皮直抽抽,從臉上取下一副墨鏡遞到隊友手裏。
隊友看了一遍回放,臉色越看越黑,一巴掌扇在司空後腦勺上:“你特麽……”
司空欲哭無淚,實在想不通到底哪裏出了差錯。
“麻煩大了。”隊友喃喃自語。
麻煩的确很大。
研究所的老大在外出巡查途中意外身死,出行的車隊被迫停在了半路,秦非這一輛裝甲車上的人成為了重點被懷疑對象。
無論是駕駛艙裏的兩名駕駛員和剩餘三名研究員,還是後車艙中的20人,都被帶到了一旁。
警衛隊員寸步不離地将他們壓送到了另一輛特意空出來的審訊車前,期間彌羊回過頭來看了秦非一眼,險些被警衛隊員一棍子敲在後腦勺上。
星晝那兩名玩家雖然不知道駕駛艙發生了什麽,但隐約覺得和他們隊友幹的好事脫不開幹系,将頭垂得極低。
秦非雙手抱着後腦勺蹲在審訊車前,趁警衛隊員不注意偷偷觀察其四周的景象。
其他幾輛裝甲車也都停在不遠處,但沒有人下來,如今衆人身處的是一條筆直的地底隧道,四周都是夯實的泥土。
由于車隊才開出沒有多久,回頭望時還能看見隧道遠方似有若無的研究所入口。
隧道口所對的只是研究所的一道門,看不見研究所整體的外觀,秦非又将頭扭回來。
地上蹲着的人正被一個接一個帶到審訊車上審問,每人大約耗費20分鐘,從車裏出來後全都一臉菜色,不知警衛隊員對他們做了些什麽。
輪到秦非上審訊車時,薔薇花藤還在依依不舍地纏着他的腳踝和小腿。
秦非覺得自己自從答應愛德華研究員做融合實驗以後,就像是在路邊被一只黏人的小狗纏上了,無論走到哪裏都被緊跟着,片刻也不肯離開。
一直到秦非踩着踏板走進審訊車內,薔薇花藤依舊緊追不舍。
祂仿佛也覺察到了這裏的氣氛不太對勁,忽然一改路途中只貼着秦非一個人的狀态,黑色荊棘條如潮湧般先于秦非一步蔓入車廂內,很快将整個車廂壁盡數封入其中。
走在秦非前面的NPC在上車的時候忽然跳了起來,就像被什麽東西紮到了腳,頭頂重重撞在門框上,險些摔出車外。
秦非:“……”
秦非一把攙住NPC,牢牢架住NPC的手肘,NPC心有餘悸地看向腳下,見到的卻只是光滑的臺階,除此以外什麽也沒有。
或許正因為秦非在慌亂之下扶了NPC一把,審訊的時候,NPC對秦非的态度還算不錯,秦非一五一十地說了自己在研究所內的工作內容。
當他說完自己這兩天一直和愛德華研究員待在一起,并正在進行一項融合實驗之後,審訊他的警衛隊員态度更是變得畢恭畢敬起來,很快便十分客氣地将他請下了審訊車。
外出的進程果不其然就此被擱置了下來,審訊足足進行了六個多小時,除了起初兩小時秦非是蹲在地上的,後面四個多小時他都一直坐在警衛隊員替他搬來的椅子上。
後車艙裏的其他人可沒有秦非這樣好的待遇,蹲得雙腿發麻,叫苦不疊。
直播間裏的觀衆正在迅速流逝,審訊這一環節沒什麽可看的,弄死愛德華的兇手本來就不在這輛車上,自然不可能審訊出任何結果。
等到一輪審訊完畢,20人又被警衛隊趕回了原來那輛車上。
路誠已經許久沒有動靜傳來了。
愛德華研究員出了事,裝甲車肯定會被警衛隊徹底搜尋,為了安全起見,他應該是躲去了別的地方。
裝甲車的後車門砰的一聲被關上,車內沒有亮燈,車廂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能聽見車上衆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在這片徹頭徹尾的黑暗中,B-6312號竟越發來勁了。
祂有一種自欺欺人的熱情,仿佛看不見四周的人,就意味着四周沒有人。
秦非敏銳地覺察到,纏繞在他身體上的枝葉和藤蔓正在随着時間的流逝,一點點變得——
難以形容起來。
略有些紮人的細刺被葉片靈巧地包裹着,昨天還是冰涼且略顯堅硬的植物表面,今天卻柔軟溫熱如真正的人類皮膚。
秦非的指尖搭上荊棘條,感受到了來自表皮以下,似脈搏般有節律的跳動。
當秦非握住其中的某一枝藤時,他驚詫地發現,自己可以越過虛無缥缈的空氣,看見研究所裏,實驗室中,被隔絕在金屬收容器皿之內的,屬于B-6312號實驗體的骨骼本體。
又是半天過去,B-6312號骨骼的變化更加顯著了,細密的血管如蛛網盤亘更在骨骼表面,內裏隐隐有流動的血液。
圍繞着這些血管,一寸寸新鮮的血肉正在透明營養液中逐漸生長出來,編織出肌肉萌生該有的紋理和脈絡。
這是一種完全反生物學的存在方式,世上沒有一種東西是先有骨架,然後再長其他。
秦非對于B-6312號的完整形态而産生的好奇正在猛烈增長,他實在很難想象,這東西徹底長成以後,究竟會變成怎樣?
……該不會變成一個10米高的污染源本人吧?
嘶——
菲菲公主驚恐萬狀地搖了搖頭,想将這個令人掉san的念頭甩出自己的腦海。
金屬收容器皿中,骨架的生命力正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強,在初見時祂還只是一具被封閉在容器內的枯骨,如今卻已能在浸泡着祂的營養液中左右輕輕搖擺,如同在水中游曳的魚。
秦非的掌心輕微用力,他想看得再仔細一些。
而就在此時。
“砰——!”
又是一聲突兀的響動,裝甲車後艙的門被打開,極其刺眼的明亮光束照射進來,将秦非晃得視野一片慘白,蔓延在車廂內的薔薇花藤驟然消失不見。
有人下意識擡手遮住眼睛。
當他把手放下時,一個令人意外的身影出現了。
秦非的瞳孔驀地緊縮。
是愛德華研究員。
愛德華研究員依舊穿着他那身永遠一塵不染的白色外袍,身姿筆挺地站在裝甲車下,他背後跟着另外幾個研究員,那幾人不久前身上還帶着血,如今也已幹幹淨淨。
雖然之前警衛隊的NPC沒有明說,但裝甲車上每一個玩家都心知肚明,之前那一場鬧劇是因為愛德華研究員出了意外。
可現在——
逆着光,NPC的臉顯得格外輪廓分明,他帶着意味深長的笑容,一步一步走進車廂,腳步穩健而有力。
“艹……?”
空氣中傳來路誠難以置信的驚嘆聲,這已經是他今天不知第幾次發出這樣的感慨。
“我只是去別的車下面躲了一會兒,這裏發生了什麽?”
路誠看着活生生的、一點零件也沒有缺損的愛德華研究員,開始狠狠懷疑人生。
“他怎麽又複活了???”
這丫到底有幾條命?
無論如何,星晝的第二次行動總算有了一些收獲,起碼玩家們可以知道,愛德華研究員是真的能夠死而複生。
昨晚那次刺殺行動,玩家們或許還能懷疑,自己看到的會不會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幻覺。
但今天,NPC的頭像西瓜一樣爆炸後,周圍其他人的反應全都如此真實。
重新躲回履帶夾層裏的路誠咬了咬嘴唇,開始嘗試着給仍在研究所中的寧餘齊肅傳遞消息,幫忙聯絡檔案室和實驗室中其他玩家,查詢是否有實驗體擁有類似的能力。
愛德華研究員是來給大家發放輻射清洗劑的。
這種藥劑比秦非在操作間外泡過的輻射清洗池要更高級一些,可以直接口服,清洗輻射的效果也更強。
裝甲車的防輻射效果顯然沒有研究所的金屬牆壁好,才離開研究所幾個小時,秦非屬性面板裏的輻射值已然一路飙升到了58%。
而研究員的防護服是所有工種類防護效果最好的。
秦非都已經成了這樣,車上其他人更不必說。
輪完整個車廂,研究員最後才将藥品發放到秦非手中,當發完最後這瓶藥後,他直視着秦非,道:“跟我來。”
……
愛德華研究員将秦非帶到了駕駛艙後的實驗區裏。
牆面和地板上飛濺的血跡已經都被處理幹淨,車艙內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般,三名研究員很快各歸各位忙碌起來,秦非覺得,他們或許已經不是第已次經歷這樣的事。
愛德華研究員叫秦非過來,是讓他來幫忙處理實驗材料的。
秦非盯着桌上那一枚枚的骨片,眼底晦暗莫名。
“這是B-6312號的骨片。”愛德華研究員說道,雖然即使他不說秦非也能知道,但秦非還是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我們要用這些做什麽?”秦非如同閑聊般漫不經心地問起。
然而NPC卻沒有回答,賣了個關子。:“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他上前幾步,用鑷子夾起一塊骨片,放入一只金屬匣中,又拿起搗藥杵将它細細碾碎。
“看着我的動作。”
愛德華研究員似乎是在教秦非如何處理實驗材料,可他做這些時,大半身體向前,幾乎将秦非圈在了自己和實驗桌之間。
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和薄薄的布料,秦非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隐約傳來的體溫。
小腿傳來輕淺的刺癢,無孔不入的薔薇花藤又一次纏卷了上來。
雖然花藤不會說話,但不知是不是因為秦非正在和B-6312號融為一體,秦非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能理解荊棘想要傳達給他的訊息了。
——就好像現在,祂就在不高興。
愛德華研究員離秦非太近了,近到令B-6312號極為不滿,柔軟的藤蔓一點一點攀上身體,像是受到忽略後滿腹委屈的小動物。
秦非原本正盯着愛德華研究員骨節分明的手,他在看NPC處理骨片的手法。
然而,面前的空氣扭曲搖晃,如同水面浮上倒影,他忽地看見了一雙湛藍湛藍的、眉頭微微蹙起的眼睛。
秦非一怔。
那畫面很快消失不見,空氣再度恢複平靜。
秦非的心跳速度驟然加快了些許。
随着B-6312號實驗體對自我的修複,污染源本體好像真的也正在逐漸清晰地出現在副本當中。
大概是秦非盯着愛德華研究員手的視線太過灼熱,灼熱到一看就別有目的,研究員忽然發話了。
“怎麽了,為什麽一直看着我?”
——并不是在看你。
反應迅速的公主殿下沒有讓這句肺腑之言脫口而出,他眨了眨眼,轉而道:“我只是想問。”
青年轉過身,煞有介事地直視着NPC的眼睛:“您還好嗎?”
他的目光從NPC頭頂,那仍是一連排問號的好感度條上略過。
愛德華研究員。
他實在是秦非經歷過這麽多副本後,所遇到的最為特殊的NPC了。
愛德華研究員被他的新員工這沒頭沒腦的話問得挑起了眉頭:“我——有什麽問題嗎?”
光幕另一端,圍觀的靈體們依稀意識到了主播想說什麽,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而秦非也的确不負衆望。
秦非垂下眼睑,再擡起頭來時,他已經收起了自己所有多餘的反應。
他盡可能地,用一種僞裝到極致的、帶有些微惶恐和關懷的語氣,對愛德華研究員說道:“他們都說你死了。”
直播間的觀衆們:“?????”
“噗——!???”
“救命,救命救命,老婆,你要不要這麽直白??”
“主播這一句話,老子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笑死了,黑羽那邊費了好大勁才把消息傳到研究所去,我看那兩個玩家現在正在檔案室裏狂翻材料呢??”
“平均一個人要翻……14,382頁材料,結果主播這邊竟然直接開口問NPC了!!”
就連B-6312號的薔薇花藤,似乎都被秦非鎮住了,纏在他手腕上的藤條驀地一緊。
愛德華研究員愣怔片刻,眸色驟然加深。
“對……沒錯。”他慢騰騰地回答道,“他們說的都沒錯。”
“所以,這是怎麽辦到的?”秦非冷靜地接話,如同一個真正的好奇寶寶,“實在太神奇了。”
“是啊,實在太神奇了。”
NPC擡起手,手背輕輕蹭過身前青年的側臉,就像一片一觸即離的羽毛。
“但,不用着急。你很快也能夠像我一樣。”
愛德華研究員如此鄭重地允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