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趣读小说网 > 我不为妻 > 第39章

    沈兰宜的心咚地一跳。

    她?僵硬地回转过身,却见榻上的裴疏玉已经闭上了眼。

    帐内空旷,又只点了一盏灯,她?半边脸沉在阴影里,晦暗不明,愈发显得薄唇苍白、没有血色。

    沈兰宜走近,微颤的指尖在她唇上轻停,感觉到呼吸仍在之后,收回手,长舒了一口气。

    裴疏玉受了重伤,又在冷水里浸了那么?久,能撑到此时再昏,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兰宜扭头?,眼神投向了一旁的灵韫郡主,与她?道:“郡主,现在没?人?,你得帮忙。”

    从山上?下来之后,灵韫一直是愣愣怔怔的模样?,沈兰宜又喊了她?两声,这?小孩儿似乎才惊醒。

    她?猛地一跳,像是被吓到了,很?快又道:“我、我……我应该……”

    沈兰宜望了一眼阖眸的裴疏玉,不知她?到底是如何作想,深吸一口气,只好先把人?支开,“郡主出去烧些开水来,还有干衣裳、干巾帕……再找找有无?糖块。”

    灵韫走后,沈兰宜搬来一把短杌到床头?坐下,先脱去了裴疏玉身上?湿淋淋的外袍,再拿厚褥子拥住她?。而后又拿酒濯净双手,凑到她?肩前,拿剪刀顺着肩线,一点点去剪早被血浸透结块的衣料。

    沈兰宜的心随着动作一点点沉了下去,再生不起?旁的念头?。不考虑留在这?儿久久未归该如何收场,也?不去想裴疏玉到底是什?么?用意,眼里只剩肩下这?道伤口,皮肉翻卷、狰狞可怖。

    等到灵韫趔趔趄趄地提着东西进来时,沈兰宜暂且算处理好了这?道箭伤——箭她?不敢拔,只先清洁了粘连的血肉、凝块,又拿酒擦过,再上?伤药止血。

    沈兰宜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她?心里打鼓,看向裴疏玉的眼神都有些心虚。

    还是晕着吗?不会是她?方才动作莽撞,又给人?疼昏过去了吧。

    一时找不到那么?多干净衣裳换,也?怕再牵扯伤口,草草处理后,沈兰宜索性用被子将她?上?身也?拥住,又拖来香炉,把里面灰都倒了,当成火炉用。

    “姐姐,这?个热水是炉上?坐着的,”灵韫急急跑来:“还有这?个……这?个。”

    裴疏玉腿上?的伤口还在出血,是被锐器所伤,几乎深可见骨。

    沈兰宜卷起?她?的裤腿,咬着牙替她?包扎、压迫止血,又叫灵韫兑了温热的糖水,往她?紧闭的唇齿间灌了一些。

    血能止住,问题是这?么?深的伤,发炎了怎么?办?听裴疏玉刚刚的意思,甚至还打算这?几日就动身离京。

    想到这?儿,沈兰宜的眉毛都拧成了死结。

    如此狰狞的伤口,灵韫自然也?都看清了。再开口时,她?带着泣音:“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父王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沈兰宜动作一顿,却没?抬头?看灵韫,只顺手把染血的帕子递给她?,平静地道:“今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即使?裴疏玉此刻昏迷着,灵韫也?依旧不敢看她?,可她?也?不敢看沈兰宜,“我找了匹马骑,偷跑进山。”

    “然后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山里,他们、他们在打架。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分了父王的心,叫他们钻了空子……又拿我来威胁……”

    “我腿受伤了,跑不动。父王带着我……死了好多人?,把青马也?放出去了,传讯找救兵。”

    灵韫垂着脑袋,话越说越乱,“我在山里长大,我以为我是有用的。我本来只是想打几只兔子,证明自己。后来出去的时候,我听见了那个公主失踪的消息,听见父王进山去找她?,我想,我是有用的,我就想去帮忙……”

    沈兰宜不知如何作答。

    她?沉默了一瞬,问:“下午的时候,是怎么?回事??”

    灵韫知道沈兰宜问的是她?怎么?跑掉的,嗫嚅道:“我和娘亲、和哥哥在山里长大,娘亲认得一点草药,给我配过一个安神的香包。”

    “我小心着,没?有睡着。姐姐你没?有防备,所以……”

    她?瑟缩着去扯沈兰宜的袖角。

    “我错了……我知道,我闯了大祸。姐姐,你帮我劝劝父王好不好?我不想被丢掉……”

    沈兰宜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

    贪玩、好动,都是寻常,可偏偏心思缜密、目的明确,连大人?也?能算进去。

    她?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只神情复杂地看了灵韫一眼。

    收回目光的瞬间,沈兰宜刚好看见裴疏玉的手指微微一动,她?眸子一亮,下意识喊她?:“殿下。”

    裴疏玉缓缓睁眼,既而低下头?,见自己整个人?都被沈兰宜堆在了被子山里,轻轻笑了一声。

    她?抬起?眼帘,左手缓缓覆过自己的肩头?,神色却不见一点劫后余生的欣喜,反倒渐渐冷峻下来。

    喊完那一声殿下之后,沈兰宜骤然回神,知道真正的问题要来了。

    她?连人?带杌子退出三尺远,结结巴巴地又叫了一声殿下,然后解释道:“除了腰上?,其他的伤处我都上?过药了,等王府的医官回来,想来……”

    裴疏玉截断她?的话茬,只反问一句:“都知道了?”

    沈兰宜眉心一跳,先前面对裴疏玉时的畏惧之感竟是又浮了起?来。

    尽管她?现在满身是伤,看起?来毫无?威胁。见沈兰宜将眼神投向了一旁的灵韫郡主,裴疏玉淡淡道:“不必避讳她?。”

    眼下自顾不暇,沈兰宜没?空多想,袖底的手是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最后却还是低着头?,回了实话:“都知道了。”

    衣料之下,是狰狞可怖的伤口,还有绝不会在男人?身上?出现的裹胸。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清楚。

    裴疏玉心知肚明,她?说假话也?骗不过门。

    ……不对,她?分明心知肚明。

    沈兰宜呼吸一滞,抬起?头?,却正对上?裴疏玉幽深的瞳孔。

    裴疏玉自己坐起?了身,半截带伤的肩膀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裸露在外,她?继续追问:“为什?么??”

    沈兰宜努力冷静地道:“殿下是问,我为什?么?会来救你们吗?我……下午的时候,灵韫郡主来缠着我玩儿,结果她?跑丢了。王府的人?手紧缺,没?空去找小郡主,我怕出事?牵连到自己头?上?,所以才冒险进山。”

    说完,沈兰宜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好理由。

    可裴疏玉神情未改,仍旧坦率地直视着她?的眼睛,重复:“为什?么??”

    沈兰宜以为她?问的是为什?么?还留下处理伤处,打起?一点精神继续应付:“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裴疏玉似乎终于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她?的目光一路往下,转而又问:“你带了刀?”

    沈兰宜有些困惑,她?低头?,摸出那柄短刀,道:“对,怎么?了,殿下?”

    裴疏玉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来。

    沈兰宜愈发不解,但她?现在有些怕她?,还是依言照做了。

    她?刚虚坐到床边,还来不及反应,裴疏玉忽然倾了过来,用没?受伤的左手强攥住她?拿刀的手腕,迫使?她?调转短刀的方向。

    沈兰宜脊背一紧,整个人?都被拽了过去,她?慌乱抬头?,而裴疏玉已经利落地咬下短刀的刀鞘,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既带了刀,在看清本王是女子的时候,你就该一刀刺下。”

    沈兰宜想收手,可怎么?用力都不足以与裴疏玉相抗,眼见刀尖离眼前人?的颈项越来越近,她?闭上?眼,声音发紧:“我不敢杀人?。”

    “敢也?晚了。”

    攥在沈兰宜手腕上?的指掌蓦然发力,刀尖再度调转,裴疏玉竟借着她?手上?的刀,反手挑住了她?的下颌。

    “可本王敢。”她?悠悠开口,声音危险而又轻佻,“谭夫人?,此时恩将仇报,把你杀了,才是本王的上?上?选。”

    她?没?说错,死人?才能永远地保守秘密。何况裴疏玉清楚,她?的丈夫是实打实的肃王党,绝不会授人?以柄到这?种?程度。

    沈兰宜眼睫轻颤,可颈项间的那把刀却迟迟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反复的、在她?的咽喉之上?摩挲。

    刀尖用力,裴疏玉逼沈兰宜不得不与她?对视,而后却只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为什?么?。

    如果真有时间倒转的奇事?发生,她?又为什?么?会选择,把单薄的筹码押注到她?身上?。

    毕竟,预演的梦境已经告诉了她?,她?裴疏玉曾经是输家,不是么??

    对上?裴疏玉深不见底的眼睛,沈兰宜心间蓦地一颤。

    恍然间,她?惊觉自己隐埋最深的那个秘密,竟就这?么?被人?连根刨了出来。

    她?知道裴疏玉在问什?么?了。

    裴疏玉像是怕她?还未听懂,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为什?么?救我?”

    沈兰宜闭上?眼,最后的理智也?几乎濒临断绝。

    对啊,为什?么?呢?

    她?绝望地问自己。

    就是为占得先机、投机取巧,她?也?该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她?知道最后的胜利者是谁,知道自己的丈夫会成功博取到那一份从龙之功。带着重来一世的目光来审视,她?明明可以利用重生的便利,更?轻快地讨得这?些人?的青眼,好好地活到那日,好好地当她?的官夫人?,不好么??

    分明前世,沈兰宜并没?有同裴疏玉有过什?么?接触。

    这?位高?高?在上?的永宁王殿下,给她?留下最深的印象,就是在她?死讯传来的那天。

    那年隆冬,冰寒风似刀,沈兰宜端着煨好的当归羊肉汤,送到谭清让的书房门口。

    宁禄拦下她?,道:“夫人?,大人?在里面谈公事?。”

    沈兰宜点点头?,正打算把食盒交给他,却听宁禄不无?歉疚地道:“大人?说一会儿就聊完了,让你等一等他。”

    她?“哦”了一声,麻木地站在廊下等候。

    她?知道,这?是一种?故意的为难。

    谭清让对她?的态度原不似这?般,可不知为何,在几年前的一场家宴后,他对她?本就不多的好声气都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沈兰宜一无?所觉。

    而这?两年间,她?的身体渐渐不如早前,但谭清让的官却越做越大,要操持打理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力不从心,有时会出错。

    几日前,他嫌她?随他赴席时表现木讷,回来还呵斥了她?一顿。

    长路无?轻担,何况手中的食盒本就分量不轻,廊檐外飘着雪,她?的手脚很?快就都冷僵了,肩膀坠得发疼。

    等候无?趣,唯一可作消遣的,就是书房里飘逸而出的几句话音。

    “这?出好戏倒是真的精彩……”

    “谁能想到,这?雄霸一方的永宁王,竟是女儿身?”

    “天命如此、天命如此啊!时该在我,瞧瞧,连天象都不站在她?那一边。”

    永宁王……女儿身……

    沈兰宜恍惚抬头?,有些震惊。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濡湿了的裙裾与鞋面,悄悄踢开一个石子儿。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女人?。

    另一种?可能。

    ……

    “理当这?般……女子掌权,本就有违天道、倒反伦常……蝗灾肆虐,恐就是由她?而起?……”

    “只是斩首,褫夺名姓,倒是便宜她?了。要我说啊,应该……”

    声音越来越低,内容却越来越龌龊,沈兰宜握在提柄上?的手指用力到发麻,却控制不了这?些话,断断续续地飘入她?的耳朵。

    最后,热汤有没?有变冷、又有没?有送到书房案头?,沈兰宜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她?不甘心。

    她?慢吞吞地走在回屋的路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甘心啊。

    她?替永宁王感到不甘。

    成王败寇,自古有之,胜败皆是常事?,可凭什?么?她?的原罪,是女人?。

    无?论是那些手腕,还是北境仁治,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宅妇都有所耳闻,结果到头?来,只因她?是女人?,她?就是灾星,是带来一切的罪人?。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哪怕“儿子”背叛她?,“同族”出卖她?,这?些该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行径,竟都成了“正义之举”。

    可是……

    沈兰宜也?很?羡慕。

    羡慕那位永宁王,哪怕被枭头?斩首,至少死得轰轰烈烈。

    不像她?,只能在这?宅院之间辗转,直到生命终了,再以某某氏之名被葬入谭家坟茔,一生阒寂无?声。

    她?抬起?头?,自廊檐下往外望。

    四角的天空中正降下簌簌雪花,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

    尽管他们说,那位永宁王被褫夺了名姓。可是,她?想,至少……她?记住了那个很?好听的名字。

    时至今日,物换星移,沈兰宜依旧记得胸口那股愤懑的不甘。

    替裴疏玉,替方雪蚕,更?替自己。

    滴答——有眼泪掉到刀尖上?,晶莹的水光被刃光一破为二。

    裴疏玉微微一愣,旋即,她?听见沈兰宜轻声开口。

    “我不甘心,”她?说:“我不甘心。”

    飞蛾扑火一般扑向前路未知的结局。

    只是因为,她?不甘心。

    “殿下想杀了我吗?”沈兰宜抬起?湿润的眼睫,神情却不再害怕,“殿下逼问这?么?久,还想听到什?么?答案?不若让我在死前,为殿下逐一解惑。”

    裴疏玉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

    她?闭了闭眼,没?有再问,只捏着身前人?的手,反手将短刀掷到了地上?。

    两人?都被这?铿的一声拉回了现实。

    谁都没?有再开口,可有的话已经不需要再开口了。

    沈兰宜起?身,正要往后退,却见裴疏玉的面颊上?渐渐泛起?些红热之意,一惊,道:“殿下,你好像开始发热了。”

    她?转身,想要出去找人?,却被裴疏玉叫住。

    “不可,我重伤的消息可以传出去,但是不能叫他们确定我真的重伤。”她?皱着眉,大概是在忍痛,“一会儿孙婆婆就会回来,她?通些医术药理。”

    原来她?知道孙婆婆不在是去了哪里。沈兰宜动作一顿,余光里,瞥见了另一个瑟缩的小身影。

    裴疏玉没?有支开灵韫的意思,她?在一旁听进去了所有。

    包括,她?的“父王”,其实是女儿身。

    裴疏玉的目光也?落在了灵韫身上?,只是这?一眼,没?有任何和风细雨的意味。

    不比成人?腰高?的小姑娘,抱着头?,缩在营帐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不是傻子了,何况灵韫本就早慧。

    裴疏玉静静看着灵韫,等她?不抖了,居高?临下地发问:“都听明白了?”

    这?话,比方才拿刀抵在她?脖子上?说的那些更?无?情。沈兰宜下意识嘶了一声。

    缩在角落的灵韫抬起?半张脸来,眼眶通红:“听明白了,你不可能是我‘父亲’。”

    更?不可能是她?娘了。

    她?有自己的亲娘,尽管她?娘更?喜欢她?哥哥,做着哪日她?和她?哥哥的亲生父亲回来,接她?和自己的血脉回府的美梦。

    她?娘没?有等到这?场美梦,她?却等到了。

    那一日河畔,她?遇到了一个生得很?俊朗的人?,“他”蹲在她?身前,顺手择了一支野花,别到了她?的丫髻上?。

    “他”说,“他”是她?的父亲,问她?要不要随她?回去。

    “他”还抱歉地摸摸她?的头?,说,久等了,不过这?一次,只能带她?一个人?回去,“他”说“他”还未娶妻,她?的哥哥是男孩儿,不好带回去。

    她?没?有不高?兴,相反,她?还悄悄阴暗地想,真好啊,这?一次被抛下的总算不是她?,而是她?哥哥。

    “我哥哥呢?”灵韫忽然发问。

    “差一点被我杀了,”裴疏玉淡淡道:“凌源拦着我,没?杀成,还留着他一条命。”

    似乎还嫌不够,裴疏玉继续补充:“教?你读书、教?你练武,只是觉得你很?合适,他日我用得上?。”

    “凌源提醒我,到底是养孩子,不是养雠寇。所以带你来围猎,像哄小猫小狗一样?,出来遛遛。”

    好残忍的话。

    “我有什?么?用,”灵韫问:“我有什?么?用?”

    裴疏玉伤重气短,她?静静缓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想知道?”

    灵韫抱着自己的脑袋,不知道是在点头?还是摇头?。

    “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仍是你的‘父王’,”裴疏玉冷声道:“你可知今日你害了多少人??过来。”

    灵韫眼眶红得吓人?,她?的呼吸仍未平顺,像是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天秘闻里。

    这?个人?,她?骗了她?,还差点就杀了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可同样?也?是她?……

    灵韫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却还是走了过来,伸出手腕,翻转露出手心。

    之前练武时躲懒,她?被不轻不重地打过两回。

    裴疏玉没?有说话。

    或许是她?伤得很?重,也?没?剩多少力气说话。

    啪——

    她?反手提起?一旁的剑鞘,狠狠砸向了灵韫的掌心。

    小孩儿的皮肉细嫩,一敲,立马高?高?肿起?了一道棱子。

    这?一下实在响亮,沈兰宜听了都觉手心幻痛。

    缩手是本能的反应,短暂的抽离之后,灵韫昂着头?,复又伸出掌心。

    第二下、第三下……

    剑鞘是精铁所制,再打下去,把手打折了怎么?收场?沈兰宜有些想劝,可瞧见裴疏玉的神色,终是没?有开口。

    她?的表情,太耐心了。

    每一下的间隙,仿佛都是在静静地,等这?个不大点的孩子做出决定。

    沈兰宜觉得自己不适合在场了,正好香炉里火苗快要燃尽,她?转过身,索性出去找木柴。

    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帐中没?有了刻板重复着的声响,沈兰宜松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还在榻前站着的灵韫,没?说话,俯身正要添柴,忽听得裴疏玉开口问她?:“你呢?可想好了怎么?办?”

    沈兰宜抬头?,目光一怔。

    裴疏玉大概已经发起?热来了,颧骨上?泛着不自然的酡色,只是声音依旧冷静。

    “想好了,回去该怎么?和你的丈夫解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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