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趣读小说网 > 我不为妻 > 第69章

    沈兰宜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裴疏玉瞧见,奇道:“不是,这里又没有人敢对你动手,怎么突然脸红了?”

    见裴疏玉还四下望了一圈,仿佛真的在找不存在的第三个人,沈兰宜的脸更红了,她别开目光,道:“本就不是光彩的事?情,被殿下知?道了还这么点出来,我怎么……”

    怎么好意思。

    裴疏玉前面那下还有点儿玩笑的意思,听到这儿,她是真?的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情,问道:“有什么不好意思?”

    沈兰宜哽住。

    裴疏玉道:“得失荣辱,皆是寻常。你?若气愤,讨回来便是了。”

    说着,她轻笑一声,又道:“还真?想不出你?打人会是什么样子,啧,没?关系,反正早晚讨得回来。”

    沈兰宜没?深想其?中?的袒护之意,只觉裴疏玉是对?她所?图大业自信,自信早晚会回到京城,才有如此一言。

    是以,她只随口笑笑,道了声谢,便转回正题道:“殿下说,此番要我结束京城手头中?的事?情来北境,是有一件要事?。”

    “你?倒不肯偷懒,急着说正事?。”裴疏玉斜坐在圈椅里?,说正事?时神色反倒懒散了下来:“猜猜看,本王有什么事?情可以交给你?。”

    想到今日所?见王府中?的肃杀之气,沈兰宜试探性地道:“可与那几具尸首有关?”

    裴疏玉微微颔首:“不错,来这半日你?应该不只是闲坐着,最近王府发?生了什么,心?里?应该有数。”

    沈兰宜点点头,道:“多嘴问了凌将军两句,知?道了一点。”

    ——据说府墙上挂着的某具草人的本尊,就是死在将将十岁的小女?孩埋伏射出的箭镞之下。

    裴疏玉对?灵韫的看重越是与日俱增,此事?遭受的阻力也越来越强,再加上北境崇军尚武,裴疏玉近来的动作却似乎都在与这四个字背道而驰,可以想见,两面夹击的压力之下,会有多少暗潮汹涌。

    按正常人的想法来说,不说从夹缝里?溜走,至少也会先敷衍着某一边,一样一样徐徐图之。

    可裴疏玉偏不。

    这一次,她刻意纵容裴翎川再度生事?,把这一次设的局掰开了揉碎了,几乎把那些来杀她的人当沙盘上的木头小人,叫灵韫跟着一道学,摆明了给小小年纪的她积累经验和声名的机会。

    同时,削减军户的步子也一点儿没?放慢,动静大到京城都几度传信来关切。

    裴疏玉早前预判得没?错,在她这一派重掌局面之后,盐铁、一应补给等,都没?有再进过北境。

    老?皇帝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削减兵员是因为开支不起。鱼和熊掌,人总是希望兼得。朝中?既怕永宁王起兵造反,又担心?兵力不足叫外敌钻了空子,几番派巡差前来探查慰问。

    外人不知?,沈兰宜却能隐约猜到点裴疏玉“着急上火”的原因。离那场荒年,可没?有几年了。但比起所?谓的人心?算计、权势倾轧,无论是兴农还是通商,都是三五年都未必能见到成效的事?情。

    裴疏玉此时却是勾唇笑了。

    她也想起了墙头挂着的草人。那位好儿郎看清自己是死在谁弓下时,表情可是相当精彩。

    “有得罪人的事?要给你?。”裴疏玉淡淡道:“敢做吗?”

    沈兰宜垂了垂眼,一时没?急着答。

    裴疏玉都这么说了,那确实不会是什么好事?。

    见沈兰宜如此,裴疏玉以为犹豫了,正要再问时,却忽然听到她斩钉截铁地应了声“敢”。

    “死了人,不能白死。”裴疏玉笑笑,继续道:“胆敢密谋刺杀本王,这犯的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可惜本王手底下粗人多,抄家也是个细致活,许多人做不来。”

    其?实按理说,永宁王不过一亲王,没?有将人抄家灭族的权力。

    所?以在事?变之前,裴疏玉还是会装模作样把定罪论罚的事?情交给顶着地方官职衔的人的。不过事?变之后,面子功夫她也懒得做了。

    听完,沈兰宜诚恳地道:“抄家也就罢了。灭族?这些‘叛逆’里?难道没?人姓裴?”

    裴疏玉:……

    她生来六亲缘浅,也并没?有把那些同族的叔伯当亲人,一时嘴快竟忘了。

    沈兰宜也觉得自己这个重点似乎捕捉得不太?对?,她轻咳了一声,道:“殿下还真?是知?人善用?。我才从京城来,在这里?两眼一抹黑,怕是最相熟的就是殿下本人,要我去做这件事?,还真?不担心?谁被轻纵了。”

    叫人去做这背黑锅的事?情,裴疏玉也一点不愧疚,她点点头,道:“还有一条,你?这三年做的都是背地里?的生意,也应该清楚,这些人若有家私,该往何处藏。”

    沈兰宜:……

    这回轮到她沉默了。

    不过,沉默归沉默,她的神色倒依旧自若,果真?应了那句“敢”。

    见状,裴疏玉挑了挑眉,道:“本王会点几个得力的助你?去做这件事?。得罪人不假,但这同样也是你?最快立威的方式。”

    做这种事?的,一定是永宁王信任的人。

    姊妹妯娌间,常常都有小团体之分,更别说偌大的北境,永宁王的手下,派系抱团自然不会少。

    不必裴疏玉说,沈兰宜心?里?也清楚。她更清楚的是,以她自己的身份,莫说本就不熟悉这边,就是日后熟悉了,恐怕也很难与任何的派系有牵扯。

    想到这儿,沈兰宜抬眸看向裴疏玉。

    裴疏玉像是看穿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不咸不淡地斜了她一眼,道:“孤臣有孤臣的好处。”

    沈兰宜想起凌源,想起另一位还没?见过,但是能被裴疏玉信任去演反间计的岑寂岑将军,心?里?便有数了。

    这两员大将可都不姓裴。

    从最开始,裴疏玉便在有意减轻裴氏之人在她身边的影响力,相比那些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更愿意用?一些草根出身的人。

    “另外,三年里?私盐所?募之数额,还需你?与这边再核对?一遍,”裴疏玉继续道:“这笔钱北境分文未动,等你?抄完家,这笔钱会分作两部分,其?中?一宗交由你?去做一件大事?。”

    原来才说到所?谓“要事?”。沈兰宜忍不住嘀咕:“既有正事?要做,相比私盐的大钱,殿下还惦记那抄家的三瓜俩枣呢?”

    裴疏玉理直气壮地道:“你?要不乐意,本王明日亲自去,正好消遣。”

    沈兰宜只是说说,没?有真?的推辞的意思。裴疏玉也只是说笑,她就是真?的有心?,也没?空亲自给自己活阎王的名声再添一笔,最后只道:“时候不早,你?回去。明日去正院东厢,与另外几个见一见,商量商量。”

    沈兰宜躬了躬身,轻手轻脚地推出去、带上了门。

    只是走出几步,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门缝里?的光没?有变暗,反倒被人挑得更亮了,一副要战至天明的架势。

    沈兰宜轻轻叹口气,转身回去的步子有些沉重。

    她有时觉得自己已经做事?已经足够用?功,一抬头看每日更新来抠抠群四二而儿无酒幺死启到这样的主上,却还是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了。

    或许是因为今夜所?谈事?务的缘故,这一晚,沈兰宜断断续续做了许多梦。

    梦里?她是个穿着汗衫的刽子手,一刀砍下去,人脑袋就像稻草一样轻飘飘地飘走了。

    醒时已经天光大亮,沈兰宜扶着珍珠的小臂勉强起来,把汗湿了的中?衣换下,简单拾掇了一下便出了门。

    晚间独行都没?有迷路,眼下她更不会走错,顺着方方正正的石砖路,刚看见东厢在哪,沈兰宜忽听得有人唤她。

    “沈姑娘——”

    沁人心?脾的声音,有点儿熟悉。

    沈兰宜回身,见是那张更熟悉的面孔后,不由惊喜地道:“方姑娘,你?怎么也在这儿?”

    方雪蚕抿唇,道:“说来话长。”

    见她身形未再消瘦,眉目也坦然,尽管看起来还是一块冰,至少还活着。沈兰宜松了一口气。

    重逢的欣喜过后,其?实也难免有些局促,毕竟再投契她们也没?有相处过多久。

    沈兰宜倒是想起来该说什么,她笑道:“方姑娘果然是重信之人,先前不过笑语说想要你?与我寄信,说一说北境见闻,结果你?真?的给我寄了。”

    方雪蚕认真?道:“既允诺了,自然要做的。不过路途遥远,不知?信可都收得了?”

    沈兰宜掰着指头数,两个人一起对?着,结果还真?有遗失在半路没?有送到的。

    天长路远,也不奇怪,于是方雪蚕道:“信的内容我还记得,回去补一补。”

    方雪蚕似乎对?践诺这件事?很有执着,沈兰宜也不推辞,道了声好后,忽又想起了什么,伸手拉住了方雪蚕的袖摆。

    沈兰宜朝她眨眨眼:“我和离了。”

    不知?为何,沈兰宜很想、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方雪蚕。

    闻言,她先是一愣,既而极为明显地展颜笑了,露出颊边一点极为浅淡的酒窝。

    “好事?情。”方雪蚕诚恳地道:“恭喜你?,重归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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