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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夜晚对于螣村的大部分?人?来说都很漫长,直到?初升的太阳带来第一缕光线,封闭的螣村被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打破。渐渐的,人?声也随着阳光亮了起来。

    凌迩起身,单薄的睡衣勾勒出纤细的脊背,肩胛骨瘦削,锋利得?像一把刀。她穿上了外套,遮住了裸露的肌肤。

    安螣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没系紧的腰带露出平坦的腹部,腰侧还点缀着几枚翠色的蛇鳞,他下意识拉起了衣服,厌烦地不去看那些鳞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脚底雪白的纱布踩在地上,伤口?裂开一条细小的缝,痒得?让人?发慌。

    凌迩将自?己打理好,翻出一条衣服抵在他的胸口?。

    安螣:“……这是什么?”

    “凌越华的旧衣服。”她之前找他借的。

    安螣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我要穿这个?”

    捏在手里的衣物散发着一股陌生的味道,要他穿上其他男人?的衣服,在安螣眼里简直比让他不洗澡在泥里泡三天?三夜还要恐怖。

    凌迩把玩着打火机的动作一顿,火光在她的眼底稍纵即逝,她露出了一丝笑意:“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需要我帮你吗?”

    衣服被胡乱地扯开,安螣没有将旧衣穿上,贴在凌迩面前握住她的头发

    凌迩的目光专注地停留在自?己的指尖,她正在费力解开被安螣打上的死结。呼吸温热,闻到?她的气味时仿佛骨头都酥麻了。

    “阿姐……”

    剩下的话他没能说出来。无论是从未在山村之中出现?过的鸣笛声,还是凌迩不合常理的举动。安螣好像一直在被推着往前走,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忐忑。他已经许久没有和正常人?说话了,除了恐惧之外,还有说不清的胆怯。国……已经被战马踩破了,他是不属于现?在的游魂,被久拘在无人?问津的禁地内,以至于连现?今几年?都不清楚。他的仇人?都已经死了,无处安放的仇恨一丝丝从骨子里漏下,撑不起的蛇皮失去威慑人?心的凶厉气势,软踏踏地成为凌迩身上的装饰物。

    他很累。事?到?如今已经不想?思考了。

    手心的长发光滑柔顺,丝丝缕缕从指缝中流出,如水般蜿蜒着。他单纯地盯着凌迩的头发发呆,尝试着将它们编成发髻。

    凌迩将死结解开,松了口?气。安螣的衣服摸上去还挺贵的,无法复刻的话,给他留个做念想?也好。

    她侧过头,看到?自?己被玩得?有些毛躁的头发,微微睁大了眼睛,表情有些惊讶,但很快笑着迎上,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处,“想?帮我梳头?今天?没什么时间了,我们回家后可?以给你慢慢玩。”

    清晨的空气尚且冰冷,呼出的热气也会迅速散做白烟。

    里衣被完全褪下,年?轻健壮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之中,安螣有一瞬间的瑟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的指尖被冻出了一点惹人?怜惜的粉,抖着领子将衬衫给他穿上,再一颗颗认真地扣上纽扣。她做得?无比认真。等到?领子被翻下,她亲了亲安螣的下巴以示奖励。

    “好了,现?在清醒了吗?”

    “醒了。”安螣小口?哈气,慢慢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一只挂在凌t?迩身上的大号人?形玩具。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困倦地打着哈欠。

    他清醒地察觉着自?己正在迈入深渊。

    失去了一切后,凌迩成为了他的全部。她的温柔是磨人?的刀子,一寸寸地从他身上刮下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忽然明白凌迩为何从不计较他任性的请求,无论他讨要什么,她都依他。也许在神庙之中,他是唯一的主人?,拥有非人?的能力,可?踏出门槛那一步,他已经自?动走入了她框定的牢笼之中。

    她将从他身上剥夺一切曾经他吝啬给予的东西,无论是自?由?还是意愿。

    一种比恐惧更加浓烈的情绪让他战栗,连灵魂都不自?主发出□□。他的渴盼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回应,他妄图被凌迩征服,成为她手中的恶犬。

    他的眼中透露着病态的痴迷,浓绿是阴湿林下肆意播撒的青苔。张合的鳞片刮着衬衫,碰撞间起了几颗球。

    ……真好呢,阿姐,你还需要我。

    “准备好了吗?该出发了。”凌迩将梳子放下。

    “嗯。”安螣直起身,牢牢地勾住了她的小指。

    和警察联系的并非是凌迩,而是她在电话中说的孙老师。孙老师原来不姓孙,她姓凌,幼时被父亲丢掉后侥幸被山下的一户人?家收养,目前在一家小学教书。阴差阳错下,她和凌迩一直保持着联系。两个境遇截然不同的女孩对螣村怀着同样?的仇恨。

    他们都在等一个时机。

    在孙老师的故意安排下,凌大伯在集市上认出了这个女儿?。他一向将利益看得?比脸皮重要,马上和她认亲,想?办法从她手里要钱。托他的福,孙老师有机会重新回到?螣村,了解情况。

    螣村的守卫相?当森严。家家户户都认为在这里扎根,信仰蛇神才是最为重要的事?,而且出了凌迩的事?件之后,一旦有小孩靠近大门就会被厉声阻拦。并且他们相?当排外,在外生活的孙老师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得?到?承认。

    她陆陆续续收集了一些情报,最关键的一条就是祠堂底下埋着的黄金。

    前几天?地震时,她在山下,微微摇晃的吊灯映射着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这一天?终于来了。

    安螣的神力失效,也意味着螣村将不再拥有信仰。凌迩想?要做一些事?情也会简单许多。八年?里也足够她沉淀学一些新技能,这才彻底将罪证拿到?了手。

    她和孙老师只有一面之缘,接下来的八年?中只有电话联系。可?在她到?达乱糟糟的现?场时,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干瘦的女人?。

    她们望向彼此的眼神中有新奇,也有欣慰。最后孙老师笑,释然地拥抱了她:“都结束了。”

    安螣的存在自?然是不能和警方提起的,所以变成了凌迩赤手空拳解救被非法囚禁的少年?。安螣对这个身份很不满,笑意盈盈地站在凌迩身侧,气压却低得?可?怕,似乎有什么浓黑色的气体从他的身后钻出,即将要化作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将面前的人?的脖子统统咬断。

    他不喜欢被人?用?可?怜的眼神看。

    “但是他的眼睛……”警察迟疑问道。

    凌迩的笑容不变,一口?咬定:“这是青光眼。”

    安螣:“……”

    他不知道青光眼是什么东西,但是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凌迩拍了拍他的手臂,安螣不满地抿着唇角,安分?下来,阴阳怪气地说:“对,就是青光眼。看什么看,很稀奇?”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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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蛮稀奇的。受害者?穿得?像个coser。眼睛的颜色就不说了,面罩看着也有些奇怪。

    凌迩不动声色:“那是为了治疗他的青光眼戴上的。被关太久了,没办法见光。这是我们村传统的治疗方式,你可?以问一下我的父亲,他是这里的医生。”

    被点名的凌明翰:“……对,是的。”

    ……从业几十年?,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治疗青光眼。

    结束问询,年?轻的警官又马不停蹄地去找下一位村民。村里乱糟糟的。外面来了很多的人?,不仅有警察,还有一些考古学家。乱世?中消失的太子安一直是史学上的谜团,而现?在他们终于能够一探究竟,亲自?发掘太子安的陵墓。

    在媒体一窝蜂冲着这里涌来之前,凌迩带着安螣离开了螣村。

    公司派了车来接凌迩。

    开车的是个叼着烟的年?轻女孩儿?,烟味是甜腻的草莓味,她按着喇叭提示凌迩往这边看。

    安螣还不是很适应外面的场景,像是陷入应激状态的猫,听到?奇怪的动静就会炸毛,凌迩牵着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安螣,把他塞进了车里。

    越野的车内空间极大。而凌迩和安螣紧紧挨在一起,只占据了一点点地方。

    “麻烦您了。”凌迩致谢,“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

    女孩嘻嘻地笑着:“你跑了这么多天?也该回来工作了。我这个老板亲自?来接,是不是特别?有牌面?这穷乡僻壤的,一点乐子都没有,抽烟吗?烟和打火机在前面。”

    “暂时不用?了。”

    “好吧,”她耸耸肩,她吹了声口?哨,猛得?踩了脚油门,“回去咯。”

    凌迩叫她王董,但是她一点也没有老板的架子,听着让人?耳朵疼的摇滚,烟一支一支抽,把人?送到?小区门口?又呼啸着离开。

    这几年?凌迩攒下了不少钱,在老板的资助下从她手里买了一栋别?墅。地方很空旷,连家具都没有多少,她常年?跟在老板身后到?处跑,根本不着家,一个月住在这里的时间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但现?在有了安螣,情况就不一样?了。

    要是把人?放在这里不管,他肯定要闹的。安螣的安全感很低。

    她打开灯,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在安螣面前。

    “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阿姐,我不是很舒服,头好晕。”

    “可?能是晕车了。”

    安螣:“我不喜欢现?在的车。”从螣村到?这里,他们足足开了一天?一夜。

    “等到?手续办好就简单了,除了坐车之外还能坐地铁、飞机。”凌迩将头发扎起来,“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晚上的时间在安螣晕车的状态之下度过。

    临近睡觉前,凌迩带着一身水汽走出,压得?床上微微下陷。

    安螣已经洗漱完了,在看她放在书架上的旅行杂志,但从她出来的一瞬,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在文字上。

    “你在看这本。”凌迩从上方看,书页是倒着的,她熟练地往后翻一页,“我去了这里,下次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那边挺好玩的。”

    她捏住书脊,将杂志抛了出去,坐在安螣身上,轻柔地将他颈肩的头发往后拨。

    “现?在只想?看书吗?”

    “不想?。”安螣含住她的手指,发出模糊的水声,“想?要你。”

    黑暗放大了一切的感官。

    她抚摸着他的面具,拨动下面垂着的小蛇,忽然重重地咬在安螣的唇上,直到?舌头浸在了血腥之中,她才慢条斯理地将唇上的血迹抹去,擦在了他的唇上,像是晕染唇膏一般将他的嘴唇染得?鲜红。

    她曾经看过一个很有意思的论述:人?类和长生种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是啊,她所存在于世?的时间只是安螣手中洒下的沙粒。

    凌迩既不相?信转世?,也不相?信灵魂一说。与其相?信他们会再次相?见,不如祈祷怎么才能给安螣留下不可?磨灭的痛苦烙印。

    无法做到?,那就只能把他拉下来,让他重新变成一个人?,会痛会死的普通人?。

    她在安螣吃痛声中,重重碾磨他唇上的伤口?,重新咬住他的唇。

    “往后的一辈子,都只能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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