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晴没有办法继续吐槽牧舟顽固的自我认知了,她看着抱着她的腿似乎要继续发表衷心?狗狗宣言的牧舟,只想火速干掉公司早点下班。

    比工作更?难的是和同事之前的交际,比和难缠同事打?交道更加让人崩溃的是遇到可怕的甲方或乙方,还有精神不稳定的小白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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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去去,”司晴刚起床,又想倒回床上,“吵死了。”

    “但是你该吃点东西,”牧舟说,他摇着尾巴,笑容很灿烂,“我很会做饭哦!”

    在被调职之前,她用为数不多的假期短暂地放纵了一下,一睡就是一整天?,晚上喝酒抽烟,于美好的夜晚干得烂醉,全然没有之前谨小慎微,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

    以前的同学都惊讶于她的堕落。

    变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第?一次尝到尼古丁,尝试喝到神志不清,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养成习惯,把自己变成糟糕的模样。

    与她而?言,堕落并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在潜移默化间早已渗入她的生活。

    她疲惫地问:“我不饿。”

    “等下可能会给你个体检,今天?就结束了。明天?恢复正常时间上班,我会很忙,你没事做的时候可以去外面?转转,我不限制你的行动,但不要被警察发现。”

    能被公?司选中的病人,危险程度一定不低。大?部?分都是需要被政府强行送去安置所关押的存在。兽化一旦开始就无法扭转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哪怕无法得到非常好的成效,菲力公?司出品的药剂也被人争前恐后抢购。

    更?可怕的是,哪怕药剂只?对五分之二的人起效,菲力也选择将?试剂的浓度冲淡,逼迫他们不断购买,产生依赖性。高?昂的医药费使得无数家庭在铁索上苦苦求生。

    但说实话?,周围实在没什么能逛的地方,周围只?有一个加油站和便利店。

    她强迫自己振作精神。要是研究能成功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她得尽快从这种颓废的状态里挣脱出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终于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下楼。

    只?是一晚上,楼下的状况完全变了个样。牧舟花了一个上午的功夫打?扫,地砖光鉴照人,垃圾统统被扔到了外面?。

    司晴沉默了一瞬,“你做的?”牧舟的尾巴甩得欢快,几乎要飞起来,他期待得到她的夸奖,低着头,将?毛茸茸的脑袋拱到她面?前。

    然而?司晴只?是一言不发,从抽屉里抓出了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我不喜欢有人动我东西,”她说,“下次别做了。”

    要是换成更?狠一点的话?,就是“再动就剁了你的手”。司晴习惯将?东西胡乱放,她的记性很好,就算乱扔也能记得它放在哪里,但牧舟的好意变成了破坏,脑海里的空间顺序全部?被打?乱了。

    牧舟忐忑:“重要的实验数据不会被我弄丢了吧……”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把资料放在这种地方,”她眉头锁得紧紧的,“你打?乱了我的暗杀名单,我找不到我最讨厌的人了。”

    翻遍了整个记仇名册,有关【害虫】的那一页都不见踪影。

    牧舟呼吸都变轻了:“姐姐,以和为贵,暗杀什么的有点过分了,给他套个麻袋就够了……”

    害怕自己某天?不小心?惹恼了司晴,也被莫名其妙做掉,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司晴,没有从她脸上找到发怒的神情,牧舟松了口气?。

    司晴:“……”

    她虽然记仇,但真正记下来的都是一些?真正该死的混蛋,还没到杀人狂的程度。

    司晴:“算了,先去实验室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暗门,这之后是一台老式的电梯。牧舟顿时想起了不知多远以前看到过的特工电影,他挨在司晴身边,拽着手铐东张西望,“实验室在底下?”

    司晴推上眼镜,白?大?褂服帖地顺着腰身垂下,哪怕被她洗得皱巴巴的,也自带着几分矜持高?傲的威严。眼镜后的黑眼圈很深,如烟熏妆似的挂在丧丧下垂的眼尾下,她的睫毛很长,几乎触碰到镜片。

    她的面?孔看上去很憔悴,有种吸血鬼的冰冷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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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舟舔了舔唇瓣。

    他有点想咬她一口。

    不知道她的血是不是热的。姐t?姐身上有一股很浓很浓的酒香,仿佛血管中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酒,从薄薄的皮肤下自然而?然地发散出来,哪怕只?是站在她的身边,他都被熏得醉呼呼的。

    颓废的烟香是其中夹杂着的特殊调味品,酒烈,而?烟使得她身上的品味变得更?加复杂,缭绕着让人放松神经,毒药使得麻醉在飘飘然间。狗对气?味的变化很敏感。

    他可以做到分开司晴身上的每个部?分的味道。比如头发和锁骨处的香波味更?浓,嘴唇和手指上有烟酒的气?味。他不喜欢烟味和酒味,但越是不喜欢,越想试试她的味道。

    对于食物的好奇几乎烙印在每只?动物的基因之中。生存依靠食物,品尝食物也能满足口欲。牧舟忍不住咕咚一下,在狭窄的电梯之中格外清晰。

    牧舟身体一僵,几乎不敢去看司晴。

    司晴心?不在焉地玩着打?火机。牧舟的反应再正常不过,她见过不少?丧失理智的人类,发病时撕咬着路人或者是自己的亲属,完全沦为了野兽。

    牧舟的反应很正常。

    电梯停下,她走出,命令道:“跟上来。”

    真正的实验室安排在地下负一层,哪怕许多仪器看上去还是破烂,也比上面?的情况好了不少?,起码这里没有那么多垃圾。

    牧舟弯下腰,盯住控制台上一块可疑的深棕色,他伸手去刮,指甲里残留了同样红棕色的碎末,轻嗅,有一股铁腥味。

    是血。

    电压不稳地跳动两下,身边看起来像是牙医道具的仪器发出刺耳的鸣叫声,牧舟被吓了一跳,夹着尾巴去贴司晴,却被她嫌弃地捅了一胳膊肘。

    他锲而?不舍,试图将?整个人埋她怀里,如同受了委屈呜咽的大?狗,低低地控诉:“姐姐,我怕。”

    司晴无语:“你应该害怕的是我。”

    几秒过后,电灯恢复了光明。

    惨白?的顶灯罩在她的身上,有种令人发毛的鬼片的既视感。镜片反着白?光,她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真有疯狂科学家的模样。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套,乳白?色的橡胶在她手背上崩得紧紧的,

    她弹掉落了灰的仪器上沾着的毛发,“去那里坐好。”

    昨晚勉强收拾出一份针对牧舟的方案,但还得根据他的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牧舟生理性抗拒会将?他四肢全都束缚的操作台,但在司晴的强硬要求下,还是不情不愿坐了上去。铁锁从挖空的凹槽下弹出,锁住他的喉咙和双腿。

    司晴有些?犯难地盯着他被铐住的双手。在离开的时候,保安似乎忘记了给她打?开手铐的钥匙,不过问题不大?。

    她放轻了声音,安抚一动不动铐在台上的人:“不要动,牧舟,只?是为你检查一下,很快就会结束的。”

    她的话?音刚落,机械臂上卡住的灯打?开,刺得他泪流不止。牧舟恐慌地去寻找司晴的身影:“姐姐?”“我在这里,”她将?牧舟乱动的手按在他的腹部?,“放松,看着我。”

    他太过紧张了,眼皮一直在颤抖,瞳孔收缩着,几乎观察不出任何结果,好在仪器靠谱,自动打?出了报告,在滴滴乱叫的仪器中,他僵直了身体,尾巴都夹在腿间,不再乱甩了。

    止咬器挡住了他的嘴部?,司晴抽出消过毒的镊子,“张嘴,我看下你的牙齿。”

    刚把镊子伸过去,就被牧舟死死咬住,不肯松口。他威胁性地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声,又哀求着说:“我不喜欢这个。”

    “只?是看看你的牙齿。”

    “不要……!”

    司晴失去耐心?了,纤细的手指卡入铁丝之中,强行捏住他的下颔,逼迫他松开镊子,“乖一点,姐姐喜欢听话?的小狗。”

    他被弄得呜呜叫,不情不愿地吐出了镊子。冰冷的铁器在他的口腔内巡视,敲敲他的犬牙,又顶起舌头,触碰下面?迸起的青筋,或是压住舌苔,捅得他快呕出来,整个人好像不能控制自己,任人为所欲为。

    牧舟不知不觉地抓住了按在手铐上的手,汲取温暖似的缠上去,拽得越发用力。

    机械臂拍到了足够清楚的画面?,司晴终于停下动作,把镊子泡在消毒水里。

    手臂被牧舟不知道控制的力气?抓出一圈红印子,她揉着手臂,按下按钮放开了牧舟。

    兽化人比一般人更?加敏感,就像是猫狗打?针需要被人控制一样,稍微流露出一点放松的意思,就会冲人哈气?乱跑,捆住他们的四肢是最省力的做法。

    牧舟出了一身汗,丧气?地坐了起来,他的声音已经哑了,不复少?年的清亮。

    “喉咙好痛。”

    司晴给他抛了一罐润喉糖。

    铁罐里的糖块只?剩下底下浅浅的一层,他心?不在焉地摇晃着罐子,扣开顶端,倒出来一粒塞进嘴里。

    清凉的金银花缓解了恶心?的感觉,他咬碎糖块,囫囵咽下,拖着尾巴跟在司晴身后。

    “有别人来过这里吗?”

    他闻到了很多人的气?息。

    松鼠、猫、老虎……残留的气?息混杂着,尽管消过毒,但是不经意间残留的毛发和血液还是极大?地激起了他的领地意识,尤其在极度敏感的情况下。

    他刚经历一场不亚于噩梦的灾难,几乎尾巴毛都要支棱起来,去将?其他家伙的气?息消抹出去。牧舟更?加关心?司晴的回答。“这是个实验室。”她正在看报告,分心?回答她的问题。

    大?型犬站在她的眼前,声音绷紧,“那其他人也睡过那个房间吗?”

    “忘记了,”她往后翻了一页,“也许吧。”

    经手的样本太多,哪怕这个基地去年才?成立,在菲力的安排下,她依然接触了一些?兽化程度各不相同的病人。

    牧舟握紧了拳头,又发出可怖的低吠声:“他们也叫你姐姐?”

    有几个想要套近乎的确实这么做了。

    司晴也懒得去反驳。

    多数都是比她年纪大?的,优雅而?体面?地称呼她为博士。

    司晴的不在意让他骨子里的劣根性一下子爆发,抵住她的身躯,眼中的凶性翻滚:“不可以。”

    她终于舍得放下纸,正眼看他,“研究已经开始了。”

    狗的独占欲并不比人差,有些?人会很难接受自己并不是某人的唯一。可牧舟想要终止也没办法了。她不会浪费她的时间。

    然而?牧舟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他们不可以喊你姐姐。”他磨着牙说。

    姐姐是他的。

    世界上只?有他会那么、那么爱她。

    “我是听话?的小狗,”他的眼睛一眨,晶亮的泪珠马上滚了下来,可怜兮兮又凶巴巴地说:“只?有我一只?狗好不好?不要去找别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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