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是软的。一觉醒来居然还挺舒服,连早就僵硬的肩胛骨也松了一松。

    司晴抓起快要没电的手机看了一眼?。

    很好?,八点四十分,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

    居家办公意味着她不需要严格按照公司规定的上班时间,可要是她放纵下去,很快就会赶不上进度。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倒是习惯了从下午到半夜,同样八个小?时,她遵照的是阴间的工作制。

    好?久没?有睡这么?好?了。

    司晴下床,把盖在身上的棉被扔到一边。

    牧舟不知在厨房里倒腾什么?玩意儿,飘出来一股香味。

    司晴翻出药片,往嘴里塞了两粒。去楼上洗漱。

    再下来的时候,牧舟端着盘子出来,殷勤地拉开塑料凳,“我用了冰箱里的东西,尝尝?”

    司晴看着非常中?式的早饭,陷入了沉默。

    一碗面,配了一个边缘焦黄的荷包蛋。

    她习惯早上喝美式啃面包,主要是这两样不需要开火就能吃到。这么?有家常气息的伙食,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

    “你吃了吗?”

    意识到司晴在关心他,牧舟弯起眼?睛:“吃过了。”

    司晴并不这么?做饭,煤气罐里的气体还是满的,许久不用,刚刚打开气阀,火光就冒了出来,他控制不好?火的大小?,第一次捞出面的时候,白色的面条坨成?了一块。他飞快地吃掉了捞糊的面,和并不完美的溏心蛋。

    等到司晴下楼时,看到的已经?是第三次的作品了。

    司晴拿起筷子,只吃了三分之一。她的胃口不算好?,每次吃东西都很勉强。

    “以后我还给做给你吃好?不好??”牧舟问,“我学东西很快,你想吃什么?我都能给你做出来。”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司晴放下筷子,“我不吃葱姜蒜,不许加香菜,酱油味精少放,不吃含盐量高的,肉也不怎么?吃。”

    牧舟:“……姐姐是全部都挑呢。”

    她打了个哈欠,拍了两下脸保持清醒。

    “你昨天回房间里睡了吗?”

    牧舟猝不及防被问道,心虚回答:“嗯……因为你不允许我去楼上,我就给你找了被子。然后我就回去睡觉了。”

    “做得不错。”

    分寸感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她很高兴牧舟终于学会了这一点。

    牧舟埋头收拾了简陋的餐桌,没?敢告诉司晴真相。

    昨天,他看了司晴一夜,还偷偷握了她的手,最后熬不住了,也是在她的脚边睡着的。尾巴摇晃着,他没?敢表现得太?开心。连忙收拾了碗筷。

    结束用餐,刚好?九点整,司晴带着他重新回到地下实验室。

    照常检查后,牧舟又没?事情?做了。

    他坐在转椅上,问:“所有,你昨天还没?有告诉我,他们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种事情??”

    “你说的是哪种?”司晴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再废话?我要把你赶出去了。”

    “就是给姐姐做早餐啊什么?的……”他满脸嫌弃,“我能要一点清洁剂吗?感觉门口沾了脏兮兮的东西,都变脏了。我还要打扫一下房间,一想到被子和枕头被那种人用过,浑身都开始发痒了……”

    知道所有人都待过他现在住的客房,牧舟巴不得给它从头到尾都杀一遍毒。要是能趁机提出去司晴房间睡觉更好?,哪怕是睡在床底,可像是昨天那样也不错!

    司晴终于抬起头,她挑了下眉,“清洁剂在厨房里,但没?什么?必要。被子我都让人换过了。那个房间基本没?什么?人用。”

    “可是……”

    要是牧舟有耳朵,应该已经?耷拉下来了。

    不管怎么?弥补和说服自己,司晴确确实实也养过他们。

    比起自己不是唯一这一点,还是从这里离开的病人还会持续骚扰司晴更加让人烦恼。

    他的长腿耷拉在地上,蹬着地面,把椅子滑到了司晴身边。

    司晴正在观察毛发样本,顺手又抓住他的尾巴,用镊子拔下来几根。

    牧舟心疼地抱着尾巴:“姐姐,下次可不可以,提醒一下我……真的好?痛!”

    “不管提醒不提醒,它都是会痛的。”

    “不一样,我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他往上撩了一点T恤,转过身,将尾巴根立起的毛给她看,“尾巴也会害怕的,受到惊吓会使劲掉毛。把它养得这么?光滑我也是很不容易的。”

    他的牛仔裤为了方便尾巴的活动,故意拉得很低,臀肌的线条流畅,隐隐能看到侧面凹下去的人鱼线。麦色的皮肤上落了一层细小?的汗珠,像是在故意勾引谁,尾巴翘得老?高,露出下沿的黑色裤边。

    司晴回想了一下,他好?像被接回来就没?有换过衣服,这两天也没?有提醒过她去取备用的衣物。牧舟被从监狱接出来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一些破烂的杯子牙刷,还有一套病号服。

    昨天地上好?像还有条纹的抹布,在地上滚了一圈,快要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可见他是真的不喜欢被关在监狱里的感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哪怕没?有衣服换,他也尽量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身上没?有任何异味,反而弥漫着一股从尾巴和头发上散发的海盐味。

    “我下次会注意的。”司晴盯着他的脑袋看了两秒,突然脱下手套,抓起了自己的长发:“要是能把你的毛收拾出来做一顶假发就好?了……”

    这么?光滑的假发,戴上去一定很自然吧?

    谁都不懂她的心酸,长期的社畜生涯,在从公司独立出来之前,她的身体已经?废了大半,曾经?的发量王者,如今也只能盯着狗的尾巴眼?冒绿光。

    牧舟身体一僵:“姐姐,你别?开玩笑了。”

    他小?心抱着尾巴,害怕真的被司晴抓起当假发素材,找了个借口从位置上溜走,去了另一个能够清楚看到司晴又不会被挡住的角落。

    他往后倒着走,直至靠在了一块铁制的钢板上。奇怪的是,周围的地面都是白色的瓷砖,只有放置铁笼的周围,地面一片漆黑。

    他蹲下嗅嗅,闻到了一股铺天盖地袭来的恶臭。

    抓痕在地上凹凸不平,血迹和尿液混杂着,哪怕用消毒水清理数遍也无法掩盖。

    巨大的铁笼足足有近三米高。不知要安置多么?高大凶猛的野兽,才需要专门定制一个这样的笼子。不锈钢的外皮已经?被抓得扭曲了。

    牧舟的眼?前,笼子并不是空洞的。而是装着不知多少发狂的兽化人,他们咆哮着,一次次撞着铁栏杆。

    他转过身,司晴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站在他面前。

    “我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好?心的。”她的语气很平淡,“没?办法控制他们发病啊,就只能把他们关在这里,看着他们挠栏杆,痛苦翻滚,还要克制语气,放下身段求我,说‘放我出来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烟被咬得快破掉了。

    “放他们出来,死的就是我了。”

    她只能残忍地看着他们咆哮,一次次打上麻醉,给他们喂下药,推动研究继续。

    上面的房间确实没?多少人居住过。牧舟忍过第一晚也足以让她惊讶。

    离开公司,她找到的病例无一例外是濒临崩溃的完全兽化体。很少人会走投无路到这个地步,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无论是谁都不愿放弃自救的可能,更何况是把性命交给一个风评不好?的研究员。

    心理医生也许说错了。她没?有善良到那种地步。也许一t?切都只是因为天分不足而导致的自我憎恶。病人是她的解药,是她的棋子,也是手中?能用来衡量的利益。她尽全力去拯救他们,也期望能从他们身上,找到能彻底破局的可能……说真的,能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

    平底鞋落在地面上,发不出一点声音。

    牧舟下意识往后靠,脊背抵到了铁笼上,剐蹭下来的碎屑落在蓬松的尾巴中?,寒气从脚底板涌上来,他垂着尾巴,双手不知所措地举在胸前。

    司晴说:“乖一点,牧舟。让我温柔一点对待你。”

    “不要对我太?好?,也不要试图违抗我的话?。好?吗?”

    她为牧舟破了不少例。脑子不太?好?的小?狗一点也不害怕自己会被弄成?标本,蠢笨地想要贴她,试图赢得她的目光。

    主人和狗。

    司晴和牧舟。

    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种关系。

    她重新开始吃药了,同时也戒了酒。为了能够更好?地集中?精力研究牧舟,同样的,作为突破的关键,牧舟也应该拿出全部的精力去调养身体,别?给她添乱。

    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能够延续他的生命,他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司晴满意地看到牧舟的身体紧绷着,表现出明显的警惕。

    接下来他应该不会想追问之前的人到底去哪里了。

    加上昨天,牧舟试探了她起码五次。是个人都要被问烦了。

    烟掉在了地上。

    牧舟走到她面前,撩起她的头发,放在鼻前轻嗅,“说够了吗?姐姐。”

    和司晴在意他的头发一样,牧舟也对司晴的头发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要是没?有止咬器阻拦,他没?准会用舌头去舔。

    他的眼?中?像是沉着一汪湛蓝不见底的深渊,蹲在地上,抱住她的腰身,“那是他们该死。”

    “我不一样的。”

    “你会发病,然后我就会把你关进去。你和他们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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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晴轻踹了一脚,牧舟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她。

    湛蓝的瞳聚着过分苍白的日?光灯,好?像有宝石在其中?凝聚,剔透地不像话?。而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宝石,而是风暴眼?,卷着所有沉淀的欲色,和海水一起上升。

    “姐姐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牧舟看着她的鞋轻轻压在自己的尾巴上,微微弯起眼?,“这样的痛感,威胁不到我的哦。”

    他的喉咙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一声是思?索。

    两声是表示喜悦。

    很多下说明他即将进攻。

    司晴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观察系统。牧舟的很多行为在她眼?中?无处遁形。于是她往后退了一步,放过不小?心压到的他的尾巴。并不是她故意想要伤害他的,而是他的尾巴字乱甩,飘散的尾巴毛好?像一根鸡毛掸子。她都要怀疑牧舟是故意把尾巴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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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刚刚抬起脚,牧舟就握住她的脚踝,重重压下。

    尾尖传来刺激感。

    “唔。”他的喉结滚动,“姐姐还是太?瘦了。”

    他又往前倾斜身体,将司晴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下次再用力一点吧。不用担心伤害我的。”

    他的耳根浮了一层薄红。

    不像是被惩罚了,而是得到了奖励。

    裤子又往下掉了一点。

    他勾着尾巴,手臂上的线条漂亮流畅,圈着司晴的膝盖。

    “姐姐,你对我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我只会更加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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