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風雪
紀攸不知道自己下降了多久。
看起來平平無奇的迷霧厚度少說有十幾公裏之深, 銀鈴-西格瑪和鳳凰生活過的那些M級行星的重力又不相同,時間在這裏失去了流速。
他好像一直一直在往下墜落,像一段沒有盡頭的旅程。
他曾聽聞通往天國的階梯永無止境, 只有真正有資格之人才能抵達盡頭敲開那扇門。
如果現在是相反的, 他會掉進地獄裏嗎?
地獄又是什麽樣子的呢?
小鳳凰很清楚自己是個好啾, 他的飼主以及飼主的人類朋友們都是好人, 而好人死後是要去天堂的,所以也沒人教過他關于地獄的知識。
喬揀倒是提過一次,說地獄裏有油鍋。
油鍋……聽起來很疼的樣子。
啾啾可不要變成炸小鳥。
非人類幼崽的小手抱着他, 而他的雙翼則抱着她的尾巴。
小神禽把臉埋在幼崽的懷裏,沒空去關心被吹得亂七八糟的毛毛, 想和小野莓說點什麽, 又被呼嘯的風聲蓋過了一切。
他在這無休止的下墜中迷迷糊糊想起, 那時候謝恺塵掉到荒星上,是不是也是相同的感受?
對生死的懼意,對未知的慌亂, 對沒有更好選擇的後悔, 以及失重帶來的種種不适。
還好, 最後有心軟的小神明撿到了他。
鳳凰并不清楚迷霧裏包藏着無數致命物質, 只是感覺有點兒不舒服,嗓子癢癢的, 呼吸也好像比平時要急促些。
他把這些歸咎于掉下去。
畢竟, 有幾個頭朝下的時候還能舒舒服服的呢?
那些可以讓看起來無堅不摧的鐵藤螳在幾秒鐘內窒息身亡的毒素,被小神禽吸入之後竟然不痛不癢。
不僅是他, 小野莓也同樣沒受到影響。
如果讓蟲子們知道, 恐怕得吓得屁滾尿流, 再也不敢打什麽主意。
一旦某種狀态持續的時間超過一定的額度, 就會讓人昏昏欲睡。
小奶啾有點兒困了,張嘴打了個哈欠,結果灌進來一大口風,嗆得直咳嗽。
正在慌張地調整呼吸之時,周遭的霧氣倏然消失——他們穿過迷霧了!
本能比思考更快,一瞬間紀攸轉換成鳳凰原身,已經進入完全态的六根颀長尾翎唰啦展開,包裹住幼崽和他自己,绮麗的金光頃刻向外蔓延,形成了牢不可破的保護層。
光芒嚴絲合縫地托住他們,減緩了最後一百米的加速度,穩穩地将一人一鳥放在地上。
金光消散後,一陣帶着涼意的風襲來,凍得小鳳凰打了個噴嚏。
啊——啊湫!
小野莓也跟着打了一個。
她倒不是冷,純粹是幼崽的模仿天性。
小野莓看着紀攸在她面前首次展示的第三種形态,藍眼睛一眨不眨:“咻,咻!”
表情沒什麽變化,但能聽出來語調很是驚豔。
啾啾哥哥,小啾啾,和大啾啾,怎麽都這麽好看呀!
紀攸接收到她眼神中的贊揚,退出戰鬥狀态的尾翎優美地垂下,呆毛不好意思地晃了晃。
不過鳳凰形态過于紮眼了,他還是變回了山雀的大小。
嗯,體型小,也更保暖一點。
雖然神禽本身是無所謂溫度變化的,但在這方面紀攸被太子養得很嬌氣。
要是人類先生在,就會把他塞進那件黑色大氅的衣領裏。他不想看外面的時候就躲在那兒睡覺,飼主有力的心跳聲是世界上最溫柔的搖籃曲。
只不過現在不能總想着人類先生,否則思念和依賴會讓他變得軟弱。
他必須要堅強起來,才能保護自己和幼崽。
只有這樣,才能離開這裏,回到謝恺塵身邊。
那是他永遠的向往與歸屬。
又是一陣風吹來,打斷了小鳥兒的傷春悲秋。
這回不單單是風,還夾雜着細小的冰粒子。
紀攸望向四周,映入眼簾的是鋪天蓋地的純白——這裏是雪原?
無論他怎麽轉身,看向哪個角度,視野裏全是相同的白色,清瑩的冰晶反射着不曉得從哪兒來的光源,把世界映得明亮而閃耀,和銀色巢穴在某種程度上達成了一致。
紀攸已經很久沒見過雪了,擡起一邊的爪爪,驚奇地看見雪地上開出一朵淺淡的小花。
他又換了一邊,還是一樣。
注意力容易分散的小鳥被新游戲深深吸引,在雪地上跳着踢踏舞,也随之綻放了一簇又一簇金色的花朵。
小野莓模仿着他的動作,也踩了踩雪。
盡管有了犄角、翅膀和尾巴,其他地方看起來還是人類,留下的痕跡也仍然是人類幼崽的小腳丫。
幼崽不解地看看自己印出的月牙,再看看奶啾印出的花兒:“咻?”
為什麽崽崽和啾啾不一樣?
紀攸也低頭瞅瞅:“啾,啾啾。”
因為我們不是同類呢。
但沒關系,你還是我要飼養的崽崽呀~
——诶?
他突然發覺了異常。
在黃昏曉星時,幼崽的雙腿細得皮包骨頭,連站立都顫顫巍巍很難做到,現在竟然能做到跺腳了?
他看向小野莓,後者的雙腿盡管比同齡人還是要纖瘦許多,但起碼是正常、而且健康的。
難道是在銀色巢穴變身、長出翅膀的副作用嗎?
不管是什麽原理,總歸是好事兒,小鳳凰開心地繞着她飛了好幾圈。
一開始只是偶爾刮風和零星的小雪,沒過多久兩者越來越大,有暴風雪的征兆。
在荒星的時候,小鳳凰和小象朋友總是聽別的動物們說起森林裏的冬天,并且充滿期待。
但長輩們都說,如果刮起暴風雪,就很不得了啦!
那個時候的小鳳凰和小象朋友對視一眼,看見了彼此眼中相同的興奮。
幼崽們活潑的心态總是相似的,家長越說什麽不可以,就越想嘗試。
然而等到自己也成為家長、也真的直面暴風雪時,紀攸只想快點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他頂着風努力揮動着小翅膀,可惜太過柔嫩,沒幾下就被吹得翻了個跟頭。
幸好幼崽接住了他,重新抱在懷裏:“咻咻!”
讓崽崽來保護你吧!
自己救出來的玻璃娃娃一點點長成了可以溝通、對外界有所反應的正常孩子,小鳥兒很是欣慰。
不過他也很擔心,幼崽身上只剩了件單薄的病號服,還是短袖的,胳膊和腿都露在冰冷的空氣中。
雖然她看起來完全不怕冷的樣子,可是有一種冷叫做你啾覺得你冷。
紀攸不放心,讓羽毛上的流光擴大範圍,把幼崽也拉進包圍圈。
小野莓睜大眼睛。
這些熠熠生輝的金光,是暖的。
哪怕在漫天飛雪中顯得那樣渺小,可有了它就好像在絕境之中燃起了丁點希望,指引着迷途的旅人前進的方向。
三歲的孩子身量同樣很輕,小野莓抱着小奶啾深一腳淺一腳跋涉在雪地中,幾乎往前兩步就得被吹得倒退一步。
不知道過了多久,崽崽們來到一個山洞前。
銀鈴-西格瑪的确和紀攸待過的任何一個星球都不同,在擎天的花花草草之下,是千丈迷霧,而迷霧後又有雪原。
在一茬又一茬異常之後,竟然冒出個和他曾經待過的荒星森林裏長得差不多的山洞。
太過正常,反而更奇怪了。
可是外面的風雪已經大到随時能把兩個小崽卷上天的地步,就算是洞口也如同虎嘯。
他們別無選擇,只得往裏面走。
也許是裏面沒風的原因,越是往前,也越是溫暖,明明黑漆漆一片,卻好像有火堆,吸引着被風雪凍得暈暈乎乎的崽崽們靠近,誤入歧途還義無反顧。
“咻。”
“啾啾。”
他們都看見了,山洞比想象中還要小,到這裏就是終點了,不能再往前。
小野莓抱着奶啾坐下來,靠着冰涼的山壁,不确定自己現在該做什麽。
除了發呆和等待風雪止息,好像也沒其他的選擇了。
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容易産生幻覺,冷不丁覺得背後的山壁在晃。
——等一下,真的是錯覺嗎?
“是誰,膽敢打擾吾睡覺?”
山洞說話了=口=
小鳥兒吓得炸開毛,飛出幾米開外又折返回來,幼崽還在那兒呢!
紀攸眼睜睜看着那以為是盡頭的山體“站”了起來,慢慢吞吞轉了個身。
那是個身高至少有五六米的巨獸,黑乎乎得看不太清,直到它懶洋洋掀起眼皮,一雙銅鏽色的眼睛如同黑暗中的明燈,映亮了怯怯的崽崽們。
那“燈”更亮了。
巨獸詫異地瞪大本來有點兒小的眼睛。
“——小小姐?!”
*
小野莓小朋友長到三歲,前面三年基本和現實隔絕,只活在自己的小世界。
如今終于同外界有了聯系,緩慢地體會到了屬于人類的各種感情與情緒。
比如,她現在很疑惑。
這個口口聲聲說着“小小姐我吾想死你了你知不知道你不見了吾有多擔心”的生物,恨不得抱着她又親又貼、又因為體型差距過于巨大不得不放棄的大怪獸,她根本不記得是誰。
在幼崽封閉的世界中,她能記住的只有啾啾哥哥,以及不再是哥哥的啾啾。
“咻……”
她害怕地往紀攸的方向躲了躲。
如果是少年形态的鳳凰,就可以把小孩子抱在懷裏,讓這個怪家夥離遠一點。
可惜他現在只是一點點大的小毛球,就算全身羽毛聳立,也不過是個蓬松一點的毛球,在幾米高的怪獸面前毫無威懾力。
相比之下,巨獸歡天喜地:“小小姐怎麽在這裏啊,吾還以為你死了呢!哎呀真是太好啦!”
紀攸:“。”
不要用這麽歡快的語氣講這種話呀!
已經懂得人類禮節的小鳳凰好無奈的。
巨獸做出了許多喚醒幼崽記憶的嘗試,奈何小野莓完全認不出來它。
眼看着自己的崽崽要被怪家夥吓哭了,小鳳凰不樂意了:“啾啾,啾啾!”
細細嫩嫩的鳴叫聲吸引來巨獸的視線,它像是剛剛發現這兒還有另外一個小東西似的,大為驚奇:“咦?”
那雙銅鏽色的眼瞳能自行調節亮度,讓鳳凰看清了它的模樣。
烏漆嘛黑一團,長得和涅拉有點兒像。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它和涅拉叽裏咕嚕的也是同一種語言。
它們……是同類嗎?
這邊小鳳凰正在比對,那邊巨獸也瞧見了羽毛上自帶流光的小鳥兒,氤氲的淺金色光芒将那雙溫潤的琉璃鳳凰瞳襯得格外美麗,光是看都能想象到小家夥該有多麽香噴噴。
它的神情頓時狂熱起來:“——吾去,美女!”
紀攸:“……”
啥呀這是!
被太子殿下養大的小奶啾很有禮貌:“那個,請問你能聽懂我說話嗎?”
巨獸的眼睛像蛇那樣興奮地眯起一條豎縫:“可以可以,當然可以!美女,原來你不光長得好看,聲音也這麽好聽。”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可以不要離我們這麽近嗎?”小鳥兒鼓起勇氣,細聲細氣地請求,“你太大只了,會吓到我……的崽崽。”
巨獸轉了轉眼睛。
它完全忽略了為什麽它家的小小姐成了這個小東西的崽崽,美女的請求當然是不能被拒絕的,這是紳士的品格。
它目測着鳳凰的大小,嘭的一聲,縮小成和奶啾差不多體型的小怪物。
它和涅拉一樣,凸起的後脊如同連綿起伏的山巒。
不一樣的是背後有對翅膀,倒是跟小野莓的有點兒相似,如同覆鱗的蝠翼;小得畸形,但竟然能支撐起它圓滾滾的身體。
涅拉是沒有翅膀的,紀攸劃掉了對于它們是同一族群的猜測。
巨……不對,現在是小怪獸了,拍着它那對小得可以忽略不計的翅膀,圍着金燦燦的小毛球左一圈右一圈轉,比起求偶的花孔雀就差了億點點美貌值。
“嘿嘿,美女你好,美女你好,吾叫小蔥,小是小蔥的小,蔥是小蔥的蔥。”
鳳凰:“?”
鳳凰非常認真地糾正:“我不是美女,我是男孩子。”
當小鳥的時候是雄鳥,當人的時候也是男孩兒。
不可以混淆哦。
小蔥:“哎呀吾知道吾知道,可愛的男孩子嘛。也可以是美女!美女是不分性別的。”
鳳凰:“?”
好像學習到了不得了的新知識呢。
紀攸實在不是能狠心往別人興頭上澆冷水的個性,經過幾次糾正之後小蔥都不肯改過來,反正就是個稱呼,他認識的人類們也喜歡給他起五花八門的昵稱。
有誰告訴過他,起名是愛的體現;他感謝所有收到的愛意,包括這個新認識的小怪物,也就随它去了。
小蔥對鳳凰一見鐘情,跟前跟後,像只快樂的傻狗。
只可惜小神禽的審美與它的模樣實在背道而馳。
更何況,他有心上人了呀。
啾啾可是很專一的呢。
和小蔥相識最大的好處,就是他們有了不會被追緝的容身處。這裏是小蔥的地盤,就算暫時變小了,震懾力仍在,不怕外敵來犯。
紀攸時不時飛到洞口瞅瞅外面,憂心忡忡地看着全然沒有變溫和的暴風雪,好像永遠都不會停了。
小野莓自收到紀攸确認小蔥的确沒有惡意、解除危機的“指令”後,就一直在睡。
她身上蓋着張枯葉,是小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扒拉出來的,比蜷縮着的幼崽還要大,正好當被子。
幼崽剛化形出翅膀時,和紀攸的鳳凰原身形态差不多大,短短幾天時間,好像長大了一點兒。
不僅變大了,顏色也更深,從和她眼睛一樣的天藍色向着海藍色過渡。
也許最後會變成和她頭發一樣的黑色也說不定。
她額上的小犄角和身後的尾巴倒仍然是淡淡的藍,像鏡面的天空倒影。
紀攸不是沒有問過小蔥,小野莓到底是什麽種族,可小蔥的語言他本來理解就有限,回答的那個詞好長一串,更聽不懂。
他還有點兒想問問小蔥認不認識涅拉和蘇小姐,又怕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麽敵對勢力的糾葛,還是暫時埋在心裏。
小蔥這個獸,說好聽點是心寬體胖什麽都不往心裏去,說難聽點兒,嗯,就是缺心眼。
它的語言能力比涅拉發達,也可能是因為德爾塔象限的特殊介質改變了聲音傳播渠道,和涅拉通過心聲傳遞不同,它說的每一句都是切實落進紀攸耳朵裏的。
叽裏呱啦叽裏呱啦,讓紀攸想起了二皇子謝鳴風家的靈寵,那只話痨金剛鹦鹉。
可是,可是店小二沒有過追在後面一直“美女美女”的叫他啊!
他已經盡力不去在意,羽毛遮住耳朵。
但力度還不夠,奶啾被迫舉起翅膀捂住自己的小耳朵。
天哪,誰來救救啾啾呀QAQ
*
比風雪還沒完沒了的聒噪在小蔥發現了紀攸的腳鏈後,總算暫停。
它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談到這個話題,一直躲着他的小鳥兒變臉似的忽然有了無限熱情。
他主動跺了跺爪爪,琳琅球跟着叮鈴一響。
小蔥像是看見了新大陸:“哇塞,會響!”
它聽得心癢癢,未經允許就伸出短短手要去摸。
鈴铛裏貯存着太子殿下的S級精神力,對低等級精神力的生物有很大的威懾。
只不過鉑金色的光芒剛開始醞釀,有誰的動作比它更快,狠狠抽了不速之客一鞭子。
啊不,一藤子。
緋紅藤蔓縮回去,溫順地圈着小主人的爪爪,絲毫看不出剛才狠紮小蔥的乖張。
紀攸變成鳥兒形态後可以變形的它也随之更加迷你,可以随時匹配小主人的體型。太子當初選擇把它從醴泉摘下來的決定再正确不過。
哼哼,什麽不自量力的家夥,還敢觊觎我的小主人!
紅藤蔓得意于自己的英勇護主舉動,正想向那個總跟它争搶小主人的破手镯炫耀一番,發現對方暗淡到和透明沒什麽差別。
“昭神”的光镯在紀攸回到鳥兒形态時,本該是箍在另一邊爪爪上的。
對了,已經好久沒見過那個叫昭昭的讨厭鬼了。
小主人一定是把它丢掉了,嗯,肯定是這樣。
還是發現本藤蔓最适合當護花使者吧~
不過……那家夥去哪兒了啊
紅藤是用上了保護小主人的力道,要是換個細皮嫩肉的得被荊棘戳到流血。
好在小蔥皮厚,誇張地怪叫一聲:“啊呀,這是個啥嘛?”
小毛團彎起眼睛:“是定情信物喔~”
“定情信物?”小蔥已經大方地不再追究紅藤咬它的罪過,不懂就問,“啥意思?”
“就是,就是……”奶啾絞盡腦汁想着這個詞的定義,“是重要的人送的禮物。”
“重要的人?”小蔥抓關鍵詞的能力很不一般,“是人類送你的?”
啾啾點頭。
小蔥大驚:“人類?你确定嗎?人類可讨厭了!”
最喜歡人類的小鳳凰也很吃驚:“你讨厭人類?”
“是啊。”小蔥突然變得兇兇巴巴,“人類都是壞東西,沒一個可信的。你怎麽會收下人類的禮物呢,他們送禮總是別有用心的。你是不是被騙了?”
這樣說他喜愛的人類們,紀攸不大高興,但他沒吵過架,也不知道怎麽用實例反駁,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會不會的,人類先生最最好了!”
“噫,還是雄性人類啊。”小蔥做了一個很嫌惡的表情,“雄性人類更讨厭了。當年大小姐要不是被雄性人類的花言巧語騙了,也不會……”
後面的話它沒有說,情緒變得低落。
大小姐?
紀攸沒有忽略這個詞。
小蔥喊小野莓是“小小姐”,那麽這位“大小姐”……唔,會是小野莓的姐姐嗎?
話說回來,他還從來沒有調查過小野莓的身世呢。
她有沒有爸爸媽媽,有沒有兄弟姐妹,從哪裏來,又是為什麽會獨自一只幼崽出現在黃昏曉星上的小野莓花園?
“不過呢,雌性人類裏還是有好人的。”小蔥語調一轉,“比如少夫人,就是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好的人。”
它一連說了四個“特別”,強調程度之強烈讓別人記不住都行。
這回輪到小奶啾好奇了:“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好,是有多好?”
小蔥深吸一口氣,似乎想要跟他大談特談少夫人的美好之處,可是又想起什麽禁令,不得不憋回去。
“我不能說。”小蔥憂郁地搖搖頭,“少主不讓說。”
先是小小姐,然後是大小姐,現在又有了少夫人和少主。
小鳳凰一時換算不過來這麽多錯綜的關系,但已經感受到了小蔥所在家族的關系網之龐大。
“但是——”小蔥說,“但是,你可以問小小姐!”
紀攸驚訝地看看小野莓:“崽崽認識她嗎?”
“那肯定啦。”小蔥搖頭晃腦,“少夫人是小小姐的媽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