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寶匣
阿爾法象限, 人類帝國,母星。
三皇子寝宮。
謝狄川狠狠地把桌上所有東西都摔在地上,破口大罵:“廢物, 一群廢物!”
他寝宮裏随便一個擺件都是奇珍異寶, 每一樣的價值能超過一個普通家庭的總年收入。
但此刻這些東西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連光澤都變得黯淡, 生怕再觸怒這位正在怒火中的主人。
三皇子在外向來是溫文爾雅言笑晏晏,很知道怎麽在公衆面前保持自己最好的形象。
和他在私人地界的嘴臉天差地別。
摔了東西還覺得不夠勁,他一手叉腰, 另一手指指點點,恨不得直接戳在人額頭上。
“我花那麽多錢養你們, 連這點事都辦不好?”
“到底是誰把控的審稿?為什麽這種東西都能刊在星網上?還上了熱搜!”
“你們知道這對他的形象有多大的幫助嗎?我們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
“而且, 最重要的是好多人都猜到我頭上來了——你們說, 我現在是回應還是不回應?”
“我看你們的工資是一分都不想要了!都通通給我滾出母星吧!”
一群人排排站低着頭靜靜地被罵,比鹌鹑還縮頭烏龜,暗暗祈禱自己的呼吸聲可以再小一點, 不要被注意到成了出頭鳥。
然而靜默只會火上澆油, 謝狄川感覺心底的火一路燒到頭頂, 如果這時候有個卡通特效, 他的每一根發絲上都在滋滋燃燒,有燎原之勢。
他的眼球攀上血絲, 吼道:“說話!”
負責人一唯唯諾諾, 眼睛都不敢擡:“我們、我們已經派人去處理了。”
謝狄川:“處理什麽?”
負責人二不停擦着汗,頭發岌岌可危:“把有關于您的猜測先删了, 然後, 然後……”
負責人一看了看同事:“我們不敢貿然删這些太子的圖片, 很多網民已經保存下來了, 這時候删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謝狄川厲聲道:“查出來到底是哪家媒體最先發的沒?”
負責人二頭頂的毛所剩無幾,還都被汗打濕了,看起來很滑稽:“這,這,是……”
謝狄川心知自己再繼續跟他們氣下去,先心梗倒下的一定是自己。
他做了個深呼吸,讓焦躁的精神力平複幾分:“說吧,我的耐心有限。”
負責人一:“……是裴桉的公司。”
謝狄川手上的勁兒沒把持住,捏碎了PADD屏幕的一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還有什麽是裴桉不會插手的?他算個什麽東西,皇室的事兒也輪得到他?”
負責人二低語:“還有那個……”
負責人一趕緊阻攔:“別了別了,這件事就別說了吧……”
謝狄川沒有漏聽他們說的話,淩厲一挑眉:“還有什麽?說!”
兩人互相看了看,眼中同時有對對方的指責和懊喪。
這兩人曉得三皇子要是知道這件事以後誰都吃不了兜着走,怎麽都不肯開口。
謝狄川氣得在原地走來走去,最後随便找了個人指着他:“來,你來說。知道什麽說什麽,我獎勵你蘭卡姆多灣區的別墅!”
那人瞪大了眼睛,誰都想不到說句話還能有這樣的獎賞。
盡管兩個負責人朝他拼命使眼色,但有的人就是敵不過巨大利益的誘惑,哪管前面是不是深淵。
蘭卡姆多灣可是母星最著名的旅游勝地,房價也是佼佼者,白得一幢別墅,此人眼裏全是光,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坦白了:“還有,還有‘銀河芬芳’也參與了轉發。而且,就是從這裏旗下幾位模特和裴桉手裏的藝人一起轉發之後,沖上了熱搜,引起這麽大的輿論震動。”
“你說什麽?”謝狄川的眼神從不可思議變得怒氣沖天,“‘銀河芬芳’?”
這人是謝狄川的公關團隊裏新來的,平時根本沒多少接觸三皇子的機會,更不會知曉他的私生活。
于是,在負責人眼神的百般阻撓下,他還是點點頭,邀功似的:“是的,就是那個超模達茜·肯的公司——哦對了,她就是最先轉發的那個。”
從聽見達茜·肯的名字開始,負責人們眼中流露出惋惜。
今天啊,算是徹底沒法收場了。
謝狄川果然也被這個名字徹底點燃,惡狠狠把PADD往地上摔去:“那個賤人!”
與他的脾氣一同爆發的,還有他的精神力。
三皇子是A級中最優秀的那一部分,而公關團隊大多是B以下,他的震怒直接波及了這些人。
人們痛苦地捂住頭,有些人惡心到幹嘔。
最可憐,還是那個被摔在地上的PADD。
已經稀爛的屏幕還在堅強地輪播幾段視頻,畫面有些模糊,而且抖動得厲害,不僅不是專業設備,就算是個人購入,也是質量很一般的那種。
第一段,是紛飛的戰火和滿目瘡痍的大地,哭嚎的傷者,走失的孩子,守在死去親人旁邊麻木的人們,配上昏沉憂傷的暮色,誰看了都會暗暗心驚。
第二段,給了天際上的星艦一個特寫,那是帝國的S級戰艦“天使號角”,它劃破了黃昏曉星終年晦暗的天色,如同救世主降臨在凄切人間。
第三段,身穿帝國軍服的男人正把自己的大氅解下來,為一個失去了雙腿的老人披上,接過旁邊醫療人員遞過來的繃帶和藥品,熟練地為老人換藥。
他眉眼冷肅,但動作很溫柔。
這段視頻在男人看過來的瞬間戛然而止,大概是偷拍被發現了。
盡管正臉只出現了短短一兩秒鐘的時間,盡管畫質差到了一定地步,仍能看得出男人的身材長相有多麽優越。
有帝國軍制服的加成,還有幫助老弱這樣舉動的加分,就算這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人,也能夠得到星網上的追捧。
更別提,他正是傳言中“畏罪潛逃”的帝國太子,謝恺塵。
接下來還有一些靜态圖片,不是太子領兵出擊,就是在難民營照顧平民。
他的親身投入有目共睹,再加上歪七扭八的畫面,無論怎麽看都不是擺拍。
彈幕一條一條跳上來。
【這什麽地方?怎麽每一段視頻都是傍晚。】
【賽瑟納林聯邦的黃昏曉星吧,這裏就是永遠黃昏的。我之前還去玩兒過,挺有意思的。我記得有個小野莓花園,都是手工培育植株呢。】
【啊?太子為啥會在這裏啊?】
【聯邦在打仗,然後他們總統請求帝國出兵援助吧,我印象中是這樣。】
【殿下出征的事兒倒是早就知道了,現在還沒回來嗎?】
【不是,帝國的事兒都沒處理完呢,還有閑心去別人家?】
【你這話就不對了,那可是賽瑟納林,跟帝國是盟友來着。以前我們有困難的時候,人家也是來幫忙的。】
【啊?帝國還有困難的時候?】
【你們不要這樣說話好吧,我老婆就是賽瑟納林人。兩邊關系真的很密切的,派太子去也是表示帝國對盟友關系的重視啊。】
【我差點真被網上的謠傳蒙住了,這麽看來太子這段時間沒有在公衆場合露面,是在忙這個啊。】
【話說之前那個黑料是什麽時候傳出來的?】
【算算看應該就是去賽瑟納林這段時間。】
【啊?不是吧,殿下忙着出生入死,這邊還有人在抹黑他?】
【其心可誅!】
【我就知道,我男神絕對不會幹出那種事的!我之前還跟別人在微博吵架,氣哭了好幾次!】
【到底什麽傻叉才能在別人去冒着生命危險為帝國鞏固盟友的同時趁虛而入啊?這也太惡毒了!】
……
彈幕和評論區分成幾派吵得不可開交,還有不少吃瓜路人。
帝國的星網言論很開放,什麽都能說,很多人都直接帶上了幾個皇子的大名。
屏幕之外,當事人原本年輕英俊的五官扭曲得無比醜陋。
他最恨的,不是這些視頻、言論打亂了自己抹黑謝恺塵的計劃,而是自己當小情鳥一樣對她百般寵溺的人,不僅不識擡舉,說失蹤就到現在連個消息都沒有,還反過來幫着自己最大的競争對手說話!
他聽那些人說“銀河芬芳”的官號和達茜本人的私號都參與了轉發,而且對太子一片溢美之詞。
謝狄川悚然對自己承認,他根本沒有勇氣去看達茜究竟說了什麽。
幾個月前,達茜告訴他暫時離開,他一直沒有等到回音。
結果再聽見她的消息,竟然是這種難堪的局面。
謝狄川并不覺得自己和她之前有多少感情可言,與其說現在的憤怒是源于心痛,不如說是感到了極大的侮辱。
他不再需要親自動手,精神力捏碎了又一堆珍藏的瓶瓶罐罐。
屋子裏的人抱頭鼠竄,還是不免被碎片割傷,慘叫聲卻只能忍着。
“什麽事兒,這麽大動靜?”
有誰走了進來。
音量不大,可足以叫所有人閉嘴。
謝狄川的精神力瞬間撤銷,七零八落的碎片折射着人們有苦說不出的表情,一個個趕緊收拾儀容。
“殿下。”
“殿下。”
謝狄川手裏還攥着被他摔裂開的PADD的一角,割傷了手心,細細的血絲滴落下來。
幾秒鐘的怔忪過後,他的表情松弛些許:“……媽媽。”
王妃看着一地狼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立刻有機器人進來打掃。
侍女跟在後面托起她的裙擺,她步伐纖柔輕盈,來到房間中央,擺了擺手:“都走吧,在這兒站着也沒用,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她說話從來都不溫不火,語氣和善。
但同真正溫柔而心善的皇後不一樣的是,這種「善」是刻意裝出來的僞善。
剛才還像個炮仗似的謝狄川在母親面前頓時變得乖順,垂頭喪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待所有人、包括清掃機器人都離開以後,王妃道:“你應該也知道我為什麽事情來的吧。”
謝狄川咬了咬牙:“褚聿舅舅不是說他已經帶艦隊返航了嗎?為什麽謝恺塵還會留在那裏?而且還被拍下這種影像……媽媽,這對我們太不利了。”
王妃對此早有所料:“殿下留在那裏,你舅舅也沒有辦法。至于這些東西流傳出來,我們管控的輿論僅限于帝國,聯邦的網絡超出了他們的能力,你沖他們發火也是沒用的。”
謝狄川挫敗地抹了把臉:“那您說現在怎麽辦?”
王妃秀氣的柳葉眉蹙起:“我也一直在想這個。既然發布的東西不能再删,只能在上面多做文章。現在有兩條路,一來,找幾個聯邦人,最好是原籍是黃昏曉星的,讓他們證明太子是擺拍,僅僅為了宣傳。另一條路,就是讓你舅舅出來說明。”
謝狄川眼睛一亮:“您已經跟舅舅達成一致了?”
“還沒有,他心情不太好,我想可能是德爾塔異獸讓他想起了懷木的事,從賽瑟納林回來之後,我們至今還沒有時間詳談過。”
謝狄川對上一輩的恩怨不太了解,但那個名字還是讓他怔了怔。
王妃看着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也看着自己最佳的底牌:“你不要被這些瑣事亂了重心。星網上一千句一萬句評論,比不得半張選票來得重要。”
謝狄川神色肅穆:“是。”
王妃道:“你和卡洛斯小姐的婚期将近,軍部這一票你無須擔心;你外公也在盡力和沃倫星系領主溝通,我相信會有好結果的。”
她擡手,摸了摸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兒子的臉頰:“永遠記住,對敵人的仁慈,對敵人的松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謝狄川握住她的手掌:“我知道,媽媽。”
“光複鹿家的重任,就交給你了。”王妃總是柔情似水的眼眸裏含着冷冷的光,這個看起來不争不搶、安靜順從的女人,實際上有着吞沒星河的龐大野心,“這個帝國,本來就是鹿家的。”
謝狄川想到什麽,低低笑起來:“媽媽,您放心,我有壓箱底的法寶。如果從外部擊潰謝恺塵沒那麽容易,那麽,就試試看內部。”
王妃用眼神做詢問。
謝狄川舔了舔嘴唇,如同嗜血的野獸:“好消息,媽媽,我和蘇躍連有一個互利互惠的交易——沒錯,就是那個您知曉的蘇躍連。”
*
德爾塔象限,“深淵”星域,主星“風暴之眼”。
蘇宅。
蘇宅的主基調和整個“風暴之眼”地心的顏色一樣,不是黑就是灰,暗沉而壓抑。
然而這裏卻別有洞天,金燦燦亮堂堂的色調仿佛不是同一個地方。
紀攸被蘇躍連帶進寶庫中,內門在他們身後合上。
比起琳琅滿目的珍寶,鳳凰更想知道,也更畏懼知曉那些白骨是從何而來。
蘇躍連始終沒有放手,把小美人半摟半抱禁锢在懷中,一副“這是朕給你打下的江山”的架勢做介紹。
“這是我的寶匣。”蘇躍連努努嘴,“平時我都是在這兒睡午覺的。唔,用我的原身,正好可以趴在上面,還挺舒服的。你要不要來試試看?”
紀攸:“……”
謝謝不用了。
他們來到正中央,紀攸的目光落在桌子上。
之所以覺得它既像祭臺又像餐桌,是因為在周遭珠光寶氣的“山”的映襯下,它樸素得過分了。
一張很普通的長桌,鋪了一層暗紅色的絲絨桌布,左右整齊地擺放着六盞枝蔓形狀的燭臺,和六個帶有雙翼造型的長頸瓶。
不知道是蠟燭還是瓶子裏的香味,聞着讓人意識不清,很不舒服。
正中央的燭臺和瓶子中間正好隔了一個人的距離,蘇躍連掐着紀攸的腰側,把輕飄飄的小美人抱上餐桌,雙手圈在他的兩邊,饒有興致:“你想聽聽看我的儀式嗎?我很少會在開始之前告訴我的祭品。”
鳳凰腳踝上的紅藤蔓感受到威脅,悄悄攀長,纏繞着主人光潔的小腿。
少年身體緊繃,也許他不清楚儀式是什麽,但祭品顯然不是個好詞。
“簡單來說呢,我會吞噬你。”蘇躍連笑眯眯地講出可怕的話,“這可不是一種修辭手法哦。只要把你吞噬,你的能力就會轉換成為我的。是不是很方便?”
鳳凰的下唇被自己緊張地咬出血色,豔麗得不合時宜,琉璃瞳裏汪着快要被打碎的天真:“你要……吃掉我嗎?”
蘇躍連打了個響指:“啊,原來人類是用這樣的說法——沒錯。我會吃掉你。”
紀攸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他背後那一幅幅骨架:“那些,是被你吃掉的嗎?”
蘇躍連也跟着回頭看了一眼:“你說那些啊,差不多吧。最近的這個是我小舅,他的能力其實挺一般的,但他老是激怒我,我見了他就煩。”
“小舅,是你的家人嗎?”紀攸的聲音發顫,但他不想讓自己被獻祭得如此不明不白,“你會吃自己的家人——你們,都會這樣嗎?”
“是哦,我們當然會吃掉親人。”蘇躍連笑微微地解釋,難得這樣有耐心,“所以,我很感謝你把我的女兒帶回來。要知道血緣關系越親近,融合程度越高,我吃掉她,幾乎不會有排異反應。倒是你,小寶貝兒,也許你和我的身體沒那麽兼容。有一些本身力量強大的,我吞噬之後還得休息幾天呢。但是沒關系,有困難,就去克服嘛。”
鳳凰早就不是那個森林裏不谙世事的幼雛了,清楚面對這樣的壞人,求饒和僥幸是沒有用的。
他想離開這裏,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才行。
他還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要好好養崽崽,要回到約阿諾身邊,向他坦誠自己的幾重身份。
絕對,絕對不能被蘇躍連吃掉!
謝恺塵當初送給他的存貯自己精神力的寶石使命就是保護他,紀攸心中的恐懼就是藤蔓的最好養分。
它不知不覺已經長到過了膝蓋,現在紀攸的右腿全都被荊棘包裹住。
蘇躍連再一次靠近他的頸窩嗅了嗅,聞到了那種叫人心安的淡香。
男人舔了舔嘴唇:“感謝你生得如此美味,我想我的用餐過程一定會很美妙。”
‘我忍不了了。’
‘忍不了了!’
‘這家夥是變态啊!’
‘壞人,趕緊弄死吧。’
‘主人,讓我來,讓我來!’
‘請求出征——’
明明僅有兩個人在的寶庫,突然多出第三道聲音。
蘇躍連聽清之後瞬間眸色變得狠戾,祭臺上的六只瓷瓶應聲碎裂,他回頭:“誰在那裏!”
三方皆是一愣。
少年手腕上的細镯在一陣劇烈的掙紮之後,爆發出光亮。
那些話,是意識空間中的昭昭說的。
它的意識無時無刻不在觀察有沒有心懷不軌之徒膽敢靠近它寶貝的小主人,可惜小主人并不允許它擅自行動。
看見了紅藤的躍躍欲試,昭昭不能忍,這種風頭怎麽能被那種笨蛋植物搶了呢?
而且這個壞人的舉動是越來越猖狂了!
小主人喜歡的那個人類都沒怎麽對小主人做過親密舉動呢,哪能容他放肆?
忍不了,這擱它它可忍不了!
紀攸則是腦海中嗡的一聲,懵了。
蘇躍連竟然能聽見“昭神”的意念?
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光粒子排列成捋袖子的動作:【小主人,要不讓我會會他好了。他一不是人二不是好人,不在你的保護範圍內呢!】
鳳凰一時語塞:“昭昭……”
怎麽好像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叫昭昭嗎?”他輕聲的呢喃被蘇躍連聽見,紫瞳危險地眯起,“既然這麽想會會我,那就出來吧。”
紀攸被昭昭說服了,連這種堪比約架的行為也沒有阻止。
他的确想要離開這裏,起碼不能被吃掉,“昭神”就是現在最好的助力。
光粒子們從手镯中飄了出來,組成一個大大的(X皿X)表情,充滿了挑釁。
【壞東西,快離我的小主人遠一點!否則老子弄死你!】
紀攸皺了下眉:“昭昭,不要這樣講話。”
光粒子們變換成(QAQ):【對不起,小主人,我會禮貌的——請你立刻放棄對我小主人的觊觎,否則我會想辦法請你去死。】
昭昭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可以嗎?】
紀攸:“……”
蘇躍連:“……”
有些禮貌也适可而止一點好吧!
蘇躍連看着昭昭像幻燈片似的不斷組成各種惡狠狠的表情:“這是什麽?”
昭昭變成了(=^=):【哼哼,說出來怕你吓尿了褲子,本大爺,呸呸,我可是‘血彌撒’的終極武器哦!】
蘇躍連的确對混跡在“魔鬼礁”星雲的這個星際海盜組織有所耳聞:“人類已經能造出這種好東西來了?”他摸了摸光滑的、沒有胡茬的下巴,“還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嗯哼~借我玩玩兒吧,怎麽樣?”
紀攸很緊張,倒不是怕蘇躍連真過來搶,他現在更擔心要是“昭神”不高興了,在這裏突然暴走怎麽辦。
在“血彌撒”的設計中,“昭神”擁有所有致命武器中最高的忠誠度。
它通過檢索精神力來尋找自己的主人,匹配成功後就會保護自己認定的主人,一旦開啓殺戮模式,方圓百裏所有還能喘氣的生物都會成為目标。
西鹽、小蔥、豆腐、蘇珊、老管家……他這些日子他在蘇宅叫得上來名字的這些人,不管是友方還是敵方,都會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不過從另一方面來說,鳳凰至今不知曉蘇氏究竟是什麽種族。
他們能在主星的風暴層中活下來,能在火山熔岩中活下來,會不會也能從“昭神”的手中逃脫?
可是,他總不能拿這個去試。
趁着蘇躍連研究着光粒子的成因時,紀攸從祭臺上跳下來,卷卷的發尾跟着一揚。
“請讓我離開吧。”他柔聲細語,最後一次客氣地請求,“讓我帶崽崽走,我不想傷害你。”
“你?傷害我?”蘇躍連像是聽見什麽笑話似的,咯咯笑起來,“且不提西鹽是我的女兒,小美人兒,你是不是還不清楚蘇家——不清楚你在面對什麽?”
他的陰陽怪氣并未取得成效,小神禽的眸子裏流露出一種悲天憫人的傷感,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能停在這裏。”
他擡起手,光镯愈發雪亮。
“昭昭,請幫助我。”
密閉的寶庫內以他為中心遽然生成漩渦,少年白得透明的小臉上神情不再怯弱,變得格外堅定。
獵獵狂風掀動着他近乎透明的衣角,和璀璨的長發。
他是衆生的福祉,是神明的恩賜。
他是幼嫩孱弱的鳥兒。
在這一刻,他也可以是最勇敢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