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神主
    謝恺塵從雲中醒來, 滿目純白的光暈。
    他下意識朝周圍看了看,的确到處都是符合孩童幻想的、軟綿綿的雲朵,身下的那朵還晃了晃, 又蓬又松, 比皇宮任何一張床墊都要舒适。
    任何一個人看見現在自己身處位置時, 都會和他有同樣的反應:我上天堂了?
    他揉着額頭思考着自己是怎麽來到這兒的。
    謝狄川, 艦隊,蘇躍連……
    哦對了,他本是和紀攸在銀鈴-西格瑪一起等待死亡降臨來着。
    結果, 死亡沒等到,等來兩人一鳥。
    既然自己在這裏, 那小叽呢?
    謝恺塵驚起, 卻因為雲朵太軟而重新陷下去。
    雲朵不滿地跳了跳, 似乎在彰顯自己的存在,也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亂動。
    “謝先生。”
    一個聽不出性別的聲音出現在他身後。
    事實上謝恺塵幾乎沒有被“謝先生”這樣稀疏平常的敬稱稱呼過,他無論在哪裏, 帝國之內, 阿爾法象限之外, 他的身份永遠是“太子”和“人類帝國的太子”。
    大多數人叫他太子、殿下和太子殿下, 父親叫他恺塵,小的時候母親叫他小塵。
    就連他的鳳凰, 也有專屬的昵稱。
    “謝先生”實在是一個很新鮮的叫法。
    謝恺塵回頭, 看見一個戴着面具的白衣人,正沖他微微躬身:“神域不得急躁, 還請您慢慢起身。”
    ……神域?
    見識過太多不合理之事, 很久以前也是無神論者的太子徹底對此麻木了。
    他都養鳳凰的, 他的鳳凰都會變人了, 還有什麽不可能。
    謝恺塵又想起那個步步生蓮的、神明一樣的來者。
    難道就是神殿的主人?
    那既然祂把自己帶回……
    ……所以說他真的死了是嗎。
    總之,先離開這朵雲再說。
    他在面具人的注視下,放緩動作慢慢起身,成功離開了雲朵。
    這朵雲又左右搖擺了幾下,飛走了。
    謝恺塵低頭,看見現在的“地面”仍然不是實體,而是由淺淡流動的霧氣組成的,腳踝以下都看不太清。
    不過他發現自己的鞋子沒了,衣着也有改變,同樣是一身素淨的白。
    看來,神域的主人很喜歡白色。
    祂本人身着華貴白袍,帶着的兩個下屬一個同樣是白衣,另一個的羽毛也是白的,現在這些“工作人員”也是同樣。
    純潔的、靜谧的、莊嚴的白色。
    更像天堂了。
    就是這一個個的都不大像天使,祂本人和傳聞中長胡子的上帝老頭兒更是相去甚遠。
    面具人再度開口:“謝先生,我叫彌映,您在神殿的事務暫時由我打理,有什麽問題您可以問我,但我會根據情況回答。”
    謝恺塵:“……”
    謝恺塵:“紀攸在哪裏?”
    彌映:“這個,我不能告訴您。”
    謝恺塵:“這裏是哪裏?”
    彌映:“神域。”
    謝恺塵:“神域的主人是什麽人?”
    此前語氣沒有任何波瀾起伏的彌映說到這個話題,聲調竟然有幾分激動:“陛下……陛下祂是偉大的諸神之神,是萬千世界的造物主,是萬事萬物的起源與終點,是這世間最初的光——”
    也算是個意料之內的回答,但謝恺塵還是覺得自己見到造物主這件事略顯離譜,忍不住問:“……包括人類?”
    彌映又恢複了那種無起伏的調調:“是的,每一顆星球,每一個人類,每一滴雨露、陽光、花朵,都是祂所創造的。”
    謝恺塵想到什麽:“那,也包括鳳凰嗎?”
    彌映再次選擇性忽略了他的問題,突然做出一副傾聽遠方的姿勢,片刻後再度躬身:“請您随我來吧。祂想見您。”
    謝恺塵一愣。
    祂,是指這位神明嗎?
    他還以為死了之後每個人派一個類似于彌映這樣的天使帶進屬于自己的天堂之後,時間就此凝固。
    沒想到還有見到神的機會?
    見到了,可以申訴再多活幾年嗎。
    彌映揮了揮手,召來一團雲,示意謝恺塵上去。
    這種異界的出行方式對于與科技為生的人類真是一種認知上的挑戰,光是保持平衡就很困難,畢竟雲太軟太軟,站上去就很容易東倒西歪。
    不過反正這裏沒有別人,或者說反正他也“死”了,不需要再處處維持着皇室和太子的禮儀。
    謝恺塵幹脆坐了下來。
    彌映随後走上漂浮的雲團,但這家夥站得就很穩,仿佛那不是松軟得像剛出爐的面包一樣的雲,而是平整堅固的地面。
    謝恺塵以為這雲會像飛行車一樣帶着他們開往神所在的地方,沒想到的是,彌映只是低聲囑咐了一句“請您坐穩了”,大片霧氣迎面而來。
    下一秒,已經來到全新的地點。
    ……看來它并不是一個載體,而是通道。
    謝恺塵走下雲朵,這次熟練了許多;仰頭望着這恢弘莊嚴的一幕。
    這殿堂空空蕩蕩,大到沒有盡頭,以他所在的方向左右兩側筆直整齊地排列着各十二根高聳的柱子,頂端和末段都隐沒在雲霧中。
    這些梁柱仿佛撐起天地,上面的花紋繁複,柱子中間有巨大的風帆相連,純白的帷幕将沒有邊際的殿堂又連成了一個整體。
    聖柱的最前方,是不知通往何處、漫長的、沒有盡頭的臺階,仿佛登上去,就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新世界。
    彌映道:“這裏是神殿,走上天梯,陛下就在上面等您。”
    謝恺塵:“你不去嗎?”
    彌映:“我的級別還不足以進入神殿。”
    謝恺塵竟然從他平鋪直敘的聲音中聽出了一絲羨慕。
    其實這福氣他也可以給他的。
    彌映說完這話就消失了,留謝恺塵一個人站在廣袤孤寂的神殿之中。
    ……比人類還要不靠譜。
    好在太子随機應變的能力還是很強的,既然沒有其他去處,不就是爬樓梯麽,聽起來也不是多困難的事情。
    或許是神域之內人的身體情況發生改變,或許“死”了之後許多感官就消失了,這無盡天梯攀爬起來并不累。
    就是太多、太久,沒完沒了,他覺得已經踏上幾千級,擡頭一看,仍然不知哪裏是終點,叫人容易産生質疑和絕望。
    已經是進退維谷的局面了,也沒法再下去。
    謝恺塵嘆了口氣,認命地繼續往上走。
    他在攀天梯的過程中,想了很多。
    反正也沒有別的事兒可做,回憶便成了唯一的調劑。
    他想自己失去的、遙不可及的童年,想同時失去兩個繼承人的帝國日後該如何是好,
    想到後來,就全是鳳凰。
    那個在掌心裏撒嬌的小毛球,那個會拍動着翅膀為他跳舞的漂亮鳥兒,那個綠眼睛依賴地看向他、輕聲呢喃的少年。
    三種形态,他深愛着每一個,而他們竟然也是同一個人。
    他的執念與後悔,他的內疚與心動,他的克制與失控……種種複雜情感全都融化,空餘一腔暖意與柔情。
    還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說。
    就留到重逢之時吧。
    轉移注意力的方法當真有用,不知不覺,他停下腳步。
    ……到了。
    人類擡眼看去,神殿顯出真正的樣貌。
    這裏的地面不再是由霧氣構成,而是一種半透明的、熒亮的石頭,好似清輝籠罩的夜晚,輕紗一樣缭繞。
    盡頭一尊宏大而孤絕王座,召他前來的神明,就坐在那裏。
    *
    神有一頭亞麻色的長卷發,和一雙冰原般空靈的淺藍色眼睛。
    祂坐在那裏,淡淡望着世界的一切,不喜不悲,無雨無晴。
    祂無異是極美的,最精妙的畫卷也描摹不出祂的瑰麗。
    身為造物主,或許世間所有的「美」最初都來源于祂。
    但這種美冷寂、漠然,高不可攀,叫任何人不敢有半點觊觎之心。
    在祂面前,根本連頭都不敢擡,更遑論看向祂的眼眸。
    謝恺塵始終覺得這位神明陛下很是眼熟,卻無法為記憶碎片歸類。
    神不愛說話,祂大部分需要表達的意思都由神使們來完成。
    現在謝恺塵已經認識了,那只嘚啵嘚啵格外話痨的大鳥叫做卡布卡,另一個人狠話不多的黑發男人名叫蜚蜚。
    他們二位一個是鵬鳥化成,另一個則是鲲,皆是伴在神明左右千萬年的上古神獸,或者可以稱作卡布卡自封的、陛下的“左膀右臂”,也被再下一級的下屬稱為左舵大人和右舵大人。
    謝恺塵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蜚蜚身上,畢竟最開始就是這個人從他懷中搶走了鳳凰。
    蜚蜚同樣看着他,紅寶石一樣的雙眼裏滿是不贊成:“鳳凰從來都不屬于你們人屆,拉斐爾星是他最合适的孵化地,為何你要打擾他的成長?”
    這位鲲化形的右舵大人講起話來就像他衣袂飄飄的大俠形象一樣,文绉绉的。
    拉斐爾星就是謝恺塵與紀攸相遇的那顆荒星,在太子的印象中,它并不叫這個名字,有屬于帝國的序號;但在神域,它又有另一個名字。
    謝恺塵很少會處于下位,他生而為皇帝的嫡長子,從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未來為人君主的教育,自然總有上位者的氣質,此刻面對神使的質問也不卑不亢:“是他選擇了我,而我也選擇了他。”
    蜚蜚大約也是很少遇到這種人的,提高音量:“你可知他是神禽,不是你這種凡人能夠玷污的!”
    謝恺塵道:“我知曉他的身份,并且,您的用詞有誤,我們是經過彼此同意、有共同意願的「聯結」。”
    蜚蜚橫了他一眼:“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同鳳凰進行所謂的締結時,他還是雛鳥。”
    卡布卡插嘴:“我老弟說得沒錯,小謝啊,你這可以算誘拐未成年了。”
    小謝還沒說什麽,蜚蜚先不高興了:“瞎說什麽?”
    進入神殿之後,鵬鳥的體型縮小了很多,現在像個鹈鹕一樣站在王座旁,笨拙地拍了拍翅膀:“老弟,你不能都這麽多年了還不習慣這個稱呼啊?我都沒讓你叫我老哥了,就聽我叫你一聲老弟也不成?”
    蜚蜚:“……”
    論打嘴炮這事兒,右舵大人幾千年了都沒贏過左舵大人。
    蜚蜚幹脆忽略了卡布卡,清了清嗓子:“你們的聯結到什麽程度了?”
    謝恺塵收回自己難得的八卦心:“我們有穩定的精神鏈接,是靈魂伴侶。”
    當然,鏈接小星星被屏蔽了很久的事情他是不會說的。
    卡布卡自然而然地接上他們的話題:“光靈魂啊?那R體呢?”
    謝恺塵:“……………………”
    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蜚蜚一聽,手已經握上了腰間佩劍:“你,你大逆不道,那可是代表着神域光輝的神禽,你竟敢……!!”
    謝恺塵在蘇醒之後第一時間确認自己的精神力是否還在,答案是,空空如也。
    無論是因為“死去”,還是因為他身處造物主的神域,精神力都是不被允許的,像郝郎中精神空間,那座傾城一樣,直接BAN了。
    再加上蜚蜚明顯實力深厚,要是真劈下來——
    “好了。”
    長久的沉默與聆聽之後,神終于開口。
    簡短清淡的兩個字,不僅讓蜚蜚立刻噤聲,整個神殿都驀地靜默下來。
    人類的聽覺恍若有一記肅穆鐘聲,讓他本以為已經沉眠的心髒狠狠一跳。
    “既然鳳凰選擇了你,我會尊重他的意願。”神垂眸看向王座之下的人類。
    謝恺塵下意識松了口氣,總有種得到了家長應允的安心感。
    不過……
    一般家長在講這種話之後,都會跟着“但是”。
    謝恺塵沒有等到神的“但是”,等到了卡布卡的大呼小叫。
    鹈鹕……不,是鵬鳥快樂地拍着翅膀:“陛下陛下,花來啦!花來啦!”
    卡布卡這種重複說話,而且廢話很多的方式,讓謝恺塵想起了二弟家的那只金剛鹦鹉。
    要是它倆有機會相見,恐怕是一見如故。
    謝恺塵還沒反應過來什麽花,憑空浮現一大捧……
    白玫瑰。
    非常多,乍一看應該是屬于人類喜歡的那種999朵的架勢,花瓣瑩白嬌嫩,還有很精致的包裝。
    神殿上的一切都那樣不染塵埃、高高在上,玫瑰雖然也非俗物,可和其他的相比,總覺得有些過于……接地氣了。
    蜚蜚看見白玫瑰,本來就紅的眼睛氣得更紅了:“不是說了這種東西以後扔掉嗎?非要拿到這裏礙眼?”
    卡布卡回嘴道:“又不是送給你的,小老弟,倒也不必如此嫉妒。”
    蜚蜚:“我嫉妒?我嫉妒他?我嫉妒個——”
    他緊急剎車。
    不文明的話可是不能在神殿上說的。
    謝恺塵則聽糊塗了,這個“他”又是誰?
    玫瑰很明顯是求愛的,白玫瑰的花語是“浪漫、高貴、純臻、至死不渝”。
    什麽樣的存在有這樣大的膽子,敢像世俗的人類追求者一樣,給神明送花?
    神依舊和之前謝恺塵所看到的一樣,對這兩人,不,是一人一鳥的吵鬧并不在意。
    比有膽大包天的追求者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祂竟然翻過手腕,讓花束來到自己面前,低頭輕輕地嗅了一下。
    這幅畫面足以印成任何一個教堂穹頂彩繪玻璃上的神像。
    不過謝恺塵是個對美不敏感的人,除了鳳凰,誰都不能牽動他的心。
    他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神将花束轉了個方向,謝恺塵瞥見每一朵玫瑰的背面,都是枯萎的。
    一面盛放,一面凋零。
    一面新生,一面死亡。
    頗有些毛骨悚然的意味。
    ……啊?
    半毀的玫瑰……
    他心頭一震。
    半毀玫瑰,不是眠宵花區的聖帝大教堂裏用來參拜的那尊聖像嗎?
    同樣,他也沒忘記蘇家主宅裏也有一尊類似的,此前叫他百思不得其解,母星和“風暴之眼”為何會有同樣供奉的意象。
    謝恺塵終于想起來了,一直以來神給他的那種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
    從未留下過影像記錄、但是有後人畫
    像的開國大帝,不就是長這個樣子嗎?
    純白聖袍換皇室的白金禮服,神殿換皇宮,神獸護法換禦前侍衛。
    連那頭绮麗的長卷發和雙目空一切的藍眼睛都是一樣的。
    謝恺塵還記得大帝的名諱,姜宵。
    傳聞中,大帝姜宵沒有子女,在盛年時決定隐退,将帝位禪讓給了謝恺塵的曾祖父,從此帝國成了謝家的天下。
    科技如此發達的大宇宙時代,這位充滿神秘色彩的開國君主從來沒有留下任何準确影像資料。
    這本身就是個很奇怪的事情,可別說皇室,連星網都沒有人覺得哪裏不對。
    如果姜宵在卸任後刻意将自己的存在抹去,反而解釋得通了。
    ……是大帝死後得道成仙成了神明,還是原本大帝就是神明下凡化形而成?
    年輕的人類被自己種種複雜的猜測怔得回不過來神。
    神看了他一眼,僅是這一眼,就讓謝恺塵知曉,神明已經看透了他的想法。
    但祂并沒有解釋什麽,輕輕一揮手,幾百朵白玫瑰頃刻間散落成無數花瓣。
    一陣微弱的氣流卷起它們飄蕩向遠方,像是下了場悠揚的、不會墜落的雪,一時間神殿盈滿了玫瑰的馨香。
    神将視線從花瓣遠去的方向收回,對身旁的鵬鳥吩咐:“帶鳳凰過來吧。”
    “好嘞陛下!”
    卡布卡高興領命,展翼離去。
    謝恺塵的思緒還沒來得及完全扭轉,大白鳥已經回來了。
    他本以為對方會帶着小鳳凰過來,無論是人形态的少年還是小鳥兒。
    可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只有一顆蛋。
    流光溢彩,表殼瑩潤,呈現出介于碧玉和翡翠之間的光澤,一看就不是凡物。
    但,是一顆蛋。
    卡布卡叼着那顆蛋,放在王座前。
    神明捧起它,和用神力浮起玫瑰花束不一樣,這次祂是親自拿着它的。
    蛋在祂的手裏很乖巧,一動不動。
    神很輕地碰了碰它的表殼,蛋讨好地晃了晃。
    “鳳凰力竭,進入涅槃。”神說話總是很簡潔,“需要等待他重新孵化。”
    語畢,神力将鳳凰蛋送到謝恺塵面前。
    人類雙手止不住顫抖,想要接住它。
    但它調皮地躲開了,謝恺塵只得伸長手臂去夠它。
    鳳凰蛋引着他撲空了好幾次,最後還是主動跳到它懷裏,左搖右擺,很開心和他見面的樣子。
    只是謝恺塵的心情和“開心”半點不沾邊。
    明明神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懂,為什麽合在一起就不知道在說什麽?
    小叽沒死,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變回蛋了?
    *
    不遠處,一只半透明的小幽靈躲了起來,悄悄看着這一幕。
    他的長發分成兩邊編了辮子,乖順地垂在胸前,各系了一個蝴蝶結,一邊天藍色,一邊翡翠色。
    看見人類失魂落魄的神情,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可是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又沒辦法與飼主相見,只能這樣遠遠望着。
    他和人類現在在想同一個問題:要過多久,有什麽樣的條件,鳳凰蛋才能重新孵化?
    “鳳凰小殿下?”
    有誰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背後。
    “偷窺”小幽靈被逮了個正着,捂住眼睛狼狽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走……”
    “您無須向我道歉。”彌映心平氣和,“只是,鳳凰殿下,為了您的早日孵化,您應該去休息才對。”
    小鳳凰輕聲嚅嗫:“我只是想看看他好不好……”
    彌映:“謝先生在這裏不會有問題的。”
    紀攸咬着嘴唇,點了點頭。
    他現在不是完全體,要說的話,應該是一段意識,一律魂魄。
    他的身體的确因為承受不住“昭神”的釋放而被打碎,是神明的及時到來留住了靈魂,封回鳳凰蛋中,得以延續。
    被波及的謝恺塵本該結束人類短暫的壽命,但鳳凰對他的依戀讓他成了特殊的幸運兒,也同樣被帶回了神殿。
    謝恺塵畢竟是人類,就算混着龍血,也只是塵世間的生物,是看不見現在處于魂靈狀态下的小鳳凰的。
    紀攸知曉,自己要乖乖等待才行。
    只有破殼,他們才能重新相見。
    彌映見他好像自己想通了:“那,您跟我先回去吧?”
    紀攸剛要答應,忽然感應到這裏除了自己和面具神使,還有其他人在。
    他茫然地四處看了看,終于在聖柱之後,捕捉到一閃而過的小小身影。
    一條小尾巴。
    細細的,深色的,末段有個三角形的小箭頭。
    一條……惡魔的尾巴。
    紀攸目前還沒有恢複關于神域的記憶,所以比起高潔神聖的神域為什麽會有出現惡魔,他更在意的是,那個小家夥像自己偷看謝恺塵一樣,也偷看自己好多次了。
    這個小家夥是誰呢?
    既然如此想要找自己,怎麽不大大方方出來呀?
    【作者有話說】
    本卷起周末不日萬啦,全月日六
    關于這些新角色可以看下章的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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