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神禽
    鳳凰哭了很久, 要把長這麽大的委屈全都宣洩出來。
    小幽靈身體半透明,眼淚更是透明,像一串水晶珠鏈, 哭着哭着就在空氣中消散不見。
    卡布卡從眠禮頭上飛下來, 和幼神一左一右陪着他。
    他們都不說話。
    在這種時候, 沒有什麽比無聲的陪伴更好。
    到後來, 哭聲愈發細弱,像一條快要流盡的小溪。
    小美人眼睛紅紅,鼻子也紅紅。
    這樣非但沒有影響他的美貌程度, 反而讓他更加我見猶憐。
    在場的幾位都是把他當孩子的(包括只有三歲的眠小禮小朋友),看着很是心疼。
    孩子們在長大的過程中, 總是要遇見疼痛, 從不可能有哪一條路全是坦途。
    負面的情緒, 通過眼淚發洩出來就好了。
    紀攸終于止住了哽咽,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對不起,讓你們見笑了。”
    卡布卡抖了抖脖子上的毛:“哎, 小朋友就是要在家長面前撒嬌才對嘛。而且你這跟小殿下比起來可差得遠了呢。”
    小幼神也是有自尊心的:“布布……!”
    “好好好, 我不說了, 小殿下是最——最勇敢的大孩子。從來不哭。勇敢禮禮, 不怕困難,對不對?”
    “嗯哼!禮禮是最厲害的小神仙喔!”
    卡布卡看來在帶孩子方面很有一手, 三兩句話就能把幼神繞暈了, 完全跟着它的步調走。
    少年看着他們,盡管眼角才殘留着淡淡淚痕, 卻已經微笑了。
    光是這樣聽着吵吵鬧鬧, 都覺得心裏被撞得滿滿的, 很溫暖。
    這就是有家人、有家的感覺嗎?
    他看向神明, 後者的表情并沒有多大變化,依舊像永不融化的冰川。
    但祂的藍眼睛裏沒有下雪。
    小鳳凰自诩見過不少好看的人了,他的約阿諾當然是排在第一的,達茜姐姐,奧斯汀姐弟,連好好收拾過自己的郝郎中,也就是傾城裏意氣風發的吝天傾,岑尋枝,尚且年幼的西鹽,甚至于讨厭的蘇躍連……哪一個樣貌都屬人間上乘。
    但他們在神明面前,終究是有塵埃的俗世。
    神的美貌是不可窺探,不可超越,不可沾染。
    唯一能和祂放在同一級別比較的,也許就是人形的自己呢。
    啾啾驕傲。
    不過……
    “為什麽我完全沒有過去的記憶?”他輕聲問神明,“您抹去了它們嗎?”
    謝恺塵在出生時,蘇槿心為了他能像個普通人類一樣長大,封印了他的血統。
    神明會不會也做了相似的事情?
    “小時候嗎。”祂沉吟,“在你還是……唔,‘蛋蛋’的時候。”
    紀攸發現了,神明說話從來只有句號,哪怕是疑問句,都是以清淡的陳述句語調。
    紀攸:“……一定要用這個名字嗎QAQ”
    神似乎對他的哀求笑了一下,那笑意極淡,轉瞬即逝,像是錯覺。
    祂說:“我并未做什麽,這是你成長過程中必然的經歷。”
    眠禮記憶中的“蛋蛋”,和紀攸現在的狀态類似,并不是真正的他。
    那是神禽降世之前,先悄悄探尋世界的一段意識。
    幼年的鳳凰在蛋殼中和“破殼後”,同小神子度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他們是神域千萬年來唯二兩個幼崽,也是唯二敢在肅穆神殿中嬉鬧、歡聲笑語的特殊存在。
    他們有神明的寵愛,盡管這寵愛從不用語言來表達。
    兩個小幼崽還闖過禍,比如某一根聖柱留下的、無法修複的坑洞,就是他倆一起幹的。
    那時候的神禽雖然年幼,但已經是不可估量的強大了。
    直到他的本體,真正的鳳凰蛋有了要孵化的跡象,神才決定把他送往早已挑選好的拉斐爾星。
    就像卡布卡說的,和唯一的小夥伴分別這件事,讓幼神傷心欲絕。
    眠禮哭得快要把起居的樂園淹沒,也沒能扭轉父神的決定。
    這時候鳳凰的意識已經逐漸沉睡,不然,就會從一個傷心的幼崽變成兩個了。
    最後,從不親近祂、永遠是一個高大渺遠影子的父神,難得将祂抱在懷中,安撫地輕輕拍着小孩子的後背。
    祂勸慰,也像是嘆息。
    “終有一日,你們會再重逢。”
    鵬鳥用羽毛尖尖擦擦自己的眼淚,領命攜着鳳凰蛋去往人間。
    于是,拉斐爾星的動物們就在那一個雷雨交加、石破天驚的夜晚,見證了聖梧桐樹下神物的出現。
    在那裏重新破殼的小鳳凰已經完全沒有關于神域的任何記憶,他是只嶄新的小鳥兒,啾生的起點就是森林。
    卡布卡把他的過去添油加醋講了一遍,末了還逗他:“小紀攸,我以前可是你的師父呢,你還記得不?”
    鳳凰無辜地搖搖頭。
    完全沒有印象了。
    “唉,現在的孩子……”卡布卡誇張地唉聲嘆氣。
    “我不想忘了你們的。”小鳳凰又有點兒想哭了,“可是,我現在也還沒有想起來和你們在一起的時候……”
    那些快樂的、在「故鄉」的經歷,認卡布卡為師父,和眠禮一塊兒玩,同是神明座下疼愛的幼崽……至今也還是靠他人口述和想象。
    它們都是不存在于他記憶中的歡愉。
    再怎麽代入,也好像是別人的故事。
    他眨掉淚花,向神明請求:“陛下,可以恢複我的記憶嗎?”
    神沉默不語。
    小鳳凰有些忐忑。
    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任性了?
    卡布卡的翅膀拍了拍他的虛影:“小紀攸,你和我們是不一樣的,你很特殊,無論是陛下還是其他人,都不能幹涉你的成長,這些記憶的留存和消亡同樣是不可逆的。”
    紀攸怔怔地看着他。
    “但是沒關系的呀,我們還可以一起創造很多很多新的快樂記憶!比以前更好。”
    它絕對是鳳凰認識的所有人(以及非人)中最能說會道的一個,也難怪不茍言笑的神明會留這麽一個聒噪的喇叭在身邊。
    “忘記了過去,那就讓我們重新認識好了。”卡布卡不見外地虛虛搭在小幽靈肩膀上,“你好你好,我是卡布卡,是陛下的左舵喲。”
    大白鳥看向幼神:“小殿下,該你了。”
    眠禮總覺得好像不久之前自己才進行過自我介紹,不過還是眨巴眨巴焦糖色的大眼睛,奶聲奶氣:“我是,我是禮禮!”
    卡布卡看向鳳凰:“該你啦!”
    少年點點頭:“我是——”
    “蛋蛋!”幼神小聲道。
    “是紀攸。”鳳凰嚴肅為自己正名。
    “啾啾?”
    “紀——攸——哦——”
    “蛋蛋嘛!”
    ……
    盡管淚意還沒有完全褪去,笑聲已經傳了很遠很遠。
    *
    這邊越是歡聲笑語其樂融融,就越顯得另一邊很是冷清。
    謝恺塵等得有些無聊了。
    他這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前有狼後有虎,無數的事情催着他往前走。
    唯一清閑的恐怕就是撿到小叽、以及在森林邊緣的老兩口家休養的那段時間了。
    然而即便是那些時候,他的大腦也沒有一刻放松過運轉,不停逆推着究竟是什麽人陷害自己,以及安排後面的計劃。
    可是現在,他……
    竟然沒事可做了。
    這絕對是人生頭一遭,不用考慮父親、弟弟、來自他人的猜忌和打壓,不用想着容易失控的精神力到底有什麽規束的方法,甚至不用擔心小鳳凰的安全問題。
    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戒備,因為他已經來到世界最盡頭,不會再掉下更深的地方。
    如果他的确是「死」了,那麽死亡好像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兒。
    就是什麽都不做的話,好像真的很無聊。
    他甚至有點兒想念那個叨叨叨不停的大白鳥了,起碼有它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也算是調劑。
    但現在,這裏就只有他和那個面無表情、冷峻的右舵大人。
    蜚蜚雙手抱着佩劍,似乎在閉目養神。
    謝恺塵也同樣有着自己的長刀,知曉懷抱武器的狀态下是不可能真正放松的,有任何一點兒異動,那柄劍都會立刻出鞘,毫不留情斬落。
    他想來想去,決定還是自己問:“神明陛下什麽時候會回來?”
    右舵大人睜開眼,神情比之前更加冷酷:“你找陛下有什麽事嗎?”
    謝恺塵:“沒有。”
    蜚蜚對神明相當忠心,任何敢顯出半點觊觎的有異心者都殺無赦;不知是不是以前有過這樣的家夥、并且發生過什麽,才讓他如此容易應激。
    謝恺塵嘆了口氣,看向手中靜悄悄的鳳凰蛋:“其實我只是想知道,我什麽時候能見到鳳凰。”
    蜚蜚似乎正在審視他的言心是否一致,這些神祇們或多或少都有讀心的能力,人類在他們面前一覽無餘。
    得到通過的結果後,蜚蜚放松些許:“無人能知曉涅槃需要多久。”
    謝恺塵:“……涅槃?”
    他的确在一些影視作品中聽說過鳳凰要在烈火中燃盡後重生,他們雙雙葬送于“昭神”的毀滅中,似乎的确符合「涅槃」的條件。
    然而這樣的話放在他心愛的小鳥身上,還是過于悚然。
    他的手指輕輕撫摸着蛋殼,似乎想安撫裏面人事不知的小東西。
    他想問鳳凰重新孵化出是否還會記得自己,可竟然沒有這種勇氣。
    所以他問:“他為什麽不記得過去在這裏的事情?”
    蜚蜚雖然有點兒容易暴躁易怒,不過倒是個很詳盡的講解員:“神禽的幼年在神域中長大,到了該誕生的時間,就去往人間孵化。這種逆行是他生命中必經的歷程,就像如今的涅槃,也是同樣。就算沒有你們和那黑蟲打架,他也會在未來的某一日遇到更大的危機。這都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化解,不可避免。”
    謝恺塵:“……黑蟲?”
    蜚蜚:“就是那個姓蘇的。”
    謝恺塵:“他不是龍嗎?”
    蜚蜚:“龍和蟲又有多少區別呢?就是大一點兒罷了。”
    同樣有一半龍類血統的謝恺塵:“。”
    人類低頭看着鳳凰蛋,一想到這樣小小的東西竟然要經歷那麽多,就覺得心疼。
    要是可以,他寧願替小叽去承受。
    可是沒辦法,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要背負的命運。
    他只希望,未來的路他們可以一起走。
    謝恺塵看向蜚蜚:“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您不方便回答的話也沒有關系。
    蜚蜚的眉心有一點朱砂,與他血紅的雙眼呼應,叫他整個人肅靜的氣質帶上了深不可測的殺意。
    或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成為神明的禦前侍衛吧。
    他道:“不妨有話直說。神域無須人間的繁文缛節。”
    謝恺塵吸了口氣:“……您知道,我的母親在哪裏嗎?”
    蜚蜚看起來對他問出這樣的問題并不驚訝,甚至是早有所料:“你猜得不錯,這種問題的确不該透露。”
    拒絕同樣在謝恺塵的意料之中,他失望地垂下眼:“抱歉。”
    “——但是。”右舵大人語氣一轉,“看在你與鳳凰關系的份上,也可以破例。”
    謝恺塵一愣,繼而眼中升起希望:“那她……”
    蜚蜚的眼眸很平靜:“她在神域,具體位置恕我不能提及,但大概是你們人類所言,良善之輩死後去的‘天堂’一類的地方。她過得很好。”
    謝恺塵心中的石頭落了地:“謝謝,我只要知道這個就好了。”
    蘇皇後行善積德一輩子,這是她應得的歸宿,也是再好不過的結局。
    遺憾的是,恐怕他以後是不能去那裏了。
    ——等等。
    他現在不是已經死了嗎?
    四舍五入,是不是也能算是上天堂了?
    前無對手,後無追兵,什麽都不需要擔心,連最基本的吃喝睡的生理需求都沒有了。
    還能守着他的小鳳凰重新長大。
    這的确是他從未想過的結局,也是奢求的永世安寧。
    就是來得太早了些。
    謝恺塵在心中問,你會早點出來見我的,對嗎?
    總是流光溢彩的鳳凰蛋在這一刻似乎變得更亮了一些,好像在回應。
    *
    鳳凰沒有想到,在神域竟然也能看見聖梧桐。
    不如說正是因為生長在神域中,它才能被稱呼為聖梧桐。
    這是神域的冰霜森林,卡布卡并沒有告訴鳳凰這裏的用處,只是說待在邊緣地帶就好,不要往森林中心走,尤其不能靠近最裏面的漩渦地帶。
    盡管小神禽好奇心旺盛,但是聽見卡布卡接下來的話,他頓時對去別的地方的興趣蕩然無存。
    “陛下說,給你們一點兒獨處時間。但是他看不見你,也聽不見你說話——所以這個「獨處」,其實是對你單方面的。”卡布卡道,“小紀攸,這種機會不是每天都有的,要珍惜。”
    紀攸沒有聽出卡布卡的言外之意,只為即将能再見到謝恺塵而欣喜:“謝謝您。”
    幼神好不容易重新見到自己的好朋友,一下都不想跟他分開:“禮禮可以留下嗎?”
    卡布卡:“不行的,小殿下,那是蛋蛋的私人時間哦。”
    眠禮:“什麽是私人時間?”
    卡布卡:“就是不想被打擾。蛋蛋已經是大人了,可以過二人世界呢。”
    紀攸:“……”
    真的要在小孩子面前說這種東西嗎。
    眠禮着急道:“可是,可是禮禮比較大。禮禮不是大人嗎?不可以過二人世界嗎?”
    “小殿下,你和蛋蛋不是同樣的種族,你們的成年時間是不一樣的。雖然你們都是三歲,可是蛋蛋已經成年了哦,你還有很久呢。”卡布卡吧啦吧啦,“不過我倒是很想知道,小殿下要和誰過‘二人世界’?”
    不僅卡布卡好奇,連鳳凰都豎起耳朵。
    小朋友攪着手指,不講話了。
    “哎呀,這要是讓陛下知道了,可不得了!”卡布卡誇張地搖頭晃腦嘆氣,“來吧,小殿下,我們回樂園吧。”
    樂園是幼神的起居寝宮,一個與純白冷漠的神域完全不同的地方,據說是個粉粉嫩嫩五顏六色的游樂園,紀攸還沒有去過。
    雲朵載着小神子飄上神鳥的後頸,鳥兒那麽大,幼神那樣小,紀攸光是用看的都覺得心驚膽戰,但眠禮顯然很熟悉這種出行方式,抓住卡布卡的羽毛。
    祂趴在大鳥身上,看向下面的小鳥,眼中有乞求:“還會見到蛋蛋的吧?”
    “會的。”鳳凰向他保證,“我會去找你玩兒,你不是說還要帶我坐碰碰車嗎?”
    幼神努力點點頭:“還要蕩秋千!”
    大白鳥起飛之後,就完全看不見背上的小家夥了。
    他們在紀攸的視野中逐漸縮小成一個小小的白點,最後完全看不見。
    紀攸轉身,正巧看見謝恺塵也在蜚蜚的帶領下走到那棵聖梧桐下。
    人類仰頭望着銀光熠熠的繁盛古木,同樣想起了那最是動人的初遇。
    蜚蜚說了什麽時候就離開了,只剩謝恺塵一人。
    他四處看了看,最後盤腿坐在樹下。
    小鳳凰躲在另一顆樹下偷偷看着,心髒怦怦跳。
    啾啾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不過是很想念飼主、想看看對方在做什麽罷了。
    他現在有點兒明白禮禮剛開始想見自己、又不敢來看自己的感覺了。
    可是,幼神對他,和他對謝恺塵又是截然不同的感情。
    “……誰在那裏?”
    謝恺塵的知覺還是很敏銳的。
    小幽靈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被發現了。
    随即他意識到,約阿諾現在根本不可能看見自己呀。
    于是又放心下來。
    不僅沒有往更深處躲藏,反而還往前走了幾步,幾乎與謝恺塵面對面。
    小鳳凰蹲下來,雙手放在膝蓋上,認真打量着飼養員。
    離開吉斯特村之後,他們的生活進入了急速轉彎的模式,一茬又一茬風暴接踵而至,叫人連呼吸都是急促的。
    他好久好久沒有這樣仔細地、心無旁骛地觀察飼主了。
    那明明是他還是一只小鳥兒時,最喜歡做的事情。
    小奶啾每天從人類的枕頭上醒來,有時候在他的頸窩,有時候在頭頂,有時候爪爪貼着臉頰,總之,怎麽五花八門怎麽睡。
    他靜悄悄的,也不翻身,醒來是什麽姿勢,就還維持着什麽姿勢去看人類先生。
    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形狀優美的嘴唇。
    那時候還只是小鳥的啾啾就在想,人類,是個多麽美好的物種呀。
    他的約阿諾,又是這種美好中的極致。
    即使過去了這麽長時間,即便鳳凰又見過了許許多多美麗的存在,謝恺塵在他心中仍是永永遠遠的第一名。
    最最好看了。
    謝恺塵對自己有個近距離的小偷窺者無知無覺,正撫摸着無名指上的戒指。
    來到神域之後,身上的衣服都換了,唯獨這個戒指被保留了下來。
    鳳凰不是第一次看見它,可是直到此刻才看清楚那上面雕刻的圖紋。
    戒指是開口的,左邊是小鳥,右邊則是星星。
    當它戴在謝恺塵的手指上,小鳥便枕在了星星上。
    鳳凰忽然有了猜測。
    小鳥百分百是自己啦……那麽這個星星,是約阿諾為自己做的指代嗎?
    他正發怔,就看見人類充滿柔情地、虔誠地吻了吻戒指上的小鳥。
    既像對戀人,又像是對信仰。
    鳳凰臉一紅,好像被親的是自己。
    少年捂住發燙的、熟透的臉頰,很難用語言去形容內心的翻湧。
    他已經不是懵懂的小鳥了,早就在各種聽聞中明白了戒指對于人類的意義,尤其是當它戴在無名指上。
    那意味着心有所屬。
    人類有一個奇怪的習慣,就是用首飾來表示所有權。
    謝恺塵不僅戴着這枚戒指,而且還給小鳥打造了專屬的腳鏈。
    那可是太子最珍視的、皇後的遺物。
    是不是可以說,飼主真的好愛他……Q///Q
    小鳳凰思考起了等自己“出去”以後,要給飼主裝點什麽來彰顯「紀攸專屬」。
    至于謝恺塵,完全看不見面前到底有什麽,也不會知曉自己的心上人也正陶醉在愛意中。
    一片銀燦燦的梧桐葉晃晃悠悠掉了下來,正巧掉在了鳳凰蛋上面。
    謝恺塵摘下葉子,順手捧起那顆鳳凰蛋。
    紀攸大着膽子離他和它更近了一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真身。
    亮晶晶的,看起來很輕。
    現在裏面沒有任何動靜,「他」正處于沉眠中。
    看來神讓謝恺塵來保管這枚珍貴的鳳凰蛋了。
    再過不久,自己就要從這裏孵化出來嗎……?
    好奇妙的感覺呀。
    好像他在飼主的手心裏,重新活了一遍。
    謝恺塵托起鳳凰蛋,梧桐葉罅隙的光線均勻地塗抹在上面,與蛋殼上環繞的流光交相輝映。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透明的少年正與他的雙手交疊,也捧起它。
    小鳳凰想,我們很快就會再見了。
    他要努力,再努力一點。
    現在的分別,是為了下一次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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