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蓮影
謝恺塵長這麽大,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問題。
他生而為儲君,成長的一生要與許許多多問題相伴。
問他是否長得更高,更強壯, 精神力波動如何, 學識有無進步, 是否已經有了足夠堅韌的決心。
是否為了将來接受這個巍峨的帝國做好準備。
人人都在提問, 人人都有疑問,然而人人關心的都是他身為太子的身份。
至于“謝恺塵”這個個體的意志如何,與他們無關。
更小的時候, 倒是還有母親會關切,然而那一份愛也随之遠去了。
總之, 十六歲的小太子還是頭一回直面「是否喜歡我」。
準确來說, 是個「難道你不喜歡我嗎」的反問。
那樣坦然, 那樣自信,好像自己就一定會給出符合對方心意的答案似的。
少年忽然生出一種微妙的惱意,然而那怒氣轉瞬間在小美人的點點淚光中化作無形。
他的心髒驀地軟得不成樣子, 後知後覺那不過是被戳中心事的惱羞成怒。
謝恺塵認認真真地向自我發問。
我喜歡……喜歡他嗎?
寶鑽似的冰綠眼瞳。
閃爍着華美光暈與馥郁香氣的長發。
輕快的、精靈似的身影。
每一次微笑。
每一次垂下眼睫。
每一次注視。
短暫的, 卻又是獨一無二的陪伴。
兩次相遇都是被冰雪湮滅的幻境, 可他從不覺得寒涼, 反倒見到對方,心情便自動自發明媚起來, 如同最晴好的春日。
此前僅會出現在指尖的電流酥酥麻麻攀爬纏繞上他的心髒。
少年太子陷入從未有過的絕望:或許帝國真的要大禍臨頭了。
但他并不後悔。
“我……”
謝恺塵嚅嗫着想要開口。
可惜小美人并沒有給予聆聽的機會。
更小的男孩兒注意力被湖面的閃光吸引走了, 哪怕尾音還帶着一點黏膩的哭腔,眼圈也紅紅的, 語調卻已經換上驚奇:“我想去那兒!”
哪……哪兒?
謝恺塵還沒鎖定目标, 手腕便被抓住了。
小美人一直是個如霜似雪的漂亮男孩, 但等真的碰到了, 少年才發覺對方的溫度比看起來還要低。
冰涼涼的,叫人忍不住想要給予更多溫暖。
小太子很少與他人有什麽肢體接觸,僵在原地。
還是小美人主動從抓住他手腕,逐漸到握住手掌。
再然後,是十指相扣。
男孩的手比他小了一圈,也更軟。
謝恺塵的手包住他的,像握住一朵花。
不能用力,嬌嫩的花兒會捏壞。
也不能不用力,花瓣會飄散。
少年的心髒咚咚跳得厲害。
他忽然有了使命,如同要護衛好一朵花那樣,要牽好小美人的手。
他長了十六年,一直明白将來自己要做億萬人的君主。
卻在這一刻,只想做一個人的騎士。
謝恺塵眼前一花,等到再清晰,已然不在湖畔了。
他低頭一看,腳下是……冰面。
再擡頭環視一圈,方才近在咫尺的景色都遠離了。
——他們在湖中央。
心跳更快了。
這次是慌的。
進入回溯幻境後謝恺塵就發現了湖面已經結冰,可也是薄薄的一層,哪裏經得住兩個人的重量。
他倒是會游泳,也被老師踢進過冬天刺骨的池水,然而結冰的湖與安全的泳池絕不是同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小美人身嬌體弱的,會不會游泳還不好說……
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小美人既然能帶着他從湖畔瞬移至湖心,那麽可以輕盈地走在薄而脆的冰面上也不是什麽難題嘛。
何止是走,興奮的小美人已經在冰面上跑起來了。
——沒有放開拉着他的手。
小太子一開始還有諸多擔憂,很快他發現,男孩的每一個落腳點,赤着的腳底會踩出一道清靈的金光,爾後接觸的那部分冰面便會變得結實如地面。
不僅會結冰,在冰面的另一端,浸在湖水裏的倒影,還會開出一小朵掌心那麽大的雪蓮花。
步步凝冰,步步生蓮,聖潔而絢麗。
……果然不是什麽正常的人類。
太子沒時間為這樣的奇景驚嘆,他的行動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纖細的小美人這時候的力氣出乎意料,完全是拽着他往看起來更顫顫巍巍的冰層跑去。
男孩右腳腳腕上系着什麽,依舊如同隔着霧面,看不清。
謝恺塵心中仍有一絲疑慮,腳步也踉跄,顧不得看別的。
于是,他眼中便只剩下那随着動作起伏的長卷發。
像淡金色的風。
吹亂了湖水,也吹亂了……
無論是大膽地在結冰湖面上奔跑,而是和另一個人如此親密地挽着手,都是肩上壓着皇室威嚴的小太子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充盈着他的心,幾乎要滿溢出來。
漸漸地,他也忘記了一切。
小美人也格外享受這樣與自然的親近,卻突然停了下來。
冰面太滑,根本剎不住車,謝恺塵又沒能提前空出足夠的制動距離,再怎麽努力想要停住,還是撞了上去。
他比男孩要高出不少,沖力也更大,兩個人猝不及防倒下去。
好在少年做了準備,攬住男孩用力扭轉了下二人的位置,最終讓自己成為墊在下面的那個。
他緊緊閉着眼,然而預想中冰塊撞到後腦的疼痛并未到來,倒是有什麽柔軟的幫他擋了一下。
……是男孩的手。
他在護着小美人不被壓在下面的同時,對方也護着他的後腦勺。
他趕緊擡起頭,抓住小美人的手:“疼嗎?”
原本白皙的手指泛着紅,不知是被撞擊擠壓的,還是被凍的。
小美人輕輕吸了口氣,搖搖頭:“沒事。”
那樣好看的手指,不該受到一絲疼痛。
小太子恐怕自己都意識不到語氣裏有多少心疼:“抱歉,我……”
若不是小美人的手指按在他的唇上停下他的道歉,他還得再過一會兒才能發覺兩人此刻貼得多麽……近。
男孩幾乎是趴在他身上。
好輕。
那是鑽進的第一個念頭。
再怎麽纖弱,好歹也是個十來歲的男孩子。
然而壓在他身上卻沒什麽重量,像朵輕飄飄降落的雲。
小美人似乎并不覺得挨這麽近有什麽不合适,也不起來,近在咫尺觀察着他。
“你的眼睛。”男孩說,又是那種帶着驚異的、找到什麽寶藏似的語調,“好像星星呀。”
謝恺塵的心随着他語氣的起伏而變化。
星星這個詞好耳熟。
好似除了眼前人,還有其他什麽人也這樣形容過他。
并不是母親,也不是童年時仍慈愛的父親。
那是的他們會說他是帝國未來的太陽。
星星……
是誰呢。
臉頰上癢癢的,喚回他的注意力。
那些輕軟好聞的發絲垂落下來,淺金色順着他的眉梢、顴骨、下颌,一直流淌到頸側。
“哎呀,要到時間了。”
小美人說。
聲音很輕,像自言自語。
“……什麽時間?”
小美人沒回答,低頭望着他:“你還欠我一個問題。”
“?”
“這次就先放過你好啦。”他說,“下次見面,要記得回答我喔。”
男孩俯身,湊近他。
十六歲的小太子不是純白無知的小孩子了,當然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知曉并不代表經歷過,更不代表清楚如何面對。
他必須承認自己在緊張,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想要閉眼。
但他不能慫,起碼不能在這種事上、這個人面前。
于是他睜大眼,看着那朦胧又精美的容顏離得越來越近,直至咫尺之遙。
發梢拂過他心髒的位置。
然而并沒有發生任何事。
只有一陣輕笑,蓮影般倏而飄散。
原來小美人口中的‘時間到了’,指的是回溯結束了。
謝恺塵來不及收起失望,下意識伸手,是個想要挽留的姿勢。
可惜什麽也沒能抓住,金色的流光從指縫中一晃而過。
接着,意識向着黑色下沉。
完全沉沒之前,他想起來了。
那個還未回答的問題。
‘你不喜歡我嗎?’
或者。
‘你喜歡我嗎?’
*
二十三歲的謝恺塵在“黑缪斯號”的客艙中醒來。
觸感先于意識回籠,他感覺到有什麽涼絲絲的,還以為是把回溯時的冰雪帶回了現世。
等到視野重回清晰,才發現那些是小鳳凰的尾翎。
紀攸喜歡睡在他的枕頭上,和他親親昵昵挨着。
小雀鳥形态還好,回到原身,長長的鳳凰尾翎便有些無處安放。
比如現在,一根搭在他的眼睛上,兩根散落在被子上面,一根纏在他的脖子上。
感覺随時會被謀殺。
謝恺塵吸了口氣,将眼睛和喉嚨上的那兩根移開。
羽毛上的金光在原處停留了一瞬便消散了。
倒好似那些幻境都是由它們賜予的。
一、二、三、四。
果然如紀攸先前在吧臺說的那樣,四根尾羽,代表着至少八個月大了。
裴桉和裴桉的貓還不知道紀攸是鳳凰,謝恺塵打算這趟拜訪老師回母星之後再向他們攤牌。
畢竟謝鳴風得知真相之後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可能至今都沒有緩過來。
至于紀攸說的那些很多尾巴什麽的,從迷你形态上看不出來,但謬兒也沒覺得有什麽。
小朋友都說會些奇思妙想的話,很正常,成熟的貓咪不會往心裏去。
謝恺塵把視線從金色漸變的羽毛上移開,閉上眼。
這一次,成年的太子沒再将夢中的相遇忘得一幹二淨。
雖然記住的也不多。
發生了什麽,說了什麽,通通忘了。
镌刻在記憶中的,不過是一雙氤氲着霧氣、琉璃色的動人眼眸。
他睜開眼,看見同樣的一雙。
醉酒的小家夥也醒了,正茫茫然打量四周。
鳳凰瞳像是浣了一層水光的翡翠,于暗淡的室內微微發着光。
直到看見飼主,才明晰起來,染上顯然意見的雀躍:“啾!”
小鳥兒在枕頭上磨蹭磨蹭,懶洋洋的,也不起來,用喙碰碰他的臉頰。
奶啾親親。
人類也予以回禮,嘴唇柔和地碰了碰那些漂亮的羽冠。
一個屬于他們之間的早安吻。
雖然不是早上,但這不重要。
親親過後才算真正清醒,小鳳凰的翠眸明亮了許多,玲珑剔透,華光流轉。
太子忍不住想起回溯中的那雙眼睛。
若是小叽有變成人的那一天,大概也會像夢中人一樣好看吧?
随即他意識到在琢磨什麽不可能的妄念,自己都覺得好笑。
靈寵怎麽可能變成人呢。
“啾?”
“沒事。”
“我睡覺覺了。”奶啾起身,看着對他而言過于大的床,疑惑地問,“為什麽?”
在紀攸的印象中,他們應該還在觀星臺上玩兒,研究那杯紫色的洗澡水……不,酒。
謝恺塵失笑,把經過大致講給他聽。
小鳥震驚:“啾啾喝醉了!”
謝恺塵:“是的。”
紀攸:“喝醉!”
謝恺塵:“嗯。”
紀攸:“什麽是喝醉?”
謝恺塵:“就是暈乎乎的。小朋友以後不能喝酒。”
紀攸:“要等長成大朋友嗎?”
謝恺塵:“對。”
小鳳凰扭頭看向自己的尾巴,仔細地數了一遍。
又一遍。
好可惜,不管正着數、反着數還是跳着數,都是四根。
什麽時候才能有六根呢?
幼崽已經迫不及待要長大了。
謝恺塵看着悶悶不樂的小幼崽,覺得身為飼養員,應該說點什麽安慰。
太子擅長治國方略,擅長外交理論,擅長機甲武器。
實在不擅長安慰人。
或者鳥。
他猶豫片刻,用溫暖的掌心摸摸鳳凰的小腦袋。
紀攸擡頭看看他,歪頭靠在他手掌上。
然後,砰的一下,變成了迷你啾啾。
還是這個形态更好撒嬌嘛。
謝恺塵清楚他的意思,捧起小毛球放到肩上,下了床,去門口查看通知面板上星艦航行的線路圖。
酒醉的小鳥這一覺睡得夠久,距離抵達目的地只剩下不到一個标準時了。
小毛團忽然飛起來:“有聲音!”
人類的聽覺遠不如靈寵,再加上房間隔音效果好,謝恺塵什麽也沒聽見。
“你确定嗎?”
紀攸很篤定:“在外面。”
謝恺塵調出面板上的走廊監控,還是什麽都沒看——
哦,看到了。
有貓在撓門。
*
星艦在黃昏時降落。
天際呈現出通透的橘色,夕陽的影子溫柔迤逦在遠處的青色山脈。
無論哪條路都鋪滿了姹紫嫣紅的鮮花,并未做刻意修剪,讓它們自由生長。
空氣中沒有浮塵,飄揚的全是馨香。
無數人神往的養老天堂名不虛傳,不輸母星星系任何一顆旅游勝地的熱門星球。
自然景色宜人的同時,基建和配套設施也都是頂尖水平,所有維護工作大多由機器人來完成,住所與住所隔得雖遠,但通往公共場所的路都很方便。
由于這裏的居民大多是病人和老人,自動檢測和報警裝置随處可見。
維護機器人們全部裝載了求助功能,醫療飛行車實時環星球巡邏,确保能在第一時間挽救意外。
當然,這些對于皇室長大的太子而言都是司空見慣的東西。
小鳳凰本應該很感興趣,可他酒似乎還沒完全醒,星艦還沒落地又睡了過去,只好裝在謬兒的靈寵包裏。
飛行車載着他們來到少将的住處。
療養星所有的自購建築裝修風格沒有任何限制,想怎麽打扮怎麽打扮,從星艦上俯瞰,散落在山水中的房子一個比一個奇形怪狀。
和其他人富麗堂皇、恨不能蓋出摩天大樓的別墅不同,喬少将的宅院古樸得很。
古樸是一個委婉的說法。
謝恺塵走下飛行車,看着院落斑駁脫落的牆體,半拆不拆的樣子,覺得還是用“簡陋”來描述更加精确。
沒有智能自動門,反而是一扇雕花鐵門,還有門鈴——甚至這種門鈴都不是電子或光能的,是一盞碩大的鈴铛。
別說如今的大宇宙時代了,就是再往前幾百年的新文明時代,都夠落後的。
謝恺塵拿着貓包和包裏熟睡的小鳥,謬兒從車上跳下來,伸了個懶腰,率先走上前。
門口有幾塊壘在一起的石頭,貓咪幾步攀上去,伸爪碰了碰那塊眼看着就要掉下來的牌匾。
上書一個手寫的“喬”字,筆走龍蛇,十分潇灑。
謝恺塵看着那盞鈴铛,思考着這玩意是不是用來敲的。
好奇心點滿的貓兒在他之前撓了上去。
這鈴铛比想象中的聲音大得多,謬兒被吓得一蹦三尺高,落地後全身毛都炸開了,弓背龇牙,全副武裝。
鈴铛聲沒有吵醒紀攸,反倒是謬兒的低吼被鳳凰感應到了。
奶啾從舒舒服服躺着的姿勢兀然坐起來,岔着爪爪,呆毛亂翹,懵懵地看着外面。
怎麽了怎麽了?
發生了什麽了?
是不是該啾啾出場啦?
他用翅膀拍了拍包,謝恺塵感覺到了動靜,把他放出來。
紀攸鑽出靈寵包,發覺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新地方。
黃昏的光影與母星、荒星都有不同。
到處都是花,五顏六色,聞起來也香香的。
再遠一點兒的地方,好像還有鳥兒飛過。
哇——
它們飛得好高好高。
奶啾仰着小腦袋一眨不眨看着,心裏充滿渴望。
老金還說過,要帶他飛去更遠的地方看看呢,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機會兌現這個約定。
或者,自己先試試……?
眼看小鳳凰就要被勾走了,飼主眼疾手快攔住他:“現在不行。”
紀攸心裏惋惜,不過還是聽話地待在人類先生的手裏:“為什麽呀?”
謝恺塵:“我們在等人。”
紀攸:“等誰?”
“是在等我嗎?”
一個陌生的聲音插※進來。
是個很好聽的聲音,似乎還很年輕。
人類和非人類一同轉過頭。
“……老師。”
太子的聲線雖和平日差不多冷靜,不過熟悉他的人能分辨出其中一絲不同的波瀾。
大概算得上久別重逢的喜悅。
來人笑了起來:“小殿下,你長高了。”
能用這種對孩子般的口吻跟太子講話的人,放眼整個阿爾法象限也着實寥寥。
帝國昔日的傳奇少将穿了一身淺色的運動服,臉上還有沒幹的汗意,腕機上記錄着身體指數,看起來剛剛跑過步。
他手動撥開門上的插銷:“進來吧。”
餘光瞥見太子邁過沾着泥土的門檻時腳步有些微的猶豫,少将沒回頭:“我打算把那兒修些籬笆,再種點會開花的藤蔓,怎麽樣?”
謝恺塵:“嗯,挺好。”
不是有意敷衍,确實沒啥想法。
真的。
他看着老師挺拔的背影,似乎和十六歲那年請辭、或者更小時候見到的沒什麽差別。
老師已經六十歲了,可是看着格外年輕,不過而立之年,也不知用了什麽秘密手段。
這種永葆青春的技術實在是叫整容醫療行業羨慕。
面容清秀,卻沒有太子那種具有侵略性的俊逸,加上總挂着溫和的笑容,也從來不拿架子,更像個平淡的掃地僧。
唯一特殊的是,喬揀的右眼在那場讓他流芳百世的戰争中損傷,并未接受器官再生手術,而是替換了一只義眼。
還是半透明的。
這樣一個看起來很低調的人,又被這只眼睛平添幾分機械戰士的朋克和神秘。
尤其被那只眼睛盯着時,會有種說不上來的緊張。
當然,這些怪異在看到他的頭發時都不算怪了。
喬少将把頭發染成了翠綠色。
沒錯,就是那種連用顏料在再生紙上畫出來都嫌過于豔麗的顏色,翠綠翠綠的,像棵水靈靈的……生菜。
大約是義眼有些不同尋常的功能,老師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一邊給他們倒茶一邊問:“怎麽樣,這個顏色好看嗎?”
“如果是Ann,他一定會說您是個怪老頭。”謝恺塵神色如常,“但我會說您很有眼光。”
“Ann。”喬揀眯起眼睛笑,“噢,小Annie。他怎麽樣?還和以前一樣脾氣很壞嗎?”
謝恺塵答非所問:“您仍然和我父親一樣喜歡叫這個讓他生氣的稱呼。”
喬揀把茶杯遞給他們:“桉木,霓虹。多美的名字。他既然要改,那我也只好幫他多保留一份回憶了。”
謝恺塵不置可否,接過杯子。
不僅人類有,鳳凰和貓咪也分到了自己的。
并且都是适合崽崽們的大小,尤其是紀攸面前的那個,比拇指大不了多少,像小孩子過家家的玩具。
茶是溫的,沁出花果的香氣。
小鳳凰低頭用喙沾了一點點,舔了舔。
甜甜的。
混合着荔枝、茉莉、白茶,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香味。
紀攸的眼睛亮了:“好喝!”
有了小吃貨的推薦,警惕心較高的貓咪也低頭嘗了一口,沾到了胡子上。
嗯,小吃貨的品味還是不錯的嘛。
奶啾抖了抖羽毛,歡快地埋頭暢飲。
“你從小就像個小大人,寵辱不驚,不好玩兒。”喬揀說,“Annie這樣一逗就生氣的比較有意思。”
謝恺塵:“謝謝您放過我。”
“不客氣,這是對最優秀學生的偏愛。”
崽崽們都很喜歡茶,喬揀的視線從小動物們身上滑過,抿了口自己那杯,在沙發上坐下來,看向謝恺塵:“那麽,小殿下這次來看我,是有好消息要帶給我嗎?”
“算是吧。”謝恺塵看了眼那邊啾啾叫着和黑貓分享口感心得的小毛團,眼神多了些連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柔和,“我已經有……”
“哦?”老師頓時來了興趣,目光灼灼,一臉八卦,“有了女朋友嗎?”
太子:“?”
“哦抱歉,請容許我更改一下。”少将清了清嗓子,“正式的說法是——是否如陛下來信中所猜測的那樣,帝國未來的太子妃已經有了人選?”
太子:“……”
不,好像哪裏不對。
【作者有話說】
不,哪裏都對,殿下請相信老師的直覺!
锵锵~團寵啾啾的又一位大佬登場!繼續回收文案中。
這位老頑童老師在《餓龍崽崽找上門》中也有大量出場,不過因為兩本書世界觀和時間線的改動,兩本中關于他本人的設定也會有差異,具體以本文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