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湖泊
“這是什麽?”
“蘑菇。”
“好吃嗎?”
“還不錯。”
“這是什麽?”
“綠瓢蟲。”
“好吃嗎?”
“反正我不吃。”
“這個?”
“蘿蔔蘿花。”
“好吃嗎?”
“有點苦。”
“這個呢?”
“是別人家曬的臘肉吧……什麽年代了怎麽還用古人的吃法。”
“好……我知道了!好吃!香!”
“确實, 我也覺得挺香。”
“這個這個!”
“微型巡邏機器人。”
在小鳳凰問出第一百個“好吃嗎”之前,黑貓與馴鹿異口同聲:“不能吃。”
都學會搶答了。
奶啾有些失望。
這些嗡嗡飛的小機器人們一個個圓潤而光滑,看起來真的很好吃。
他都能幻想出來口感。
一口一個, 嘎嘣脆。
療養星人口稀少, 沒有貧困, 治安比母星還要好。
也正因此, 飼主們放心讓靈寵們自己出門散步。
随處可見飛禽走獸,有的在一塊兒嬉戲,追逐奔跑, 然後打着滾弄得滿身草屑;有的獨自一只待在樹下河邊發發呆。
無論是猛獸還是弱小的動物都不會侵擾彼此,更不會有人類打攪, 各自相安無事。
如果現世真的有烏托邦, 放在阿爾法象限中具象化的體現, 大約就是療養星了。
謬兒伏在小叮當的“枝杈”間,紀攸則一如既往待在貓咪的頭上。
體型差異并不影響崽崽們一起散步。
為了減少灰塵,也為了保護靈寵們的蹄爪, 療養星所有的道路都鋪了薄薄的人工草皮, 既不會影響車輛與機器人, 還能讓小動物們盡情撒歡。
小鳳凰飛下去, 叼起一顆掉落在草叢中的淡紫色小漿果,放進挂在鹿脖子上的布兜裏:“這個也想給約阿諾看看!”
那個布兜裏已經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小紀念品。
除了漿果, 還有療養星特有的花種, 巡邏機器人丢失的零件,以及一張沒寫字的小卡片。
鳳凰愛撿東西的習慣無論去哪個星球都不會改變。
馴鹿:“誰是約阿諾?”
黑貓:“是他給太子殿下的昵稱。好像是他的語言裏‘星星’的意思。”
“猩猩。”
馴鹿重複完, 聯想了一下豐神俊朗的太子, 身材的确很好, 但也不至于虎背熊腰。
“雖然我不理解, 但真是個深邃的名字。”
它們一路走,小鳳凰一路撿東西。
灌木和花叢中翩飛,倒像個忙忙碌碌的小蝴蝶。
尤其是他那幾根呆毛上還真的系着一個粉紅色的小小蝴蝶結。
小叮當已經發現了,這是只很喜歡裝扮自己的小鳥。
不僅有各種各樣的絲帶,小爪爪上還有腳鏈。
紅繩,金玉,翡翠。
看起來很貴重。
小叮當問過那是什麽,得到了一個極為驕傲和甜蜜的回答:“是約阿諾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即便是穩重的馴鹿也緩緩打出一個不穩重的問號。
謬兒解釋道:“是太子送的,也許是追蹤器一類的吧。但小不點一直用這個奇怪的說法。”
小叮當這麽聽着好受多了。
大人教育小朋友:“‘定情信物’這個詞是不能随便使用的。”
“為什麽?”
“只有贈送給要共度一生的伴侶,才能叫做‘定情信物’。”
“共度一生的伴侶。”紀攸懵懵懂懂,又恍然大悟,“我和人類先生就是這樣呀。”
小叮當看向謬兒,看見後者眼裏顯然意見的“你就順着他吧”的無奈。
它的視線落回在小鳥身上,紀攸低頭珍稀地啾了啾那顆小小的、亮着白金色光芒的寶石。
有雙翼、能夠飛翔的鳥兒生來就是自由的精靈,腳鏈于它們而言,無異是枷鎖。
可紀攸竟然如此甘之如饴。
殿下對他有多少寵愛,他對殿下就有多麽深的依賴。
殿下自知那種占有欲是病态的,那紀攸呢?
紀攸能明白,身為靈寵,不該如此眷戀主人嗎?
穩重的馴鹿穩重地嘆了口氣。
等到将來太子娶妻生子,有了更加珍視的存在,小幼崽會不會感到很失落呢?
*
療養星有青煙缭繞的山巒,也有波濤洶湧的大海,處處是風光。
只要占得早,想選哪兒住都行。
喬少将來得不早不晚,運氣還不錯,住在離湖不遠的地方。
那時候湖附近沒有其他人住,根據療養星的法則,第一個居住者可以獲得命名權。
少将沉吟半晌,決定叫它無名。
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如他本人一樣随性。
他的院子附近還有另一處地基,據說是留給某個仍在職的老朋友的。
等另一位退休了,兩個沒家沒子的老頭兒就能天天一起快樂去釣魚。
無名湖,也正是崽崽們此行的目的地。
湖水碧綠澄澈,堤壩修建得規整,像個鑲嵌在綠蔭裏的果凍。
湖畔生長着許許多多深淺不一的半透明銀色藤蔓,到了晚上還會發光。
風一吹,叮叮當當的,好似無數和弦共鳴的風琴。
小鳳凰很喜歡銀色的植物,畢竟那棵陪他長大的聖梧桐的葉片就是純潔的銀白色。
從遠處看到那片藤蔓時,他就已經迫不及待了。
馴鹿的腳步優哉游哉,不快也不慢,小鳳凰滿眼期待,但與之相反,貓咪卻充滿了抗拒。
離湖越近,謬兒越是渾身僵硬。
紀攸以為它突然不舒服,有些擔憂。
“別擔心。”小叮當說,“它只是怕水罷了。”
謬兒:“……別在小孩面前揭我老底。”
小叮當:“可你總是要面對的。”
馴鹿停下來,微微躬身,讓貓咪從自己身上滑下去。
小鳳凰飛起來,看着它們:“啾?”
“我要去湖裏游一會兒,這是我每天的健身方式。”馴鹿問,“小朋友,一起嗎?”
無論是健身還是游泳,對鳳凰來說都是很陌生的詞彙。
汲取了人類社會新知識的小海綿決定也加入小叮當自律的行列。
圓滾滾的小團子希望自己能擁有鹿先生那樣健碩的身材,或者是謬兒那樣修長的體型。
黑貓不忍心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他。
當然此刻的它們也預測不了,未來進入成年期的鳳凰原身會有多麽夢幻。
做神仙就是有這樣的好處,再怎麽狂吃,也用不着減肥和塑型。
永遠美麗,永遠動人。
貓咪找了一塊大石頭蹲在上面,作為制高點,透過藤蔓的掩映看着馴鹿栗棕色的皮毛一點點沒入碧綠的湖水中。
小鳳凰沒有立刻進水裏,盤旋在半空觀望。
他在裴桉家住的時候,那個刷太子的信用點建的富麗堂皇的樂園的确有一個中央噴泉,他會在裏面打打滾,洗洗澡。
可那畢竟是小小的一處裝飾,也就比人類的浴缸大不了多少,跟這種天然的、一眼望不到頭的大湖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小叮當已經在裏面暢快地游起來了,速度比在岸上走的時候快的多得多。
紀攸見它碧波中若隐若現的身姿,既心生向往,又有些畏怯。
幼崽在感到害怕時總會下意識看向自己信賴的人。
可惜人類先生不在。
退而求其次,謬兒也行。
貓咪正忙着把垂縧當獵物,靈活地在石頭上蹦來蹦去,試圖捉住随風扭動的藤蔓。
藤蔓相當密集,投下大片陰翳,身處其中頗為昏暗,反倒能瞧見那些被打散的銀色光亮,有如密密的螢火。
小鳳凰猶豫了,好像留在岸上跟Miumiu一起捉螢火也是不錯的選擇。
“害怕?”馴鹿浮出水面,見紀攸進退兩難,貼心道,“這樣,你站在我的角上,我帶你慢慢接觸水。如果不喜歡,随時都可以飛走,如何?”
實在是個周道的提議。
小鳳凰睜大眼睛。
這就是靠譜的成年靈寵嗎?
此前他認識的靈寵們,無外乎活在自己世界中的某貓咪,和主人一唱一和講相聲的某鹦鹉,以及在他看來跟搞笑藝人差不多的三皇子家的禿鹫。
皇帝的金雕倒是沉穩,可惜他也沒多少接觸的機會。
悉心的鹿先生分他餅幹,幫他擦臉,馱他出來玩,現在又要幫助他游泳。
簡直……簡直像媽媽一樣嘛!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冠上了男媽媽這樣深刻職責的小叮當朝紀攸的方向游過來:“怎麽樣,試試嗎?我會接着你不讓你掉下去的。”
“好~!”奶啾拍拍翅膀,飛上大鹿角。
剛浸了水,鹿角還潮潮的,讓奶啾十分腳滑。
小毛團骨碌碌掉下來,眼看着就要滑進湖水裏。
馴鹿擡起頭,用大大的、泛着灰白色的鼻頭接住了他。
軟軟的,好像掉在墊子上。
小毛球怕爪爪劃到對方,很小心地站起來:“謝謝你!”
“真是個麻煩的小幼崽。”馴鹿咕哝着。
然而即便如此,它也沒有把小鳥甩開。
這是鳳凰離鹿先生的眼睛最近的一次,後者的眼睛幾乎快要比得上小奶啾個頭的一半了。
馴鹿的睫毛很長,緩緩眨了一下。
小鳳凰也跟着他眨了一下。
琉璃色的眸子在陽光下通透又好看。
“啾啾~”
“怎麽了?”
紀攸張開軟軟的小翅膀,抱住它的鼻子,小臉還蹭了蹭:“啾啾很開心!”
直球崽崽當然要表達自己呀。
小叮當從鼻子裏噴氣,啧了一聲:“……幼崽。”
聲音好像有點兒嫌棄,又好像又掩飾不了的寵溺。
氣流癢癢的,逗笑了幼崽。
接下來,按照健身教練小叮當的規劃,紀攸在鹿角的保護範圍裏嘗試了一下游泳。
其實也算不上游泳,可能跟泡水沒什麽差別。
幼崽向來和專注無關,玩了一會兒,興趣被嗡嗡路過的昆蟲吸引了,跟在它們後面飛。
湖裏開着些水生花,根莖悠長,喇叭狀的花瓣怡然自得飄在水面上。
馴鹿正巧路過,從水裏浮起,帶起了其中一些。
于是那一朵朵白裏透粉的小花朵便開在了栗色的鹿角上。
“鹿鹿!”小鳳凰咯咯直笑,“鹿鹿,會開花!”
“我記得之前我的名字不是這個。”小叮當寵辱不驚,“又換了新的嗎?”
紀攸思考了一下“之前的名字”,好像是鹿先生。
比較一下……
他堅定地回答:“還是鹿鹿比較可愛!”
“随你。”
小叮當甩了甩碩大的腦袋,把花兒們都抖落下來。
紀攸坐在鹿角上歇一歇,低頭看着。
他想起森林,想起那些風過便會落花的樹。
也就自然而然想起森林裏的夥伴們。
那座沒有自己靈力滋養的森林,如今還好嗎?
他還會有機會回去看看嗎?
小鳳凰有些憂郁。
陪伴人類先生是他自願的、也絕不後悔的選擇。
然而選擇約阿諾的同時,也就舍棄了荒星上的一切。
從開始懂得把得到和失去放在天平上衡量起,孩子們就要開始長大了。
“不開心了?”
馴鹿問。
靠譜的成年靈寵對幼崽的情緒變化很敏感。
小鳳凰晃了晃爪爪,特意提高了聲音:“沒有呀。”
“不要想着騙大人。”小叮當說,“你高興的時候總是叽叽喳喳個不停。”
要麽說話,要麽當十萬個為什麽,要麽唱歌,總之不會這麽安安靜靜。
反過來說,靜悄悄的奶啾,就是不對勁的奶啾了。
“啾啾才沒有呢。”鳳凰小小聲反駁。
孩子們也會有自己的秘密,見紀攸不願多說,小叮當也不追問。
“再帶你去兜一圈,還是回岸上?”
紀攸瞟了眼岸邊,謬兒已經玩累趴在石頭上睡着了。
貓咪總是在睡覺。
藤蔓的點點銀光環繞在它身邊,好似一張定格的畫卷。
小叮當的水性很好,在湖裏待到現在都不累。
紀攸選擇了前者。
這回他沒再下水,雙翼環抱着鹿角尖尖。
奶啾聲音還是悄悄的,像在透露一個秘密:“鹿鹿。”
小叮當:“嗯?”
紀攸:“你就像媽媽一樣。”
小叮當心平氣和:“謝謝,但我不想當媽媽。”
紀攸:“為什麽?”
小叮當:“首先,我的性別是雄鹿,我不能孕育幼崽。其次,我和先生一樣,并沒有婚娶和繁衍後代的打算。”
紀攸:“什麽是婚娶?”
小叮當:“對于靈寵,就是倆看對眼了;對于人類來說,就是結婚,找到共度一生的另一半——不,你和太子殿下不是這種關系。”
小鳥很困惑。
馴鹿在心中暗嘆。
本想解釋一下太子總是要有太子妃的,又覺得這麽殘忍的話何必自己來,總有一天小朋友會明白的。
希望那時候,這個小家夥已經能懂人寵有別了吧。
他們向着湖心游去。
*
藤蔓細軟的尖端搔了搔貓咪的鼻頭。
謬兒一個噴嚏,從罐罐山的美夢中醒來。
它不滿地用爪子揉了揉臉,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朝着湖裏看去。
這麽久了,還沒游好嗎?
湖心有座小浮島,以岸邊的視角,龐大的馴鹿在小島的映襯下也只是很小一只。
至于小鳳凰,連個黑點兒都看不見了。
從那裏折返回來怎麽也得二三十分鐘,還得繼續等着。
謬兒百無聊賴甩着尾巴,想着要不自己先回去好了。
它又瞥了一眼。
然後揉了揉眼睛。
好怪,再看一眼。
……那座浮島,好像在動。
雖說浮島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的确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但以它的體積,肉眼應當看不見明顯的變化。
起碼不會是這種,随時要破土而出的劇烈晃動。
與其說是島,簡直像背上長滿了泥土和青苔的鯨背。
不是,湖裏怎麽會有鯨啊?
除非那不是鯨。
而是……傳說中的水怪!
危險近在咫尺,然而馴鹿在距離“浮島”幾十米的地方遇見了相熟的靈寵朋友,停下來與之交談,完全沒有發覺身後張牙舞爪的怪物。
不僅它們,湖裏的其他動物也都無知無覺,連魚兒都在淡定地吐泡泡。
難道這個世界出了什麽差錯嗎?
小貓咪肯定是不會出錯的。
謬兒跳下石頭,奮力呼喊:“喂喂——”
太遠了。
聽不見。
謬兒急得直轉圈。
不小心被尾巴吸引力注意力,開始追自己的尾巴。
……等等不是玩這個的時候吧!
它幡然醒悟,重新集中注意力,思索着如何預警紀攸和小叮當。
很快,它有了最優解——回去搬救兵。
貓咪掉頭就跑。
另一邊,小叮當遇見了山那頭某位病退貴族家的金毛犬,後者對栖在它角上的小鳳凰很感興趣。
鳥類靈寵是皇室成員獨有的,聽聞是那個十幾年找不着匹配靈寵的太子家的小鳥,金毛顯得很驚訝。
它也是只好脾氣的狗狗,很快就和奶啾玩了起來。
馴鹿和金毛發明了一種新玩法,把小毛團當球一樣分別用鼻頭抛來接去。
起初還擔心紀攸會暈,但小鳥比它們更樂在其中。
接球可是金毛最喜歡的游戲了,馴鹿也很擅長帶孩子。
不愧是男媽媽。
紀攸玩着玩着,突然停下來。
只要神禽願意,他可以感受到周遭所有精神體的波動,也能輕而易舉定位與衡量。
然而過于龐大的精神力,就像延展百米的大浪,真正處在其中,反而如同平地。
幼雛年紀還小,又忙着嬉鬧,直至這時才察覺不對勁。
那危險已然逼近,就在……
鳳凰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再轉頭看向身後。
原本平靜如鑒的翡翠湖,赫然升起數十米高的巨浪!
“鹿鹿……”
奶啾怯怯地躲到鹿角後面。
金毛也湊到體型更大的馴鹿旁邊,喘着粗氣。
這場面實在沒見過。
小叮當心裏也忐忑,然而它不能在幼崽面前表現出慌張:“我剛剛教你的閉氣方法,記住了嗎?”
這個陡然出現在湖裏的怪物即将離開水面,以它們的游速是不可能跑得過浪的,倒不如深入水中更安全。
“記住了……”
“好,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進水裏,聽見了嗎?”
眼見着浮島越升越高,帶出滔天巨浪,湖水也劇烈震顫起來,好似地震和海嘯一起驟然爆發。
“一、二……進!”
小鳳凰用翅膀緊緊抱住鹿角,跟随着潛進湖裏。
馴鹿已然用上生平最大的力氣向更深處逃去,上回這麽努力還是在戰場上幫喬揀鏟除偷襲者。
紀攸再怎麽用勁兒不讓自己掉隊,力氣還是太小了,很快被湍急的水流沖擊得翅膀生疼,松開鹿角。
一瞬間就被卷進不斷向上的漩渦裏。
五髒六腑都要被轉出去了,小鳳凰大腦一片空白,已經沒了害怕,也忘記了求救。
好暈……
怎麽辦?
好像看見星星了。
是約阿諾嗎?
他在混沌中想,會不會從此再也見不到約阿諾了?
就在這時,金毛勇敢地折返回去,不顧自己有風險,果斷叼住小鳳凰往外拖。
狗狗水性再好,畢竟不是水生,這樣舍己救鳥的舉動導致金毛很快嗆進大量湖水,懸在溺亡邊緣。
鳳凰着急地啾啾叫,身周的金光原本在進入水後陷入沉寂,此刻再次被喚醒,自每一根羽毛浮起,逐漸凝聚,越擴越大,直到将三個崽崽包裹其中。
馴鹿詫異地發現,竟然可以重新呼吸了。
不僅如此,它們也不再向下墜或是随波逐流。
嚴格來說,不是它們可以在水中呼吸,而是這些金光在水流中撕開一個氧氣充盈的單獨空間,是個足以容納崽崽們的大泡泡。
金色的碎光猶如星環圍繞着他們,鳳凰靈力在水下支起牢不可破的結界。
小叮當跟着喬揀踏過萬水千山,看遍象限星系,見識過的靈寵數不勝數。
有些精神力極為強大,有些擁有各種神奇的特異功能。
但是像紀攸這樣可以改變周遭介質的,聞所未聞。
那樣嬌小稚嫩的身體裏,究竟蘊藏着怎樣不可思議的能量?
獲得氧氣後,金毛咳嗽了一陣,安定下來。
紀攸松了口氣,趴在狗狗濕漉漉的毛發中,眼圈紅紅的:“謝謝毛毛……”
金毛:“那個,我不叫這名字……算了。”
這不重要。
小叮當:“你們看看外面。”
崽崽們依言看去,無比驚訝。
湖底完全是另一番風光,靜谧如常,好似與洶湧的水面完全隔絕開來
比陸地的花兒還要鮮豔多彩的淡水珊瑚靜靜開放,時不時游過幾尾小魚。
水草肆意生長,宛若銀色藤蔓在水中的倒影。
竟然有如此瑰麗的另一個世界,馴鹿在這兒生活這麽久了,竟然不知道。
究竟是它沒有發覺,還是因為小鳥的到來,發生了不可捉摸的變化?
單純的觀光時間并沒有持續太久,透過泡泡能看見湖面之上的影影綽綽。
那只島嶼一樣大的巨型水怪很不安分,費力地扭身,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躍出水面,還是要鑽回來。
長得太大也不好,行動不怎麽靈活。
“那是什麽?”
小鳳凰問。
療養星上有許許多多母星上沒有的動植物,出來散步小家夥問了一路。
先前的大部分問題見多識廣的小叮當都能予以解答。
然而這玩意兒……它也沒見過。
奶啾的聲音輕甜綿軟,像朵最最純白無瑕的雲。
關在泡泡裏,說的每個字都很清晰。
按理來說,混亂的其他地方應當聽不見才對。
然而在他問出之後,水怪不動了。
一眨眼的功夫,它投下的巨大陰影無影無蹤。
總是游刃有餘的馴鹿渾身緊繃。
如果這一切不是幻覺,那麽獵食者的戛然消失就意味着……找到了襲擊目标。
紀攸的靈力僅能照亮它們附近,不可能穿透整片水域。
更何況那些淺金色和他的羽毛一樣輕軟柔和,絕不會亮到刺眼的地步。
刺……眼?
崽崽們戰戰兢兢轉身。
兩只比小叮當還要大的探照燈正熊熊燃燒,刺眼的光亮就是來自于它。
是人類察覺到了不對,派出搜救隊了嗎?
升起的希望很快破滅了。
不,那不是什麽探照燈。
——是水怪的雙眼。
它在觀察着水下的環境,足足有兩米高的眼珠動來動去,駭人得很。
頭顱大過一艘小型游艇,離得這樣近,根本看不清全貌。
只需稍微一張嘴,別說三個崽崽了,水下什麽生物都能被吸食進去,插翅難飛。
金毛說話都結巴了:“小……小鳥,那什麽、你的泡泡……牢、牢固嗎?”
鳳凰茫然:“什麽泡泡O.O?”
金毛:“……當我沒說。”
「神。」
陌生的嗓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太久沒有發聲過,嘶啞而生澀。
是水怪的聲音。
它并非在進行真正意義上的發聲,然而要說的話卻通過精神波動和水紋精确地傳遞給了所有生物。
崽崽們同時閉嘴,屏住呼吸聆聽。
「我的神明,在哪裏?」
疑惑。
「不見了。剛剛還在。」
惶恐。
「我聞見了。聞見了。」
躁動。
「快把我的神明交出來,交出來——」
亟不可待。
馴鹿皺眉:“神?它在找誰?”
金毛還有點兒沒回過神來:“啊,是哦,好像是在找誰。”
小鳳凰面對它們,背對水怪。
淋漓金光與蕩漾碧波映襯下,像個可口的奶團子。
看起來香甜得誘人咬一口的小奶團對身後驟然興奮起來的目光無知無覺,天真地眨巴眨巴眼睛:“在找誰呀?”
【作者有話說】
找的就是你呀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