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航線
幾米高的巨獸頭頂十幾厘米高的小奶啾, 在星艦各層甲板一路狂奔。
通往高級軍官宿舍區的渦輪電梯和大門需要雙重密碼認證,沒有權限的低階星盜都是來不了的。
不過對于涅拉來說,密不密碼的并不重要, 再怎麽複雜深奧的密碼都是為了鎖住門。
——至于門, 撞開不就得了。
它的毛發濃密而厚實, 尤其在被修複過以後, 一根根重新支棱起來。
小鳥兒往裏一埋,和躲在密密匝匝的灌木叢中差不多,濺出來的碎渣根本傷不着他。
紀攸心急如焚。
快點, 得再快點,在奧斯汀和其他人趕到眼罩的房間之前, 自己得變回人形才行。
小鳳凰閉着眼努力憋氣, 使勁兒讓自己幻化成另一個形态。
可是好像沒有用。
不能着急, 靜下心來。
他對自己說。
想想看,之前都是怎麽變的?
對了,劇烈的情緒波動。
那現在應該想傷心的事兒好呢, 還是害羞的事情?
如果是後者……感覺有點怪怪的呢Q///Q
之前幾次情緒都是自然而然湧上來的, 眼下想要刻意調動, 尤其還在一個不安全、不穩定的環境下, 沒那麽容易。
好幾次金光都已經漫上來了,氣息稍微一斷, 又通通暗淡下去。
小奶啾臉都憋紅了, 低頭一看,自己還是毛絨絨的。
作為高速移動的絕佳載具, 涅拉勢不可擋, 左鈎拳、右鈎拳再加上頭槌, 破開所有路途上的障礙, 很快就到了眼罩的套間。
它看着面前的合金大門,敲了敲,正在思考用幾成力比較合适,門開了。
它低下頭,和剛醒過來還暈頭轉向的眼罩視線對了個正着。
眼罩:“……”
涅拉:“……”
這是什麽情況?
星盜拔出相位槍的同時,巨獸速度更快,一把握住他拿起來,就和小孩子拿玩具差不多,還甩了甩。
對于涅拉來說是輕輕晃悠,捏也沒怎麽用力,但人類清晰地聽見自己骨頭折斷的聲音。
眼罩尚未來得及發出慘叫,正對上雌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他的生命就到此結束了吧。
眼罩想。
在開門看見巨獸時,他甚至沒認出來這個傷口愈合、精力恢複的大家夥,是地窖鐵籠裏的困獸。
不過臨死之前,還是想了過來。
大名鼎鼎的“血彌撒”應該死在爆炸的星辰中才對,葬身獸腹實在不是什麽好聽的死法。
這算不算一報還一報?
涅拉頭頂上的小鳳凰已經飛了下來,震驚地看着這可怖一幕。
但涅拉棕色的眼睛裏并沒有殺戮和殘暴,相反,是種玩弄獵物的戲谑。
這不太像獸發狂吃人的樣子。
“啾?”
你在幹什麽呀?
涅拉嘴裏含着東西,說話也不清楚,叽裏咕嚕的。
紀攸只聽懂了「無事」。
無事……是什麽意思?
沒幾秒鐘,涅拉把眼罩吐了出來。
渾身都是口水的人類狼狽地趴在地上,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獸口逃生,腿都軟了根本站不起來,勉勉強強手腳并用往旁邊爬。
涅拉就那麽看着他幾厘米幾厘米地挪,然後再把他拈起來吃到嘴裏,然後再吐出來,玩得不亦樂乎。
眼罩昏了又醒,醒了又昏,倒不是受傷,而是在這種不知道哪一口可能就被真嚼了的随機死亡游戲中被吓破了膽,死去活來。
涅拉是認得眼罩的,後者身為“血彌撒”的三把手,在其他頭領不在時,就是艦船上的最高管理者。
拐賣人口和走私靈寵的肮髒事,也大多由他部署。
這群人類,用違禁的精神力幹擾儀器致使它喪失行動能力,抓到星艦上,關在連轉身都困難的小籠子裏不斷地用各種殘酷的辦法折磨,失去自由、安全和尊嚴。
它現在只是玩一玩,沒有直接把人大卸八塊,已經很善良了。
然而有那麽一會兒,眼罩從昏厥中驚醒,下意識喃喃着什麽,涅拉聽見他的聲音,那就是聲紋鎖的密碼,它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些在囚籠裏的時刻,暗無天日的苦痛記憶席卷而來。
它的應激反應像炮仗一樣被點燃,波動的精神力直接橫掃了整層甲板。脆弱的人類根本無力抵擋,昏死過去。
鳳凰倒是不會受影響,但他發現本來還玩得挺開心的涅拉抱着自己的腦袋不停顫抖,巨大的身體好像随時會崩塌。
小鳥飛過去,焦急地問:“你怎麽樣?”
「不……」涅拉不停搖着頭,「離吾遠點,滾開,滾開……」
紀攸雖然不确定涅拉這種不正常的情況究竟是怎麽被觸發的,不過這種精神力随時要暴走的跡象倒是很熟悉。
身為太子殿下的靈寵,他最擅長處理這個了。
鳳凰飛到房間的最高處,展開雙翼,輕聲哼唱。
小神禽平日裏講起話來聲音輕軟,像個無憂無慮的幼崽。
然而他用以療愈的歌聲卻是那樣空靈聖潔,恍若天賜福祉。
鳳凰的祈願、歌聲和舞蹈都是世間受苦萬物最好的安撫劑。
他那柔和的歌聲如同一雙潔白而綿長的翅膀,将受驚的雌獸包裹進神明的懷抱中。
涅拉慢慢冷靜下來,不再抖得那麽厲害,渾濁的棕眸也重新變得清明。
它仰起臉看向恢複到鳳凰原身的紀攸,語帶恍惚:「汝是……天使?」
鳳凰繞着它開心地飛了一圈,堅持自己的答案:“是小鳥啾!”
雌獸的眼神充滿了疼愛:「汝果然與吾的蘇小姐很像。」
又是那個神秘的蘇小姐。
究竟是誰呢?
緩過來的涅拉晃了晃大腦袋,起身把擋路的眼罩扔到壁櫥裏:「汝對安撫精神力很娴熟。而且,和人類的其他靈寵不同。汝很特別。汝有兩種形态,蘇氏也同樣。吾認為,汝同蘇氏存在着一定關聯。」
“啾啾不知道耶。”小鳥用翅膀撓撓呆毛,“我也很想見見蘇小姐。”
「日後定有機會相見。」涅拉問,「汝的主人,是個怎樣的人類?」
他的……主人啊。
黑色的、瀑布一樣的長發。
銀灰色的,星河宇宙般的眼眸。
線條完美的肌肉,比神祇更俊朗的容顏,和溫暖的手掌。
在別人面前冷峻,可對他從來溫柔得不像話。
他的飼主。
他的星星。
他的守護者、英雄、和一切的終極夢想。
好想約阿諾啊……
好想在人類先生的手心撒嬌,站在他的肩上傲視全世界,
濃郁的思念與眷戀傳遞到了鳥兒的腳鏈,金光、紅藤、翡石交相輝映,将那小小的鈴铛托舉起來。
爾後,在涅拉驚訝的目光中,愈發燦爛盛大的光芒籠罩了鳳凰——
*
“小啾寶哪去了?”
“說是和金剛熊從另一邊上去。”
“金剛熊的速度好快。”
“确實。
“真的沒人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嗎?!”
奧斯汀姐弟、郝郎中、和另外兩個游客押着一個有進出權限的星盜,從逃生梯上了高級軍官宿舍區,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走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殘磚敗瓦和玻璃渣,像是經歷了很激烈的交火。
林小草:“這裏還有其他人?”
郝郎中看向那個星盜:“你不是說除了這個老大,其他所有人都在艦橋了嗎?”
那星盜也被這飓風過境的場面驚住了,回答得磕磕碰碰:“是、是啊……”
海登半蹲在一處受損的牆體邊檢查,站起來:“這裏沒有人造武器攻擊留下的痕跡,都是純力量暴力拆除的。估計是那個……”
“金剛熊!”另外兩個游客異口同聲。
海登:“……”
林小草也懶得吐槽這個一致被通過的綽號了:“那它強行進入,會不會吓着阿啾弟弟?萬一那星盜頭頭反抗,弟弟被被誤傷了怎麽辦?”
她真正的弟弟也擰起眉心:“快點走吧。”
一行人匆匆來到眼罩的套間門口,在到處都是毀壞的設施的襯托下,這個規規矩矩站在那兒的大門格外鶴立雞群。
門沒關,郝郎中和海登拿起相位槍,把那個星盜推到前面,讓他開門。
這種情況下,保不準房間裏的所有機關都已經打開了。
星盜滿頭大汗:“大、大哥,是我,別開槍,大哥別開槍啊!”
他嚎了好幾嗓子都沒得到回應,游客們不耐煩了,催促着他快點。
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雙手被铐着的他硬着頭皮視死如歸地用肩膀撞開門。
一進去就受到了視覺和審美的洗禮。
洋娃娃似的漂亮少年正一手攏着長卷發,另一手糾結地給發尾系上蝴蝶結——還是林小草在母星上給他買的那條發帶。
他側對着門口,肌膚是生動的雪色,頭頂燈帶灑下熒熒的微光,将那雙琉璃色的眸子襯出一種近乎透明的清潤質感。
他聽見動靜,有些無措地轉身。
回眸的剎那,前額上如三滴淚、又如三片羽毛的花钿完成了一場金色的綻放。
碧瞳反射的光點宛若蕩漾的漣漪,輕靈又靜谧。
哪怕在漆黑太空和逼仄艙室裏,也能感覺到那春日枝頭第一瓣柔軟的淡綠,和從湖泊蜿蜒拂過的微風。
造物主是如何捏出這樣沒有絲毫瑕疵的生靈?
更像是經年累月雕琢出的畫卷,窮盡算法投影出的AI幻象。
或者,根本就是神明本身。
被暗暗質疑了“不像真人”的少年在見到熟悉的面孔後,小小地“咦”了一聲。
凝滞的畫面頓時鮮活了起來。
奧斯汀們立刻上前,把小美人從上到下從左到頭打量一番,确定衣服很完整、沒有被撕扯的痕跡,人看起來也沒受傷,才松了口氣。
林小草還是不大放心:“你還好嗎?他有沒有傷害你?”
“我……”小美人眼圈一紅,眸子裏彌漫上水汽,“我好怕……”
海登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林小草握着他冰涼的手:“沒事,我們來救你了。那個混蛋呢?”
“我太害怕了……”少年淚水漣漣地嚅嗫,“我就、我就趁他不注意,把他敲昏了……”
衆人:“?”
在紀攸的指引下,他們穿過客廳,在雜物間的櫥櫃裏發現了眼罩。
郝郎中探了探鼻息又扒開眼皮看看:“還有氣,沒死。”
游客之一義憤填膺:“太好了,就這麽死了可太便宜他了!”
游客之二贊同:“就是就是!”
郝郎中站起來,問紀攸:“甜心,這是你拖過來的嗎?”
紀攸一愣,有點兒恍惚地點了點頭。
先是在完全被動的狀态下完成反殺。
然後再把一個幾十公斤的大男人拖過客廳,塞到這裏。
衆人看着地上五大三粗卻人事不知的星盜,再看看柔柔弱弱但完好無損的少年。
嘶……只能說人不可貌相啊。
林小草自己也是長相和性格并不相符的類型,倒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但她想起來另外一樁事:“啾寶他們沒來嗎?”
少年一僵。
林小草問他:“你有沒有見到一只特別特別可愛的小鳥,還有一頭很高的……”
“金剛熊。”
倆游客再度異口同聲。
林小草:“……行吧,就是金剛熊。阿啾有見過他們嗎?”
少年支支吾吾:“唔……他們……他們……”
所有人都看過來。
他緊張得心髒怦怦跳:“那個,他們……先去休息了。”
“休息?”女孩子一臉莫名,“現在麽?”
在星艦嘩變、混亂得不可開交、人人自危的現在?
說好一起兵分兩路營救阿啾、連個照面都沒打的現在?
——去休息?
太詭異了吧。
小鳳凰實在不會說謊,哪哪兒都是纰漏。
見大家一臉懷疑,他清楚再胡言亂語只會更容易露馬腳,還不如轉移話題:“姐姐……”
林小草見小美人淚汪汪地看着自己,再一次想起那時候因提到謝恺塵而低落的小奶啾,連忙問:“怎麽啦?”
“我、我想離開這裏,行嗎?”
“好好好,走走走,現在就走。”
從來不想生孩子的艾麗娅·奧斯汀,無論是面對奶啾還是小美人,都已經完全是“媽滴乖寶”心态了。
畢竟,誰能不喜歡漂亮寶貝呢=w=
*
艦橋。
星盜已經抓齊了,通訊那邊也聯系上了帝國,他們駛向距離最近的克羅諾斯星系的某個空間站,帝國會派人去接應。
大部分游客和靈寵早就精神衰弱疲憊不堪,先去休息了。
留下一部分人看着這些星盜。
有幾個年輕人頭一回摸相位槍,揣在懷裏跟寶貝似的,在星盜周圍莊嚴地踱着步,使命感油然而生。
紀攸一行人因種種英勇表現被擁立成為領導者,所有人一致同意聽他們的就行。
蒙面和他們的過節頗深,這時候被槍指着,竟然還有心情反諷:“你把我們都綁住,哈哈,誰來開星艦?”
人們面面相觑。
差點忘了,他們可不是在陸地上。
有人小聲提議:“要不讓他們開?”
立刻被反駁:“怎麽可能,讓他們開,哪不立刻把我們帶上黃泉路了!”
“也是啊……”
“不行,絕對不能再交回到他們手裏!”
又有人問:“不是可以自動開嗎?”
蒙面睨他一眼:“哼,這玩意兒的自動巡航系統很爛的,沒人手動操作,進躍遷我們所有人都會被撕碎。”
有些人的眼中有了驚恐,有些則是猶豫和退縮。
立刻有其他星盜幫腔,咄咄逼人掃視游客們:“你會開星艦嗎?你會嗎?你呢?”
被他瞪視的都連連搖頭。
星艦是這個時代跨星球最常見的交通工具,普通人沒見過私人的,也總乘過公共的。
問題是這玩意兒坐過和會開完全是兩個概念啊!乘客連艦橋都不可能進得去。
許多人這輩子和艦橋有關的經歷,除了觀看影音媒體,也就是小學春游去星艦博物館參觀的稀薄印象了。
蒙面洋洋得意:“快點放開老子,求求我,大爺說不定心情一好——”
“不就是星艦嗎。”有誰打斷了他趾高氣昂的發言,“我會。”
衆人同時回頭。
戴着鐳射色防風鏡的少年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
他身形并不高大,看起來年紀很小,還是少年模樣。
從發型、衣着到說的話,都看得出來是個頗為叛逆、很有自己想法的小孩兒。
在地窖裏,在想辦法救涅拉出來的時候,雪蝠也說了一模一樣的話,用了一模一樣的語氣。
圍觀群衆裏的紀攸悄悄想,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物似主人形吧?
星盜們顯然也沒料到還真有人會開,愣了一下。
很快有反應過來的:“且不說你小子是不是吹牛,這可是甲級星艦,一個人不可能開的,至少也得三個……你有本事再找到兩個來!”
他的護目鏡将雙眼遮得嚴嚴實實,星盜看不見少年的目光,反而更加緊張。
海登歪着頭看了他一會兒,像個冷酷無情的機械殺手。
然後沖人群勾了勾手。
頭發亂得像狗啃的另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不是吧,為什麽又是我……”
哀怨的語氣也沒能遮住她是個女孩兒的事實。
無論是星盜,還是已然反客為主的人質們都很是驚訝。
海登對一切機械、尤其是和星艦、機甲有關的東西都機器熱衷,這一點紀攸清楚,也相信他;
但林小草從來沒表現過這方面的興趣,她真的……?
林小草感覺到紀攸擔憂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我雖然不太熟練……不過十三歲的時候我倆就已經偷偷開媽咪的飛船出去兜風了。”
“是你提議的。”海登補充道。
林小草:“……”
游客們看着這并不相像的姐弟倆:“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當然也有質疑聲:“這麽半大孩子,能好嗎?我們這可是一整船人的命啊!”
海登冷冷地看着他:“那你就等着到了‘魔鬼礁’被賣進窯子或者斷手斷腳當別人的玩具吧。”
星盜臭名昭著,什麽都幹得出來,這不是危言聳聽。
那人打了個哆嗦。不說話了。
“甲級艦船必須配備大于最大載客量數量的逃生艙,這是出廠硬性規定。”海登看向衆人,“如果你們不相信我的技術,現在就可以離開。”
有人咽了咽口水:“逃生艙……會被發射到哪裏?”
“随便哪個空間站吧,總會被信號波捕獲的。”海登聳了聳肩,“就是不知道會在阿爾法象限,還是德爾塔象限了。”
真流落到德爾塔象限,絕對是比星艦墜毀更慘痛的事情。
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游客中徹底沒人反對了。
有星盜不死心:“可是你們還差一個——”
“哎,要不我來吧。”
衆人再度回頭。
發型比林小草更飄逸淩亂的郝郎中搓了措手,還挺興奮:“我一直想試試看來着。”
海登一臉質疑:“你開過?”
郝郎中:“沒有啊。”
海登:“?”
“大叔我學東西可是很快的。”郝郎中說得理所應當,“不就是開星艦嘛,跟給人開刀能有多大區別?”
海登:“……”
衆人:“……???”
聽聽,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衆人一驚未平,一驚又起。
那個先前被大哥的大哥臨時交代事情、管監控的星盜看着這亂哄哄的鬧劇,什麽也沒說。
旁邊人壓低聲音:“怎麽辦?我們真的會被他們帶回帝國嗎?”
他低聲道:“不可能的。跟那些傻子說了三個人就能開星艦,事實上‘血彌撒’的原理很複雜,不僅需要能源,還需要精神力驅動。他們把獸給放了,又不知道有這個必備條件,很快就會撐不住的。”
涅拉不僅是為了交易,同樣也是他們最好的、可循環利用的燃料。
在獵到涅拉之前,他們用的是“黑鑽”,一種強大的、效用等同于高階精神力的原石。
但“黑鑽”的價格過于高昂,“血彌撒”雖然不是付不起,只是星際海盜們總是更想把錢用于玩樂,而不是浪費在補給上。
旁邊人驚恐:“那豈不是會墜毀?!”
他搖搖頭:“我有辦法。二把手給我的那個密鑰……”
“不對啊。”郝郎中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旁邊,他趕緊閉嘴;前者看着眼花缭亂的儀表盤和觸控光屏,“你們這兒還有個值在水位線以下呢。”
星盜一怔,沒想到這人這麽敏銳能看出來缺位。
“這是要……精神力來供能啊?”郝郎中啧啧道,“這就是你們抓金剛熊的原因嗎?哎喲喲,作孽喲。”
星盜一頭霧水。
艦橋所有操控面板的文字都是特制加密的,先前聯系帝國還得有星盜幫忙。
這個人,怎麽會認識他們的秘文?
郝郎中滑動屏幕,看着上面的數值要求,嘆了口氣:“這得需要很大量的精神力才行,如果不折磨小動物,就得集體獻血了。”
有游客顫顫巍巍問:“得要多少啊?”
“也不多吧。”
“不多是多少啊!”
“主要咱們人數有點兒少。”他摸摸胡茬,“我對甲級星艦不是太熟悉……保守估計,每個人抽個百分之七八十的精神力吧,剩下一點兒夠活命就行。”
衆人:“………………”
對于如今的人類而言,原生精神力是身體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
抽多少精神力,就相當于抽多少血。
百分之七八十,就算心髒還能勉強跳一跳,也早就腦死亡了。
“你們想啊,星艦墜毀,大家百分之百會死。抽點兒精神力,生存率能提高不少呢。現在帝國的醫療很先進的,就算各位一腳踏進鬼門關,也一定能拉回來。”郝郎中嘿嘿一笑。“我是醫生,信我。”
……信你個鬼啊!!
所有人都不幹了,包括星盜們也強烈反對。
怪大叔做了個安撫的手勢,看向騷動的人群深處:“甜心,你有什麽頭緒嗎?”
還有什麽深藏不露的高手?
衆人再一次回頭——怎麽老是要回頭啊,脖子都酸了,真的好累,大家在心中暗暗抱怨——人群自動分成兩邊。
站在最末尾的少年臉龐精致,眼神純淨,身處暗色的艦船和疲憊的人群中,被襯托得簡直像在發光,頓時周圍也被映得熠熠生輝起來。
他似乎是沒料到自己突然被聚光燈捕捉到,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睫毛忽閃,卷起的小小弧度一直勾到人心底。
郝郎中用上對小幼崽的語氣,笑眯眯地問:“怎麽樣,甜心,你一個人可以嗎?”
小美人又眨了下眼,然後彎起一個羞澀的、小小的微笑。
他聲音軟軟的:“我試試呀。”
語氣雲淡風輕,好似在回答能不能一個人吃掉一塊紅莓慕斯冰淇淋小蛋糕。
而不是用獨自一人的精神力,為整艘甲級戰鬥星艦供能。
【作者有話說】
關于驅動星艦的原料“黑鑽”的設定,見專欄完結文《餓龍崽崽找上門》,時間線晚于本文,有啾寶和已經成為皇帝的小謝客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