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微瀾
    這咳嗽聲實在太過劇烈, 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叫人想忽視都不行。
    老裁縫瞄着烏元洲的臉色,趕緊打開門, 發現是自己的學徒。
    小夥子伏在案上, 面前是一張大紅色的錦緞料子, 是西區某個大人物定的, 怠慢不得的那種。
    老裁縫心疼地撲上去把衣料堆到旁邊,數落道:“哎呀哎呀,你, 你別對着料子咳嗽啊!這要是……”
    他還沒說完,學徒猛地咳出了一大灘血, 有幾滴濺到了料子上。
    都到這個地步了, 再只關心衣服不關心人也太混蛋了, 老裁縫心疼地瞄了眼那徹底報廢的昂貴衣料,忍痛扭過頭,拍着學徒的背:“慢點兒, 慢點兒。”
    其他徒弟手忙腳亂拿來紙巾、抹布和水。
    咳嗽的學徒臉色難看極了, 一陣青一陣白, 講話都有些含混不清:“對不起, 師父,這料子就從我的工資裏……”
    “扣什麽扣, 你得幹幾個月才抵得上我一件料子錢啊!”老裁縫恨鐵不成鋼, “你病成這樣了,怎麽不知道跟我請假?”
    “這件是我負責的, 我想……”
    外面的動靜太大, 裏面的人等不下去了。
    烏元洲推開門, 皺着眉。
    紀攸從他肩膀後面看過來, 見到案上鮮紅的、還沒擦掉的血,吓了一跳。
    烏元洲見紀攸眼神中不加掩飾的關心,随口問道:“那小孩兒感冒了?”
    老裁縫搖搖頭:“我們這個片區有好幾個老工廠,拆也不拆,新能源又換不起,搞得周圍水質不好,空氣不好,肺容易出問題。都是老毛病了,大家都這樣。吃幾天藥就行。”
    他講得輕描淡寫,倒也不是不在乎徒弟的死活,說的都是事實。
    街上唯一一家藥店囤得大多都是肺病、氣管類炎症的藥,每到工廠開工的那段時間,總是賺得盆滿缽滿。
    鳳凰沒怎麽見識過人類的病症,唯一的樣本還是老皇帝。
    他在森林中也會給小動物們治一治簡單的傷口,也想着自己能不能幫助這個人類。
    看不見的金光自他指尖萦繞,光影中的小鳥兒銜着枝蔓向學徒飛去。
    奇怪的是,他的靈力并未在這人的身體中找到患處。
    那人的身體格外躁動。
    光影幻化成的小鳥兒仿佛闖進了隐形的囚籠,裏面的幽暗處關着無數野獸,對着新鮮可口的獵物發出撼天動地的咆哮。
    小鳥瑟瑟發抖,費了好大勁兒才掙脫飛出來。
    金光回到紀攸的指尖,一動不動熄滅了。
    ……這不對勁。
    有了人形之後,種種經歷讓鳳凰的靈力大漲,也掌握了更多的新技能。
    前兩日被他放走的游客們心中澎湃而真摯的感激,更是補充了一次充足的信仰。
    他也許會遇到無法立刻弄明白的症結,但絕不會被吓退。
    畢竟,生病就是生病,是種生理現象,怎麽會好像有智慧似的,變得駭人呢?
    不服輸的小鳳凰還想再試一次,卻被嫌晦氣的烏元洲叫住:“小九,走了。”
    老裁縫的笑有點兒挂不住,擦了擦汗:“二哥,那我什麽時候給九哥……”
    “不用了,就拿這件吧。沒有別人試穿過吧?”
    “沒有沒有,哪兒有人能穿出九哥這種效果,我平時都不——”
    烏元洲做了個手勢,老裁縫立即閉嘴。
    他攬過紀攸的肩往門外走,手下留下來結賬。
    少年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個學徒。
    他還在繼續咳,一聲比一聲撕心裂肺,幾乎站不住。
    雙眼爬滿了血絲,看起來病得很重的樣子。
    有那麽一下,那人也擡起頭看向紀攸,雙目赤紅、無神。
    鳳凰暗暗心驚。
    總覺得那個眼神,看起來……已經不再像人類了。
    *
    烏元洲原本為紀攸挑了合适衣服的好心情,又因這個生病的學徒一墜千丈。
    血是不祥之兆,尤其是咳出來的血。
    這并非迷信,在這顆環境差、醫療技術低下、缺少醫生和藥品的落後星球,若真的是肺病,非常容易傳染。
    一旦蔓延開來,可憐的小星球面對可怖的病毒,根本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沒錢沒勢的人會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樣在街頭等死,好在烏元洲不是那群蝼蟻,他有錢也有勢,在654星占山為王是很好,但想若是想去別的地方,也不過是動動嘴皮擡擡腳就能做到的事兒。
    他在思考要不要帶上“血彌撒”的所有人一起走,但這樣做的風險很高,萬一已經有人傳染上了肺病,一旦密閉的星艦中爆發,根本無處可逃,基本意味着全軍覆沒
    如果只帶一部分……
    他眯起眼,鏡片折射出冷冷的光,“血彌撒”上上下下百來號人的名單、信息如同一份清晰的表格浮現在腦海。
    烏元洲并不近視,眼鏡于他而言,和領結、領帶、方巾之類的飾品沒差,都是為了裝點氣質的手段。
    和其他“血彌撒”的星盜把彼此當做流浪星際的家人不同,作為上位者,對誰都和和氣氣的烏元洲不過是把他們當做棋子。
    壞了、舊了的棋子,扔掉就好。
    反正有大把新的可以補充。
    除非,能讓他看到不可被替代的重要性。
    紀攸也能感覺到烏元洲的心情不佳,走在這樣一個惡貫滿盈的劊子手身邊,實在叫人,不,叫啾心驚膽戰。
    根據小鳳凰過往的經歷,他只要能安撫某個人的情緒,這人不再躁怒之後,就會對他好很多。
    星艦上把他送到眼罩房間、為他系蝴蝶結的那個星盜如此,押送他去酒吧密室的那個星盜亦如是。
    倒也不是他刻意地做什麽,嚴格來說,應當是他們離自己很近,所以被鳳凰平和溫柔的靈力所感染。
    他怕烏元洲一怒之下對自己做什麽,如法炮制,想悄悄給男人療愈。
    結果此人一直以來情緒都穩定得很,精神海平靜得像玻璃。
    甚至往前追溯,發現烏元洲在殺了眼罩之後,還挺愉快的。
    冷靜,敏捷,沒有同理心。
    烏元洲是天生的罪犯。
    烏元洲已經在大腦中為“血彌撒”的大多數人粗略地排了個序,心中有了諾亞方舟的登艦名單。
    他注意到少年時不時打量自己,又戴上那副和善的面具:“要是那個病人的病會傳染,你怕不怕?”
    小九是他的皇後棋,自然是要随身攜帶的。
    沒想到男孩兒搖了搖頭,很認真地問:“要怎麽治呢?”
    烏元洲一愣,他可沒想過。
    星盜是打家劫舍、燒殺搶掠的壞人,又不是匡扶正義的夥伴。
    這孩子是不是對自己的定位有認知錯誤。
    “他看起來很難受。”紀攸的眉頭糾結出一個小小的疙瘩,“我想幫幫他。”
    烏元洲被他長發閃爍的金色流光所誘惑,沒忍住摸摸頭:“小九。”
    紀攸:“?”
    烏元洲語重心長:“我們是壞人。”
    紀攸:“……”
    紀攸:“喔。”
    怎麽看都是很不開心的樣子。
    烏元洲也不介意,孩子們嘛,離開庇護的羽翼之前,總是對世界有着太多天真純潔的美好想象。
    等到見識到真正的醜惡之後,就會主動做個壞人了。
    他不着急。
    不過,他自嘲地搖了搖頭,自己好像确實想得太過超前。
    只是一個咳嗽的人,怎麽就已經草木皆兵到準備撤離的地步了。
    腕機一震。
    在654星,大多數人用的還是百年前的手機這種老古董交流,甚至有些家裏還能看見固定電話,這種在母星上只有時光博物館才會擺出來的玩意兒。
    由于沒有相應基站,烏元洲的腕機信號很一般,經常收不到消息,不得不鏈接“魔鬼礁”之外昂貴的通信衛星。
    好在星盜頭頭嘛,有的是錢。
    他打開一看,是條訊息。
    看來,離開654星的計劃,不得不推後了。
    手下已經把車開了過來,烏元洲紳士地為紀攸拉開後排車門。
    這種用輪子跑的車連門都不會自動開,還有刺鼻的汽油味兒;烏元洲有時候都在想要不放棄星盜的生活,改邪歸正投向帝國先進的懷抱算了。
    見小美人杵在原地沒動,烏元洲耐心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等去過那兒,就帶你去吃好吃的,怎麽樣?”
    單純的小鳥兒聽見“好吃的”三個字眼睛一亮,差點什麽都忘了。
    随即意識到自己好像表現得太饞了,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低下頭鑽進車廂。
    烏元洲笑着搖搖頭,繞到另一側也坐進去。
    他還真是撿了個寶貝。
    多虧了眼罩,回頭記得給他——哦對,眼罩已經死了。
    那就多上柱香吧。
    烏元洲要帶紀攸去的地方,在星球的另一端。鑒于這實在是個很小很小的星球,也就和去城市的對角線差不多。
    小鳳凰坐在後排,透過車窗看着這個陌生新奇的世界。
    母星明亮、潔淨、闊氣,654星基本就是它的反義詞,天空永遠被霧霾籠罩,高飽和度的燈光堆積在濃霧之下,盤旋在人們的頭頂,映出他們行屍走肉般生無可戀的臉孔。
    偶爾會路過一些歪歪斜斜的大樓,地基似乎早就被挖空了,大樓随時可能坍塌。
    可麻木的人們對此并不在意,還在進進出出,做些稱不上是工作的事兒。
    654星最大的特色就是各種霓虹燈纏繞的招牌,大大小小,密密匝匝,絕對到了可以構成光污染的程度。
    紀攸時不時聞見一股奇怪的味兒。
    倒不是髒亂的街道和下水道的腐臭,那種怪味像是……從每個人身體裏散發出來的。
    他把這個告訴烏元洲,後者打開自己那邊的車窗也用力嗅了嗅,什麽都沒聞見。
    男人讓前排的小弟們也聞了聞(這種老式的車還得手動駕駛,紀攸難得見識到司機這種數量稀少的職位),星盜們怎麽聞都覺得和平時無異,就是臭烘烘亂糟糟的“654味”罷了。
    “可能是暈車。”烏元洲說,“你平時暈車嗎?”
    小鳳凰搖搖頭,他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詞。
    副駕駛的手下嘲諷地笑了笑:“帝國那種四平八穩的街道,那種會飛、還有自動駕駛的高科技車,怎麽會暈車呢。”
    烏元洲翹着腿,對此不置可否,安慰紀攸很快就到了,再堅持一下。
    鳳凰的确覺得有些難受,但并非反胃想吐的感覺,而是心頭彌漫着灰蒙蒙的悲傷。
    車輛帶着他穿過虬紮崎岖的街道,似乎也帶着他掠過654星居民的迷惘。
    自苦難中出生,自苦難中長大的人們不知該向何方神明祈禱,他們只是憑着本能乞求。
    那些苦澀的、卑微如塵的願望,全部都被小神禽聽見了。
    同時他還注意到另一件事,像裁縫店學徒那種咳嗽的人非常多,很多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倒在地上,連個去扶一下、送口水喝的人都不會有。
    很多人嚴重到咳出血,而他們的眼球都會變得赤紅。
    在某一個不經意的時刻,他們都會猛然擡起頭,仿佛在滴血的眼睛直勾勾看向車裏的少年,如同一群即将發狂的怪物盯上了共同的寶藏。
    紀攸在那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剝的視線中不住發抖。
    烏元洲傾身幫他升起車窗,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別看了。”
    小孩低着頭,不說話,眼圈有點兒泛紅。
    年輕的孩子們總是這麽心軟,再長大一些就好了。
    烏元洲以前找的小家夥們也都是這樣,會同情他人的生老病死,像個正常的、沒有被污染的人類。
    不過,或許也只有這樣水晶一樣剔透純真的精神力,才能驅動“她”吧。
    不多時,車停在一個地庫前。
    “到了。”
    烏元洲像來時那樣幫紀攸開了車門,帶着他往地庫深處走去。
    卷閘門在他們身後沉重地閉阖,兩邊的燈随着腳步聲依次點亮。
    男人故技重施,釋放了屏蔽光牆後,啓動了最裏面的一道格栅。
    緩緩展現在紀攸眼前的,是一尊近五六米高的……神像?
    神像倒不是人形,中間是個巨大的圓盤,周圍一圈長滿了“倒刺”,整座神像在并不算敞亮的地庫中散發着暗金色的光暈,莊嚴肅穆,很有壓迫性。
    這個形狀,若是用蠟筆畫成簡筆畫,就是古時候的人類幼崽認知中的太陽。
    “她很美,對吧?”烏元洲也仰起臉,眼中是紀攸從未見過的狂熱,“她的名字叫做‘昭神’,是太陽女神,或者光輝女神的意思。
    “‘昭神’……?”鳳凰跟着懵懵懂懂地重複,“是什麽?”
    烏元洲張了張嘴,對上少年純粹疑惑的目光,估摸着用專業術語對方也聽不懂,換了種簡單的說法:“宇宙級重型武器。”
    他像撫摸情人般深情地撫摸着“昭神”的底座,語帶贊嘆:“只要她輕輕一擊,可以粉碎整個654星。”
    紀攸的嘴巴張成了“o”型。
    他怎麽也想不到,烏元洲竟然是帶他來看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
    ……可是,跟自己又有什麽關系?
    他既不會用,也不會設計。
    烏元洲推了下眼睛,補充道:“我剛剛說的,是在沒有注入精神力的情況下。如果匹配成功——”
    他打了個響指,像個謝幕的指揮家那樣陶醉地閉上眼:“就算是‘魔鬼礁’的全部星域,也能頃刻間化為烏有。”
    鳳凰渾身一顫。
    他明白了。
    為什麽打從一開始烏元洲就對他那麽好,三番四次旁敲側擊他的精神力來源和等級,還連要挾帶熱情邀請他加入“血彌撒”。
    原來他的用處,就是成為“昭神”的養料。
    即便小鳳凰聽不懂複雜詞彙堆砌成的武器名稱,但烏元洲所說的毀滅654星和“魔鬼礁”星雲,他聽懂了。
    紀攸轉身就想跑,手下比他速度很快,攔住了他的去路。
    烏元洲的鞋跟踏在地上,一步一步,像是重重敲擊在他的心頭。
    男人雙手按住他的肩膀,聲音很溫和:“好啦,你能去哪兒呢?別忘了,你的朋友們還在我手上。你不在乎他們了嗎?”
    他的雙手看起來并不粗壯,卻極為有力,不容置疑地把纖瘦的少年掰向自己,彎腰用拇指指腹抹了抹他的眼睛,像個安慰幼崽的好家長。
    “來吧,小九,你試試看,能不能讓她運轉起來。”他的語氣就像他們即将投入什麽偉大崇高的事業,“我對你有很大的期望。你一定會比以前那些孩子們做得都要好。”
    紀攸聽出了他話中的潛臺詞,自己并不是第一個被迫成為幫兇的無辜者。
    他不禁想,那些沒能匹配上“昭神”的孩子們,去了哪裏呢?
    可惜他眼下尚且自顧不暇。
    小鳳凰顫聲問:“我要做什麽?”
    “我也不太清楚。”烏元洲聳了聳肩,“我的精神力是D級。”
    人類在進化出精神力之後,很多職位都是由精神力高低來排尊卑的。
    這樣一個幾乎等同于沒有精神力的人,竟然能爬到邪惡得遠近聞名的星際海盜組織頂峰。
    真是個可怕的男人。
    見小孩兒一臉茫然,烏元洲好心提示:“根據之前那些孩子們的說法,你只要延伸自己的精神力覆蓋整個地庫,然後篩掉不相幹的人,最終會找到沉睡的‘昭神’。如果你能将她喚醒,就是匹配成功了。”
    聽起來簡直毫無難度嘛。
    這麽簡單,讓誰來都可以了。
    就算是一歲大的小鳥也不會相信的。
    “但是……”
    果然有“但是”。
    烏元洲微微笑:“但是,如果你沒能喚醒,可能就得和她一起休息了。至于什麽時候能醒過來,我不是醫生,回答不了。”
    手下補充道:“反正之前那些小孩,到現在沒一個醒過來的。”
    ……所以,這是條單行道。
    如果找不到出口,就永遠沒有回頭路了。
    鳳凰看着他們,腦海中思考着自己現在變回小鳥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而烏元洲施放的那扇光牆,如果沒有他本人的指令是闖不出去的。
    如果自己控制烏元洲的思想……
    不行,烏元洲的精神力等級太低,愈是低,他本人對精神力的依賴也就愈少,很難被控制。
    而且,啾啾也沒有學過這項技能呀QAQ
    最重要的是,就算現在跑了,烏元洲以後還會擄來更多人進行試驗,并且把失敗者當做廢品處理。
    他必須要做那個喚醒“昭神”的人,并且也僅能為他所喚醒。
    少年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我可以試試。但是,我想知道你要用‘她’來做什麽?如果要是毀滅654星,我不能幫你。我和我的朋友都會死的。”
    烏元洲非但不惱,還很欣賞地看着他:“你比以前那些孩子聰明得多,也勇敢得多,會跟我談判。”
    手下嘻嘻哈哈笑:“二哥當然是要用‘昭神’進攻帝國啦!”
    “想得挺美。”烏元洲笑罵,“帝國——現在沒這個打算,就算是‘昭神’實力也不夠。不過去賽瑟納林撿撿漏,還是綽綽有餘的。”
    賽瑟納林?
    好像有點兒耳熟……是個什麽地方嗎?
    烏元洲并不曉得小鳥沒聽說過聯邦,還以為他只是一時沒聯想到“昭神”的用場:“你恐怕不清楚,那個沒用的總統除了向帝國請求支援,還雇傭了‘血彌撒’。”
    另一個手下很得意:“我們這可是政府的雇傭軍,這一仗下來,以後再也沒人敢說‘血彌撒’是太空混子了。”
    烏元洲:“……有誰這麽說過嗎?”
    手下啪啪打自己的嘴:“沒有沒有,二哥您聽錯了,我瞎說的。”
    烏托邦長大的小神禽對戰争一點兒概念都沒有,更不會知曉,帝國派出的将領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飼養員本人。
    簡單來說,烏元洲剛才吧啦吧啦說了一堆話,他一句也沒聽懂。
    男人也看出了小美人滿臉寫着問號,無奈地嘆了口氣:“先不管那麽多了,你去找‘她’吧。”
    他理了理男孩的長發,又拍了拍西裝上的褶皺,撥弄撥弄綠茉莉的花瓣,好似不放心遠行的孩子。
    烏元洲向後退了一步:“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紀攸閉上眼,感受着全身的鳳凰靈力流淌的方向。
    他攤開手,屏住呼吸,靈力在掌心裏聚成一個淡金色的光球。
    他猛然攥緊拳再張開五指,光團便向四周蔓延開來,直到靈力覆蓋了包括“昭神”在內的地庫所有角落。
    世界寂靜下來。
    烏元洲和手下的精神力就像是黑夜裏的螢火,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
    虛幻空間中有什麽在發光,金芒四射。
    小鳳凰鼓起勇氣,向它走去。
    那裏,會有什麽在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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