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一間屋子, 地板是踩上去便要嘎吱作響的木頭,窗邊是個矮矮的櫃子,櫃子上空空蕩蕩, 只放了一盞燭燈,牆角是張窄到只能躺下一個人的床, 但好在被褥幹淨,透着股皂角香,想來應是剛洗過沒有多久。
    這樣的環境已算不錯, 畢竟這家客棧的價錢十分便宜, 吳林放下行囊收拾了片刻,便将在青州買好的書本悉數拿了出來,計劃好今晚要學習的內容後,便抱着書本出了屋子, 徑直下樓。
    屋裏沒有書桌,不适合學習,但樓下卻剛好, 看着衆多書生一道埋頭苦讀, 吳林便會想到自己上輩子在學校圖書館自習時的場景,這樣的氛圍她很喜歡,她樂意做這之中的一份子。
    如今外頭的天已是徹底黑了下來,客棧裏燈火通明,樓下不時傳來“唰唰”的翻書聲, 吳林下樓找了處空位, 輕手輕腳地挪開椅子,緩緩坐下, 與她們一道學習。
    申時過了半刻, 庖屋裏便飄出了米湯的香味, 不一會兒的功夫,老板邊喊着:“諸位可先歇歇,喝碗熱湯,不收錢。”邊一桌一桌放上大碗的米湯,叫學習了許久已是餓的前胸貼後背的書生們都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一直安靜着的客棧終于在這時候熱鬧起來,吳林笑着接過老板遞來的空碗,邊道謝邊伸手盛了碗米湯,剛坐回去,便聽見身旁的書生興沖沖地同坐在桌前其她的人開始聊起來:“你們倒是來猜猜,今年的會試題目,該是什麽?”
    吳林對這樣的話題很感興趣,聽見她開口提到這裏,手裏捧着湯也不急着喝,只默默地瞧一眼周圍,看看大家都要說些什麽。
    半刻後,便有人懶懶地開口說道:
    “題目麽,那大約還是要和去年一樣吧,随意挑個文鄒鄒卻又看不懂的詞,叫我們寫文章,前兩年的會試,出得很沒有水平,甚至還不如今年縣試的題目有意思,要我說,那還是殿試更有趣些,坐在金銮殿裏,等着聖上拈阄,拿到哪個便是考題,這可當真是好玩...”
    她這樣的态度倒是叫旁邊幾位書生有些不滿,話還未說完,便立即有人反駁她:
    “好玩些什麽,你倒是先中了進士再說吧,會試還未考便先想到殿試去,當真是狂,你嫌棄前兩年題目不好?我可告訴你,今年是不一樣的,你知道今年的題目,是誰出的麽,是當年名滿京城的大才女,德高望重的周崚她老人家出的題!”
    聽到姓周,吳林的眉頭微微一皺,還未說話,便有人驚呼道:“竟然是她,可她不是去了西北許多年麽,今年便回來了?”
    從西北回來的周大人,吳林聽到這裏便已知道是誰,她思索片刻後便問道:“這個周大人,很厲害?”
    吳林是新面孔,衆人聽見問話,有些詫異地看她一眼,回答道:“那是自然,周大人如今年過六旬,她年輕時連中三元,是毋庸置疑的大才女,而後她花了數十年的功夫,做到了太傅的位置上,只可惜識人不佳,跟着奸相做了朋友,受了連累被貶為西州刺史,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際,她便官複原職回京了,今年她還是出題考官,她出的題目,那可都是一等一的絕!”
    這周啓的母親竟是如此厲害,吳林想到此處便也沒有說話,只垂頭喝了口米湯,剛一擡頭,就發現身旁的書生十分好奇地盯着她瞧,見她也朝這裏看,便笑着道:“這位姐姐,你是從哪裏來的,又叫什麽名,可否與我們說道說道,大家互相認識,沒準日後入京,還能做個朋友相互照應。”
    要介紹自己麽,吳林一想到自己來時遇到的危險,便不打算對陌生人如實相告,只輕笑着簡單說一句:“我是從小縣城來的,鄉試考得馬虎,姓吳,大家喊我小吳即可。”
    這個小吳,她可是全客棧唯一帶着夫郎來的考生,見她肯開口說話,一幫人便湧上去興奮地問東問西:“小吳,你可真厲害,出門考學帶着夫郎,夫郎還這麽漂亮,你同你夫郎是如何相識的,又是在哪娶到這樣的美人的,快來同我們傳授些經驗,也好叫我們幾個未成親的跟着學學。”
    吳林想下樓專心學習,同大家一道讨論學業,聽見這樣偏題的問話,并不樂意多交談,只微笑着把碗裏的米湯喝掉,才開口道:“不是多有趣的故事,是我到年紀要成親,所以就成親了,怎麽娶到美人,我也不知曉。”
    女子到了二十五歲就必須要娶夫,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規定,一聽見吳林是因為這個規定娶了夫郎,而不是自己追來的,衆人又是失望又是羨慕,怎麽她就這麽運氣好,稀裏糊塗的有了這樣一門親事。
    屋裏便又安靜下來,方才覺得吳林大約是不行的書生,琢磨着便也想明白了,原來不是不行,是妻夫之間沒有感情,只因着規定而被迫成的親罷了,故而不肯同塌而眠,非要分房睡。
    原來是沒有感情麽,幾個書生默默聽着話,放下了手裏的書,邊觀察着吳林的一舉一動,邊低頭小口喝米湯,心裏卻打起了小算盤。
    赴京的路可是寂寞又艱苦,孤身一人上京,撇下家裏的糟糠夫,總有人在外頭想動些歪主意。
    吳林的回答叫大家頓時都沒有了再讨論些什麽的興致,便也各自坐好繼續讀書,吳林放下空碗剛要将書翻開時,手上的動作卻突然頓了下。
    一提到魏亦明,吳林便想起方才進屋子時,魏亦明同她說過,他有些困,要先回屋裏睡上一覺再起來找她用飯,他住的那一間,就在吳林的隔壁,吳林下樓時便未再聽到他那有什麽動靜。
    如今才過了一個時辰,此刻應該還在歇息,并沒有醒過來。
    吳林買的幹糧雖味道不差,但幹巴巴的東西吃着,到底有熱湯喝才更滋潤些,客棧的米湯只在這個時候有,待會他起床,大約那湯就是半點也不剩了。
    思索半刻,吳林便獨自起身,悄悄進了客棧的庖屋,禮貌地同客棧老板交代幾句話,方坐回來繼續學習。
    ——
    夜色漸深,不少的書生已經收拾好了書本,打着哈欠起身上樓。
    屋裏的燭燈便也跟着熄滅了一小半,光線暗下來,叫不少人昏昏欲睡,許多還未上樓的也不看書,只癱坐在椅子上,和人到處閑聊。
    “想來如今也不用那麽辛苦,都做了舉人,還愁來日沒官做。”
    “我進京是為了避開我家那只公老虎,你是不知,他兇得很,等我進京當了官,我立馬寫休書回去。”
    衆人聊天的功夫,有人側頭瞥見吳林仍在埋頭學習,一句話也不說,就笑着勸她一句:“小吳,時辰也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為好,累着自己可不是什麽好事。”
    吳林正在默背着一篇文章,聽見別人喚她,先是一愣,算了下時間才輕聲回答道:“不妨事,我一向愛學到子時,如今我還并不覺得累。”
    見勸不動她,旁人也不樂意與她搭話,吳林翻過幾頁書,聽着街頭“噠噠”的敲更聲,手裏的動作一停,随即擡眸望了眼樓上,側頭想了想方放下手裏的書本,轉身進了庖屋。
    按理說,這個點早就沒有米湯,可吳林提前交代過,好心的老板便留了一碗,放在鍋裏用熱水溫着,吳林進了庖屋便伸手從水中取過那碗米湯,在食盒中放好了,兩只手穩當當地端着上了樓。
    樓道裏沒幾盞燈,除了轉角外,處處皆是伸手不見五指,若不留神只怕要摔個跟頭,吳林小心地靠着牆,溫吞挪着步往上走,只是剛上二樓,便聽見似是有人在小聲說話。
    “咱們是同一個縣城來的麽,這真是巧,如今我還住你對面,這豈不是緣分!這盞梨汁,是我下午來客棧時買的,你若是不嫌棄,拿去喝便是,我瞧你妻主在下面讀了半宿的書,一點也不管你,啧,我都心疼,這麽熱的天,沒點解暑的東西可怎麽行...”
    不一會兒,便傳出一陣略為冷淡的笑聲,有人随意敷衍道:“多謝好意,不過我不喜在夜裏喝東西,您拿回去便可,若是沒事,我可就要關門了。”
    是魏亦明的聲音,語氣冰冷,聽起來便很不客氣。
    那房門剛“吱呀”一聲,門口的人卻急了,扶住那門框便趕忙道:“別急別急,我再和你說幾句話可好?只是覺得與你有緣,想認識一下多交個朋友,既然你夜裏不愛喝東西,那我白日裏給你帶些蜜餞,宛城的蜜餞最是好吃,你妻主只顧着讀書,該是不知道這些東西,我去給你買,一定叫你開心,若是可以,咱們之後還能一道上路,一起赴京...”
    吳林站在樓梯口聽這話聽得發愣,這個書生這副樣子,用現代化就是搭讪。
    交個朋友?
    梨汁,蜜餞,說的話如此好聽,給出的東西如此甜蜜,又像是分外體貼,可吳林明白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她很讨厭搭讪,在現代時看到身旁優秀的女生被一些人不懷好意地搭讪,她就會覺得惡心,如今到了這女尊國,親眼瞧見有人不懷好意地同魏亦明搭讪,她依舊覺得惡心,還有些生氣。
    說着好聽的話,抱着肮髒的心思,更不要提,魏亦明是有妻主的。
    這個人仍是陪着笑說話說個不停,吳林越聽越覺得心頭蹿火,她深吸一口氣,冷笑着踏上了樓,靠在那樓梯口冷冷望着站在魏亦明屋子前不肯走的書生。
    上樓時她每一步都邁得小心,二樓便也不知道有人上樓,如今她弄出一點動靜了,踏在那老舊的地板上弄出嘎吱聲來,才吸引了那書生的注意力。
    那書生正說到興頭上,聽見有人上來便随意一瞥,只是剛望過去,同吳林的視線相撞,吓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面上的笑僵着,好半會兒卻又裝作什麽都沒幹過的樣子,厚着臉皮道一句:“小吳你不是要學到子時麽,這會便回來,可算是偷懶啊。”
    魏亦明本就想關門,只是被這人按住了門框,不耐煩地斜倚在門邊聽她廢話半晌,剛準備怼回去,察覺到這書生面上的變化,就徑直伸手将她推開,一探頭便望見吳林端着個食盒站在不遠處。
    吳林聽見這人說的話,一時被她氣得笑出來,回一句:“我學到子時才回來,這位姐姐便也打算在我夫郎門口站到子時麽。”
    那書生自是沒話說,尴尬地咳了一聲,皺着眉好奇地想到些什麽,只是見吳林那樣子有點可怕,便老實地閉着嘴,轉頭當從未聽見這些話,迅速地鑽進自己的廂房內,緊緊關好門。
    魏亦明大約是剛睡醒沒多久,眸子又恢複了往日的清亮,披散着一頭墨發望向面無表情的吳林,見她還似是還沒緩過勁,停在原地一動不動,便踏出房門走到她身邊,小聲問一句:“學習結束了麽,你要讀的書可讀完了?”
    “沒,尋思着你該醒了,給你帶點米湯,不過我不知道你夜裏不愛喝東西,既是如此我就下樓了,你記得關好門。”
    吳林心裏覺得有些煩躁,懶懶地交代了幾句話便又要下樓,魏亦明聽着她說到給他帶了米湯時便眸子顫動了幾下,很是驚喜地微微揚起嘴角,見她又要立刻下樓,趕忙拉住她的手輕聲道:“不是不喜歡夜裏喝東西,是不喜歡喝陌生人送的,你給的我一定喝,拿來了就別再送下去,我餓着,正好派上用場了。”
    魏亦明拉着她邊好聲哄着,這才将她拉回了屋裏,見她坐下了,才轉身牢牢地關好房門,幾步走到床沿邊坐在她身旁,忍不住小聲催促道:“快拿來,我很喜歡喝米湯的。”
    聽他這樣說,吳林這才拎起食盒,打開蓋子取出那碗熱氣騰騰的米湯,緩緩端給他,順手從邊上行囊裏拿出幹糧一道遞過去,道一句:“這是客棧老板做的,我覺得挺好吃,所以同她提了幾句,叫她為你留了一碗。”
    魏亦明正低頭喝着湯,聽見她的解釋,腦海裏便突然想到那幅場景,面無表情的吳林低頭喝湯時覺得不錯,贊嘆兩句便憶起還在呼呼大睡的他,于是溜進庖屋客客氣氣地向老板多要來一碗。
    有些可愛,讓他的心像是被一雙手溫柔地捧起來一樣,只感到無限溫暖。
    她也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一個讓人覺得溫暖的人,魏亦明想到白日裏牙牙同他說,吳林每天會分她饅頭,就輕聲笑了下,捧着那碗熱氣騰騰的米湯呢喃一句:“真好,你願意想到我了。”
    吳林正想着門前那個書生,聽見他的話不由一愣,有些好奇地轉頭看他,見他專心吃飯,到嘴邊的問話便又咽了進去,只輕嘆口氣,轉身給自己倒了些熱水喝下去。
    魏亦明也知道方才吳林就在門口,思索一小會才擡頭問道:“你剛剛,全都聽見了?”
    這樣的問話一下子就讓吳林想到很早之前,她藏在被子裏,聽着陳露與魏亦明的對話,結束時,魏亦明好像也是這般問了她一句。
    見吳林沒說話,魏亦明趕緊放下手裏的碗,湊近過去信誓旦旦地說道:“她講什麽,我可是一句都未在意,若不是她堵着門,我早就把門關上了,你是知道的,我心裏...”
    “你快喝湯,我沒有怪你些什麽,我只是覺得那個書生德行不好。”
    吳林立即打斷了他,同他解釋道。
    聽見她說這話,魏亦明才松一口氣,喝一口米湯又安慰她道:“你不用太在意,這樣的人到處都是,從前我遇到的,可比她要過分百倍,她也不是今日來的第一個,方才入夜我去樓道裏洗漱,有人說是請我出去用飯,不過只是随意提一嘴,我拒絕後,那人也并未放在心上。”
    魏亦明雖是笑着說的,可吳林聽着卻并沒有那麽開心,只簡單點點頭,擡頭自己算了算時間,便起身道:“你慢慢吃,吃完明日早上将碗送下去即可,我先回去讀書了。”
    她坐了不到一刻就又要下樓,魏亦明也沒來及同她多說話,他也想多留她一會兒,只是知道她如今學業最重要,便趕忙端起燭燈為她照明,側頭關心她一句:“記得夜裏早些休息。”
    “知道了。”
    吳林簡短回答了他一句,便頭也不回地下了樓,只留身後的魏亦明端着燭燈張望了會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轉身進了屋。
    ——
    吳林要住兩日,也是因着前些時候經歷的事太多,占了不少她學習的時間,故而在這學習氛圍好的地方多待一天,多溫幾遍書。
    白日裏的客棧依舊安靜,衆人都要忙着學習,吳林清晨下樓時一眼便看到了那個昨日站在魏亦明屋前的書生,她也在認真看書,只是聽見有腳步聲時會擡頭望一眼,發覺下樓的是吳林,便把頭埋到書本裏,選擇不與她對視。
    吳林懶得同她多說什麽,放下書便坐下開始新一天的學習。
    明日便該啓程繼續趕路,出了宛城,便是要繞進山道,那裏一連數日都沒有客棧,到了夜裏林子漆黑,在那裏,學習的時間大約是少之又少。
    吳林知道這一點,聚精彙神地學了一個上午,待到晌午飯點時都未肯停歇,只是身邊烏泱泱一群人正拿着飯碗吃飯的時候,她不經意間一個側頭便瞧見她書邊不知何時多了株還帶着露水的茉莉,香味沁人心脾,只看一眼,一個上午的疲憊便頓時一掃而光。
    “喜歡嗎,我今早便離開客棧,去了外頭到處看,發覺街邊有賣茉莉的,聞着讓人心情好,就買回來一株帶給你。”
    身側傳來魏亦明的聲音,吳林轉頭才看到他正托腮坐在桌邊,含笑望着她。
    昨夜她離開時,看起來心情不好,魏亦明不希望她因為這些瑣事而不開心。
    吳林伸手拿起那株茉莉,趁着那香味圍繞住她時,深吸一口氣,半晌後點頭對魏亦明說道:“宛城的花确實開得好。”
    如今正是該中午歇息的時候,聽見她的誇贊,魏亦明便也想着與她多說些什麽,叫她放松,溫聲道:“不止是茉莉,宛城邊上也有池塘,我去看了,池塘裏的荷花開得也好,摘不得只能看,我們走時可以買些蓮子,拿來做成粥,你一定會很喜歡...”
    魏亦明滔滔不絕地講着他一上午所見到的東西,臉上帶着笑,吳林默默聽着心情剛好起來,眼睛一瞥就看到了昨日夜裏站在魏亦明門口的書生邊低頭吃着飯,邊時不時地擡頭望一眼這一處。
    看什麽,為什麽要看他?
    吳林側頭望了一眼現在的魏亦明,他眸子裏是溫柔的光,眉目含笑,見她看過來便也會認認真真地盯着她瞧,像是在期待她開口說話,注視着她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他說的都是些很有趣的事,她向來不喜人長篇大論,卻也會聽得津津有味。
    他是現在才閃着光麽,還是一直在閃着光,所以總會有人想要看着他的,正如現在她看着他一樣。
    吳林不知道自己腦子為什麽會想這麽多,明明滿屋子的書生大多都正顧着吃自己的午飯做自己的事,可她卻會在意盯着魏亦明目不轉睛那少數人,她覺得自己不該心胸狹隘,可一方面她實在是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
    “我有些累了,回去睡個午覺。”
    吳林說話間便擡手把自己的書本全部收拾好,抱着書徑直上了樓,魏亦明正笑着等她說話,見她好像心情又不好了,頓時一慌,卻又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也随着她起身,跟在她後頭上樓進了屋。
    “你怎麽了,是又想到什麽了?”
    吳林原本想獨自一人呆在屋裏,只是還未關上門,魏亦明便側身鑽了進來,一進屋便開口問她。
    屋外陽光正好,但是吳林卻覺得刺眼,只自己坐到床邊,繼續打開書,回答一句:“什麽也沒有。”
    她總不會告訴他,因為有人在看他,所以她心情不好,這是多荒唐好笑的理由。
    人怎麽會因為不相幹的人一直盯着身邊的人看,就感到生氣呢,她覺得大約是最近壓力太大,無處釋放,所以便以最荒謬的方式自己鑽出了她的大腦。
    “不,肯定有事,你同我說一說。”
    魏亦明很是認真地看着吳林,坐到她身側去奪過她的書本,按住她的肩膀直視着她。
    這怎麽說,這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吳林不願意撒謊,也不願意直接說,她有些煩躁地望了眼窗外,又轉頭看一眼在魏亦明手上的書本,深吸一口氣,半晌轉頭不看他,只道一句:“昨天那個人看過來,眼神讓我不舒服,我嫌她煩,我就上來了。”
    還是因為昨天那個人,向來不在意這些事物的吳林還是頭一次因為同一個人心情不佳。
    聽見這樣的回答,魏亦明一愣,愣神的功夫他手裏的書便被吳林重新拿了回去,她說完話便直接低頭繼續讀書,抿唇不語,像是個暗自生悶氣的小孩。
    他悄悄揚起嘴角笑了下,擡手幫她把碎發別到腦後,在她耳邊溫聲問一句:“是因為她在看我,所以你心情不好嗎?”
    他說到了點子上,吳林不想回答他,只繼續翻書。
    愣愣地望了她片刻,魏亦明忽然開口道:“吳林,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像個護食的小孩。”
    他頓了頓,抓起她的衣袖坐得離她更近,近到可以直接親她側臉的地步,才悄聲問道:“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有寶說以為林林有點動心了,哈哈,我這個老母親來解答,她,這個女人,确實動心了!動心而不自知罷了,小魏能夠找到她的時候,她就有點動心了這個小木頭嘿嘿嘿
    還有啊,怎麽可以因為動心就開一間房!怎麽可以!不可以!甜甜可以有,澀澀還不可以!要學習!要考試啊!各位!她不考到狀元,就別想瑟瑟!不過動心只是入門,林林對感情的不确定和疑惑不會因為動心就立刻消失,還要再往後,一切慢慢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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