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群山般此起彼伏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宮殿閣樓, 紅牆琉璃瓦,有宮人垂頭自身邊走過,身穿朝服的大臣們站在金銮殿前, 沉默不語,只俯視着自臺階下走上來的衆考生們。
    在金銮殿前站定, 吳林終于能擡起頭,用餘光打量一下周身的環境。
    富麗堂皇,巍峨氣派, 一個人身處其間, 又顯得何等渺小。
    大殿的門緊閉,只從側面出來個宮人踱步走近,對着領衆人進來的官員小聲吩咐了幾句,随後才轉頭道:“陛下正在更衣, 稍後便到,諸位的禮可都記牢了?”
    進殿後要一直垂頭,不得斜視, 不得到處張望, 聖上一到便要立即下跪,三跪九叩的大禮是不可少的。
    安靜片刻,衆人才齊聲答道:“都記下了。”
    巳時,金銮殿的大門終于緩緩打開,露出它金碧輝煌的一角, 那宮人手一揮, 衆考生們便緩步走了進去。
    殿內已經擺好了數張桌子,筆墨紙硯也是一一按照規矩擺好, 殿試再不像從前那般需要考籃, 一切皆由宮內準備, 考生答完卷後一齊離開,在殿外靜待幾個時辰,等殿試的結果出來後,方能出宮。
    走到最重要的一關,吳林自然也是緊張的,她深吸一口氣緩解着心中的情緒,殿內有香爐,袅袅升起煙霧,香味厚重帶絲甘甜,有腳步聲自側面傳來,不疾不徐,一步步登上金銮殿內最上側的椅子。
    下一刻,便有人喊一聲:“陛下到——!”
    是要行禮的時候,吳林垂眸同衆考生一樣行禮,而後跪下,嘴中是一句:“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是權力的最中心,是五年前殺了魏亦明母父,貶周崚一家去西北,又在縣試時出一道“何為君臣”這般題目的人。
    而科舉的終點,是匍匐在她的寶座之下。
    “衆卿平生。”
    半晌,上方傳來一個女聲,聲音平淡,沒有絲毫波瀾,那語調同吳林平時說話有些相似,只是她多幾分不怒自威,讓許多膽小又緊張的人聽着便汗毛一豎。
    吳林輕呼了一口氣,便随着衆人一道理了理袍子站起來,這衣袍是前兩日魏亦明洗的,她原本想自己洗,只是魏亦明知道她不擅家務,怕她又同以往一樣把自己的衣服洗得皺皺巴巴,故而背着她偷偷洗了,又用火鬥熨平方才放心讓她穿上,吳林不想這麽輕易便把他洗的衣服弄髒。
    但金銮殿上沒有灰塵,吳林伸手理了一下,便也作罷。
    殿內頓時又沒有了聲音,不一會兒,聖上才道:“那便開始吧,衆卿落座,可以開始出題了。”
    她前一句話是對着考生說,後一句則是對着身側的官員,那官員聽了,趕忙行禮,随即手一揮,兩個宮人便擡着一個精致的盒子來到這官員面前。
    殿試的題目由衆朝臣出題,而後制成簽放入盒內,殿試時由聖上親自監督着從裏抽出今年殿試的題目。
    一陣木簽相撞“嘩嘩”的聲音過後,那官員終于抽出一根簽來,只是她剛開口說:“今年的題目是...”
    話音戛然而止。
    正屏氣凝神聽題目的衆考生一愣,吳林不自覺地揚了下眉,心裏有絲不詳的預感。
    那官員卡殼了一會,聖上便開口問道:“什麽題,說出來即可。”
    “這,今年的題目是,淺論聖上的功過。”
    回答這話的官員實在有些為難,聲音越說越低。
    這話一出,在場的考生身子都不由一僵。
    這當真是殿試?還是說,殿試向來都愛出這般讓人為難的題目?
    不要命了,她們哪裏敢在殿試談論陛下的功過?
    吳林也跟着呼吸一滞,微微皺眉。
    但聖上卻并不像生氣的樣子,只淡淡地問一句:“誰出的題?”
    “回陛下,是宰相王大人出的題。”
    那官員翻過那簽的背面看了,方小心答道,見聖上并未回話,又謹慎地問道:“陛下,重新抽題...”
    “既是宰相出的題,必有她用心良苦之處,既然已經抽了,便不要破規矩,開始殿試吧。”
    小小刁難,又怎會讓一個皇帝失态。
    從聖上的話裏聽不出喜怒,可那官員還是倒抽一口氣,朗聲道:“殿試開始——!”
    殿外的鼓聲響起。
    吳林聽着話頓了一下,随即轉身找到寫有自己名字的桌子,輕手輕腳地挪開木椅坐下,凝望着桌上那張白紙,半刻不語。
    當日在山上,吳林曾聽魏亦明的姨母提起過,聖上多疑,也十分不喜旁人議論她的事。
    這樣一道題,不僅讓聖上心裏不舒服,也是将衆考生往火坑裏推。
    是誰出的題,是宰相王大人,當日姨母也提過,朝廷之上向來有兩股勢力,一是支持聖上,以皇命為天的一衆官員,另一邊則是先帝時積累下來的老臣舊勢力,這些人數量不多,但都為官數十載,她們當年并不支持聖上登基,因而也沒少給聖上使過絆子。
    王宰相便是其中一員,自五年前魏國公被誅後,她便被衆人推舉成為了宰相,出這題也無非是在暗中敲打聖上,告訴她如今再厲害,來日也不過是史書上一人物,由書生随意論她功過。
    老臣多出自豪門望族,勢力不容小觑,也不是幾載便可簡單清除的,聖上在外人面前向來都給她們幾分薄面。
    但今日,做得屬實有些過了。
    姨母還說過,魏國公一家是朝內的清流,出身貴族,可并不屬于任何一派,敬重聖上,只專注于自己的分內之事。
    這當真是大魚打架,小魚遭殃,宰相與聖上之間的矛盾,承擔後果的卻是考試的書生們,吳林一只手撐着臉,另一只手提起毛筆,只是那筆尖懸在紙上,半刻也沒有落下。
    讓人有些為難。
    這一場殿試,絕不是那麽好考的。
    鄉試與會試考學識和文采,殿試便是在考人情世故,考為人是否圓滑,能否在朝廷內穩步向前。
    若是真按照題目來論功過,那就是得罪聖上,若是只為聖上開心而大肆誇捧,便又得罪了另一邊,更何況...
    “關于她的一切,關于她手中權力的一切,都是不可多提的。”
    吳林皺眉抿唇,回憶起了姨母講過的話。
    就算是誇贊,也是在對聖上的一切評頭論足。
    思及此處,吳林不由地無聲苦笑了一下,低頭看着那張紙,忽然覺得,每一場考試都不讓她省心,關關皆難過。
    那到底寫不寫?還是要寫,吳林閉眼凝神,細細想了想在書中學到的東西,聖上十五歲娶夫,而後便被先帝派往邊境各處擔任要職,二十歲時回京被封為親王,二十六歲登基為帝,今年三十有四。
    思索半晌,吳林終于落筆。
    殿內安靜,只偶爾聽見有人翻過白紙時發出的窸窣聲響,聖上坐在椅子上垂頭望着桌上的殿試名單,半刻後擡手拿起來,一頁頁翻過,翻到某一頁時,拍了拍身側待命的宮人,指尖點了點其間的一個名字。
    那宮人自是明白陛下的意思,往下瞄了一眼,随即用手指了指正埋頭寫文章的女子,輕聲道一句:“陛下,那位便是。”
    聖上俯視下去,望一眼那女子,并未言語些什麽,只低頭再看一眼她過往的成績,随即轉身朝身側的官員問道:“內朝官職可還有空缺?”
    她聲音極輕,離正埋頭奮筆疾書的考生們又遠,故而除了她身邊的官員與宮人,自是再沒人可以聽見聖上的問話。
    聽到她提起內朝官,那官員有些驚訝,一時又羨慕起那對此毫不知情的考生,斟酌着準備回答,便又見聖上揮手道:“殿試尚未結束,現在不用提,備下即可。”
    話畢,她又轉頭望一眼那考生,道一句:“可別讓朕失望。”
    ——
    晌午,随着官員一句:“時辰到,諸位即刻停筆。”,吳林才終于将筆放回硯臺邊,活動一下攥筆太緊而有些僵硬的手指,方低着頭起身,站回隊伍之中,再次下跪同聖上行禮,随後才可邁着着小步出門。
    殿外陽光正好,金燦燦一片照在吳林的肩上,深吸一口秋日清新的空氣,她才終于從那極度壓抑的環境中走出來,長舒一口氣。
    領路的宮人帶她們進了金銮殿內的偏殿,領着她們坐下,又供了茶水後才離開,待那人一走,房間裏頓時便是此起彼伏的嘆氣聲。
    “哎,太難了。”
    “難,想在朝當官賺點俸祿而已,怎麽就難成這個樣子。”
    “真是費神,我進殿之後手都在抖,一直抖到作完文章為止。”
    “那你寫的字豈不是要難看到你娘都認不出的地步。”
    ...
    衆人開始讨論起來,吳林覺得有些疲倦,故而沒說話,只是仰頭喝水,灌了兩杯,聽着身側的柏淵止不住哀嚎。
    “這樣的題目真傷腦筋,我是哪邊也得罪不起,吳林,你是如何答題的,你可是會元,若是連你也沒好好作出篇文章來,那可就不像話了。”
    她話音一落,旁邊的書生們皆是安靜下來,大家都知道吳林是誰,故而都看着她,想看看她是如何作答的。
    宮裏的茶與外頭有稍許不同,茶味更淡一些,吳林抿唇望了望那杯底,輕吐出一口氣道:“我不知道。”
    “啊?你說什麽?”
    柏淵像是沒有聽清楚她講的話,挪近兩步難以置信地問道。
    吳林卻不再回應,只皺眉往後一靠,瞥她一眼道:“還解釋的不夠清楚麽。”
    聽她這樣說,柏淵面色一變,感嘆一句:“吳林,你可別瞎寫,你是會試第一啊,這樣瞎寫是中不了榜的!”
    可是吳林卻并沒有再回話,只顧着閉眼休息,看她這模樣,衆考生心頭忽然一松。
    連會元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今年的題目,那她們又在擔心些什麽。
    氣氛頓時就輕松起來,甚至還有幾個開始幻想,吳林若是落榜了,她們便更有争得前三的可能,那豈不是...
    想歸想,誰都沒把這話說出口,只低聲交談着聊天,耐心等候着陛下的傳喚。
    柏淵像是恨鐵不成鋼般“哎呦”了好多聲,随後湊上去低聲道:“這都能不知道,你這書讀到哪裏去了,你就随意誇誇,再找兩個不痛不癢的地方談幾句,這一篇文章不就成了,不過我也理解你,寫得太認真便是得罪陛下,誇贊得太多就是得罪宰相,兩頭為難,不好做人。”
    “不是兩頭為難,我們只有一條路可選,就是不要得罪陛下,尤其是你與我這樣的人。”
    吳林小聲回答道。
    “嗯?怎麽,宰相她...”
    柏淵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小聲問道。
    “看起來,要麽是選擇宰相一黨,要麽是選擇聖上,可是我問你,我們這般寒門出身的人,當真有得選麽,宰相一黨皆是豪門望族,你我注定與她們走不到一起去,她們也必不會重用非她們宗族的人,這是貴族出身的考生才可選的路,而我們能做的,只有依附于陛下。”
    房間內讨論聲嘈雜,吳林湊在柏淵耳邊,解釋了一番。
    更何況,那宰相能為了給聖上使絆子而不顧衆考生的艱辛,出那般的題目,吳林并不覺得,跟着這樣的人,有什麽前途可言。
    若是有的選,那吳林當真想做如同魏國公那般的一股清流,可二人出身不同,她能做出選擇,吳林沒得選。
    聽完吳林的解釋,柏淵方皺眉,随後道:“你既然看得如此透徹,那為何還寫什麽不知道?”
    ——
    金銮殿內,聖上低頭翻過一張張卷子,沒有說過一句話。
    最後的閱卷與定名次皆是由她一人決定的事,如今她頗為繁忙,面色也并不算好,叫旁邊陪侍着的人也跟着屏住呼吸,不敢言語。
    翻試卷時嘩啦啦的聲音回蕩在殿內,有好幾張被翻過的卷子飄落在地上,可聖上沒說,也就沒人敢上前去撿。
    “朕倒是不知道,竟然還有一幫書生,比朕還了解自己的功績。”
    聖上面上沒有表情,可是說出的話卻是叫人寒毛直豎。
    她便是如此,不論功過,都不喜別人多提一句。
    是皇帝,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又有什麽人可以随意猜測,妄自做出對她的評價?不論好壞,她都不喜歡,因為誰都沒有這個資格。
    陛下的性格,身邊的宮人最是清楚不過,衆人皆不敢言語,半刻後聖上便将卷子一齊遞給了身旁一位官員道:“朕乏了,你來一一讀過吧。”
    那官員趕忙點頭,随即朗聲道:“陛下年少成家,節儉賢良...”
    “下一個。”
    “陛下愛民,功在...”
    “下一個。”
    “陛下之功,在于陛下艱苦卓絕,然此非吾功,未曾經陛下之苦,不得妄斷陛下之過,過錯皆在陛下自己心中,無需她人評說,因而...”
    她的功績,是因為她的優秀,而未經她的辛苦與不易,自然不敢随意說她的過錯,她是否有錯?她有,在她自己心裏。
    是否有論功過?她論了,功在何處,過在何處,清楚講明。
    她沒有單拎出政績,也并沒有完全誇耀。
    懂君心是個很難得的事,而殿試考的,是懂君心,知聖上之意,說聖上所想。
    如何恰到好處的猜到聖上心中所想,這并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把卷子拿來。”
    聽了半刻,她才徐徐開口吩咐道。
    那官員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迅速将那卷子呈了上去。
    聖上接過那卷子低頭瞥一眼,方輕笑一聲道:“還真是她,不錯,并未辜負朕的期待。”
    “朕身邊缺一只極其優秀又懂事的忠犬,她既如此上進,那朕便也栽培她一番,讓她去撕咬朝中的病貓。”
    說罷,她擡手用朱筆在卷上一圈。
    一個時辰後,偏殿的門終于被人打開,衆考生趕忙站起,一一站好,垂頭走出去,再走至偏殿之內。
    殿內的桌椅早已被撤下,這倒更顯得金銮殿分外空曠,再次進殿不需三跪九叩,可仍需匍匐在地,等待陛下開口說話。
    只是陛下卻沒開口,她垂頭喝茶,身側的官員卻大聲道:“今年的殿試已結束,由末往前,還請諸位細聽,第三十六名,...”
    一聽到最末尾便是三十六名,衆人面色皆不好看。
    來的有九十幾人,最終卻只錄取了三十六位。
    吳林默默攥緊了自己的衣袖,屏住呼吸,仔細聽那報出來的姓名。
    “第十一名,柏淵。”
    柏淵中了。
    一一報過名字,終于到了前三,探花,榜眼。
    再然後,陛下終于徐徐開口。
    “功在其自身艱苦卓絕,得來有多不易,又有多辛苦,豈是旁人能懂,說出這樣話的人,自己便帶着三分傲氣,吳林,你擡起頭來。”
    話畢,吳林輕吸一口氣,将頭緩緩擡起,望向寶座之上。
    陛下保養得極好,長相極佳,一雙鳳眼盯着吳林瞧了半晌,嘴角稍揚起一個弧度,方道:“朕很喜歡這三分傲氣。”
    半刻後,那官員才又報道:“第一名,吳林。”
    “記住這個第一是如何來的,也要看清楚,是誰可以給你這個第一。”
    聖上留下這一句話,方起身,在一片“恭送陛下”的聲音中離開。
    ——
    城東與城西,一處皆是高官府邸,另一處則是平民百姓的居所。
    只要不去繁華的地方,就不會碰見從前的熟人,但魏亦明還是格外謹慎,即使是買菜,也只在巷子外的鋪子買,很少走遠,出門也必帶帷帽。
    今日是殿試,夜裏他想多做些好菜,只是還沒挑選多久,便看見街上有應天府的官兵四散街邊熙熙攘攘的人群,朗聲道:“狀元游街,速速讓道退避!”
    這聲音倒是驚到了許多正安靜做自己事的人,她們趕忙退到街的兩邊,随即迫不及待地探頭望一眼街的正中央。
    “嗨呀,今年的科舉終于結束喽。”
    有人感嘆道。
    魏亦明深吸一口氣,擡起頭望向遠方,便依稀能看見有寫着“狀元及第”,“榜眼及第”和“探花及第”的牌子被人舉在隊伍的最前端,鑼鼓喧天奏着樂曲,有高大的馬匹載着人慢慢悠悠往前走。
    “哎呀呀,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一路上都是道喜的聲音,魏亦明忍不住往前走幾步,他想問問周身的人,今年的狀元是誰,可周圍的人大約也是都不知道的,她們離皇宮太遠,如今也只能墊腳擠在一處湊熱鬧。
    街邊的人越來越多,魏亦明站在人群當中,終于瞧見那隊伍走過。
    有三位着紅袍的女子騎在馬上,一路對着百姓的祝賀聲回禮作揖。
    為首的那個,長得瘦削,面上的笑容淺而又真誠的,正是他的妻主。
    吳林中狀元了。
    他的眸子一閃,有那一瞬想要笑着同她揮手,可下一刻卻又低頭,只是抿唇輕笑,暗自為她竊喜。
    “哎呀,聽聞這狀元今年二十五,此前數年不中,今年則是一路扶搖直上,沖到了聖上面前,當真厲害。”
    人群中有人贊嘆道。
    “對,很厲害。”
    魏亦明忍不住輕聲回答一句。
    只是他暗自欣喜完忽而又想到一件事,今夜該有瓊林宴,是皇宮特意為進士們設下的。
    吳林必然也要參加,那裏有美酒佳肴,還有舞伎歌伎在側陪侍衆人。
    瓊林宴要到深夜才結束,吳林不會回來了。
    那他還買什麽菜,又如何給她慶祝?
    如此一來,又是沒辦法陪着她慶祝,況且她不會喝酒,瓊林宴上會不會有人給她灌酒,灌倒之後又要如何對她?
    瓊林宴可以邀請親人前往,可他是沒辦法去的。
    思緒一下子亂了起來,魏亦明皺着眉擡頭看她,忽然就來氣。
    怎麽對誰都笑呢,不許笑了,她不是平日裏一向冷淡麽,怎麽今日笑那麽多,其中還有不少年輕男子朝她揮帕子呢,她怎麽還可以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她是那樣耀眼。
    魏亦明心裏一陣泛酸,可又知道如今自己大約是在瞎吃醋,望一望菜籃子裏買好的菜,輕輕嘆一口氣。
    她有瓊林宴,宴席上山珍海味,哪裏顧得及家裏的四菜一湯,粗茶淡飯呢。
    明明該開心的時候,可魏亦明還是垂眸背對着人群,遮掩住自己籃子裏的菜不叫人看見,眸裏有着複雜的情緒劃過。
    吳林騎在馬上,路過家門口的巷子時卻并未尋到魏亦明的蹤影,晃神片刻,方低頭笑着問幫她牽馬的随從:“請問,柏淵進士在哪裏?”
    “應是在隊伍的後面,大人需要找她麽?”
    “勞煩你找她一躺,我有些事需要她幫忙,辛苦了。”
    吳林笑着遞出幾枚銅錢到那随從手上。
    作者有話說:
    打一劑預防針,皇帝是複雜的,她殺什麽人,和她賞識什麽人(但她的賞識也很複雜),是完全不矛盾的,另外,下一章,我大概率是會定時的,我在研究怎麽寫會不被鎖,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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