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鶴等人看見這情景, 嘴巴是張到合不攏的地步。
    除了吳林之外,衆人皆是還未到要娶夫郎的時候,如今一個個都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無端踹了兩腳, 酸得她們踉跄幾步,還真按着吳林的話背過身去。
    下次再也不帶吳林喝酒了。
    瞥見大家都轉過身, 吳林才稍稍滿意下來,低頭看向正趴在她的膝上怔怔望着她的魏亦明。
    好像是認真思索了片刻,但實質上腦子卻是一點都動不起來, 吳林徑直開口道:“我要親你了。”
    這一副模樣讓魏亦明一整顆心都狂跳不止, 下一瞬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袖中的手緩緩攥緊,還未等吳林反應過來,魏亦明便俯身抱住她, 将她的頭埋進自己的衣衫內,像是藏寶貝似的将她藏起來,小聲道一句:“回屋再親。”便帶着她匆匆躲回屋子裏。
    “嘭!”一聲房門緊閉, 片刻的安靜後, 王鶴慌張地提起酒壇子,道一句:“快別在這幹站着了。”随即領着衆書生逃出院子。
    門外是一陣腳步聲,魏亦明後背抵門聽着,心底也不平靜,他有些緊張地深吸一口氣, 擡手輕輕撫過吳林松散下來的碎發, 顫聲笑着捧住她的臉頰,呢喃道:“吳林...我把你藏起來了, 藏到只有我能見着, 我...”
    吳林沒聽他說完話, 瞧他一眼便吻過去,魏亦明受着她的親吻,一時沉醉其中,眼神迷離間瞥見她認真的神情,忍不住悶聲笑幾下,待吳林意猶未盡地起身吸氣,又想要再度吻上去的時候,魏亦明卻忽然用一根手指輕輕抵在她唇邊,側頭靠着牆角,喘着氣安撫她:“不急...不用那麽快,吳林,我問你問題,你回答對了,我再給你親,好不好?”
    這樣的吳林太難得一見了,他可要好好看一看,逗一逗,陪着她多玩一會兒。
    望着魏亦明熠熠生輝的眸子,吳林眉峰輕挑了一下,擡眸眨了下眼,倏爾點點頭。
    人人都知酒後吐真言,魏亦明就想聽她多講一些真心話,垂眸半刻,才含笑開口問道:
    “吳林,全天下你是不是最喜歡你夫郎?”
    吳林聽完後,一臉淡定地颔首道:“是,我最喜歡我夫郎。”
    魏亦明安靜凝望着她,眼裏是将要溢出的溫柔,他傾身親了親她的臉頰當作獎勵,繼而又湊在她耳邊悄悄問道。
    “你最喜歡你夫郎哪一點?”
    吳林一聽這問題便眉頭一皺,随即道:“怎麽會有哪點,哪點都是最喜歡。”
    這話說得讓魏亦明心頭一軟,一種又酥又麻的感覺由心底蔓延至全身,他垂頭微顫着身子低笑幾聲,忍不住嘀咕一句:“怎麽醉了都這樣厲害,講什麽話都好聽。”
    見他愣在那,吳林卻又有些不滿,貼着他的臉催促道:“我已經回答了。”
    回答完就要親的。
    喝醉就變成只饞貓了,這麽饞他親呢,他妻主這副樣子讓他愛到再也控制不住,只能溫聲哄她道:“好好好,回答過了,給你親,喏,親吧。”
    魏亦明說話間便閉上雙眼,耐心地靠近她唇畔任其索取,可是誰知吳林只是蜻蜓點水般親了一小口,随即便歪着頭抱住他,像是已經醞釀已久般,低聲道:“魏亦明,我有話說。”
    “嗯?你說,我在聽。”
    聽到她這麽認真的語氣,魏亦明有一瞬的恍惚,撫過她的後背回應她。
    吳林“撲哧”一聲笑了下,在他耳邊輕聲說句話,便終是心滿意足地垂頭閉眼,靠在他懷裏熟睡過去。
    房間裏安靜下來,半刻後魏亦明才忍不住笑了一聲,卻是帶着哭腔顫聲回答她一句:“我知道了。”
    吳林沒回應他,這個醉鬼睡着了。
    魏亦明轉眸望她一眼,擡手就要輕捶,還不忘罵一句:“真是王八蛋,把我說哭了,你自己卻睡得香。”
    只是他終究沒舍得真捶下去,只是化作一個撫摸,溫柔撫過吳林的頭發,環顧一眼四周,便緩緩把站着都能睡着的吳林挪回床上,再坐在床邊,含笑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恬靜的睡顏。
    不需要太熱鬧,只要有她,再安靜的除夕夜都有無限的美好。
    ——
    “噼裏啪啦,噼裏啪啦——”
    吳林尚在睡夢中便聽見院子外此起彼伏的爆竹聲,她剛一坐起來,便發覺頭有些痛,痛得她不得不伸手按一按自己的太陽穴。
    好半晌過去,她才終是清醒過來,只是醒來她自己都有些疑惑,昨日不是除夕麽,她好像什麽也沒有做,再一睜眼便又是新的一日。
    沒有吃飯,沒來得及放爆竹,連守歲也沒有,她的大腦裏一片空白,像是少段記憶一般,只是偶有幾個場景略過她的腦海,讓她感覺,昨日她大約幹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吳林側頭瞥一眼,只她一人躺在床上,身側的被褥還留有餘溫,魏亦明應是剛起床不久。
    猶豫片刻,吳林方起身下床,剛一推開屋門,撲鼻而來的便是屋外爆竹點燃後的味道,過年的清晨總是分外熱鬧,吳林深吸一口氣,側頭擡手自水缸邊取過一瓢水洗漱的功夫,餘光卻見王鶴等人正圍聚在院子裏,用極其複雜的目光盯着她。
    手上的動作一頓,吳林卻還是俯身洗漱,等再度擡頭的時候,便發現王鶴幾人站到院子下,齊齊向她作揖:“姐姐,對不住,昨天是我們大意,害你喝醉了。”
    她們一提,吳林才徹底想起來昨日發生的事,眼中劃過絲異色,轉頭看一眼她們。
    難怪她覺得自己昨日幹出了不得了的事情,原來竟是醉了。
    “我醉了之後,有發生些什麽嗎?”斟酌半晌,吳林邊擦拭着雙手上的水珠,邊低頭問她們。
    王鶴“嘶”了一聲,随即堅定地搖頭道:“沒有。”
    要怎麽說,要告訴吳姐姐,她醉了之後直喊夫郎麽,那不行啊,這話要是說出口,吳姐姐尴尬,她也尴尬。
    只是吳林察言觀色的能力實在過強,轉頭眉峰挑了下,又道:“當真沒有?”
    王鶴知道這是吳姐姐識破她的謊言了,可她也完全不知該怎麽應付,眼珠子一轉瞧見魏亦明從庖屋裏出來,便趕忙喊道:“姐姐,你去問你夫郎便是,你醉了之後可是他把你帶走的,他肯定知道你說了些什麽。”
    她說完話便帶着書生們倉皇逃跑,只剩下吳林與魏亦明二人站在院子裏。
    “不要站着,來這喝些熱湯,對你身體好。”
    魏亦明也并不管逃走的一夥人,只開口催了催站在廊下的吳林,将尚且冒着熱氣的碗端至桌面上,坐下朝吳林揮了揮手。
    思及方才王鶴說的話,吳林低頭默不作聲地走至桌邊坐下,拿起勺喝了幾口,抿唇擡頭望一眼魏亦明。
    他正安靜垂頭繡着件貼身的衣服,神色如常,注意到了吳林的視線,才擡眸望她一眼,問道:“怎麽了?”
    “昨天我喝醉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麽事,你可還有印象?”
    魏亦明眉心微動,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一個弧度,輕聲道:“當然有印象了,不過...我可沒打算告訴你。”
    “自己慢慢想,沒準哪天就想起來了。”
    ——
    節後,省城才得了命令,有翰林院的大官要來督查一番,這事來得突然,也不只是誰派來的侍從遞上來的聖旨,衆官員檢查一番,知曉了這當真是聖上所寫,一時之間便都各自忙碌起來。
    聞梅自是也要忙碌起來,這倒讓她煩躁不已,她每年只在鄉試那幾個月忙一些,如今剛休完假回來便要做事,實在讓她有些不爽。
    白日裏人人都來回奔走在長廊下,聞梅一路強撐着一副很是和藹的模樣走過去,轉頭便瞥見有人鬼鬼祟祟地徘徊在一根柱子邊,墊着腳不斷向回廊對面張望着。
    聞梅一頓,輕手輕腳走過去望一眼,便發覺那人是底下縣城的一個小小縣令,她有幾次來省城述職時,聞梅曾與她打過招呼,只是并不算太熟。
    “李縣令,在我屋子前看些什麽呢?”
    思索片刻,聞梅終于開口問道。
    李琴像是受了驚吓,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一步,瞥見是她,才趕忙行禮道:“原來是聞大人,下官當真是失禮,半天也未曾發覺您就站在近處...”
    “不要緊,只是,你站在這所為何事?”聞梅擡手一揮,昂着頭問道。
    這問題像是問倒了李琴,她有些為難地低頭不語,猶豫很久才勉強開口道:“不知您可否清楚,今年的鄉試...也罷,您定是不知的,這樣的事,我還是另尋別人問吧。”
    李琴說着話便要離去,可聞梅聽見“鄉試”兩個字卻是眉峰微微一揚,擡手攔住她道:“別急,話說清楚,今年的鄉試不是還沒開始着手準備麽,你要問什麽?”
    鄉試可是她的搖錢樹,一問到這個問題,她必是什麽都要探究清楚。
    聽她說道還沒開始着手準備,李琴卻是很遺憾地搖搖頭道:“原來您确實是不知,不妨事,我去找別人問即可。”
    她說完話便拂袖而去,只聞梅一人眯眼細品她說的話。
    怎麽回事,這是什麽神情,今年的鄉試,有什麽蹊跷?
    她人就在省城內,還有什麽蹊跷,是她不知道的呢?
    聞梅眼珠子一轉,狐疑地打量着李琴離去的身影,半晌後沉聲道:“慢着,你先停下。”
    李琴腳步停下,迷茫地一轉頭問道:“大人,怎麽了?”
    “你...鄉試,到底是什麽事,你給我詳細說說。”
    聞梅眯着眼,打量過李琴,緩聲道。
    聽見她的話,李琴卻是連連往後退,搖頭道:“不了不了,這樣的事說了是浪費您時間,我還是不說為妙。”
    這倒是叫人好奇至極,李琴一下子被她勾得心癢癢,走近幾步道:“本官可是年年都要負責鄉試的,這考試可與我有關,你為何不可與我說,是不信任我,還是看不起我的能力?”
    這可了不得,李琴吓得湊近幾步作揖道:“非也非也,只是...這事還是不适合在官府內說,我也只是偶然聽到,想來此處碰碰運氣,不成想遇見您了,見您也是不知情的樣子,便想着要不就這麽算了...不過,我怎麽想,都有些不甘心呢。”
    聞梅聽得雲裏霧裏的,皺着眉道:“到底是什麽事,你說出來便是。”
    趁着回廊裏無人的片刻,李琴小心翼翼地拉着聞梅站在柱子後頭,小聲道:“是樁賺錢的買賣,您怕是沒做成吧,故而不知情。”
    鄉試,賺錢的買賣?
    這讓聞梅心頭一緊,只是她心裏再怎麽緊張,面上卻還是很嚴肅的樣子,喝道:“大膽,怎麽能拿鄉試牟利!”
    她話還未說完,李琴便急着捂住她的嘴,四下環顧後才道:“大人,你不要命了,敢這麽說話呢,要知道,您要是知道是誰做成的這筆買賣,您非吓破膽不可,我勸您還是莫要查這事,這人吶,您得罪不起。”
    聞梅心裏一抖,側頭瞪着她,語調都有些抖,小聲問道:“什麽人,什麽買賣?”
    “就是上頭來的那位大官吶,她手上有樁大買賣,省城裏的官員都傳瘋了,您還一點都不知麽?”
    李琴不敢置信地低聲問道。
    聞梅一懵,她當真是半點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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