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他說，沒跟別人去過電影院。
    姜怡忽地擡頭，就撞進男人深邃且沉靜的雙眸，看清他眼底的認真及嘴角淺淺笑意，心跳驟然加快。
    這話無疑在解釋，就算她不叫他回來，他也不可能跟慕詩琳去看電影。
    也就是說。
    顧牧言不喜歡慕詩琳。
    慌亂的情緒争先恐後占據胸腔，姜怡遲緩地垂下眸，餘光掃過桌上的小龍蝦，戴着手套的指尖微微攥緊。
    通過顧牧言今日的行為來看，她是否能自作多情地認為，其實他對自己還是有一點點好感的，不然怎會因沒吃成這頓飯，擔心她會生氣，就去小吃街買了她最愛吃的小龍蝦。
    甚至對她耍的這種小把戲，不僅沒生氣，反而主動解釋。
    姜怡越琢磨越感覺自己接近真相，張嘴無措的瞬間，問出疑惑: “公司都在傳你跟慕總監的事。”
    她舔了舔唇角: “而且……慕總監确實喜歡你。”
    慕詩林毫無掩飾的愛意，明眼人都能瞧出來。
    “喜歡就要給出相同的回應?”
    顧牧言端着做好的檸檬水，大步朝姜怡走近，他站在兩人只有半臂距離的位置停了下來，幽深的黑眸落在她微微泛紅的耳尖: “我不喜歡她，在她提出看電影邀請那一刻，就已經明确拒絕。”
    “所以……”男人俯身将檸檬水放在她桌前，目光與她平視，定格兩秒後，刻意壓低的聲線從她耳邊劃過。
    “就算你不叫松果裝病，我也會準時回來。”
    姜怡仰頭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呼吸微屏，雖然事情早已暴露，仍想狡辯一番: “……你沒回來之前，松果精神狀态确實不佳，我猜想它應該是想你了，才會出此下策。”
    不能讓他看出她那點小心機。
    盯着她輕顫的眼睫看了幾秒，顧牧言直起身，低聲笑道: “喝點吧，臉頰都辣紅了。”
    “……”
    姜怡看着某人漸漸走遠的身影，目光緩緩下移，盯着桌前的冰檸檬水，端起淺嘗了口。
    她雙手捧着杯子，低低垂眸，嘴角是壓不住的笑意。
    不酸，是甜的。
    回到家時，姜怡心情肉眼可見的變好。
    林思瓊端着泡面桶，邊吃邊側眸打量她，最終忍不住問: “說說吧，什麽事能讓你嘴角翹了十分鐘。”
    姜怡盯着手機的目光一點點轉向她，不反駁，嘴角上揚的弧度反倒更明顯: “有這麽明顯嗎?”
    “……”
    林思瓊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憤憤咬牙: “快說，別逼我揍你啊。”
    大概能猜到事關顧牧言，畢竟這傻白甜剛幫人家看狗回來，進屋第一時間就去洗手間刷牙，異常的行為不要太張揚。
    “別跟我說，你們這麽快就和好了。”林思瓊低頭吃了口面問。
    姜怡彎唇: “那倒沒有，不過也就早晚的事。”
    早上八字還沒一撇，現在卻能肯定斷言，事有跷蹊。
    強烈的八卦欲急速上升，林思瓊立馬将手裏的泡面放在一側，咧嘴笑笑: “啥情況，聊聊呗。”
    姜怡清清嗓音，把剛剛顧牧言說的話複述一遍，末了，反問道: “你說，他對我是不是也有點……”
    她羞赧地抿抿唇，紅着臉說出那幾個字: “餘情未了。”
    林思瓊聽完她這話，肩膀都笑顫了，只是對上某人警告的眼神後，漸漸收斂。
    她偏頭自顧自思考了一會兒，中肯評價: “單用這種小事來下定論，有點不太靠譜，他不喜歡你們慕總監，不能代表對你就存有餘情。”
    林思瓊忽然想到什麽，笑嘻嘻地朝姜怡勾勾手指。
    姜怡見狀，狐疑将耳朵湊了過去: “幹嘛這麽神秘?”
    “要想弄清楚他對你的心思，還需跟他有更親密的接觸才行。”林思瓊挑挑眉，一臉壞笑道: “比如來個不經意的摔倒在懷，看他對你是否有情感上的沖動。”
    姜怡臉色突變，擡手推開她腦袋: “看來，要你出主意這件事就是個錯誤。”
    林思瓊出聲反駁: “你別不信，這方法換作別人會有些刻意，但你們曾經是情侶，身體都留有彼此熟悉的觸碰感，這樣的方式能立竿見影，懂嗎。”
    這話瞬間讓姜怡聯想到，上次不經意坐在顧牧言大腿的事，當時她慌張不已，某人卻極其淡定說她胖了的樣子，低聲輕嘆: “算了吧，我還是老實追人最靠譜。”
    見激不起火花，林思瓊繼續吃她的泡面，随口問: “哦，那你打算怎麽追。”
    姜怡認真思考了會兒，吃飯已經邀請過了，那就多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假裝偶遇，或者送他東西。”
    林思瓊聽完，噗嗤一聲: “小魚，都過去十年了，你确定人家還吃你那一套?”
    姜怡語塞，也知道這方法老土，奈何她沒經驗: “……那你有什麽建議。”
    “問我啊。”
    林思瓊想起前幾日，看見顧牧言在小區晨跑的背影，挑眉獻上一計: “他好像有晨跑的習慣，你把偶遇變成每日陪跑豈不更好。”
    “……”
    姜怡聽完，沉默不語。
    林思瓊顯然瞧出她困惑點，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擔心起不來?”
    姜怡上班看似挺積極的，實際最賴床的就是她，休息日她們要約出去玩，林思瓊得叫她好幾遍，才能見她爬起來。
    姜怡微囧，果斷放棄: “算了，我自己再想想吧。”
    -
    姜怡苦思冥想了好幾天，還是覺得林思瓊的提議不錯，這樣不僅避免電梯出現的尴尬，還能順其自然打上招呼。
    只是這麽追人，她付出的代價有點大，不僅起床困難連運動都是她的弱項。
    介于不清楚顧牧言晨跑時間，姜怡只能提前到單元樓附近等待。
    清晨，整個世界都是清涼的，晶瑩的露珠落在枯榮的草地上，萬物顯得落寂且蕭條。
    微風拂過，姜怡瑟縮着脖頸，慢慢悠悠開始做拉伸動作，期間，眼神時不時看一眼單元樓。
    直到六點十分，樓道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她第一感覺就會是顧牧言，趕緊站直身子，假裝從門口跑過。
    下一秒，那抹高大颀長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
    姜怡快速調整好表情，故作驚訝道: “咦，你也來晨跑呀。”
    顧牧言正低頭調整腕上的心率手表，聽到熟悉的聲音，緩緩擡眸，看清是一身運動套裝的姜怡時，腳步微頓。
    女孩微卷的頭發紮成幹練的高馬尾，深紫色的運動上衣拉鏈扯到頂端，包裹住她纖長的天鵝頸，修長的兩條細腿在原地奔跑着，飽滿的額頭上卻沒見一絲細汗。
    沒猜錯的話，姜怡應該等他很久了。
    顧牧言往前走了幾步，目光直勾勾盯着她，懶散扯唇: “嗯，一直有晨跑的習慣。”
    姜怡還以為自己表現得很自然，笑着邀請: “一起跑呗。”
    顧牧言挑眉示意她先跑，自己則是跟在身後，看着起跑就開始發力的姜怡，嘴角輕揚。
    小姑娘能起這麽早晨跑，他确實很意外，畢竟上學那會兒就知道她是起床困難戶，每次去接她一起上學，總抱怨他來得太早。
    其實那會兒也是想早點看到她，所以才會提前半小時到她家門口。
    果不其然，跑第三圈的時候，姜怡體力逐漸下滑，跟前面慢跑的顧牧言距離越拉越遠。
    姜怡實在堅持不住，雙手撐在膝蓋上喘着粗氣，仰頭望着前面緩慢停下腳步的男人。
    顧牧言察覺女孩沒跟上來，回頭瞧了眼，只見她氣喘籲籲弓着背，瑩白的臉頰早已染上紅暈。
    “我跑不動了。”
    姜怡上氣不接下氣地走近，擡手擦掉額頭的細汗: “要不你先跑吧，我走完這圈。”
    “嗯，那就慢走。”顧牧言從運動外套側兜，拿出一包紙巾遞給她: “擦擦吧。”
    “哦，謝謝。”
    姜怡彎唇接過，邊擦拭額間的汗珠，邊打量身旁的男人，他這會兒不僅沒出汗，就連胸口起伏都格外平穩，根本不像跑了三大圈的人。
    “松果平時不陪你一起跑嗎?”
    顧牧言想到家裏那只懶狗，唇角輕掀: “起不來。”
    姜怡聽到“起不來”這三字，擦汗的指尖稍頓，果然是她領養的狗，連賴床的習慣都跟她相似。
    她輕咳一聲，不知是為松果找借口還是她自己，慢騰騰說道: “嗯，這麽冷的天，爬起來晨跑确實挺困難的。”
    “那你明天還跑嗎?”顧牧言扭頭問她。
    已經決定第二天不來的姜怡，聽到這話只覺得雙腿發軟，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來的。”
    “好，明天見。”顧牧言說完，邁開腿繼續往前跑，只是在轉身時，無聲地勾了下唇。
    姜怡: “……”
    說好的慢走呢?
    -
    收拾好下樓，恰好在電梯內碰見顧牧言，這次姜怡還未開口，他便主動邀請她一起。
    姜怡心生歡喜，連帶早晨那點困倦都消散不見。
    上車後，顧牧言有工作電話進來，全程兩人沒說幾句話就到了公司地下停車場。
    姜怡還跟往常一樣，先他一步下車，然後若無其事往電梯間走。
    之後裝作電梯偶遇，互相客套的打招呼。
    這時又有其他同事湧進，看到顧牧言拘謹的點頭問好。
    兩人各站在電梯側端，眼神沒有一絲交流，這種極為默契的表現，他們甚至都沒商量過。
    姜怡不希望公司傳出對顧牧言不好言論。
    同樣，顧牧言也是這樣的想法。
    姜怡垂眸輕笑，莫名覺得兩人這種行為像在偷情，臆想日後他們真要在一起了，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嘴角笑意收斂，她剛要收回視線，餘光不經意瞥見身旁女同事的手機屏，指尖下滑間，她看清頁面上那幾個大字。
    —— “禁止在公司散播無關工作言論。”
    随着女同事逐漸往下翻，姜怡看清屏幕上全部內容，以及發布的日期。
    如果沒記錯的話，日期正是她說出慕詩琳喜歡他的第二天。
    霎時間，姜怡心底那朵孤獨的小白花兒，忽地破土而出，歡快搖曳起來。
    電梯層層停靠，期間不斷有人陸續走出，到最後只剩下她和顧牧言兩人。
    姜怡緩緩擡頭，視線不由自主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換下早上那套黑色運動套裝，幹淨利落的短發特意打理過，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氣質挺拔，內裏那件白襯衣紐扣嚴謹的系到頂端，哪怕只站在那裏，都讓人覺得矜貴不可及。
    姜怡深吸了口氣，胸腔像被什麽東西填滿，需要及時釋放。
    “顧牧言。”
    男人聞言偏頭朝她看來: “嗯，怎麽了?”
    姜怡迎着他的目光，唇角淺淺彎起: “你現在還喜歡聽周傑倫的七裏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