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周傑倫那首《七裏香》發行将近十年，卻不知什麽原因，在高二下學期，掀起一陣狂潮。
    從南川高中街頭走到街尾，就算你再記不住歌詞，也能哼唱出幾句——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杆上多嘴。
    你說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
    手中的鉛筆在紙上來來回回。
    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
    秋刀魚的滋味貓跟你都想了解。
    初戀的香味就這樣被我們尋回。”
    輕緩舒适的旋律在腦中久久不能忘懷，直到後面那兩句歌詞響起。
    ── “我接着寫，把永遠愛你寫進詩的結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解。”
    歌聲落下，姜怡手腕一緊，身旁高大的少年拽着她穿過人群，穿過街道，直至靜谧無人的小巷盡頭，才緩緩停下。
    當後背緊貼在冰冷的牆壁之上，她仰頭輕喘，少年猝不及防俯身逼近，溫熱的大掌捧起她的臉頰，幽深般的瞳眸只剩下她的影子。
    少年青澀且又帶着虔誠的親吻覆上那一瞬，周邊所有嘈雜的聲音都被隔離在外。
    仿佛只有那句“我此刻卻只想親吻你倔強的嘴”幽幽飄入耳廓。
    小巷靜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兩人親密深吻時的吮吸聲，隐秘挑動着每根神經。
    在當下這一刻，好似只有他們存在一般，旁若無人訴說着愛意。
    有人說，這首歌表達了兩人在初次相愛中的青澀，是青春和暗戀。
    同樣也有人說，它具有告別的意義。
    對愛情的告別，也可能是對生活的某種追求告別。
    ……
    姜怡盯着許久沒滑動的電腦頁面，腦中浮現出電梯裏顧牧言的回答。
    “嗯，還喜歡。”
    姜怡不清楚那一刻為何會這麽問，是想抒發當時的心情，還是想試探他的心思。
    總之問出口的那一瞬，她看到顧牧言眼底先閃過一絲愣怔，随之而來便是嘴角揚起的笑意。
    那段青春懵懂的回憶，她相信，他們彼此都沒忘記。
    順着屏幕倒影，姜怡看到自己不知何時翹起的嘴角，她眨了下眼，正打算收回，阮清清先一步把文案稿放她桌前。
    “組長，我做了兩份不同的文案撰寫，你看看哪個更好。”
    阮清清見姜怡一盯等着自己，急忙解釋: “你放心，這是我檢查了好幾遍才打印出來的。”
    自從上次gg失誤，阮清清做任何事情都變得小心翼翼，不僅文案準備雙份，細節上也變得越發嚴謹，姜怡認為這姑娘把自己繃得太緊了，哪天那根弦再次斷裂，怕她心态會崩。
    姜怡暗嘆口氣，唇角微微掀起: “輕松點，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阮清清嘴角緊抿，緩緩垂下眼睫: “組長，我只想做得更好。”
    “已經很好了。”姜怡伸出手指，提起她平直的嘴角，彎唇輕笑: “我們小清清還是笑起來好看。”
    阮清清鼻尖瞬間湧上一股酸澀，幾秒後，嘴角卻沒忍住笑，還調皮打趣道: “沒有組長你剛剛的笑容好看，感覺像戀愛了似的，特別甜，要我是男生肯定會愛上你。”
    聞言，姜怡嘴角笑意頓時收斂，擡眉望着她，故作嚴肅: “太閑了是吧，快，忙你的去。”
    小家夥還學會反攻了。
    -
    午休時間，姜怡意外接到秦女士打來的電話，本以為她是來說上次私自辦理出院的事，然而開口卻說另一件。
    “你表哥帶女朋友回家，你大姨順便叫我幫忙看看人品怎麽樣，今晚在德豐酒樓訂了包房，你下班就過來。”
    姜怡疑惑眨眼，表哥帶女朋友回家，她跟着去看什麽: “我就不去了，有你跟大姨在，我也幫不上忙。”
    “也是家庭聚餐。”
    察覺姜怡沒聽出她話裏的意思，秦秀華也不繞彎子，明說道: “閨女，你上次不是說有接觸的對象嗎，現在進展如何，要不今晚你帶他一起過來吧。”
    姜怡: “……”
    這應該才是秦女士最終目的。
    “你大姨剛剛還問我，你現在有沒有對象，如果沒有，她幫你介紹一個，說是在銀行上班的，工作穩定還——”
    “行，他今天要沒別的安排，我會帶他一起出席的。”
    姜怡發現，自從給秦女士透露情感方面的消息後，她時不時問上一句，饒是避而不談，就會拐彎介紹其他男士，這點小心思也不知跟誰學的。
    但效果對她卻真管用。
    “真的啊!”隔着電話都能感受到秦秀華的喜悅: “那行，我跟你爸今天早點關門，我帶他去商場買兩套衣服，好好捯饬捯饬。”
    “……”
    姜怡汗顏，秦女士是不是太過于興師動衆了，只是見個面而已: “媽，不用特意打扮，平日穿着就行。”
    “那怎麽行，第一次見女婿，必須要穿正式點。”秦秀華以往也是富太太裝扮，只是這些年沒什麽場合需要，也就越發随意: “行了，你忙吧，地址一會兒發你手機。”
    聽着對面傳來挂斷的忙音，姜怡抿唇深吸了口氣。
    她人還沒追到手，秦女士連女婿都喊上了，這火箭般的速度，恨不得要她能馬上就能出嫁。
    姜怡垂眸點開顧牧言微信，還在默默感慨，上次兩人說好的約定，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介于請他吃飯所得出的經驗，這次姜怡先打聽他今晚有沒有應酬: 【晚上有時間嗎?】
    本以為他這個點在午休，卻沒想秒回: 【有事?】
    見他一本正經的詢問，姜怡反倒不好意思開口，指尖在空格上停頓片刻，最後硬着頭皮編輯。
    姜怡: 【今晚有個家庭聚會，我大姨跟表哥都會過來，你上次不是說可以借你男朋友的身份嗎，所以……這次可能需要你的配合。】
    發送成功，姜怡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聊天頁面，見上方顯示正在輸入，心跟着微微提起。
    從清楚自己對顧牧言的喜歡後，他一舉一動都讓她格外在乎，不是怕自己說出話，就是怕哪裏表現不好。
    還好等待時間不長，正在輸入消失，對方信息彈了出來。
    顧牧言: 【可以，需要我帶上禮物嗎，還是你有什麽額外叮囑的注意事項。】
    姜怡眼皮猛然一跳，他能出席就不錯了，那還敢提什麽要求: 【不用，你人去就行。】
    顧牧言: 【好，下班停車場見。】
    見他答應，姜怡輕舒一口氣。
    正打算關掉手機，屏幕再次震動，打開查看竟是秦女士發來的酒樓地址。
    見位置離公司不是很遠，姜怡回了個好，并附上她跟顧牧言會準時出席的消息。
    下一秒，秦女士激動到直接發來一張親親大紅唇。
    “……”
    姜怡無奈搖頭一笑，收起手機，也不打算午休，直接準備下午的工作。
    -
    榮格商場八樓。
    姜明德見秦秀華又拎着幾套西服過來，瞬間頭大。
    這一個小時裏試了不下十套，其實挑兩套都夠用了，她非說以後穿正裝的機會多，備在衣櫃不占地方。
    “你試試這套深藍色，我感覺還不錯。”秦秀華将外套在他身上比劃，嘴角微微上揚: “合适都買了，以後閨女訂婚也要買的。”
    姜明德聞言嘴角一抽，這人影都還沒見着，她女婿女婿叫得倒挺順嘴。
    “試完這套差不多就行了，別耽誤大姐的正事。”姜明德接過外套，邊穿邊叮囑道: “你再問問閨女他們過來沒有。”
    “放心吧，他們正往這邊趕呢。”
    榮格商場就在酒樓旁邊，他們試完過去時間充裕。
    秦秀華看着眼前風采依舊的姜明德，上揚的嘴角就沒落下，其實跟他挑這些外套不單是為了見什麽人，主要她喜歡他這麽穿。
    當年見他的第一眼，就是被他那套西裝派頭吸引的。
    姜明德回頭就見秦秀華深情款款望着自己，一時間，他還有些害羞起來，清清嗓子出聲: “……這套行嗎?”
    “行，今兒就穿這套。”
    姜明德自然沒意見，兩人買完單出了商場，便直接去酒樓訂好的包廂。
    秦秀華他們剛到沒一會兒，她大姐秦秀蘭跟着侄子及女友，三人推門進來。
    幾人彼此客套地誇贊一番後，終于落座。
    “欸，我妹他們還沒到呢。”程俊扭頭詢問秦秀華。
    “快了，快了，你們先點自己愛吃的，程俊照顧好你對象啊。”
    秦秀華笑着說完，目光瞥了眼程俊身邊的婁淩，偏頭去跟秦秀蘭小聲嘀咕: “這姑娘說話溫和，長相也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高材生，事業應該不錯吧。”
    秦秀蘭收回目光，眼底盡是滿意之色: “是個高級翻譯官，商業，政治外交都有接觸，反正領域挺廣泛的，我也不懂她們那行。”
    “這麽好的條件，你還要我瞧什麽，趕緊要他們結婚啊。”
    秦秀蘭也正是為他們結婚的事犯愁，今日說是家庭聚會，實際想要她跟着勸勸，他們年紀都不小了，可一點結婚的打算都沒有。
    “就結婚這事，你也幫忙敲打敲打，程俊平時聽你這個小姨的。”
    秦秀華失笑: “我可不好催他們，你看姜怡這男朋友還沒──”
    話音未落，包廂門再次被人推開。
    燈光将門外兩人照亮，姜怡牽着顧牧言緩緩走了進來。
    幾人齊齊擡頭，視線從他們緊牽的手，漸漸轉移到顧牧言身上。
    男人年紀大約二十八九的模樣，幹淨利落的短發，身段高而修長，模樣也生得極好，一襲黑色西裝氣質非凡，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姜怡見大家目不轉睛望着他倆，本能就想要松開，指尖卻被顧牧言反手握住，愈發收緊的力度，似乎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姜怡詫異偏頭，心緒頗為複雜。
    記得下車那會兒，他就十分自然牽過她的手，那般下意識的動作讓她恍惚生出幾分，他們還在一起的錯覺感。
    他牽手的力道不輕不重，掌心的溫熱像帶着電流，将她的手包裹其中又麻又暖。
    那一瞬，姜怡明顯感覺到心跳速度快了兩拍。
    男人察覺她的愣怔，漆黑的眸子定定落了下來，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我以為這是男女朋友間，最基本的相處方式。”
    姜怡眨眼沒說話，感覺指尖即将抽離時，急忙牽住。
    “嗯，你說得對，這才是男女朋友正确的相處方式。”
    思緒收回，姜怡垂眸再次看向被男人緊握的手，心想，任由他發揮吧。
    “爸，媽，大姨，表哥。”
    姜怡禮貌性一一叫喊了聲，視線最後落在婁淩身上。
    女人簡單紮着個高馬尾，露出來的臉龐柔軟恬靜，像寂靜山林中的一湖泉水，清新脫俗，卻又低調溫柔。
    姜怡朝她勾唇，笑着喊了聲: “嫂子好。”
    包廂內短暫的沉寂，因姜怡這聲嫂子，又熱鬧起來。
    有高興的，有害羞的，甚至還有出聲附和的。
    “哎喲，還是我家小怡懂事。”秦秀蘭眉開眼笑地目光落在顧牧言身上，笑着提醒: “快給大姨介紹介紹，你身邊這位帥氣小夥。”
    姜怡回頭看了眼顧牧言，羞澀一笑: “這是我男朋友，顧牧言。”
    “好好好，一表人才跟我們家小怡很般配，別站着了，快入座吧。”
    現場其他人都在熱情邀請，唯獨秦秀華夫婦面露疑色。
    這小夥子不是姜怡所說的上司嗎，而且還是他們店裏的常客。
    這兩人啥時候在一起了?
    顧牧言入座前先禮貌跟二位打招呼: “叔叔阿姨您好，今日打擾了。”
    “……唉，不打擾，不打擾，快坐吧。”
    秦秀華愣怔的臉上強扯出幾分笑意，等姜怡徹底坐穩後，側頭悄聲問道: “閨女，你之前說接觸的人是這位小夥子?”
    姜怡點頭: “嗯，就是他。”
    秦秀華狐疑地瞥了眼彬彬有禮，氣質卓然的男人，總感覺有些不太真實，這麽優秀的小夥子就成她女婿了。
    怕姜怡是在匡他們，表情嚴肅的問: “你不會是随便拉他過來，故意頂數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