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聽到這話，姜怡幫顧牧言擺餐具的手微頓，心虛地舔了舔唇，才慢慢悠悠地轉過頭，故作鎮定道: “……怎麽可能，人是我親自追的。”
    秦秀華驚訝地“啊”了聲，察覺場合不對，又及時捂住嘴巴，壓低聲音問: “那你這是追到手了?”
    姜怡瞥了眼正跟大姨說話的顧牧言，清清嗓子，盡量控制在他聽不到的分貝: “……嗯，要不然我能帶他來麽。”
    完了，她要不努力把顧牧言追到手，以後這個家都不敢回了。
    秦秀華聽到姜怡這麽說，心存的疑惑瞬間消散，眉眼間笑意湧現: “閨女，你看中這小夥子，是因為他長得帥吧。”
    “……”
    姜怡愣怔眨眼。
    “哎喲，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當年我也是看中了你爸的顏值。”
    秦秀華身子坐直，餘光轉向顧牧言，現在是怎麽看怎麽滿意: “外貌協會這點标準，你随我。”
    “……”
    聽秦女士這麽說，姜怡忽然陷入自我懷疑，難道當年她是被顧牧言外貌所吸引的。
    想到這，姜怡往顧牧言方向看，卻不經意對上婁淩的目光。
    她表情先是一愣，繼而朝她淺淺勾起嘴角。
    如果沒看錯的話，婁淩剛剛好像是在看顧牧言。
    而身旁的男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偏頭靠近: “想說什麽。”
    “啊，沒事。”
    姜怡扭頭時，嘴角差點碰到他鼻尖，呼吸一滞，立馬後退半臂距離，慌亂中脫口而出: “我媽誇你長得好看。”
    話音落下，耳邊忽地傳來一聲輕笑: “那你呢?”
    “我……”
    姜怡本想避而不答，但轉念一想，誇他帥也是博取好感的一種方式，揚了揚唇: “嗯，很帥，不然當初我怎麽會去追你呢。”
    語畢，不僅姜怡神色愣住，就連顧牧言臉上的笑容也随之收斂。
    她怎麽忘呢。
    當初提出分手的理由可不是因為他帥，而是為了幫林思瓊接近她男神。
    “小怡，你們倆別聊悄悄話啊。”程俊視線掃了眼顧牧言，笑着問道: “說說我妹夫是做什麽的。”
    從進門那一刻，他就看出男人身上有種品貌不凡，矜貴沉冷的獨特氣質，看似疏離，跟它們說話卻能和顏悅色，彬彬有禮。
    他與人交流的尺度把控極好，不冒進也不張揚，反而有些低調，能把禮節做到這樣也非一般人。
    姜怡側眸看了眼顧牧言，重新揚起嘴角: “我們是同行，他是我領導。”
    “領導啊，那難怪呢。”
    程俊笑嘻嘻看着姜怡，好奇地挑了挑眉: “小怡，你們公司還允許辦公室戀情呢。”
    “……”
    姜怡一哽，下意識轉頭求助顧牧言。
    他們還沒開始談呢，她怎好亂發表言論，再說他是總經理，允不允許，他有權決定。
    顧牧言接收到她求助的目光，唇角輕勾: “我們在公司沒公開，怕影響她的工作。”
    話畢，他徐徐扭過頭，目光寵溺地看着姜怡: “在公司雖然我是她的領導，但在家我聽她的。”
    知道是他随口編造的借口，姜怡聽了，那顆心還是控制不住漏了半拍。
    “哎呦，你們別光顧着聊工作的事，菜都上齊了，先吃飯。”
    秦秀華笑着看向顧牧言，怕他拘謹放不開，特意叮囑: “小顧啊，今天純屬是家庭聚餐，你別有什麽壓力。”
    姜怡詫異擡眉，心想，秦女士這口改得可真快。
    顧牧言彎唇，笑容真誠謙遜: “阿姨，小怡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能跟大家同桌吃飯我深感榮幸。”
    男人說話謙遜有禮，每句話還捎帶姜怡，這點讓秦秀華非常滿意，笑呵呵地點頭: “嗯，這樣才好。”
    對于顧牧言這番操作，姜怡心裏極其佩服，默默給他點了個贊。
    以前真沒發現，這人還挺會讨好長輩。
    然而觀察半天的姜明德可不是這麽想，前幾次見面都是清冷話少的人，私下竟然如此能說會道。
    照這般發展下去，他家暖暖的小棉襖估計很快就要飛了。
    這般想着，姜明德端起酒杯，哀愁地喝了幾口。
    接下來的氣氛都很好，大家邊吃邊聊，原本今天主角是程俊他們倆，可話題逐漸扯到顧牧言身上。
    特別得知他也是容城人，這讓秦女士更加滿意了。
    一頓飯下來，全是歡聲笑語。
    此刻話題終于繞回到表哥的婚事上，姜怡見事不關己，悄悄起身去了衛生間。
    只是她前腳剛踏出包廂，婁淩也跟着走了出來: “一起吧。”
    姜怡錯愕一瞬，随後彎起唇角: “躲我大姨呢。”
    婁淩低頭輕笑，也不瞞她: “我跟你表哥不想那麽快結婚，想在事業上努力兩年。”
    特別是她現在正轉政治外交這塊，等穩定了，之後就不用轉來轉去。
    “你們跟大姨好好聊聊，她會理解的。”
    姜怡印象裏，她大姨跟秦女士性格差不多，都很好說話。
    婁淩垂眸，很輕地嘆了口氣: “你剛剛也看到了，這事估計說不通。”
    姜怡想想也是，天底下沒有父母不操心兒女的婚事，加上她表哥三十好幾，推遲兩年結婚确實有點難。
    這事她沒有發言權，只是扯唇笑笑。
    “對了，剛才你別誤會。”婁淩主動解釋: “我只是看妹夫有點眼熟，直到後面才确定，那晚要簽名的人真是他。”
    姜怡疑惑停下腳步: “什麽簽名?”
    “就上次他跟布拉賽要簽名的時候，我恰好也在，而且還幫他翻譯了匈牙利語。”
    婁淩盯着姜怡精致小巧的巴掌臉，那雙眼眸黑亮有神，心想，如此優秀的女子确實值得有人為她如此付出。
    “他說幫女朋友要的，希望能幫她圓高中時的夢，想看到她高興的樣子。”
    婁淩想到那晚情形，輕笑道: “其實那天夜裏挺冷的，他為了等布拉賽結束聚會，在室外吹了快一個小時的冷風。”
    —
    從洗手間回來，姜怡腦中還在回蕩婁淩說的話。
    其實通過今天早上，她心裏隐約有了一絲不明确的答案，卻也只是單方面認為，顧牧言對她可能存有好感。
    剛重逢時，男人身上的冷漠疏離極強，說話的口吻也不難聽出，他心裏或多或少對她藏有恨意。
    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态度有了轉變，竟能心平氣地和與她上下屬相處，甚至有些行為超出同事之間的距離。
    而且他所謂的種種習慣了，解釋的借口都過于蒼白。
    直到今晚聽了婁淩這番話，更加證實了她之前所有的猜想。
    顧牧言對她是有點餘情未了的，具體含有多少情意，這個卻摸不準。
    但姜怡覺得現在追他的方式可以大膽點，起碼讓他察覺到自己在追他。
    “想什麽呢。”
    顧牧言把溫開水放她桌前半天，也沒見這姑娘有反應，只是垂頭傻樂。
    姜怡猛然收回思緒，側目看他時，勾唇微微一笑: “沒什麽，就高興。”
    看到他為自己提前晾好了溫開水，心底一片柔軟。
    她這兩天來大姨媽，除了溫開水別的一律不能喝，然而顧牧言卻細心察覺到她的變化，整晚都在給她添加溫開水。
    “喝吧，等會兒涼了。”
    見姜怡乖乖端起水杯，又想到她今晚專挑辣的菜吃，溫聲囑咐: “辣的別吃太多。”
    姜怡低頭喝了幾口，抿唇輕笑: “好。”
    秦秀華見他們倆之間的甜蜜互動，嘴角不自覺揚起，咧嘴回頭就對上姜明德那雙極其複雜的眼神，笑意瞬間收斂。
    “誰偷你菜了，幹嘛這副死樣。”
    姜明德瞥了眼含羞帶笑的姜怡，心裏暗暗嘆了口氣。
    可不麽，他暖暖的小棉襖已經被人偷走了，看樣子還是心甘情願的。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姜明德收回視線，低頭喝了口酒道: “我剛剛出去買單，前臺說已經結過賬了。”
    “啊?是大姐偷偷出去買的?”秦秀華皺眉，明明說好她請客。
    “不是。”姜明德嘴角一撇，不情願說道: “是你未來女婿。”
    也不知是因為這聲女婿，還是顧牧言搶先買單的行為，讓秦秀華越發滿意，一晚上都合不攏嘴。
    -
    飯局結束，秦秀蘭一家坐車離去，顧牧言則是親自開車送姜怡他們。
    路上秦秀華嗔怪顧牧言偷偷去結賬的事，語氣聽着嚴肅，嘴角卻帶着笑意。
    “應該的，這次來得倉促沒給大家準備禮物，禮數上我做得不夠周全。”
    顧牧言看向副駕駛的姜怡，眼神柔和，嘴角噙着一絲寵溺的薄笑: “我跟姜怡談戀愛，按理說，早該過來拜訪二位的，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今日正好。”
    聞言，姜怡下意識朝後座看去，果不其然，顧牧言的懂禮數和處事周到，讓秦女士喜上眉梢。
    她緩緩收回視線，轉頭盯着窗外暗自嘆氣。
    如果這一幕要是真的，那就完美了。
    酒樓離南港街道不遠，顧牧言開車将他們直接送到單元樓門口，車子穩穩停下。
    秦秀華推開車門下來，扭頭熱情邀請: “小顧啊，今天人多也沒照顧好你，下次你來家裏，阿姨給你做些好吃的。”
    顧牧言笑着點頭: “好的，那我先謝過叔叔阿姨。”
    明天是周五，姜怡今晚也不打算住這，轉身要顧牧言等她一會兒，便跟着秦女士他們一起上了樓。
    一家三口剛進電梯，秦秀華立馬挽上姜怡胳膊，笑盈盈詢問: “閨女，你們倆還沒同居吧?”
    一旁的姜明德聽秦秀華問這事，立刻炸毛起來: “這才多久，同什麽居!”
    他扭頭看向姜怡，表情嚴肅: “閨女，這事不着急啊，等結婚再住一起也不遲，不對，婚也不能結太早，談個兩三年再——”
    “你這說的什麽話，等兩三年閨女都多大了，年紀大了生孩子多遭罪。”
    秦秀華用胳膊肘怼了下姜明德，似笑非笑地說: “當初你哄我結婚生子，可不是這麽講的。”
    “……”姜明德一噎，半晌扭捏說道: “年代不同，現在怎麽能跟那個是時候比。”
    姜怡憋着笑意，靜靜望着争論不休的兩人，等他們徹底平息後，才出聲: “放心吧爸，我們沒住一起，更沒考慮結婚的事。”
    她目前人都沒追到手，談論那些還太早。
    聽到這話，姜明德臉上總算露出點笑意: “嗯，女孩子就要矜持，不能讓男人輕易得到手。”
    秦秀華輕聲嗤鼻，瞧出他什麽意思後，低頭憋笑。
    他這是舍不得自己閨女出嫁呢。
    姜怡從樓上下來時，顧牧言倚靠着車身旁，正垂下頭看着手機，微弱的屏幕燈光勾勒出他清隽好看的臉廓。
    身上黑色大衣與夜色融為一體，濃墨重重，連一絲星光都沒有，卻沒能壓住他半分光彩。
    聽到腳步聲，顧牧言徐徐擡眸，見姜怡朝這邊走近，嘴角淺勾: “可還滿意?”
    “滿意，剛剛秦女士都把你誇上天了。”
    姜怡在他跟前站定，眉眼彎彎地看着他，将手裏拎着的食盒遞上: “喏，這個給你。”
    顧牧言低頭瞧了眼，擡手接過，輕挑了下眉: “這是謝禮?”
    姜怡彎唇笑了起來: “嗯，你要這麽認為也可以。”
    顧牧言透明盒蓋，看清裏面裝的是速凍馄炖時，眼底瞬間浮出笑意: “還是鮮肉的?”
    “嗯，秦女士前兩天包的。”姜怡怕他介意是速凍的，忙說道: “你想吃新鮮的，我也可以幫你現包，就是味道沒——”
    “姜怡。”
    顧牧言淡淡出聲打斷，視線從食盒轉移到她身上，漆黑深沉的眸子瑣在姜怡那雙漂亮的眉眼，及微微上揚的嘴角。
    她最近越發明顯的舉動，讓他有些複雜的情緒在雜糅翻湧，時間日積月累化作成克制的試探。
    “這種假裝情侶的方式，你想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