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話題轉得始料未及,姜怡茫然地眨着眼,僵硬的身體一動不動,甚至不敢低頭去看靠在脖頸間的男人。
只能從俯視的角度,隐約看到他濃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顧牧言說話間,溫熱的呼吸在她頸邊蔓延,姜怡能感覺熱意逐漸燒上臉頰,連開口都帶着顫音: “……好。”
垂在腿邊的手想試圖推開身前男人,可擡到一半又緩緩落下,聽着耳邊傳來低沉的呼吸聲,許久後她才輕聲提醒: “顧牧言,我們先進屋好不好。”
聞到男人身上濃重的酒味,姜怡說話的聲音不自覺放柔: “松果又在裏面叫了。”
或許是聽到顧牧言的說話聲,安靜半天的松果再次放聲大叫。
顧牧言一點點直起身,漆黑的眸子裏有柔光閃過,嗓音裏仍沾染着醉意。
“嗯,那你扶我進去。”
見女孩僵着不動,他半壓住她肩膀的力道加重: “暈,走不穩。”
“好,你別亂動,不然我扶不動你。”
姜怡剛剛不是在猶豫,而是這樣的顧牧言讓她心生恍惚,仿佛這幕回到了十年前。
有次顧牧言感冒發燒嚴重,她哄他吃藥,他當時也是這種語氣,奶奶柔柔的,感覺像在跟她撒嬌。
姜怡垂眸,小弧度彎了彎唇,随後扶着他手臂轉身,很自然輸入密碼進屋。
原本想撲向姜怡的松果,瞧見半個身子靠在她肩上的顧牧言,前腳忽地停住。
仰着腦袋觀察了一會兒,然後低頭去啃咬顧牧言褲腳,眼神裏透露擔憂。
姜怡順着牆壁按下客廳的燈,費力将顧牧言扶到沙發上坐下,輕喘了幾口氣。
看他不胖,壓在她肩上的重量卻不輕。
“你在這乖乖坐一會,我去煮茶。”
姜怡幫他換上拖鞋後,又返回玄關,從鞋櫃裏拿出屬于她的那雙粉色拖鞋換上,起身去了廚房。
此時,半躺在沙發上的男人微微睜開眼,擡眸看向在冰箱裏翻找食材的姜怡。她微垂着頭,滿臉認真分辨所要用到的食材的摸樣,看起來又乖又可愛。
想到她說這次是為自己,嘴角輕掀,愉悅從內至外,安心般重新阖上雙眼。
煮醒酒茶不費事,好在顧牧言家裏食材齊全,倒出晾涼後,姜怡端着杯子走出廚房,擡眼就看到靠在沙發睡着的顧牧言,他雙眼緊閉,看似睡得香沉。
姜怡将醒酒茶輕輕放在茶幾上,目光在屋內環視一圈,沒看到能給他禦寒的薄被。
屋內溫度并不低,但酒後睡着體溫會比正常人低上幾度,格外怕冷。
一直守在顧牧言身旁的松果,似乎瞧出姜怡的心思,起身屁颠屁颠跑進卧室,嘴裏咬着一條薄毯出來。
姜怡笑着蹲下身,取出它嘴裏的薄毯,順勢在它腦袋上揉了揉,小聲誇獎: “松果真棒。”
将薄毯一點點展開,轉身正要給顧牧言蓋上時,擡到半空的手微頓。
暖燈下,熟睡的男人手裏緊抱着,她在門外強塞給他的下火茶,就算毫無意識,仍沒松開。
姜怡嘴角淺淺彎起,不忍心把人叫醒,小心翼翼将薄毯蓋他身上。
男人面色放松而平和,額前幾縷碎發垂落,深邃分明的五官看着比平日少了幾分清冷,暖黃燈光下卻多了絲柔和。
不知他要睡到什麽時候,姜怡只能重新端起醒酒茶,打算倒進茶壺,調成保溫模式。
只是她還未踏出幾步,男人略帶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要端去哪裏。”
姜怡忽地回頭,看到原本睡着的人緩緩睜開眼,因屋內燈光刺眼,男人半眯着眼看她。
“看你睡得沉,打算倒進壺裏保溫。”
“不用,給我吧。”
顧牧言撐着沙發坐起身,懷裏的袋子和薄毯同時掉落,他還沒反應過來,姜怡率先放下醒酒茶,彎腰去撿。
她起身擡頭。
顧牧言恰好俯身。
動作一致的兩人,紛紛愣住。
近在咫尺的距離,稍稍偏離一寸鼻尖就能相碰,彼此溫熱的呼吸灑在臉上,絲絲繞繞,連同周邊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看着放大在眼前的男人,姜怡能清晰看清他臉上細小的毛孔,以及眼下淡淡的烏青。
四目相對,互望進對方雙眸中的兩人,眼中均閃過一絲不自然。
姜怡急忙站起身,微垂着眼眸: “現在溫度剛好,你可以喝了。”
顧牧言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視線下移,落在那杯褐色的醒酒茶上,擡手接過,輕嗯了聲。
姜怡想着廚房料理臺上還沒收拾幹淨,将手裏東西放沙發一角,轉身往廚房方向走去。
顧牧言低頭喝了幾口,目光又追随姜怡轉到廚房,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成嘉禮說的事,薄唇微啓。
“嘉禮要我問你,明天要不要去九月山莊玩,他客戶給了幾張免費游玩的入場券。”
姜怡聞言回頭,那雙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那你去嗎?”
本來沒多大興趣的顧牧言,看到女孩眼底的那抹期待,下意識點頭: “嗯,會去。”
姜怡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 “好,那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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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怡開門進屋時,客廳裏淩亂不堪,到處堆滿了衣服鞋子,宛如一個搬家現場。
她踮起腳尖一點點挪到林思瓊卧室門口,見她還在不停往外搬東西,側身靠着門框,擡手敲了敲擋住視線的梳妝櫃。
“這是有暖床的對象啦,所以要搬走?”
平時跟林思瓊待久了,姜怡說話也帶着些不正經。
林思瓊将那堆衣服往床上一丢,雙手叉腰歇了口氣: “其他人可沒有我家小魚暖,我豈能輕易搬走。”
“……”
姜怡切了聲,擡手指了指客廳那堆亂糟糟的東西: “那你這是幹嘛,翻箱倒櫃,要拆家?”
“害,本來只想找兩件明天去玩穿的衣服,翻着翻着,索性就全部整理一遍。”
林思瓊休息一會兒,又繼續彎腰整理: “從我搬進來就沒收拾過,現在正好,不要的清理出來放小區回收站,減少空間。”
“嗯,說得也是。”
姜怡認同地點點頭,忽然想到什麽,視線重落她身上: “對了,你現在跟成嘉禮關系那麽要好嗎,去山莊游玩,他都親自過來邀請你。”
林思瓊聽出她話裏有話,憋着笑意問: “怎麽,很好奇我倆現在的關系?”
姜怡聳聳肩膀,故作無所謂地說: “不會啊,就算你們真在一起了我也不意外,畢竟上學那會兒你如果不堅持把霄逸當男神,我還以為你最後會選擇成嘉禮呢。”
“得了吧,就他那個大喇叭,我瘋了才會喜歡他。”
當初若不是成嘉禮常在霄逸面前揭穿她的喜歡,現在她跟霄逸見面能那麽尴尬嗎,說來說去,罪魁禍首就屬他讨厭。
“他是在讨好我而已,就怕那天我再拍到他公司那位藝人八卦,也好及時打友情牌。”
姜怡彎唇輕笑,這兩人上學時就愛鬧,現在工作了還成了彼此的克星,緣分說起來還挺奇妙: “哦,那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都歸類好了,你可別插手,等會兒弄亂了我還得重新整理。”
林思瓊轉過身朝她挑眉一笑: “成嘉禮說明天去爬山,重拾青春回憶,你看看,你追顧牧言的機會來啦。”
姜怡微愣,沒太明白她這話的意思,虛心請教: “怎麽說呢?”
“哎呀,九月山莊那片後山是沒開放過的,道路肯定不好走啊,到時候你裝柔弱點,顧牧言全程視線不得落你身上。”
林思瓊朝她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唇角輕勾: “你倆牽手也就一瞬間的事。”
“……其實用不着裝,我運動體能本來就不好,你先收拾吧,我回房了。”
姜怡不太習慣跟她聊這方面的話題,正打算回屋收拾衣服,餘光卻不經意瞥見她床尾那只邦尼兔,視線定格兩秒,她慢慢挪腳靠近,趁林思瓊不注意間,快速幫邦尼兔翻了個面,堪堪把壞掉的地方遮擋起來。
大功告成,姜怡剛回過頭就對上林思瓊那雙狐疑的眼神。
“你偷偷摸摸幹嘛呢。”
“沒什麽啊。”
姜怡擡頭故作認真在她房間裏環視一圈,而後一本正經道: “就感覺你房間好像比我的大呢,也不知是不是擺設的原因,反正看着挺寬敞。”
“那個,你忙吧,我也去收拾幾件衣服去。”
她說完快速溜出她房間。
林思瓊在她逗留的地方仔細打量,沒瞧出異樣,皺眉低聲嘀咕: “既然沒什麽,那她剛剛這麽緊張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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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收到顧牧言信息時,姜怡正在小區外幫他們買早餐,得知他已經在樓下,結完賬快步折回。
她下樓的時候林思瓊還在化妝,到達單元樓門口,車旁只看見顧牧言的身影。
他今日裝束跟平常差距很大,淺藍色襯衣外套了件寬松灰色馬甲,在黑色大衣的襯托下,簡單的休閑黑褲将他那條大長腿拉得筆直,腳上是雙某品牌板鞋,整個人半靠着車身,青春校園氣息直接拉滿。
如果不是他背影太過于熟悉,姜怡一時還不敢認。
有些人為什麽單看一個背影,都能帥出天際。
收回目光,姜怡低頭瞧了眼自己這身穿着,平直的唇角微微翹起。
別說,他們這樣穿蠻像情侶的。
顧牧言似乎察覺到有腳步聲靠近,側目就看見站在不遠處,埋頭不知看什麽的姜怡。視線掃過她手裏拎着的早餐,由于種類太多,指尖被袋子勒出一道很深的紅痕。
見狀,他眉心微蹙,将手機放回兜裏,快步朝她走近。
手上重量突然一輕,姜怡忽地擡頭,就見顧牧言已經站定在她跟前。
“買這麽多,怎麽不要店家幫忙送。”
得知他是在關心自己,姜怡嘴角微楊: “沒事,不是很重。”
一路小跑過來,袋繩勒得有點深而已。
“不知道你現在愛喝什麽粥,就多買了幾份。”姜怡指了指那份小米粥,輕聲建議: “你昨天喝酒了,喝小米粥其實最好,能養胃。”
顧牧言聞言低頭看了眼,視線又落在她冒着細汗的額頭上,下意識伸手,用指腹幫她擦拭: “好,那就喝小米粥。”
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姜怡神色微愣,男人溫熱指尖觸碰她額頭那一瞬,還以為自己沒睡醒,當觸感越發清晰,才确定這是真實的。
顧牧言……在幫她擦汗。
她羞赧地垂下眼眸,抿唇輕笑: “謝謝。”
見女孩乖乖巧巧的模樣,顧牧言忍不住揉了揉她發頂,眼底含着笑意: “不用,這是回禮。”
“二位,大早上別在這虐狗行嗎。”
林思瓊懶洋洋的聲音由遠至近,然後輕啧一聲: “好歹等人齊了,三人分擔也沒那麽撐。”
姜怡聽到林思調侃的話,臉頰瞬間爆紅,側身與顧牧言拉開距離,急速轉移話題: “思瓊,我幫買了蒸餃和拌面。”
林思瓊似笑非笑走到姜怡身旁,也學顧牧言揉揉她腦袋: “還行,沒重色輕友。”
見兩人都喜歡揉她頭發,姜怡不滿地拍開林思瓊的手,小聲抗議: “我精心打理的頭發,都要被你弄亂了。”
林思瓊瞥了眼面無波瀾的顧牧言,抱臂冷哼: “最先的始作俑者又不是我。”
話畢,她也不想站着陪兩人吹冷風,轉身朝車後座走去。
姜怡側眸瞧了眼,正盯着她看的顧牧言,清清嗓子: “沒事,我不怪你。”
她舔唇心虛的摸樣,惹得顧牧言低頭輕笑,還未開口說話,後座率先響起林思瓊的驚呼聲。
“啊啊啊!顧牧言!你後座有狗怎麽不早說!”
兩人同時扭頭看去,姜怡錯愕睜大眼睛: “你帶松果了?”
“嗯,最近胖了不少,讓它跟去動動。”
顧牧言聽着車內還不停在叫喚的人,勾唇: “走吧,去解救你閨蜜。”
姜怡忽然想到什麽,抿唇偷笑: “松果要知道眼前這位就是思瓊姐姐,估計馬上就能老實了。”
顧牧言腳步微頓: “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姜怡仰頭望着他,擰眉故作惆悵: “顧牧言,你準備好賠償吧,松果闖禍了。”
顧牧言淡然點頭: “嗯,說來聽聽。”
聽着車內驚呼聲漸漸停息,姜怡知曉已安然無事,不急着上前,壓低分貝跟顧牧言訴說松果所犯下的錯誤。
話落,她特意提醒: “說出來是想讓你知道其中緣由,你可千萬別去責怪松果。”
這是她跟松果之間的秘密,本不該跟顧牧言說,可紙包不住火,林思瓊早晚會發現邦尼兔破損的事,現在還是提前告知他一聲為好。
顧牧言聽完沒多大反應,面色平靜像這類事松果經常幹,見姜怡眉頭緊皺,輕聲安慰: “沒事,我托人從美國帶兩個原版的回來。”
姜怡疑惑擡眸: “不用兩個,一個就行。”
顧牧言看着她那雙清澈透亮的鹿眼,唇角牽起: “另一個給你。”
從她剛才的描述來看,小姑娘似乎也很喜歡兔子。
“給我啊。”
姜怡對上他漾着笑意的眸子,有片刻愣怔,随即緩緩低下頭,溫聲道: “……我其實可以不用的。”
“不想要?”男人反問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姜怡急忙擡頭,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忙不疊開口: “要,你送的我都喜──”
“喂,兩位聊完了嗎?能不能上車管一管我!”
林思瓊蜷縮着身子緊貼着車門,目光死死盯着旁邊的松果: “以及這條狗。”
姜怡心虛地揉揉鼻尖,看了眼顧牧言,轉身往車裏跑去: “來了。”
開門就見一人一狗僵持着,誰也不肯服輸的摸樣。
姜怡避免發生什麽意外,擠到中間位置落座,把林思瓊和松果分開。
“其實它不亂叫的時候,模樣還是很好看的嘛。”
林思瓊單手撐着下巴,偏頭斜眼打量着松果,這會兒神情放松許多。
“我們松果本來就長得好看。”姜怡擡手在松果腦袋有一下沒下揉着,笑嘻嘻地介紹: “松果,這是思瓊姐姐,要乖乖的哦。”
伸舌享受她服務的松果,聽到這話黑眼珠子一愣,随後慢騰騰扭過頭,忽地對上林思瓊似笑非笑的表情時,驚恐般收了回來。
林思瓊笑容微僵,皺眉立馬出聲: “哎哎哎,它什麽意思,剛剛還那麽兇,現在跟看見鬼似的。”
她坐直身子,擡手捋捋頭發,滿臉不悅: “……我長得有那麽恐怖嘛。”
“……”
姜怡嘴角抽搐了兩下,不好跟她說明真實原因,只能用手掌在她後背輕撫,扯出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它有點怕生,熟了就好。”
林思瓊哼了聲,勉強接受這個理由,剛想大氣說點什麽,駕駛座忽然傳來一聲低笑。
她們同時扭頭看去,此時顧牧言早已恢複如常,臉上找不出一絲笑意。
男人輕咳出聲: “你倆繼續。”
林思瓊擰着眉收回視線,湊到姜怡耳邊,壓低聲音問: “他這是怎麽了,那股清冷疏離讓神明給收走啦?”
姜怡聞言輕笑,目光偷偷瞥了眼開車的男人,好像從昨晚開始,他說話和行為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某些事情上,仿若早已心照不宣。
“你倆不會和好了吧?”
林思瓊冷不丁冒出口的話,讓微微失神的姜怡眼皮猛跳,急忙回複: “沒,我還在努力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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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市區出發到九月山莊,路程需要一個半小時,成嘉禮跟霄逸單獨前往。
當他們進入山莊停車場時,成嘉禮他們也剛到不久,一行人打過招呼後,推着行李箱往裏走。
今晚需要入住一晚,大家都帶了些換洗衣物。
成嘉禮看着走在前面的兩位女生,側肩撞了撞身旁的顧牧言,咧嘴笑道: “不說不來嘛,現在不僅把松果帶上,還主動當起了司機,博取好感呢。”
霄逸聽到這話,也頗有興趣地湊了過來。
顧牧言擡手把成嘉禮從身邊推開,面色無波道: “我貌似沒說不來。”
“得了吧,姜怡要是不來,你今天能出現在這。”
成嘉禮見他推開自己,索性搭上霄逸的肩,笑着朝顧牧言挑挑眉: “需要兄弟們幫忙不。”
顧牧言腳步微停,側目瞧了眼正興致勃勃看着他的兩人,嗤笑出聲: “先把自己搞定再說,我不需要。”
“……”
成嘉禮和霄逸對看一眼,後者率先出聲: “別看我,我很快就不是了。”
霄逸說完,跟上顧牧言的步伐。
成嘉禮頗為驚訝地看着他們走遠的背影,後知後覺追了上去: “卧槽,老霄,你它麽這事也偷偷摸摸進行,啥時候談的!”
“我是說快了,沒說成了。”
走在前面的林思瓊,聽着身後幾個大男人竊竊私語,忍不住咂舌: “你瞧瞧,他們三就屬成嘉禮那傻冒聲音最大,我到現在都沒想通,他是怎麽成為嘉恒老板的。”
姜怡聽她這麽形容,忍不住笑道: “你是嫉妒他願望成真了嗎?”
“切,我有什麽好嫉妒的,雖然我現在還沒成為富婆,但生活過得也不差好吧。”
林思瓊漫不經心觀看周邊環境,噘嘴吐槽: “他不就靠家裏有錢砸的嗎,我要有他那家底,早成大老板了。”
姜怡抿唇笑了笑,沒接這話,也算認同她的說法。
成嘉禮,霄逸和顧牧言三人家庭條件上學那會兒就很殷實,她們确實沒有什麽可比性。
幾人剛到山莊門口,就有服務人員熱情上來詢問。
成嘉禮剛報出名號,大堂經理笑盈盈出來迎接,親自帶領他們前往入住的房間。
而他們手中行李都交給了工作人員,倒是多出分心思去觀看途中經過的風景。
九月山莊在容城口碑不錯,來過的人都說好,唯獨讓人吐槽的就是裏面消費太貴。
如今能免費住宿一晚,也算沾了成嘉禮的光。
山莊的建築風格獨特精致,夯土房算是他們獨有的特色,外觀如一個茅草屋被山林環繞,隐匿于林間與大自然融為一體,推開窗戶,輕易就享受到天然的氧吧。
一群人穿過潺潺溪流,清澈見底的水面之下五彩斑斓的鵝卵石,顆顆分明,能清晰看到遨游在水中的黑瑪麗。
經理安排好的房間,他們三人率先給了姜怡和林思瓊。
離開時,顧牧言落後幾步,扭頭輕聲叮囑: “你們先休息,等會兒吃完飯,半個小時就開始攀爬後山。”
姜怡乖巧點頭: “好。”
顧牧言突然想到什麽,又轉身回頭: “你最好穿厚點,山裏氣溫低。”
林思瓊推開房門等半天也不見姜怡身影,轉頭才發現某人還在絮絮叨叨囑咐,索性雙手環胸靠着門框觀看,可等了好幾分鐘,實在沒了耐心: “顧校草,要不你直接把人領走得啦。”
打趣的話在身後響起,姜怡羞澀垂眸,統統應聲說好,轉身時,不忘小聲提醒他: “你也多穿點。”
等房門徹底關上,林思瓊癟嘴,輕啧幾聲: “你這那是在追人啊,我看你們現在這樣,就差誰來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姜怡想到兩人這般莫名的暧昧,不置可否: “就算真到了那一步,開口告白的人也得是我。”
林思瓊放下行李,懶懶朝身後大床上一躺,翻了個身,撐着下巴問: “為什麽?”
“高中那會兒就是我告白的啊,這次我也想這樣。”
林思瓊搞不懂她那套理論,左右翻了翻,笑着閉上眼睛: “讓我睡會兒,起太早困死了。”
姜怡見狀,整理行李的動作放輕,邊拿出衣服,邊擡眸打量房間內的擺設。
圓形的戶型設計很獨特,大圓床和浴缸間僅隔着一扇磨砂玻璃屏風,白色飄紗蚊帳從房頂垂落,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室內整體風格都踩在年輕人喜歡的點上,難怪會有那麽多人過來打卡。
姜怡收拾出來下午要穿的衣服,也走到床邊,緩緩躺下。
昨晚興奮沒怎麽睡,今日又太早起,這會兒确實有些乏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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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整頓片刻,幾人到餐廳吃了頓有機農家菜,精神狀态明顯比來時飽滿。
進山前,成嘉禮充當導游走在首位,有模有樣介紹前方路況。
林思瓊本跟姜怡同行,礙于某人體力太弱,還沒開始上陡坡就開始大喘氣。
無情抛棄。
“小魚,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就不跟顧牧言搶了啊。”她偏頭瞧了眼離姜怡不遠不近某人,嬉笑着挑了下眉: “機會好好把握哦。”
話畢,林思瓊加快腳步越過顧牧言和霄逸,朝成嘉禮追去: “姓成的,等等我。”
霄逸看着從身旁急速掠過的身影,不解地楊了楊眉,回頭看去,瞬間明白些什麽。
他擡手拍了拍顧牧言肩膀,意味深長挑了下眉: “兄弟,我先行一步。”
姜怡見三人紛紛往前跑,你追我趕像要争奪誰是第一的樣子,極其羨慕他們強壯的體力。
唯獨離她只有一臂之遙的顧牧言,不徐不疾走在她前面,遇到不好走的路段,會回頭叮囑她小心。
沒開發的荒山道路狹窄,陡峭和斜坡随處可見,他們循着之前登山者踩出的小道,盡量往叢草邊攀爬。
中途經過石板路面,姜怡本想踩着裂開的縫隙穿過,但由于石頭凹凸不平,加上還是傾斜狀态,不小心踩在了青苔上,後腳跟一滑,沒等她拽住旁邊的樹藤,男人寬厚的大手急忙握住她手腕。
“沒事吧?”
顧牧言長腿一邁,穩穩站在姜怡跟前,見她半弓着身子,指尖慢慢下滑,緊握住她右手: “你還是牽着我吧,前面路況更不好走。”
感受掌心傳來的溫熱,姜怡揚起嘴角: “好啊。”
姜怡緊跟在他身後,穿過石板路,前方路況正如他說的那樣并不好走,險峻陡峭。
幾番周折,兩人順利穿過這段難走的路段。
姜怡垂眸去看被男人還牽着不放的手,嘴角淺淺勾起,還以為他會就此松開,可眼看就要登頂,仍沒有松手的意思。
這次牽手不是見父母那般作戲,感覺卻比上次更暖。
而最先登頂的三人,見姍姍來遲的兩人,特別是看到顧牧言拉着姜怡往上走時,紛紛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成嘉禮雙手抱胸看着漸漸走近的兩人,手肘輕撞下身旁的林思瓊,好奇地問: “說說呗,他們倆這是和好了。”
林思瓊回頭瞪他一眼,扯唇: “這麽想知道,問你兄弟去啊。”
“他要能說,我還問你幹嘛。”
成嘉禮太清楚顧牧言是什麽性格,要想從他嘴裏撬出話,比登天還難。
她偏過頭,似笑非笑望着成嘉禮,故意賣弄玄虛: “真想知道?”
成嘉禮對上她嘴角不懷好意的笑容,狐疑地點頭: “嗯,想。”
林思瓊噗嗤笑出聲,挑眉很欠地來一句: “就不告訴你。”
成嘉禮: “……”
一旁看戲的霄逸見成嘉禮凝噎到無語的摸樣,沒忍住,別過頭笑了。
顧牧言和姜怡走近,看着幾人臉上表情各異,她輕喘着氣問: “怎麽了?”
“沒事,就有人想上廁所沒找到地方,憋狠了。”
林思瓊急忙上前拽住,打算去看成嘉禮的姜怡,好笑地把人拉走。
“走走走,姐妹我帶你去看看,這高山之上騰雲駕霧的奇特景觀。”
顧牧言見她們穩穩站在山頂那塊石頭上,這才收回視線,偏頭去看還在低笑的霄逸,眉頭微蹙。
“他到底怎麽了?”
被說成無處上廁所,從而憋狠的成嘉禮臉都綠了,他又不能直截了當說他們在聊他跟姜怡的八卦,只能啞巴吃黃連,悶不作聲。
看到成嘉禮這樣,霄逸嘴角笑意愈發濃厚,搭着顧牧言的肩膀,從他身邊掠過,慢悠悠補充: “沒事,他就是憋急了。”
“老霄!操你大爺的!”
顧牧言聽到身後傳來的咆哮聲,也輕勾起唇角。
幾人齊齊站在懸崖邊上,俯瞰整個山峰。
深秋的山川美景層巒疊嶂,藍天與青山相映,像白雲綿綿的輕紗飄浮在山頂,令人陶醉其中。
林思瓊偏頭看了眼幾人,興沖沖提議: “十年後的今天,我們重許一次願吧。”
話畢,她率先将雙手捂在嘴邊,高聲大喊: “我希望三十歲前,能把自己嫁出去!”
成嘉禮可算找到報複的機會,嗤笑出聲: “算了吧,我看難。”
“你有病啊,這麽詛咒我。”林思瓊追着他打。
姜怡忍俊不禁去看拌嘴打鬧的兩人,突然感覺頭頂有道目光注視着她,垂在腿邊的手收緊,半晌,她徐徐擡眸。
男人微垂着頭,黝黑的眼瞳盯着她,裏面像盛着一汪深不見底幽潭,似是在無聲詢問她的願望。
姜怡抿了抿唇,別過頭眺望遠方,看着漫天白雲飄蕩,眼底閃過沮喪: “這次不許了,反正也不靈。”
說好永遠在一起,最後他們還是分開了十年,再虔誠也沒用,希望終究不能丢給神明去實現。
“你不許。”
顧牧言側過身,晦暗不明的黑眸定定看着她,緩緩開口: “想要實現的願望,我怎麽幫你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