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不知是某人的灌輸起了作用，還是受到生物鐘的影響，昨晚翻來覆去好久才睡着，今日不到六點就醒了。
    姜怡翻身下床，洗漱的速度比往常都要麻利，明明是場單純的晨跑，莫名變成了兩人不言而喻的約會。
    換好運動服準備出門，姜怡臨到玄關換鞋時，又起身返回卧室。
    現在兩人關系有了轉變，多少還要注意些形象，她從梳妝臺上翻出好幾支口紅，幾番對比下選了M家裸粉色，色系不濃烈，只是氣色看起來精神些。
    姜怡對着鏡子認真塗抹，上下唇抿了抿，這才滿意出門。
    踏出單元樓，一眼就看到門口那道颀長的身影。
    男人穿着跟平日差不多，黑色的戴帽運動衣搭配了雙白鞋，原本就高大的身材，襯得更加挺拔，淡淡的表情下，分明的五官清俊帥氣。
    顧牧言聽到腳步聲，徐徐擡頭，看到是姜怡的那一刻，面無表情地臉上露出笑意: “發什麽呆，過來。”
    姜怡彎唇跑上前，微微仰頭看他，故意調侃: “沒發呆，剛剛只是被我男朋友帥到了，短暫性眩暈了幾秒。”
    顧牧言淺淺勾唇，這樣的姜怡逐漸回到以前，俏皮逗樂，所有情緒都變得真實鮮活，沒了重逢時的疏離與小心翼翼。
    “有這麽好看?”
    聽到他反問的話，姜怡還真就一本正經地在他臉上打量起來。
    男人睫毛纖長濃密，鼻梁高挺，眼睛純粹黑亮，下颌線精致冷硬，整張臉完美到找不出瑕疵。
    姜怡點頭，毫不吝啬點評: “好看的，秦女士說我随她，看人先看他的顏值，所以你各方面都長在我的審美上。”
    聞言，顧牧言垂眸低笑出聲: “那我應該慶幸自己有副好皮囊，能吸引到你。”
    姜怡唇角微揚，神色認真道: “好的皮囊只是加分項，如果那個人不是你，再好看我也不喜歡。”
    顧牧言嘴角始終噙着淺淺笑意，彎腰從兜裏拿出一副防寒手套，牽起她的手，耐心幫她戴上: “天冷了，以後晨跑注意保暖。”
    姜怡垂眸，看着顧牧言不厭其煩幫她戴好每一個手指頭，嘴角忍不住上揚: “才買的。”
    “你晨跑的第二天就準備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給你。”
    顧牧言幫整理好袖口後，擡手揉了揉她發頂，薄唇輕勾: “如今，已經不需要絞盡腦汁去想。”
    可以光明正大，不用費盡心思。
    姜怡舉起雙手看了幾秒，又偏頭去看他戴着的那副黑色手套，莫名想到什麽，低低笑出聲: “顧牧言，原來你早看出來我在追你了。”
    一切看似巧合的上下班，以及無意間的電梯偶遇，全是某人算好的時間。
    顧牧言彎唇，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則是帶着她去了運動區，做跑前拉伸: “總不能讓你的願望落空。”
    山頂那天，說過會幫她實現的。
    姜怡失笑，小說反駁: “不要把你腹黑的理由，說得那麽冠冕堂皇好嗎。”
    高中時他就這樣，總有辦法讓她周末跟他黏在一起。
    “嗯，是我對你蓄謀已久。”顧牧言戴着手套包裹住她的手，眉眼間盡是笑意。
    姜怡唇角微彎，看着被他緊握住的手，指尖撐開，一寸寸穿過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晨跑結束時，她想到還要去店裏幫忙，沒跟顧牧言一起吃早餐，上樓洗完澡，便匆匆出了門。
    -
    姜怡到店裏跟父母吃完早餐，就開始幫忙打掃店內衛生。
    姜明德心疼她搬水果太重，安排她去了隔壁花店。
    “你難得休息，晚點過來也行的。”
    秦秀華正打理剛送過來的花束，見姜怡要來幫忙，扯過一旁的椅子給她: “或者跟小顧出去約約會，你們年輕人不都喜歡看電影麽。”
    姜怡聽着秦女士不斷給她出約會攻略，抿唇笑開: “媽，我們上班經常能見。”
    聊起顧牧言，頓時讓她想起早上兩人分開時，男人得知不能跟他吃早餐後，一把将她拽出電梯，強勢壓在安全通道親吻的畫面。
    當她後背緊貼着冰冷的牆壁，耳邊還隐隐聽到走道上老人與孩子的說話，內心緊張不已。
    然而男人卻早已覆上她的唇，細細研磨，最後似乎還不滿足于此，齒尖直接抵着薄唇輕而易舉撬開她的牙關，糾纏吮咬，勾得她舌根發麻。
    直到被他親得渾身發軟，男人才肯放開她，滾燙的呼吸一路蔓延，挪至她耳廓，暧昧缱绻的聲音沉沉落下: “我們小乖的唇，比早餐好吃。”
    “閨女，你臉怎麽那麽紅?”
    秦女士的詢問聲冷不丁響起，姜怡猛然擡頭，心虛加上羞澀讓她半天說不出話，最後支吾解釋: “……就早上着急過來，可能穿多了。”
    天啊，這世上有比在親媽面前，去回想跟男朋友親吻的畫面，來得更羞恥嗎。
    她真要瘋了，一個吻而已，到現在還回味無窮。
    “店裏開着暖氣呢，你還穿那麽多，去休息間把外套脫了。”
    秦秀華把她手上的花束拿了過來，催促道: “快去吧，一冷一熱最容易感冒。”
    “哦。”
    姜怡羞赧地垂下頭，起身小跑進了休息間，快速關上房門，後背抵着門框深吸了口氣，而後擡手脫外套，懊惱地揉了揉發頂。
    嚴厲警告自己，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去想顧牧言了。
    或許怕自己再次出現花癡狀态，姜怡連信息都不敢給顧牧言發。
    沒人的時候她就給花換換水，剪剪枝葉，要不就把貨架上的水果重新排放一遍，整天下來，就是不讓自己閑着。
    晚飯過後，姜怡在花店給顧客包裝花束，期間，不斷傳來秦女士開懷大笑的聲音，好像在跟誰說話，語氣聽着像是熟人。
    等顧客買單離開，她收拾好殘留在地的花瓣，漫不經心偏頭看去。
    當看清那人是顧牧言時，噌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朝他們走去。
    “你怎麽來啦?”
    姜怡仰頭望着他，眼底滿是驚訝。
    顧牧言将挑好的水果放收銀臺，帶着笑意的眸子轉向她，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瑩潤的唇瓣停留片刻，而後才慢慢上移，對上她的視線。
    “等會兒要去醫院。”
    姜怡自然把他這番打量盡收眼底，不知是心虛，還是害羞秦女士在場，欲蓋彌彰地舔了下唇: “哦，早上沒聽你說要過來。”
    顧牧言見她舔唇的動作，垂眸輕笑: “忙完才過來的。”
    秦秀華站在一旁，眉眼帶笑地打量着兩人臉上表情，瞧她閨女那副面紅耳赤的模樣，不禁抿唇偷笑。
    “小顧啊，等會兒這袋水果你記得帶走，全是進口的，都很新鮮。”
    秦秀華正準備把空間留給他們二人，卻見顧牧言先将微信付款碼遞了過來: “謝謝阿姨，剛才我挑的那些你一并算上。”
    秦秀華眉頭微皺，想說這孩子咋那麽實在，姜怡冷不丁又把手機放她跟前: “不收他的，我來。”
    話落，顧牧言跟秦秀華齊齊扭頭看她。
    姜怡對上兩人詫異地目光，舔了舔唇，淡然道: “怎麽，當女朋友的不能幫忙買單?”
    “能，太能了。”
    秦秀華回想上次，姜怡一本正經說要收人家錢的事，忍俊不禁道: “哎呦，這裏索性就交給你吧，之前到了幾束康乃馨還沒拆，我得去看看。”
    說完，笑嘻嘻着去了隔壁花店。
    “……”
    姜怡蹭了蹭鼻尖，見秦秀華離開，又瞥了眼正在忙碌的姜明德，側身湊近顧牧言，小聲詢問: “你來怎麽不給我發信息說一下。”
    見她那副做賊心虛的摸樣，顧牧言忍不住擡手去捏她的臉: “發了，是你不沒回。”
    “有嗎。”
    姜怡重新點開微信列表，十幾分鐘前确實有他的一條未讀信息，她沒點開查看內容，直接按滅屏幕，清了清嗓音: “哦，之前一直在忙，沒看到。”
    随後，鎮定自若地拿起收銀臺上的水果遞給他，試探問了句: “你等會兒…幾點回去。”
    顧牧言接過水果的手微頓，視線在她臉上停了幾秒，而後俯下身，很輕的扯了下唇: “想跟我一起回家?”
    男人身上清冷的雪松味撲面而來，姜怡呼吸一緊，兩人如此近的距離，讓她不由自主想到了某些事，羞紅着臉應聲: “嗯，今晚不住家裏。”
    話落，男人低笑聲便在耳邊響起: “好，等我消息。”
    灼熱的呼吸撤離，顧牧言提着水果起身時，食指輕輕撬開她指尖，鑽了進去。
    姜怡眼眸微睜，還未開口，下一秒，掌心裏突然多了塊硬物，圓形的，像類似她吃過的棒棒糖。
    男人指尖緩慢抽離，若有似無在她手心撓了下，酥麻感瞬間襲來。
    姜怡心尖發顫，忽地擡頭，卻見他眼底盛滿笑意，坦然自若的神情，絲毫不怕她爸媽看到。
    顧牧言輕笑: “這是謝禮。”
    等人走遠，姜怡低頭去看掌心裏的東西，唇角輕勾。
    原來真的是棒棒糖。
    還是她喜歡吃的白桃味。
    -
    顧牧言到病房時，爾岚還在睡覺，沒打擾她，便默默在一旁陪着。
    半個小時過後，她才朦胧地睜開眼，看見顧牧言正低頭削水果，撐着床沿一點點坐起身，臉上沒什麽表情: “來了。”
    顧牧言聞聲擡頭，先幫她把被子往上扯，又拿過一旁的枕頭墊她腰上，做完這一切後，輕嗯了聲。
    “最近工作很忙?”
    “還好。”
    顧牧言把削好的水果切成小塊放入盤中，拿到爾岚跟前: “很新鮮，可以多吃點。”
    “再新鮮也不比國外現摘的。”爾岚吃了一小塊，掀眼瞧他: “你突然回國，真不是顧修遠主動找上你的。”
    回國前他頻繁跟國內人聯系，電話總是接完一個又一個，說的全是中文，之後就告訴她要回國休養，并早早安排了這家醫院。
    顧牧言聽到這個名字，黑眸暗沉幾分，淡淡開口: “跟他沒關系。”
    “那原因呢?”
    爾岚盯着他，仿若沒了耐心，句句逼問: “你從回來到現在一個字不肯說，既然當初已經選擇出國，如今還回來幹什麽!”
    這裏只會讓她想到過去，想到顧修遠無情将她抛棄，更忘不掉當年那場觸目驚心的車禍。
    回到這裏只會給她帶來痛苦，何來的休養。
    吳媽見爾岚情緒激動，忙上前安慰: “夫人，少爺在容城出生長大，早晚也要回自己家鄉發展的，再說國外哪有我們國內好。”
    “你問問他，他是單純回來發展的嗎。”
    顧牧言低垂着眸，靜坐在一旁不出聲，仿佛對母親這般态度早已習慣，從車禍醒來以後對他就是如此，心中總有一股怨氣無法消除。
    他清楚母親那股怨氣來自于哪裏，不外乎是覺得她跟顧修遠的婚姻出現問題，他的存在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果不是為了照顧家庭，照顧孩子，爾岚一個小有名氣的鋼琴家，又怎會放棄輝煌耀眼的事業，回家相夫教子。
    而她要不是把太多精力放在他身上，漸漸隐退家中，選擇做一名富家太太，顧修遠也不會出軌身邊秘書。
    她的犧牲和付出，換來的卻是一輩子躺在床上，無法過正常人的生活，連下地走路都變成了奢侈。
    所以母親對顧修遠有恨，對他同樣如此。
    顧牧言淡然站起身，朝爾岚颔首: “您好好休息，我下次再來。”
    “你要嫌棄我是個累贅，也可以學顧修遠那樣棄我不管!”
    爾岚回國後就越發控制不住自己脾氣，見他起身要走，直接将桌上東西朝他扔去: “走吧，你們都走吧!”
    顧牧言轉身之際，感覺有尖銳利器從他脖頸劃過，微微的疼痛感襲來，他還未有所反應，旁邊的吳媽急忙上前查看。
    “夫人!少爺流血了。”
    吳媽清楚顧牧言有暈血症，立馬将他扶到沙發坐下，着急叮囑: “少爺，你先別動啊，我去找醫生過來。”
    “不用了吳媽。”
    顧牧言拉着吳媽胳膊，起身後，随意扯了幾張紙巾擦拭: “這麻煩你照看，我就先走了。”
    他待在這裏只會讓母親更生氣。
    吳媽轉頭看了眼一言不發的爾岚，又看向已經關門離去的顧牧言，默默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殘渣: “夫人，你這又是何必呢。”
    母子倆見面從未有過溫馨的時刻，顧牧言悶不作聲，爾岚更是沒句好話。
    十年來的悉心照顧，依舊撫平不了她內心那抹恨意。
    爾岚擡眸看了眼緊閉的病房門，身體洩力，緩緩閉上了眼。
    —
    姜怡收到顧牧言發來的信息時，還不到九點，還好店裏人不多，只是偶爾有幾個進來買水的人。
    她将手機放進包裏，收拾東西起身，見姜明德跟秦女士在收銀臺算賬，慢悠悠走了過去。
    姜明德瞧見她身後的背包，詫異開口: “今晚不是說回家住嗎?”
    “……我有說過嗎。”
    姜怡故作思考一番，随後裝傻說道: “那下次吧，思瓊找我有點事。”
    秦秀華把她那點小心思全看在眼裏，笑着揮手: “趕緊去吧，別讓人久等了。”
    姜怡嘴角微彎，跟他們打完招呼，小跑着出了店門。
    姜明德仰頭盯着跑遠的姜怡，撓了撓眉心: “她跟思瓊天天見面，有必要那麽激動。”
    “哎呀，女孩子家的心思，你少管。”
    秦秀華把賬目本推到他跟前，将他思緒拉回: “別看了，趕緊算算這筆帳，數目好像對不上。”
    “對不上，我剛不都算清楚嗎。”
    姜怡一心想見顧牧言，完全沒察覺秦秀華幫她打掩護，跑出街道，就看到停在路邊的那輛保時捷。
    嘴角控制不住上揚，快速開門坐了進去。
    “我們現在是要回家嗎?”
    姜怡轉頭去看顧牧言，眼神泛起晶亮。
    秦女士說的那些約會小攻略，對她或多或少有點影響，畢竟剛開始熱戀情侶，都喜歡去做這些浪漫的事。
    不過對于他們快奔三的人說，只要跟對方待在一起，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是甜蜜的。
    女孩歡快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将他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深邃的黑眸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伸手幫她把臉頰的碎發別到耳後。
    “不想回家?”
    姜怡笑着搖頭: “也不是，只要有你，去哪都行。”
    話音剛落，男人身體忽地往前傾，大手一把摟過她的腰肢，動作不太溫柔地将她壓入懷中，抵在她肩頸處的下巴輕輕蹭着，聲音沉啞: “小乖。”
    姜怡微愣，感受到他扣在腰間的雙手越發收緊，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男人的情緒不對，半晌，擡手他後背輕撫，柔聲問: “怎麽了?”
    “沒事，就想抱抱你。”
    幾分鐘後，顧牧言直起身，目光落在她飽滿的紅唇上。
    “想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