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一起?
屋中之人,謝雲谏也好,識茵本人也好,聞見這一句,差點沒氣得暈厥過去。
識茵更是幾乎背過氣去——他,他怎生如此無恥?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是從明郎這張嘴裏說出來的!
“如何?”趁着二人都呆愣住,男人又低頭對識茵道,“我今日新學了一本《洞玄子》,裏面好幾十個姿勢呢,不若拉上雲谏,我們都來一回?”
“一個男人有一個男人的妙處,兩個有兩個的妙處。你總要嘗過,才知道好不好、誰更好。”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識茵羞憤地奮力朝他臉上打去:“你這個登徒子!”
謝雲谏也顧不了那麽多,怒火中燒地上來擒哥哥:“你放開她!”
他将哥哥從識茵身上扒拉開,不妨被他勾住了腿,二人順勢滾在榻上,如兩只擒鬥的猛虎,扭打起來。
識茵吓得尖叫,慌忙扯過薄毯将自己裹住,躲進床榻的裏側。她這時已被脫得只剩一件水粉色的小衣,眼波如水,粉腮染赤,披散下來的青絲柔順地吹落在脖頸兩側如玉的肩胛上,剔透玲珑的鎖骨都清晰可見,實在活色生香。
兄弟二人尚未分出勝負,她着急地張望着,一會兒擔心那人占了上風自己就逃不過今夜的蹂躏去,一會兒又擔心謝雲谏占了上風真把人打出什麽好歹來。那畢竟用的是丈夫的身體,若打傷了,她還是有些心疼的。
陳礫已經聞聲趕了過來,聽見裏面打架的聲音,忙問:“這怎麽回事?”
謝疾謝徐都不明就裏,此刻忙着安撫小主子,兩個大男人,急得滿頭是汗。
“這也不知道啊。”謝疾抽空說了一聲,“突然小小姐就被大公子扔出來了,我們二公子擔心出事,才進去的……”
到底是叔嫂,隔着一層,三人都是尴尬的。而三人雖然擔心,顧忌着識茵在內也不方便進來,只能在外幹着急。
好在,謝雲谏畢竟軍人出身,功夫比哥哥好得多。他很快尋到個破綻,一記手刀砍在哥哥頸後,謝明庭身子軟軟一軟,就此倒在了榻上。
謝雲谏仍不敢放松警惕,欺身壓在了哥哥身上:“去拿根繩子,把他捆起來。”
他對識茵道。
識茵方才就被脫得只剩一件小衣,和裸呈也沒什麽區別。見他目光看來,她羞赧地攬着毯子,緊緊抱着自己,兩頰如染桃花。
謝雲谏愣了一下,臉上亦後知後覺地紅了。他撇過臉:“放心,我不看你。方才我也什麽都沒看見,你不必有任何思想負擔。”
“今夜這件事,你只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識茵于是裹着被子起身,尋了一長串繩子給他,等到她更衣完畢、從裏屋走出來時,謝雲谏已将昏迷過去的哥哥捆在了廳中的羅漢椅上,裏三層外三層,除卻她拿給他的那根繩子,還添了扯下來的床帳與她方才遺落的橙黃色繡花衣帶。
“叫你捆我!”最後在哥哥被反綁在椅背的雙手上打了個死結,謝雲谏兇巴巴地威脅道。
回想起方才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被捆的那一幕,他簡直氣得要腦袋流血了。虧他那麽相信他,不捆他,結果他前腳答應了他,後腳就趁他睡着反把他捆了起來!
真的很讓人生氣啊!
眼角餘光瞥見識茵出來,他擡眸朝她看去:“人我已經給你捆好了,若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去把兕兒抱進來吧。”
識茵感激得不知說什麽好:“雲谏。”
她情真意切地喚他,杏眼在燈下熠熠如月下清泉:“謝謝你。”
謝雲谏勉強一笑,起身出去。
大約是因了這是自己從前喜歡過的女孩子,卻被哥哥強行擄去,即使早已釋懷,他始終也沒法将她當嫂子看待。
在他心裏,她始終還是當年燈會上一見鐘情的那個女孩子,也是因此,面對她和哥哥兩個人時,他總是尴尬的。
這時兕兒也被匆匆趕回的雲袅抱了進來,小姑娘猶在掉金豆豆,一看見疼愛他的叔父,霎時哭得更厲害了。
“阿叔……”她委屈地伸手要他抱,摟住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謝雲谏原想離去,被小侄女這一抱,反倒是不能走了。他只好折返回去,将她放在膝上:“小兕兒怎麽了?別哭啊,阿叔替你擦擦。”
他伸手想掏帕子,然那帕子至今還是當年識茵繡給他的那一塊,此時走得忙也沒帶上,手中一時空空。識茵忙遞了帕子給他。
但他擦眼淚的速度哪兒比得上兕兒掉眼淚的速度。小姑娘委屈巴巴地皺着小鼻子哭訴:“阿父讨厭我,阿父兇我,兕兒不喜歡阿父了……兕兒只喜歡阿叔。”
識茵見狀,簡直倒吸了一口涼氣。把兕兒扔出門的事實在做得過分,還好兕兒不曾受傷。可,如此一來,好容易培養起來的父女感情怕是就此沒有了。
她給謝雲谏暗暗使眼色,想他多從中斡旋,找個理由将今夜的事搪塞過去。不想兕兒委委屈屈地,又問:“阿叔,聽說當年本來是該你給我做阿父的,是不是。”
謝雲谏一噎,下意識就看向了識茵——這話自然不是他教的,但此時從兕兒嘴裏說出來,就唯恐她誤會。
識茵亦是無奈,俯身摸摸女兒的頭:“兕兒聽誰說的啊,當然不是這樣。”
“姨姨說的啊。”兕兒如實地答,“姨姨說,本來該阿叔是我阿父的……”
一旁侍立的雲袅等人都尴尬地擡目望天,你推我我推你地下去了。兕兒仍念着方才阿父兇她的一幕幕,傷心極了:“不喜歡阿父,讨厭阿父……阿母,我們不要阿父了,以後讓阿叔和我們一起睡好不好。”
謝雲谏臉上已經燒了起來,童言無忌,然他和茵茵都不是小孩子了,他自然怕她誤會。
他又很擔心侄女兒對哥哥的态度,柔和相勸道:“你阿父是生病了才會這樣的。他平時對兕兒,也很溫柔是不是?今晚會這麽兇殘,是因為生病了,生病了,他就無法控制自己,兕兒要原諒他啊。”
“兕兒乖,以後不可以說這樣的話,你阿父很愛你,他聽到了會傷心的。”
可是阿父剛剛真的好兇……
兕兒想不明白,為什麽生病了就會這樣。但阿叔的話她又一向聽,困惑地思索了一陣,皺着小眉頭回頭去看被捆在椅子上、仿佛睡着了的一般的父親。
他的臉很蒼白,就像是她練字的宣紙一樣。難道,是真的生病了麽?
見小姑娘一雙朦胧淚眼中露出憐憫情緒,謝雲谏忙又趁熱打鐵:“那,等明天你阿父醒來,兕兒就把這件事講給他,要他給兕兒道歉。”
“阿父是無心之失,不是有意的。所以阿父道歉了,兕兒也就不要讨厭阿父了,好不好呢?”
兕兒不情不願,終究噙淚點點頭。又回身摟住叔父脖子,可憐兮兮地央求:“那你要和我們一起睡。”
“阿叔,和我們一起睡吧,兕兒好害怕的。”
小兕兒原就喜歡叔父,今日有了個窮兇極惡把她丢出門的父親作對比,自然更加偏他,任憑謝雲谏怎麽哄都不肯撒手。
謝雲谏只得和識茵交換了個眼神,抱着她進入寝間:“那我們可說好了,兕兒要趕緊睡着,不然等明天早上醒來,就會變成黑眼圈哦。”
“那阿叔會走嗎?”
“阿叔什麽時候騙過兕兒?”
叔侄的說話聲漸漸小了下去,是兕兒果真聽了叔父的話,活像父母從前養的貓兒一眼,抱着叔父的手閉眼乖乖地睡着了。
門扉重又合上,掩落一地寂寂星月。屋中漸漸岑寂下去,識茵看着被捆在椅上、沉睡如死的男人,遲疑着擡手撫上他蒼白的臉,眉眼間溢出一絲擔憂。
總這樣折騰,哪裏能休息好呢?何況,這類病症有似民間說的“奪舍”,反反複複,對他的身體也不好。
而若這個病藥石罔治,她又該怎麽辦?誰知道日後他什麽時候會出現呢,而若一直這樣和他針鋒相對,今後,他再傷害兕兒怎麽辦?
想到女兒,她愈發恐懼,她甚至退步地想。如果,如果那個人真的也是他的一部分,也許,也許相處久了,也不是不可以……
她從前就能拿捏住他,她不信這一個不可以。至少,不能讓他再這樣對兕兒了……
清風鑒水,明月天衣。夜已經很深了,二人守在床榻邊,很快都倚靠着床靠入眠。
而因有謝雲谏在內,識茵倒是難得地睡了個安穩覺,不必再擔心半夜又被謝明庭折騰醒,白白受一通驚吓。
次日清晨,謝明庭從弟弟與妻子的口中得知了昨夜的事,自是後悔不疊。
他不明白為什麽,他的這個“病”越來越難以控制。分明以前那個人很少出來,且只有他情緒急劇受到刺激時才會出來,如今,卻經常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這兩回也都是他什麽知覺也沒有,就被控制了身體。
長此以往,誰知道那人會做出什麽事來?這一次,他就已經傷害了兕兒了。
好在,經過叔父昨夜的開導,兕兒倒是很大度地原諒了他:“吶,阿叔說阿父是生病了才會這樣對兕兒的,阿父是病人,兕兒不會怪阿父的。”
“阿父要快些好起來哦。”
識茵見狀,長長松了口氣。順勢拉了女兒出去:“兕兒乖,我們去吃早飯吧。”
房中于是只剩下兄弟二人在內。“阿弟。”謝明庭情真意切地喚弟弟,“昨夜的事,真是多謝你了。”
昨夜,如果不是有弟弟在,他真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
“先別急着感謝我。”謝雲谏卻道。
“我看你這病拖不得了,聽說,姑祖母過幾日就要回京了,到時候,還是請她來給你看看吧。”
趕榜,短小,本章掉落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