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被當成弟弟、被迫背了黑鍋的時候,謝明庭仍在返回別院的路上。
他是在周玄英等人返京途中休息時逃出來的,幸得認得回來的路,趁着周玄英等人還未發現,一路狂奔疾馳,于愈來愈暗的天色中,尋回位于北邙腹地的別院。
只是這具身體還是太稚嫩了些,加之沿途路途遙遠,風聲鶴唳,他奔回別院時已經精疲力盡、奄奄一息。喉嚨口充斥着濃厚的鐵繡味兒,幾乎嘔出血來。
腿酸軟得幾乎支撐不住,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用腿使勁蹬着堅硬的泥地,幾乎是爬到了那熟悉的門扉之前,勉力伸出一只爪子,觸到柴門的同時,視野如天幕緩緩落下。
屋中,謝雲谏被踹至地上,一路落荒而逃。
怕暴露自己,他幾乎想也沒想,打開房門便跑去了院中。陳礫原在院門邊的小茅屋裏守夜,方聽見門外的異動聲起身查看,便見他離弦的箭一般從後院裏沖出來,手忙腳亂地開院門。
二公子?
他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下一瞬,謝雲谏驚訝的聲音便劃破夜色的寂靜:“哥?哥你怎麽了?”
“你別吓我啊!快醒醒!”
房間內,識茵既被驚醒,正坐在床上生悶氣。
面上和被他吻過的地方仍一陣陣發着燙,身前衣衫褶皺,濕濕潤潤的,似是被舔過,提醒着她方才發生的事。她氣得雪脯高聳、氣息都連帶着不順暢起來,怎麽也不會想到,消失了一整天的他居然趁着她睡着了潛進來,輕、輕薄她!
他怎麽是這樣的人啊?!
從前,他雖孟浪了些,拉着她做過許多禁忌之事。但那時候的她懵懵懂懂,又為他所诓騙,就連後來被母親明确告知事情的嚴重性,也傻傻地以為他只是太過喜歡她了,畢竟從前的他不是這個樣子的,她願意相信他的人品。
可,自從他騙她以來,他就真的是越來越過分。
到今天,到今天晚上,他居然……
識茵低頭,看着胸前濡濕的衣料,難以啓齒的同時,臉上又一陣陣發着燙。
是她高看他了!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登徒子!她再也不要和他好了!
這時聽見外面的嘈雜,緊接着,雲袅急匆匆地過來敲門:“小娘子,您醒了麽?”
她已點了燈,屋內朦朦亮着火光,大約是因為這個雲袅才來問她。識茵回過神來,擡頭一望:“怎麽了?”
雲袅的聲音分外焦急:“大公子和二公子回來了,您快來看看吧,大公子出事了。”
兩兄弟暫住的房間內,謝雲谏已将哥哥扶到了榻上。他渾身手腳冰涼,一張臉在暖黃的燭光之下也呈現出青白之态,謝雲谏十分擔心。
他猜測哥哥是從周玄英那兒跑回來的,大約還是用的獸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樣也是方才才變回來的?跑了這麽遠的路,想必是累暈過去的?這大半夜的回去城中找大夫也不現實,只能吩咐下人們去廚房弄點吃的,自己則捧來了厚厚的棉被蓋在他身上,在榻邊守着他,拽過他的手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暖着,眼中的擔憂在燈下有如水光粼粼。
俄而門外響起陣輕碎的腳步聲,是識茵提燈而來。
“他怎麽了?”
她立在門邊,長發披散,衣衫完整,內裏的小衣已然更換過,手提着一盞梅花面似的宮燈,并不肯進來。因為方才的事,這一聲也極盡冷漠。
謝雲谏臉上也是火燒火燎的燙。他背對着識茵,情緒低落地道:“我也不知道,我看見他的時候他就躺在院門外了,昏過去了。”
只是昏過去而已,別是裝的吧。
識茵狐疑地往屋中瞥了一眼。
室內燭光昏暗,那人躺在床上,面色如雪蒼白,瞧上去實在不似裝的。但聯想到他實在騙了自己太多次,識茵冷笑了一聲:
“哼,活該。”
說完,便氣沖沖地走了。
屋子裏服侍的陳礫等人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表小姐這是怎麽了?
是和世子鬧矛盾了嗎?怎麽世子昏過去了她還說活該呢?
唯有謝雲谏知道內情。
他臉上有如烈火在燒,羞赧窘迫的同時,看着床榻上昏迷過去的哥哥,愈發愧疚。
——他到底,要不要把方才的事告訴茵茵啊?
識茵回到房間重新安寝後,總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麽,這才想起、那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的小奶狗。
“靈晔?靈晔?”
她掀開被子,輕輕呼喚着白日給它取的新名字,小心地在床上翻找。但床上只有為他準備的幾個毛茸茸的球,并不見它的蹤影。
奇怪,靈晔去哪兒了呢?
天色已晚,更深露重。那樣一只弱小可憐的小狗卻消失不見,她十分着急,忙喚來雲袅:“你見到靈晔了嗎?方才我抱着它睡覺的,等醒來,它就不知去哪裏了。”
雲袅陪她在屋中翻找了一番,仍是不見。小娘子急得要哭,雲袅忙安慰她:“小娘子莫憂,方才,方才世子不是來過嗎……”
識茵刷的紅了臉,埋怨地瞪她,跺了一下腳。她這才抿唇一笑,按下了不言:“要不明天早上等世子醒了,去問問吧。”
次日,清晨。
卻說謝雲谏給昏睡過去的哥哥喂過粥後,坐在床邊守着他就守睡着了。次日清晨,他從睡夢中醒來,謝明庭也剛好醒來,撐着床板欲要下榻。
“哥?”他忙起身扶他,一面緊張地問,“你醒了啊?你怎麽樣啊?”
“我沒事。”謝明庭搖搖頭,俊秀如玉的臉上,眼底還浮着淡淡的淤青。
從周玄英處奔回別院沿途幾十裏,沿途氣都不帶喘一口的,他只是太過勞累,休息了一晚上自然就好了。
俄而,他目光一頓,看看弟弟又忙低頭看着自己。
“變回來了?”他不可思議地喃喃。
他分明記得,昨天晚上他跑回這座別院的時候,還是幼犬的形态。但線下已然恢複了人形。
他問謝雲谏:“我們怎麽變回來的?”
“不知道啊。”謝雲谏很老實地搖頭,“我昨天晚上一開大門就看見你躺在門外,那時候你就已經變回來了啊。”
“哥,你怎麽回來的啊?你不是被玄英帶走了嗎?”
“說來話長。”謝明庭言簡意赅地道,又問他,“你怎麽變回來的?”
這件事實在太過詭異,他需得知道弟弟變回人形的方式與時間,才好找到破解之法。
“我……”謝雲谏卻一陣語塞,旋即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我和你說了,你別生氣。”
生氣?
謝明庭皺了皺眉,因嫌房間太暗,走到窗邊欲要開窗:“說吧。”
謝雲谏剛剛張口,這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自洞開的窗戶裏射了進來,恰打在青年郎君宛如雪培玉雕俊美無瑕的臉頰上,幾乎是同一時刻,謝雲谏心髒驟然緊縮,一陣天翻地覆過後,二人同時再度變成了兩只幼犬!
“哥??”他着急地喚,然而落在外人耳中,只是犬吠。
謝明庭也看見了變成獸形的弟弟以及弟弟眼中的自己,微微的震驚過後,他迅速冷靜了下來,問:
“你昨天,究竟是怎樣變回去的?”
他這時已經反應了過來,事情果然不是他最初想的那樣,只要變回來一切就皆大歡喜。
看樣子,他們還會在這兩種形态之間反複變化,且兩個人的變化會同時進行。這種情況之下,昨夜弟弟機緣巧合之下短暫恢複人形的契機,就顯得尤為重要。
“我……”謝雲谏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忙奔到哥哥身邊去,急切地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昨晚就是親了她一下,就變回……”
“親了她一下?”謝明庭的眸光頓時冰冷。
這時門外響起敲門聲,二人一怔,同時回過頭去,識茵的聲音卻隔門傳來:“雲谏哥哥,你起來了嗎?我是茵茵,我,我可以進來嗎?”
是茵茵!
謝雲谏頓時将和哥哥的對話抛在腦後,歡快地汪汪兩聲,朝門邊跑去。只可惜他現在是幼犬形态,并不能開門,只焦急地在門邊打轉。
門外,識茵也十分奇怪。
她怎麽好像聽到了靈晔的聲音。
她沒有多想,又問了幾聲沒回答後便輕輕推開了門。謝雲谏的肚子正巧撞在門角上,被她這一推便随之摔在了一旁的交椅下,發出軟軟的一聲哀鳴。識茵詫異地“哎”了一聲,上前抱起他:“靈晔,你怎麽在這兒啊?”
“嗚~”
小狗被頂疼了肚子,趴在她手臂上哀鳴着,叫得識茵心都要化了,忙上手替他輕輕揉着:“不哭不哭啊,我給你揉一揉。”
被她柔荑揉弄着小肚皮的感覺十分舒适,謝雲谏前肢後腿都惬意地舒展開來,露出雪白的肚腹任她抓撓着,連底下的兩個蛋蛋也一并暴露了出來,他卻渾然不覺,嘴怎麽也止不住地上揚。
小狗的表情像極了人的笑容,識茵有些奇怪,但見它喜歡也彎了眼睛,高高興興地就替它揉着。視線再一轉,窗下的書案上卻立着另一只一模一樣的小狗,她眼中漾開一抹驚訝:“歡歡回來了呀。”
“歡歡,你怎麽回來的,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歡歡……
謝明庭面色黑沉。
真是難聽死了!
再說了,她若真的想他,昨天會同意周玄英将他帶走嗎?她分明就是偏心!
不過眼下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想起弟弟所說的那個變回去的法子,他從桌子上跳下,“噔噔噔”地朝識茵跑去。
識茵猶未察覺小狗的情緒,一邊揉着靈晔的肚子一邊好奇地問:“你怎麽回來的呀,是楚國公把你送回來的嗎?那他還算有點良心。”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朝她飛馳而來的“歡歡”,直到它攀着她裙子沿着她小腿爬到她膝上,再跳起來,一腳踩在弟弟的肚子上,直起身子親了她的唇。
識茵霍地站起身來,花容失色。
“你,你幹什麽呀?!”
本番外又名:被嫌棄的“歡歡”的一生。
下章12點之後了,等不及的可以明早來,不鴿,絕對不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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