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娇把高考志愿表交上去, 紧接着就是焦急的等待。
    是她着急，她一点儿不着急，着急的是焦老师、孟琳, 以及陈奶奶。
    焦老师和孟琳就不说了, 他们——尤其是孟琳, 几乎把一颗心都放在了秦玉娇身上。每天来问三次, 一时觉得秦玉娇能被第一志愿录取，一时又怀疑。
    倒是比秦玉娇这个当事人还患得患失。
    至于陈奶奶，咋说呢, 这回的表现简直是让秦玉娇大跌眼镜。
    这位老人家一改以前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习惯，开始对秦玉娇的高考分数十分上心起来。
    这不，中午秦玉娇回来吃饭，陈奶奶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自己也不吃, 就看着秦玉娇，小心翼翼地说：“要是考得不理想，你也别上火, 总还有明年。”
    秦玉娇停下手里的筷子, 笑起来, “陈奶奶，您就别担心了，最后的分数应该和我估分差不多。”
    要是放在以前, 陈奶奶一定会呛秦玉娇一句, 比如会说：你想多了, 我可没为你担心。
    或者：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担心什么？
    之类的。
    可是这一回，陈奶奶居然没说话。
    她沉默下来,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玉娇总觉得这位老人有点奇怪，她似乎是对高考太过关注。但秦玉娇确定，自己虽然算是和陈奶奶相处得不错，可是比较两人认识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四个月。而且，两个人也没有共过患难。
    在这样平淡的短期相处中，其实两个人是很难产生特别深厚的感情的。
    所以，秦玉娇确定，陈奶奶对高考的过度关注并不是因为自己。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秦玉娇见陈奶奶还在怔怔地发呆，拿起筷子递过去，“陈奶奶，快吃饭吧！”
    陈奶奶接过筷子，扒拉了一口饭。吃是吃了，可到底有点心不在焉。
    秦玉娇有心问几句，可一想到陈奶奶这张厉害的嘴巴，又只得作罢。
    在等待高考出分的日子里，秦玉娇还是照常去上班。
    上回，她和局长提过安排人接替办公室主任的职位，但局长一直没有回应。
    秦玉娇就有点焦急。
    她对自己的成绩还是有信心的，确定能考上大学，即便不能去第一志愿，第二志愿她估计也是报考考生中分数最高的。
    也就是说，最多再过一个半月，秦玉娇就要去上大学了。
    可新的办公室主任还不知道是谁呢。
    这一天，秦玉娇实在忍不住，干脆上了二楼。
    局长见她进来，放下手里的文件，笑眯眯地问道：“小秦同志，你有事？”
    秦玉娇.点点头，“局长，办公室主任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尽快把人选敲定了，我也好趁这段时间把工作好好交接一下。”
    局长挥手让秦玉娇坐下谈。
    秦玉娇坐下之后，局长才问道：“小秦，你是要提前离职吗？”
    秦玉娇：“那倒不是。我可能最多也就提前五六天离职就行，毕竟还得收拾收拾啥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我担心人选确定太晚，影响交接。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离职以后，可能新人还不能上手，也许会给您、给单位带来麻烦。”
    这番话，秦玉娇说得十分恳切。
    听得局长都有些动容。
    他一面听，一面点头，等秦玉娇说完，局长欣慰地看着秦玉娇，说：“小秦，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即便你要离职了，还是对单位的工作十分关心。”
    “你真的不考虑毕业以后回来这里继续工作吗？”
    局长斟酌几秒，还是把这句话给问了出来。
    秦玉娇其实上次已经拒绝了，可局长觉得，这样优秀和负责任的同志实在难得，所以他想为单位、也是为自己再最后争取一下。
    秦玉娇能够感觉到局长留人的诚意，可是她还是得拒绝。
    “局长，十分抱歉，我真的没有考虑过要回来工作。”
    局长叹一口气，点点头，“好吧。我理解。这样，这几天我考虑一下让谁来接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过几天给你答复。”
    秦玉娇站起来，“行，那我等您信。”
    说完，她对局长点点头，转身下楼去了。
    敢情局长还没有考虑人选呢！
    这真是够慢的了。
    秦玉娇这样想着，却不知道局长有他自己的考虑。
    局长不是没有考虑，而是考虑了很久，却发现单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比得上秦玉娇的。
    珠玉在前，让他如何做决定呢。
    秦玉娇没有想到，自己没有等来局长的答复，先等来了高考出分。
    现在没有网络，自然也就没有面向于所有考生的高考查分系统。所以，考生们都是去各自学校查。可秦玉娇在这个书中世界里并不算是科班出身，没有学校给她查分。
    不过，她有姨夫焦老师。
    秦玉娇正埋头写工作日志呢，突然，只听到蹬蹬瞪的凌乱脚步声，秦玉娇下意识地抬头。下一秒，孟琳急匆匆地从外面奔进来。
    也不知道是跑得急了还是别的原因，孟琳的脸涨得通红，一溜烟地跑进来，跑到秦玉娇的办公桌跟前才停下。
    “孟姨，出了什么事？”
    秦玉娇腾地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孟琳。
    “玉，玉娇！”
    孟琳喘着气，刚说两个字，眼圈就红了。
    秦玉娇更着急了，她隔着桌子，握住孟琳的手臂，“孟姨，到底怎么了？没事，没事我在，你说。”
    孟琳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脸上却带了笑。
    “出分了，玉娇，出分了！你704分！”
    啊？
    秦玉娇有点反应不过了。这怎么比她自己估的分数还要高几分？
    孟琳却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太过失控，嘴里含含糊糊地一直重复，“704分啊，玉娇，704分！”
    这下子，秦玉娇听清楚了。
    不止她听清楚了，被孟琳反常的举动吸引过来的同事们也听清楚了。
    大家围在门口，刚才不敢进来，现在听见孟琳说的话，大家静默了一秒，下一刻，就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此时此刻，除了一起鼓掌，大家实在找不到其他可以在瞬间表达自己激动心情的方式。
    秦玉娇笑起来，笑得十分灿烂。
    说真的，她估分之后不是没有过忐忑的，也曾怕自己估分错误。虽然这种忐忑很轻微，但是毕竟是存在的。
    现在，秦玉娇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底下的动静不小，局长听见动静，以为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地跑下来。一问，才知道是高考分数出来了，秦玉娇考了704分。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秒钟，局长还有些难以置信。
    他和大家一起挤在秦玉娇办公室的门口，显然，其余的人由于太过激动，也没想着给这个老领导让个路。
    局长：“真的？这是真的？”
    “真的，局长，咱们秦主任真的考了704分！”
    704，这个数字被说了许多遍，但是大家好像怎么也说不腻，当然，也听不腻。
    局长这下子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大概每个人心里都一个高考梦，局长也不例外。他虽然现在过了年龄，可他的得意下属，单位的小秦秦主任，考了704分啊！
    大家都激动得不行，有几个人都眼圈红了。
    秦玉娇这个当事人反而是最先恢复平静的。
    她绕过办公桌，走到大家面前，先冲着局长点点头，示意大家让一让，让局长进来。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局长还被他们堵在门外呢，于是赶紧让出一条道来。
    局长也不以为意，笑呵呵地走过来，站到秦玉娇的身边。
    他全程都看着秦玉娇，眼中的欣赏和自豪简直都要溢出来。
    以后，不，这后半辈子，他都有的吹了！
    别的单位的领导如果说啥，他就说：那你们单位的员工高考有上700分的吗？
    想一想，就觉得有面子。
    秦玉娇并不知道，身边的局长已经想到了这么远。
    她此时只觉得感动。
    其实，自己和这些同事们相处还不到一年，然而，他们总是实心实意地为了她取的小小成绩而感动，而欢呼，而鼓掌。
    这种感情是一种朴素的善良，秦玉娇珍之重之。
    “同志们，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我非常感激。等学校定下来，我请大家吃饭！咱们国营饭店里吃个痛快！”
    “好，好！”
    “秦主任敞亮！”
    大家欢呼起来，个个笑逐颜开。
    其实，也不是说馋那一顿饭，主要是大家聚一聚，也沾一沾秦主任的喜气。
    有孩子的，可以拿秦玉娇的事迹教育孩子；暂时还没有孩子的，可以提前熏陶熏陶。
    局长也跟着笑，“那行，到时候我带几瓶好酒去。”
    大家更高兴了。
    局长的位置在这里摆着，他既然都说是好酒，那肯定带个过去的是平时大家喝不着的。
    一时又笑闹了一会儿，秦玉娇挥挥手，让大家平复下心情。
    “咱们还是先工作，大家这几天不要吃太多，等我请客那天好好吃一顿，别给我省钱！”
    哈哈哈！
    大家听到秦玉娇的话，顿时哈哈大笑。
    不过，大家也知道现在毕竟是工作时间，也不能一直这么笑闹，还是要好好工作。
    没有秦主任那个学习的脑子，总要向人家学习勤奋努力的精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