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村(三)
    當天晚上,烏野衆人吃完飯便告辭。
    幾人停在玄關處換鞋。
    五島連忙打開門,早就收拾好了自己本就不多的包裹,站在屋外踮着腳等他們: “聽說上面的人專門給你們安排了臨時的住所,晚上我去跟你們一起睡。”
    說着,兩只腳已經蠢蠢欲動。
    日向轉過頭看了看: “五島你不是一直都是跟伊橘他們住在一起的嗎?突然跟我們走沒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之前都是有些特殊原因在的,不然我才不腆着臉天天睡地板!”
    不僅如此,特別是七海陪着伊橘住院的那幾天。
    因為病房緊缺,還不讓睡走廊,他每夜不僅要跟一群獵奇的小年輕争停屍間的空床位,甚至連一頓熱飯都吃不上。
    回想起來就覺得牙癢癢。
    五島直接一把拉過日向的胳膊: “走!帶我去你們那,老子真的受夠這裏了!”
    菅原趕忙跟到門口,看着已經被拖到樓梯口的日向,邊上的五島完全是一副怎麽說也不肯放手的樣子,轉過頭來小聲詢問: “那個……”
    正站在玄關處送客的七海點點頭: “今晚辛苦你們。”
    言下之意,五島就交給你們照顧了。
    雖然被之前那幾出吓得還陰影未消,但面前的人都這麽說了,今晚還在人家這裏蹭了飯……
    他們一時不好拒絕,便幹笑着應下: “……好的,不麻煩。”
    送走了他們,身後的夏油傑也緊跟着從廚房走了出來。
    看着手機,不緊不慢道: “噢,灰原說他今晚有事情來不了,剛看到我的留言。”
    “他想來也不用來了。”
    飯都已經吃完了。
    七海回頭問: “你什麽時候回去?”
    對面的夏油傑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現在就走吧,晚上的7頻道有我最愛看的節目,快要開始了。”
    他随意地從茶幾上抽了一張餐巾紙,擦拭幹濕漉漉的手臂,放下挽起的袖子。
    目送夏油傑乘着電梯下了樓,七海才收回了目光。
    他一手撐着門框,上半身前傾,左手前伸,去勾敞開的門。
    伊橘站在他的背後,正好能清楚看見七海衣背上的褶皺随着動作被繃直,裹緊了勁瘦的腰肢。
    原本牢牢收在西裝褲下的襯衫幾欲被直接抽出來,完美的倒三角身材清晰可見。
    “啪”,關上門。
    送走了客人,伊橘重新回了沙發上。
    原本擁擠的客廳驟然間顯得空蕩清冷。
    他躺在沙發的一側,獨自占了大半個位置,從縫隙間摸出來一只遙控器,對着黑屏的電視一按,瞬間便亮了起來。
    七海剛把桌子上的空碗都收進去,廚房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伊橘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
    廚房前的門并沒有被拉上,正對着水槽,男人筆挺的背影站在那。
    料理臺的高度是特意設計過的,七海站在那裏時就正好夠到他的小腹以上的位置,切菜和洗完都不用彎下腰。
    他的袖子整齊地挽在關節偏上的位置,對面是一扇映照着城市夜景的窗。
    從伊橘的角度望去,隐約能看見不斷濺起的水光。
    每當七海将手裏沖洗幹淨的盤子擱在一側的晾曬架上時,手背上的水漬總能時不時倒映出屋外照進來的霓虹。
    潮濕順着指背凝聚,在指尖處彙成水珠,滴落。
    伊橘挪開了視線,随意地在屋內轉了一圈。
    然後去到了廚房。
    七海正重洗着碗裏的泡沫。
    客廳照進來的光線陡然昏暗,緊接着,原本還躺在沙發上的伊橘便站定在了他的邊上。
    不做聲響,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繼續洗。
    七海也視若無睹,繼續有條不紊地擦着水槽裏剩下的碗。
    屋外的夜色愈發濃稠,霓虹的燈光也照得愈發亮眼。
    “伊橘同學,可以麻煩你幫我開一下廚房的燈嗎?”
    七海将手裏的盤子擱在一旁,邊同他道: “廚房的照燈好像有些壞了,把剩下的幾盞都打開吧。”
    伊橘轉過身走了出去,在廚房外的牆面上找到了開關。
    全部朝着同一個方向按了下去,問: “這樣嗎?”
    只見原本還殘存着一點微弱光源的廚房瞬間變成了一片黑暗。
    若不是七海還在鎮定地洗着碗的動作,幾乎都看不到裏面還有個人。
    伊橘轉過頭,又重新換成了另一個方向。
    霎時間,整間廚房亮了起來。
    七海家中最豐富的布置就數各式各樣的燈。
    廚房裏也不是尋常人家一盞吊燈就解決了的事情。
    四周的收納架上都裝着隐藏式燈帶,一亮,原本擺放在上面平平無奇的各式瓶罐和調料瞬間便變得高大上,倒更像是藝術品。
    燈照映在七海的周身,柔和了原本淩厲的線條,多了幾分居家的溫和。
    伊橘重新回到廚房,在七海正好洗完一個盤子的時候順手接過,學着他的樣子架到了一側的晾曬架上。
    原本低着頭的七海微微瞥了他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
    兩人就這般不動聲色地配合着将剩下的碗都洗完。
    遞過去最後一份盤子,七海取下挂在牆壁上的毛巾把手擦幹。
    轉身,就見身後的伊橘正朝自己攤開了手。
    七海推了推眼鏡: “想要巧克力,作為你剛才幫我洗盤子的報酬?”
    伊橘點頭。
    飯前被抓包後,除了剛才拿出來給他們分了幾包零食,七海很快便又将東西藏了起來。
    別說巧克力,他剛才找了一圈,連一個白色的袋子都沒有找到過。
    “剛才不是已經給你吃了一塊嗎?”七海看着他,擦完手,把白布又挂了回去。
    “但是我剛才幫你洗碗了。”伊橘覺得這種事情就要一碼歸一碼。
    七海屈起胳膊,輕輕地搭在自己的跨上: “非吃不可?”
    “嗯。”
    “那你先去客廳,閉上眼,我拿給你。”
    “一定要閉上眼嗎?”
    “一定要,最好再捂上耳朵,免得被你發現我把東西藏在哪裏。”
    伊橘站在原地一瞬,而後邁開步子朝着客廳的沙發上走去。
    依着七海的話閉上了眼,又用兩只手捂住了耳朵。
    自從副本裏出來後,他的異能力和出色的身體機能數值就被收了回去,此時的他甚至比一般人還要來得瘦弱上一些,自然聽不到有意隐藏的七海。
    他的視線迷蒙在黑暗,不過片刻,就被人拍了拍頭頂。
    身側的七海正站在他與茶幾間,手指間拿着一塊被撥好的巧克力,直接放在了他的嘴邊: “咬一口。”
    他的手指幹淨修長,指腹間帶有常年握刀而留下來的繭。
    此時正捏着一小塊巧克力,俨然有想要親手喂他的意思。
    總感覺怪怪的。
    伊橘驀然有些防備地伸着脖子,咬住了邊角上的一小塊地方,微微用力,想要把整塊都叼進嘴裏。
    不料對面的人也早有防備,捏着巧克力的手向上一擡,牙間的巧克力就應聲斷開。
    吃到伊橘嘴裏的就只剩下了不過半塊指甲蓋大的小碎碎。
    他愣了愣,把嘴裏的那塊含下去後,對着面前的那只手又伸長了脖子。
    上牙和下牙倏地阖上,磕出了一道清脆的響聲。
    咬了個空。
    對面的七海收回手,直接把剩下的巧克力都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伊橘的嘴裏只留下了一抹餘留的奶香,眨了一下眼睛。
    對面的七海幾口就将巧克力下肚,皺了皺眉。
    他本身并不特別喜歡吃這類甜食。
    從茶幾上拿了一只幹淨的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漱口。
    待嘴中的甜膩的味道散去一些後,才轉身重新看向伊橘: “剛才是今天最後一口,不能再多吃了。”
    伊橘: “……”
    “我幫你洗碗了。”
    “沒有,是我洗的,你只是搭把手幫我放了一下碗。”
    “那也是幫你了。”伊橘看向他的眼神頗有一種譴責的味道。
    就給這麽一點,跟打發人一樣。
    “我還有地板沒拖。”七海順手指了指邊上的地面, “你幫我拖地嗎?”
    伊橘順着他指向的地方看去。
    雖然他們在離開之前都幫忙收拾了一下垃圾,所以打掃的工作量并不是很大。
    但光是這個客廳的大小。
    伊橘想象了一番自己要趴在地上勤勤懇懇擦地的模樣。
    皺眉,搖搖頭。
    “明天可以多給你一塊巧克力。”七海同他商量。
    對面的伊橘還是堅決地搖頭。
    七海然。
    面前這個人說白了,就是懶,還愛吃。
    且兩者相權必取前者。
    ……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伊橘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餘光裏是仍在打掃衛生的七海。
    還沒有到黃金檔,各個頻道的熱門節目都還沒有開始播放。
    伊橘正百無聊賴地換着頻道,忽然想到夏油傑離開前說的句,按着遙控器找到了7頻道。
    ——少兒節目。
    畫面上,一個穿着綠色青蛙玩偶正在教面前的一群幼稚園小朋友玩你拍一我拍一的游戲。
    啊……夏油傑原來喜歡看這種。
    明了,擡手直接切換到其他頻道。
    拿着拖把正好拖到這個位置的七海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看出了沙發上的人此時的百無聊賴: “你可以先去刷牙洗澡,等出來了正好就能看新播的節目。”
    伊橘也這麽考慮過,但是晚飯吃得太多了,又不是很想動,還擔心會錯過那部等了一周的劇。
    雖然有回放,但不如追連載讓他感覺來得有意思。
    七海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現在還有半個小時,我幫你留意着,等你喜歡的那部電視劇更新了會叫你。”
    “我可以看完了再去洗。”伊橘翻了個身,還是不想起來。
    “可以。”七海點點頭, “但你現在要先去刷個牙。”
    晚飯燒了很多菜,一群人湊在一起肯定吃了不少,再加上一個下午吃了這麽多甜的東西,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零食。
    “等你看完就很晚了,先去刷個牙回來再說。”說罷,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你是不是今天還沒吃蘋果?”
    伊橘把頭埋進沙發裏,不吱聲。
    “剛吃完飯,蘋果等會再吃,先去刷個牙。”
    半晌,伊橘的聲音才悶悶地傳了過來: “我想要吃切好的,一整個吃太容易弄髒手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刷牙,我晚點幫你切好。”
    又賴在沙發上磨磨唧唧了一會,伊橘才不情不願地站起身,趿拉着脫鞋朝浴室走去。
    七海将手裏的拖把暫先擱在身側的桌邊,伸手從褲子口袋裏把手機拿出來。
    等淅瀝瀝的水聲傳來,摁下本就設置好的倒計時。
    一牆之隔,伊橘擠上了牙膏,沾了點水,把牙刷放進了嘴裏。
    從醫院收拾回來的洗漱用品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七海全部整理好了,兩人的東西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架子上,左邊的偏小,右邊的偏大。
    鏡子是按壓式的櫃子,後面放着幾塊未拆封的沐浴皂和一次性系數用品。
    大多是七海出差的時候要用上的東西。
    伊橘關上鏡子,光滑幹淨的鏡面上留下了他的指紋,周邊彌散着一圈小小的白霧。
    他一邊數着數,把牙刷的位置挪了挪。
    這是七海之前在醫院教他的刷牙方式。
    每次只刷兩三顆,微側着牙刷,上下來回十次。
    等到清理完所有的牙齒,大致需要兩到三分鐘的時間。
    不過礙于伊橘嗜糖如命的壞習慣,七海特意要求他每次刷牙用上的時間不能少于五分鐘。
    伊橘仰起頭,拿着牙刷的手已經有些發酸。
    好不容易清理完了口腔,門外終于響起來了那一道熟悉的鬧鈴。
    五分鐘到了。
    他如釋重負地突出嘴裏的泡沫,匆匆漱了口,把杯子擺好,打開門。
    客廳內。
    七海将倒計時關了,把手機随意地放在茶幾邊,繼續拿着拖把拖地。
    他的力氣大,動作幹淨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把客廳的地面全部打掃完。
    趕緊的地板上只布了一層還未幹透的水漬,在燈光的照射下微微發亮。
    等待七海把所有家務都做完,在伊橘的身邊坐下時,牆壁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整點的位置。
    一周一更的電視劇終于更新了。
    伊橘早早就事先按好了頻道。
    坐在一側休息的七海擡頭瞄了一眼,屏幕上是幾個熟悉的面孔。
    就是伊橘這幾日瘋狂轉發到群裏的那部家庭倫理劇。
    只要不是有工作,七海基本上全勤陪着伊橘追到了現在。
    雖然他對這類東西也不怎麽感興趣,無奈身邊的人總喜歡拉着人一起讨論劇情,他也只好硬着頭皮把之前的幾集全都補完了。
    看畫面上的內容似乎正好進行到狗血的橋段,這種內容基本閉着眼都能猜到後續的劇情發展。
    七海索性掏出了手機。
    打開,就看見夏油傑正好發給他的消息。
    —— “我發現我家好像沒熱水了,能不能接個浴室?”
    七海求之不得。
    —— “現在就來吧。”
    幾乎就在這條消息發出去之後的沒幾秒,很快,屋外就響起了開門聲。
    顯然,夏油傑在禮貌發消息的同時就已經站在了公寓門外,并且很不禮貌地掏出了七海留給他的備用鑰匙。
    如果對面沒有回應或者回了拒絕的字眼,想必他會直接大搖大擺開門而入。
    “看電視呢?”夏油傑轉身關上門,脫下鞋子整齊地擺放在一邊,踩着脫鞋走了進來。
    手裏還拎着一袋換洗的衣服。
    “你們家浴室現在空着嗎?我先洗個澡。”
    七海沒有擡頭,而是關注着手機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符和各種顏色不一的條形圖,嘴上應付道: “沒有,你直接去洗就行。”
    “好的,謝謝啦。”
    浴室的門被關上,裏面傳來了衣服摩挲的窸窣聲。
    很快,花灑的水聲便傳來出來,淅淅瀝瀝,伊橘不由地摁大了電視的音量。
    “你覺得這個豪門的大小姐和二小姐最後會反目成仇嗎?”
    伊橘一邊聚精會神地盯着畫面閃爍的電視,一邊問。
    七海将手裏的圖表翻過去了一頁: “馬上了,下一集就要反目成仇吧,因為那個未婚夫。”
    “大小姐明明不喜歡父母給她定下的未婚夫,也知道她妹妹是喜歡的,為什麽還要強占着不放呢?”
    “可能是因為二小姐也正好強占着大小姐喜歡的男人當男朋友吧。”
    “你怎麽知道大小姐喜歡的是那個男人?”伊橘不由地轉過頭看向他。
    七海掀了掀眼皮,指向角落裏的那個碩大的劇名圖标。
    ——《驚!男神竟是我妹夫!》
    不知道為什麽,本來在副本裏還表現得十分聰明的伊橘,一到遇上這類奇奇怪怪的電視劇後都會莫名其妙的停止思考。
    可能這就是瑪麗蘇的力量吧。
    身側,伊橘恍然大悟地轉過了頭,繼續津津有味地盯着電視看了起來。
    不過多久,又轉過頭來: “那你覺得二小姐的男朋友最後能和大小姐在一起嗎?”
    七海頭也不擡: “會。”
    “為什麽?他們兩人有天差地壤的家勢,父母也很反對他們在一起……我是說,本來就很反對他和二小姐在一起,如果對象變成了他們本來就很看重的大小姐,一定會更加困難的吧?”
    “你可以在視頻軟件上看到這部劇的分區。”七海的手指在屏幕上劃拉了幾下,轉過來,放到伊橘的面前, “看到了嗎,上面的字?”
    很大很顯眼地挂在那裏。
    ——都市家庭倫理甜寵戀愛
    “如果只有前面,那就不好說。”七海把手機收回來, “戀愛甜寵沒有BE,你可以放心。”
    伊橘卻只是茫然地眯了眯眼: “甜寵是什麽?”
    這個問題七海拒絕回答: “說不明白,你以後上學去找個女朋友就知道了。”
    女朋友……就是堀同學對于哥哥來說的關系嗎?
    他有些似懂非懂,視線緩慢地重新移到電視屏幕上。
    牆面上的鐘表在不停走着。
    沒幾分鐘,浴室的水聲停歇。
    穿好了衣服,夏油傑打開門走了出來。
    他的劉海被打濕,黏在額頭上。
    一邊拿着幹毛巾擦拭着頭頸處的水,一邊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兩人邊上。
    “我餓了,你們這有吃的嗎?”夏油傑将毛巾一甩,懶散地靠在沙發上。
    伊橘戒備的眼神看了過去。
    夏油傑氣笑了: “幹什麽?早上幫你搬東西晚上幫你做飯,吃點零食都不準?”
    七海倒是欣然同意: “我幫你去拿。”
    他站起身來,順便囑托對面的夏油傑: “幫我看着他,眼鏡閉起來,耳朵捂住。”
    面對這兩人不是什麽正常的普通人,伊橘自然很有自知之明,并不打算和他們硬碰硬。
    特別是夏油傑,能用着他的那些咒靈幹出什麽事情來還真不确定。
    夏油傑看着對面很是乖巧的伊橘,幾乎是在七海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就把眼睛給閉上了,兩只手也乖乖放在耳朵上,跟先前在副本裏咄咄逼人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不免稀奇地笑了: “還是七海有辦法,你這種小孩,就是得讓大人好好教教才行。”
    雖然已經捂住了耳朵,但夏油傑的聲音很明顯是沒有刻意壓低,清清楚楚地傳入了伊橘的耳朵裏。
    “等會的零食拿出來了,你只能吃我挑剩下的幾個。”
    這一句,威脅了等于沒威脅。
    夏油傑的笑聲更加歡了。
    伊橘暗下啧一聲。
    主要現在的他還真不能把他們怎麽樣。
    如果換做還在副本裏,他早就一拳上去了。
    憑借他積攢的那些積分,轉化到拳頭裏,不說把他怎麽樣,讓他吃點苦頭倒是綽綽有餘的。
    但是很明顯,憑借夏油傑那種惡劣的品性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更加變本加厲地道: “我想要吃你的巧克力。”
    “……你在說什麽,我這裏沒有巧克力。”
    “得了吧。”夏油傑擺擺手, “我好歹之前還幫你送了一包瞞着七海,你倒是轉眼就忘,一點都不記得人好。”
    “沒瞞住。”
    “你連藏都不藏掉一些,抽屜裏一下子多了這麽多東西,還指望着能瞞住?”
    伊橘撇過頭,不再理他。
    夏油傑也重新躺回到沙發裏,翹起二郎腿。
    七海拿着零食袋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兩人不對付的場景。
    但也見怪不怪了。
    “你自己挑吧。”他走過去,将袋子直接扔到了夏油傑的面前。
    另一邊的伊橘也睜開了眼睛。
    包裝袋的聲音很大,被夏油傑翻得嘩啦作響。
    “為什麽沒有巧克力?”他擡頭。
    七海淡定地抿了一口茶: “我怕你一晚上把他喜歡的都吃完了,明天我還得再帶他出門去超市重新買一趟。”
    “嘁。”夏油傑沒意思地把手裏的東西扔回了袋子裏,随意地翻了一圈,揀出幾根牛肉棒,應付着吃了起來: “遲早被你寵壞掉。”
    另一側,一直盯着屏幕但餘光全注意在這邊的伊橘安心地收回了視線。
    “你們怎麽又在看這種東西?”
    剛才進門的時候他就想說了: “每天看這種東西腦袋會變壞的。”
    七海無動于衷,調出剛才看到一半的財經報表,繼續翻着: “沒事,已經壞掉了。”
    伊橘全當作沒有聽見兩人的對話。
    電視劇這種東西他以前不常看,因為哥哥一般都熱衷于陪媽媽做蛋糕或者看書。
    有時候偶爾能瞥到幾眼,但時間并不長。
    特別是到了最近幾年,能看見的就只剩下了各種獵奇的鬼片和恐怖片。
    哥哥邊上還有女朋友可以依靠,但他每天是真的只能自己硬挨過去。
    所以在幾個星期前他第一次接觸到這種從頭到尾都彌漫着溫馨戀愛和家庭日常的電視劇時,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救贖了一樣。
    ……但面前的兩個男人都不能理解他的心境。
    只有灰原會樂此不疲地附和他。
    雖然七海也會經常陪他讨論劇情,但自從知道他的工作性質和一天三萬美金後,他也就不太相信真心換真心這種東西了。
    因為他下意識覺得七海所做的一切都彌漫着被資本霸淩的味道。
    就像電視劇裏那個男一號在修羅場指着大小姐他爸媽罵的那樣:
    都是——金錢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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