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沈希的手臂白皙, 如同凝脂的美玉般光潔。
    于是那皓腕間的紅痕就更顯突出,深紅淺紅疊加在一起,微微地腫着, 就仿佛是被男人攥住細腕折磨了許久似的。
    矜持端莊的平王世子妃, 是最為守禮克制不過的女郎。
    如今不過剛剛新婚, 丈夫還在監牢中囚着,她的腕骨上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痕印?
    平王妃的神情凝滞。
    沈希也在瘋狂地思索着這個問題。
    她的肌膚柔白細嫩, 很容易留下痕印, 哪怕是輕微的磕碰,也會留下經久難消的青紫痕跡。
    蕭渡玄對此一清二楚, 可他不會有所顧忌。
    因為他最喜歡做的就是在她的身上打下獨屬于他的烙印。
    平時從未有人會這樣親近地觸碰沈希, 她又向來小心,這是她第一次被人窺破衣裙下潛藏的腫痕。
    她的笑容微僵,裏衣也瞬時被冷汗浸濕。
    心髒在怦然地跳動着,思緒也在瘋狂地翻騰着。
    沈希的笑容緩緩地褪了下去, 她将手抽了回來,似是不忍叫平王妃多看。
    她眼眶發紅,聲音微啞:“母親, 這……這是在審訊時留下來的痕印。”
    沈希知道自己這幅神情有多惹人憐惜。
    而且馮家是遭過大難的,平王妃應當很清楚審訊時會發生什麽。
    平王妃的神色果然變了。
    “他們怎麽敢的?”她愕然又愧疚地擁住沈希, 聲音微哽, “阿言從前就常說你老是報喜不報憂, 總将心事和委屈都藏着。”
    “小希,往後你可再不能如此了。”平王妃的手臂顫抖, “來, 讓母親看看。”
    她再度握住了沈希的手。
    可沈希卻不敢叫她再看了,暧/昧時的指痕到底跟其他時候不太一樣。
    平王妃那般心細明/慧, 如果令她再瞧出什麽端倪,沈希就真的沒有借口了。
    “我讓母親擔憂了,”沈希擡起眼眸,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不過您不必多慮,真的……真的沒什麽。”
    她聲音低低的,淚水似是下一秒就要落下來。
    “若說委屈,夫君才是真的受了大委屈……”
    沈希滿目哀傷,眼尾以透着薄紅。
    她的話語雖然委婉,但平王妃卻立即明了她未盡的話語,那一刻氣血向着腦中沖去,太陽穴更是突突地作痛。
    再沒有比謀逆更重的罪。
    在昨夜時平王妃就一直在等,軍士會什麽時候過來将她也一并帶走。
    後來知悉蕭言被關押,她心底其實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今朝重宗室抑世家,但這不意味着宗室就能去觸碰皇權的底線。
    平王妃心中苦澀,可望見沈希的淚眼後,卻到底還是先憐惜地抱住了她。
    沈希才剛剛進門就面臨如此禍患,而且還平白遭了大難,即便如此,沈希還能夠保持沉靜,甚至在她跟前做掩飾。
    能得到這樣的兒媳,她又有什麽所求的呢?
    “你一定要好好休歇,小希。”平王妃啞聲說道,“實在不行,晚間我随你一道過去吧。”
    她的感情很真摯,并不似客套的安撫。
    但沈希卻陡地一震,她連聲說道:“不必,母親。”
    “事情……事情應當不會再出岔子了,”她露出一個笑容,聲音輕柔,“而且父親還馬上就要回來了,夫君此番一定能化險為夷的。”
    平王妃又擁了擁她,說道:“好,好。”
    走回到院落裏後,沈希怦然直跳的心髒才逐漸恢複平穩。
    她取出暗格裏的藥膏,咬着牙關往腕間的紅痕上抹去,但更難捱的是腰側和柔膝上的腫痕,稍稍一碰就會泛起灼燒般的痛意。
    沈希忍不住地發出悶哼,細碎的哭腔亦從喉間溢了出去。
    蕭渡玄為什麽這麽喜歡在她身上留印子?還掐得那麽重、那麽狠。
    她認真又小心地給自己上藥,一時之間差些忘記這裏并非是她的閨房。
    聽聞有人忽然從外間走進來的時候,沈希的手腕狠狠地顫抖了一下。
    她慌亂地披着外袍,将身軀裹了起來。
    進來的人是江月。
    她的步履輕緩,沒什麽聲響,徑直就端着小桌案走了進來。
    “夫人,奴聽人說您還沒用午膳,專門令小廚房給您做了膳食,”江月微笑地說道,“您看看這些,可還合您的心意嗎?”
    內室的屏風如同輕紗似的。
    雖紋繡了山鳥湖泊,可卻起不到什麽遮掩的效果。
    尤其是在燭光的映照下,連沈希細瘦的腰肢都被勾勒得分明。
    她衣衫盡褪,只披着一件外袍。
    江月的腳步有些僵硬,夫人這是在更衣嗎?她有些躊躇,但最終還是将桌案端了進去。
    眼見江月要走進來,沈希的腿骨都繃緊了。
    她連聲說道:“先放在那裏吧,江月。”
    但江月走得太快了,她還差半尺不到的距離就要走過來了。
    好在玉案及時過來。
    “姐姐辛苦了。”她緊忙攔住江月,“餘下的我來就好了,姐姐先去休息吧。”
    沈希松了一口氣,她坐在床榻上,将外袍又解了下去。
    淺色的外袍輕輕滑落,堆在腰間。
    等到玉案将江月送走以後,沈希才又将那藥膏打開。
    玉案仔細地将門掩上,然後快步走到沈希的身邊,看到沈希滿身的痕印,她的眼眶有些紅,啞聲說道:“姑娘,您沒事吧!”
    “噓。”沈希豎起手指,“小聲些,玉案。”
    在越國公府的時候,她都尚且要避着人,更何況現在是到了夫家。
    若是令人知道世子妃背地裏與男人有勾結,還被那人作弄出了滿身的紅痕,她是真的不必再活了。
    玉案緊咬住唇,她眼裏含着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如今的處境,你是知道的。”沈希長睫輕顫,“但事情已經發生,也沒有法子讓時光再倒回去,日子總還是要過的。”
    她神色平靜,已經沒了方才的驚慌。
    玉案見她如此,心中也漸漸地平靜下來。
    她們小姐是個比郎君還要心志堅定的人,凡事聽她的總歸不會有錯。
    玉案又重重地點了點頭,應道:“奴明白的,姑娘。”
    她的神情堅毅,仿佛是聽到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沈希唇角微揚,眸裏光芒閃爍:“你不用緊張,我們照舊做事就成。”
    “以前是怎樣接人待物,以後還是怎樣。”她慢條斯理地說道,“就是王妃那邊須要多關注些,她身子不好,往後可能會将許多事權交予我。”
    沈希帶到王府的人不少,但她最親重的還是這位貼身侍女。
    玉案夠聰明,嘴巴也夠緊實。
    不過最重要的是,玉案是絕對忠誠于她的人。
    有玉案在身邊,沈希的心境都平和了許多。
    “不過玉案,我要求你記住一件事,”她輕聲說道,“現在我是平王世子妃,也只會是平王世子妃。”
    沈希擡眸看向玉案。
    她身上還滿是旖旎的痕印,但那雙光芒閃爍的眸子裏,卻沒有一絲多餘的春情。
    沈希的冷靜近乎呈現出了冷酷的态勢。
    可在那兩年的亂世裏,她一個柔弱年輕的女郎,也正是靠着這份決絕的冷酷活下來,并讓自己笑到了最後。
    玉案緊忙應道:“我、我明白,姑娘!”
    沈希沒有再多說什麽,她勉強地用了些膳食便放下了玉筷。
    都是很精致典雅的食物,如果是在宴席上,她一定會經常用。
    但若說喜歡,其實也并沒有多喜歡。
    她才剛入王府,這些應當都是蕭言在日常的觀察中猜出來的。
    不過這才是恰當的飲食方式。
    越國公長女在宴飲上的偏好是不能被人看出來的,平王世子妃也一樣。
    一下午的時光飛快流逝,沈希睡了半響,然後又沐浴了一回。
    等到發絲快要攏幹的時候,金烏已經西墜。
    想到馬上又要入宮,沈希的心情還是有些躁郁。
    她一邊翻看詩集,一邊慢慢地用點心。
    那藥膏還算管用,她身上的痕印雖然仍舊隐約可見,但至少腕間的紅痕沒有那般明顯了。
    蕭渡玄只說晚上過去,也沒具體說是什麽時辰。
    沈希在府中拖了許久,等到夜色都已經有些深的時候才過去。
    馬車緩緩地駛向皇宮,下過暴雨後連夜空都格外的幹淨,沈希擡頭望向星空,難得覺察出幾分開闊。
    但沒多久深紅色的宮牆就浮現在了眼前。
    沈希提着裙擺下馬車,這回那管轎辇的宦官笑得更谄媚了。
    她一句話都還沒說,便有人匆匆忙忙地走過來,引着她上了轎辇。
    群星依舊粲然,但沈希卻沒有了再擡頭的心情。
    她早就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姑娘,蕭渡玄讓她晚上過來,那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幾乎是完全不用想的事。
    他生了副很禁欲的面孔。
    但私底下卻将沈希逼得很兇,每每都非要等着她哭着懇求,蕭渡玄才會放過她。
    這樣的事其實未必有多少情/色的意味。
    因為真正會讓蕭渡玄感到餍足的永遠都是占有和控制。
    他喜歡看她落淚,喜歡看她讨饒。
    想起往日的那些事,沈希蜷在袖中的手指越收越緊,指甲将細白的掌心都掐出月牙形的痕印。
    轎辇停了下來。
    常鶴紫衣輕動,笑着向她行了個禮:“某見過姑娘。”
    真是個老狐貍。
    現今她都做了平王世子妃,他們還都繼續管她叫姑娘。
    沈希有些煩悶,不過她并不知道事情敗露是因為常鶴,所以也沒有去細想他超乎尋常的恭敬與柔和。
    常鶴溫聲說道:“陛下還在議事,姑娘先随在下到偏殿吧。”
    沈希微怔了片刻。
    她走的時候蕭渡玄就在議事,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他竟然還在忙碌嗎?
    但沈希沒有多想,擡腳就随着常鶴進了偏殿。
    進去以後她大吃了一驚,之前沈希就覺得困惑,明光殿為什麽和東宮正殿長樂殿的布置那麽相像?
    眼前的這座偏殿跟她曾經居過的那間宮室更是一模一樣。
    甚至連她之前留下的書冊,也都原封不動地擺在桌案和架子上。
    沈希提起羅裙,輕輕地走了進來。
    她在東宮從七歲長到十五歲,在那間宮室居住的時候比在閨房還要更久。
    因此布置的時候很精心,也很按照自己的心意來。
    可沈希沒想到的是,居室裏的挂墜竟然都和她以前用過的配飾如出一轍。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走到桌案前。
    當瞧見桌案上攤開的書冊是韓昌黎文集時,沈希更是感覺到了頭皮發麻般的震駭。
    她記性沒有那麽好,只是離開的那天晚上剛好看到這一頁講起燕地,印象才格外得深刻。
    “燕趙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
    看清楚書頁上那句簡短的話語後,沈希的心弦更是都緊緊地繃了起來。
    這就是她離開上京前讀的最後一篇文章。
    她臉色蒼白,全靠強撐在桌案上的手臂才沒有向後倒去。
    常鶴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緊張。
    他依舊站在殿門邊,帶着笑意緩聲說道:“姑娘,您再往後看看,匠人給您做出來那種雕花的銅鏡了。”
    沈希擦了下額前的冷汗。
    她回過頭,強作笑顏說道:“是嗎?我現在就去看看。”
    接着沈希就如同逃一般地繞過屏風,向着後方走去。
    高大的銅鏡立在軟榻旁,雕花精美,鎏金的光澤熠熠生輝,能将她整個人都照得清楚。
    好看是好看的。
    就是如果不跟她在燕地的那面銅鏡一模一樣便更好了。
    沈希的臉色蒼白,冷汗無聲息地往下落。
    說不清源頭的恐懼像是緩緩攀上肩頭的蟒蛇,在她的耳邊吐出冰涼的信子。
    想逃的欲/望又開始瘋狂地翻湧。
    她的思緒太亂了,這種亂與平日的紊亂又不一樣。
    以前害怕的時候沈希是很清楚緣由的,但走入這座偏殿以後,恐懼莫名地喪失了源頭。
    她只知道她在強烈地恐懼着。
    但一時之間,她也說不出來她在怕什麽。
    好在蕭渡玄那邊的事情終于結束了,沈希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将汗濕的發絲撩到耳後,随着常鶴去明光殿。
    沈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越看,她就越覺得這宮室跟長樂殿一模一樣。
    最多就是大了些,然後梁柱上的游龍飛舞得高了些。
    游龍太多,她忍不住去數上面龍的爪子,一條一條地數,一只一只地數。
    好像數清楚了,心情就能平靜下來似的。
    蕭渡玄過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沈希站在梁柱前數龍的情形,她似是怎麽都數不對,神情有些莫名的緊張。
    她幼時初學算術也喜歡為難長樂殿的游龍。
    沒成想過去這麽多年,沈希這愛好還是未變。
    方才議事時還覺得額側的穴位都微微作痛,五位宰相各有想法,財政的事又的确是大事,後來戶部的人都過來後更是衆說紛纭。
    饒是他議得久了,也覺得耳邊嘈雜。
    但見到沈希的一瞬間,那些紛亂的聲音倏然全都止住了。
    她身上好像有一種魔力,能夠讓他的心境迅速地變得平和起來。
    蕭渡玄神情微動,他緩步走到沈希的背後,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他的聲音含着笑:“數清楚了嗎?”
    他的姿态從容,語調也是随意的。
    藏着少許的疼寵,或許還有一些溺愛。
    就仿佛這裏不是莊嚴鄭重的明光殿,而是什麽供人游覽的後花園,哪怕沈希将那游龍像花似的給折下來也是無妨的。
    但沈希卻放松不下來。
    蕭渡玄的手落在她的肩頭時,她的身軀就緊繃了起來,袖中的指節也下意識地蜷了起來。
    沈希低下頭,細聲說道:“數清楚了,陛下。”
    她原以為他心情還好,但下一瞬男人的手就撫上了她的小腹。
    哪怕是隔着衣衫輕輕地揉,也足以令她心中立刻警鈴大作。
    沈希像貍奴一般,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她緊張得一動也不敢動。
    但蕭渡玄只是揚眉,輕聲說道:“是有意不用晚膳的嗎?”
    年輕的女郎都好纖細,他之前也聽人說過,有姑娘夜晚僅用一盅素羹的。
    可沈希已經夠瘦了,他不覺得她有更纖細下去的必要。
    “不是,陛下。”她的臉頰微紅,細聲說道,“我是醒得有些遲,方才沒有用晚膳的。”
    其實沈希是怕蕭渡玄已過去就會碰她,方才沒有用晚膳。
    但在他問話的時候,她總會下意識地去挑選他可能會喜歡的答案來言說。
    蕭渡玄低笑一聲,他攬住沈希的肩頭,帶着她向殿中走去:“那随我一起用些吧。”
    他的語氣平和,聲音也極是溫柔。
    “不按時用膳是不成的。”蕭渡玄輕聲說道,“若是得了胃疾,可是極難受的事。”
    沈希攏了攏衣袖,她低垂着眸子,乖順地點了點頭:“我記住了,陛下。”
    等到膳食都擺上來以後,蕭渡玄令人都退了下去。
    說好是一道用膳,可最後全成了蕭渡玄來喂她,他自己倒沒用多少。
    但他的心情似是不錯,沈希抗拒和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還是生生地咽了下去。
    腦中的暈眩感很強。
    她坐在蕭渡玄的腿上,卻總感覺自己似是如臨山巅,仿佛下一刻就會墜下去。
    快用完膳的時候,沈希才終于得到自己捧起瓷盅的機會。
    她端起瓷盅,執起湯匙慢慢地攪弄着。
    乳酪甜而不膩,點綴着綠色的小葉子,幾顆彩色的糖粒如星子般散落,既精致又美味。
    雖然瞧着有些像小孩子吃的,卻是沈希很喜歡的一道甜品。
    在她不亦樂乎地吃甜品時,蕭渡玄還在處理政事。
    他蹙着眉頭,他邊翻看新送來的文書,邊向那送文書的侍從問道:“今天當值的宰相是誰?李韶?”
    侍從恭敬地應道:“是,陛下。”
    蕭渡玄輕聲說道:“讓他過來一趟。”
    清徽殿離明光殿不遠,李韶很快就過來了,聽到動靜的時候,沈希就想要回避,但蕭渡玄按住了她的手腕。
    “你留下。”他聲音很輕,卻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韶雖也是東宮舊臣,可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
    沈希一點也不想讓旁人知道這樁晦澀事。
    什麽是恰當的,什麽是不恰當的,她一直都分得很清。
    眼見沈希快要哭出來,蕭渡玄還是軟了心念,他沒有再留她,只在她臨走前重重地捏了下她的臉頰:“小沒良心的。”
    少女的臉頰白皙,很輕易地就被捏出了紅痕。
    沈希羞恥得厲害,但在蕭渡玄放手後,她立刻就從前殿離開了。
    侍從将她帶到了後殿,然後将架子上的書冊仔細地指給她:“姑娘,左邊是文集,右邊是筆記,上面還有些話本,陛下說您想看什麽都成。”
    蕭渡玄喜歡讀書,但對雜書沒什麽興致。
    他一直覺得讀書不應當本末倒置,書冊是為現實提供助益的。
    不能去單純地沉浸于寫作者架構的幻想世界,那是沒有意義的事。
    沈希對此不置可否。
    她随意地打開一本游記,然後慢慢地看了起來。
    讀着讀着,沈希發現這有些像她以前一直想看,卻沒有在藏書閣找到的一本書。
    她将書冊翻回目錄,發現竟然還真的是。
    真是神奇,先前她暗中尋了那麽久都沒找到,現下竟随手一打開就是。
    就在沈希打算重頭開始看的時候,侍從傳話說蕭渡玄令她過去。
    不愧是李相,若是陸恪的話,少說也要半個時辰才能将事情給搞利落。
    但他未免也太快了些。
    沈希緩步從內殿走了出去,她的步子慢吞吞的,有點自己都沒覺察到的抗拒,蕭渡玄看見就想笑她。
    她似乎格外抗拒床笫間的事。
    哪怕覺察一點苗頭,就會開始拼命地躲避。
    但從內殿到外殿就這麽幾步路。
    站到蕭渡玄跟前的時候,沈希的神情跟臨到刑場的犯人都沒什麽區別了。
    他将她抱了起來,唇邊含着笑意:“你怕什麽呢?”
    她怕什麽?
    她怕的可太多了,怕旁人知曉,怕意外有/孕,怕他的狠戾手段。
    但沈希最怕的還是在瘋狂往下壓的道德的重量。
    丈夫還在監牢裏關着,她卻和丈夫的叔叔有了首尾。
    “我沒有怕,陛下。”沈希的眸光顫抖,她攀上蕭渡玄的脖頸,将臉頰埋了進去。
    就好像只要看不見,她就能将這一切都當做沒有發生。
    蕭渡玄撫了撫她的脖頸,揚起唇角,說道:“既然不怕,為什麽不敢睜開眼睛?”
    他的語氣溫柔,帶着點對晚輩的逗弄。
    當外間的夜風突然吹過來時,沈希才發現蕭渡玄不是抱她往內殿走的。
    她一臉懵然地被他抱上銮駕。
    蕭渡玄理了理沈希的衣裙,輕聲說道:“小希,我可以放了蕭言。”
    他凝視着她的眼睛,語氣溫柔。
    蕭渡玄撫了撫她的臉龐,說道:“但你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對嗎?”
    沈希的心髒怦怦地跳着,她感覺眼前的一切就跟做夢似的。
    她仰起臉龐,眼眶微熱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陛下。”
    難以抑制的喜悅充斥腦海,讓沈希忍不住攀上了蕭渡玄的脖頸,她聲音輕顫地說道:“多謝您,陛下。”
    他的眼神晦暗,唇邊笑意漸深。
    “只是小事,小希。”蕭渡玄輕聲說道。
    沈希滿心都是快樂,她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在監牢前見到張太妃的那一刻。
    她坐在銮駕上,渾身的血都冷了下來。
    但蕭渡玄似是沒有看見張太妃一樣,直接将沈希給抱了下來。
    沈希難以置信地望向他,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
    她的身軀瘋狂地顫抖着,可這拼命的掙紮沒有任何的意義。
    蕭渡玄只是含着笑意,聲音溫柔地說道:“抱歉,太妃,朕來遲了,家裏的孩子實在黏人,讓太妃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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