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沈希移開視線, 她強作鎮定地坐起身,低聲說道:“多謝您。”
    她一句話就直接将兩人的距離給拉開了。
    蕭渡玄按下心中的躁意,輕聲說道:“沒事, 小希, 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的話音低柔, 帶着點兄長般的關切。
    蕭渡玄的神情沒有任何的侵略意味,隐約帶着點失落。
    那個瞬間他不像個不容忤逆的帝王, 反倒像是不知道為什麽惹了心上人生氣的年輕郎君。
    沈希看向他玄色的眼睛, 心裏有一處很柔軟的地方被碰了一下。
    或許是她太敏/感了。
    蕭渡玄方才什麽也沒做,他只是單純地想要關心她, 也并沒有什麽強迫意圖。
    當那突如其來的強烈壓抑和恐懼退下去以後, 沈希慢慢地松開蜷縮在一起的指節。
    繼而生出的是一種新的沖動。
    沈希的長睫輕顫,她幾乎是未經任何思索地說道:“您不必為我做到這個地步。”
    “我……不須要您這樣關心,”她低聲說道,“您也不須要處處都依着我。”
    蕭渡玄心神微動, 沈希的話音平和,但危機感瞬間就生起來了。
    她又想将他給徹底推開了。
    “我願意的,小希。”他輕輕攬住沈希, “你不用多想,也不用覺得有壓力。”
    蕭渡玄摟住沈希的腰身, 将她從軟榻上抱到了膝上, 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就當是出來玩了, 好不好?”
    “你如果覺得我煩,”他聲音很輕, “那我就不出現在你面前。”
    方才的那位醫官早早地就退了下去, 侍從也全都有眼力地離開了。
    正殿裏寂靜無聲,只有外間的鳥雀聲是那樣清晰。
    蕭渡玄的眼眸太溫柔了。
    有那麽一個瞬間, 沈希差些以為那個十八九歲的太子殿下又回到了她的身邊。
    彌漫着花香的宮殿,被風輕輕吹響的文書,還有不帶任何掠奪意味的懷抱。
    二十歲之前的蕭渡玄是沈希永遠都無法抵抗的存在。
    剛開始被送進宮中的時候,她每天都很害怕擔心。
    可那位拖着病體的儲君,卻為她帶來了她平生都沒有遇見過的愛護和疼寵。
    從此沈希不再是被人随意對待的先妻之女。
    而是東宮裏最受寵愛的、太子的掌心明珠。
    是蕭渡玄為她撐起了整片天,将她從黑暗中帶到了世界上最明亮溫暖的地方。
    沈希眸光顫抖,身軀也輕輕搖晃了一下,她細聲說道:“不用的,陛下。”
    痛苦的情緒生出來得很快,消退下去得也很快。
    蕭渡玄抱着沈希,所以能很快地感知到她的身軀不再緊繃了。
    他不知道方才她為什麽會那樣害怕,不過他能感覺到她現下好多了。
    這個曾經會在他的懷抱裏肆意撒嬌的孩子,竟然會因為一句話、一件簡單的事就被激得渾身帶刺。
    但蕭渡玄并不怪沈希。
    胸腔裏盡是很滞塞的鈍痛,歉然和憐惜的情緒全都湧了上來。
    如果當初他沒有那樣侵占、掠奪沈希,沒有用那樣殘忍的手段對待她,她或許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
    沈希可能還是會覺得他獨斷專行,但至少她不會這樣痛苦。
    蕭渡玄輕聲說道:“沒事,小希。”
    “還能站起來嗎?”他撫了撫沈希的臉龐,“我送你回去。”
    沈希低低地了“嗯”了一聲。
    蕭渡玄擡手幫她理了理衣襟,然後牽住她的手往殿外走去。
    外間的日光還是那樣的毒辣,沈希都想尋一把傘撐着,她擡起手搭在額前,一個轉身就花眼撞到了蕭渡玄的身上。
    她的身軀很柔軟,溫香軟玉,叫人很難按捺得住。
    蕭渡玄壓住眼底的晦色。
    他輕輕地扣住沈希的手腕,低聲說道:“小心些,有石階。”
    從正殿到他們方才玩樂的地方并不遠。
    但沈希從小就是個不識路的,這邊的路是環形的,回環曲折,更令人難以分辨。
    蕭渡玄帶着她走回到花苑裏。
    他一邊陪她聊天,一邊将走過的路再走一遍。
    沈希全然沒有發現有問題,她的眼神有些懵懂,輕聲應道:“嗯,我覺得這裏很美。”
    這裏的風光當然是極好的。
    蕭渡玄先前就令人安排,仿照他們初見時的那座花園修葺的,原先他準備等沈希成為皇後時再帶她過來,剛巧給她一個驚喜。
    但她那時才六七歲,能勉強記事就不錯了。
    蕭渡玄低笑一聲,輕聲說道:“你覺得美就好。”
    他将沈希送到了馬球場的前方,才最終離去。
    轉過身後,她的腦子裏還有點亂,一直忍不住想方才落在眼皮上的是蕭渡玄的指節,還是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所以沈希沒有發覺,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蕭渡玄的目光都沒有移開。
    他長身玉立,遙遙地望向她,眼中的柔情和惡欲交織,浸透了占有的欲念。
    沈希回去的時候,馬球比賽已經進入到了最激烈的階段。
    沈宣看得投入,坐都坐不住,站在欄杆前看的。
    沈希一見到他那樣子,就很想笑。她拍了拍他的肩頭,挑眉說道:“原先不還說不想來看嗎?”
    沈宣驚喜地回過頭來,說道:“阿姐,你可算回來了!”
    “不過阿姐,你剛剛去何處了?”他像小狗般地轉來轉去,“身上怎麽這麽香?”
    沈希笑着說道:“沒有去何處,不過是剛巧路過花叢罷了。”
    沈宣太好糊弄了,她都懶得編說辭。
    不過話音落下後,沈希便看見不遠處的李二姑娘煞白了臉色,她失魂落魄地低下眉眼,像是聽到了什麽駭人的話語似的。
    沈希不明所以,不過她也沒那個閑心去管她。
    馬球比賽結束後,李四姑娘高興地下了馬,沈希随着錢氏一起過去接她。
    李緣有過兩任妻子。
    一個是李二姑娘的母親,如今遠在淮南,聲勢很高,兩人婚後不久就分開了,不過兩家人在政事上仍然藕斷絲連。
    一個就是錢氏,武将之女,她父親的聲勢也很高,從前跟顧家關系不錯。
    但李四姑娘和錢氏像朋友般的相處,還是讓沈希訝異了一回。
    兩個人歡聲笑着,不像是母女,更像是一起玩樂的摯友。
    李四姑娘喝完壺中的水後,看向了沈希,笑着說道:“沈姐姐,你方才瞧見我進球時候的樣子了嗎?”
    “自然瞧見了,”沈希彎起眉眼,“我的眼睛都睜圓了呢。”
    她們聊了許久,快到晚間的時候才分開。
    沈希感覺心情許久都沒有這樣松快過。
    晚上的時候她和沈宣一道去用膳,吃的又是烤肉。
    沈宣一邊給沈希炙烤肉片,一邊說道:“阿姐,這幾天主要是馬球,過幾天還有射獵的活動,到時候我給你看看我的射箭技藝有多高。”
    他在雲中待了十年,過得跟北人沒有任何區別。
    “你淨會哄我,”沈希彎起眉眼,“之前外祖母還跟我說你在兄弟裏面是最弱的。”
    沈宣急了,緊忙說道:“那是跟他們那群路都不會走、就開始拉弓的人相比,我在上京肯定是沒什麽敵手的。”
    他并非雲中人,學這些學得晚。
    而且當初繼母崔氏還有意養歪沈宣,像給沈希請了個刻薄的先生一樣,給沈宣請了一個常常縱着他的教習師傅。
    所以他的底子沒有那般好。
    不過說來也是,沈宣的技藝在雲中賀家雖然沒有多厲害,但同上京的衆人相比,定然還是頗有競争力的。
    就在沈希胡思亂想的時候,沈宣忽然擡起頭。
    他輕聲說道:“不過阿姐,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沈宣看向沈希的眼睛,“外祖母在信中也沒有提到過。”
    每次雲中來信,他們一家人都是一起看的。
    婁氏答應沈宣為他遮掩,不可能會故意揭他的短。
    沈希握住杯盞的指節微微顫了一下。
    沈宣大部分時候很遲鈍,但在某些時候又會莫名的敏銳。
    他其實是很聰明的,就是不夠聰明。
    “你不知道了吧?”沈希輕輕地笑了一下,“之前我大婚的時候,外祖母悄悄寄了一封信過來,放在禮盒裏面的,寫了好多你的事呢。”
    外孫女出嫁,老人家年歲已高,雖然無法親自前往,卻一定會有些表示的。
    沈宣也記得當初從雲中送來的賀禮有多少。
    但他總覺得沈希的話不全是真的,并非是邏輯上的疏漏,而是她眼裏的笑意太淺太少了。
    就像是着意想把他糊弄過去似的。
    沈宣想到今日沈希一直在把他和李四姑娘放在一起湊的事。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有些慌亂。
    其實從之前沈希嫁給蕭言的時候,沈宣就已經有這個感覺了,現在這個感覺越來越深。
    他總覺得沈希有什麽很大的事要做,如今她的所作所為更是像極了交代後事。
    俗話說,長姐如母。
    沈希跟沈宣雖然是雙生子,年歲沒有什麽相差,但無論是心智還是其他,她都遠比他要成熟太多。
    沈宣并不知道這些年沈希到底經歷了什麽。
    他只是本能地感到些許害怕和擔憂。
    但沈宣沒有表現出來。
    他把烤肉刷滿醬料,遞給沈希,狀似尋常地說道:“下回再有這種事,阿姐可得告訴我才成。”
    沈希見他的神情又似小孩子一般,方才松了口氣。
    “我才不告訴你。”她揚起下颌說道,“外祖母專門告訴我的事,憑什麽要我說給你?”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沈希接烤肉的動作卻很快。
    沈宣很想将那剛剛烤好的肉給奪回來,然而他還沒反應過來,沈希就已經吃掉了。
    兩個人一邊鬥嘴,一邊吃烤肉,到夜色昏黑的時候才從外邊回到休歇的宮室裏。
    白天玩得太累,又是一夜無夢。
    沈希伸了個懶腰,她披着外袍踱步到窗前。
    擡眼就是青翠欲滴的山巒,枝頭綴着的花往下落,被風一吹飄到了她的掌心裏。
    這樣的風景能撫平人心底的躁意。
    沈希一邊用早膳,一邊想怪不得陸太後這麽喜歡待在行宮。
    這裏的确是比太極宮要強得多。
    宮城是壓抑的,只是深紅色的宮牆和規劃齊整的道路,就會令人覺得煩悶,像是處在一個巨大無比的籠子裏。
    還是在行宮這樣開闊的地方更讓人舒心。
    連日都有馬球比賽,沈希原本是沒打算參與馬球比賽的。
    但有一個姑娘突然受了傷,李四姑娘就想到了她。
    沈希從前不太擅長此道,但在雲中的時候每天都随着表哥表姐一起玩,手也不算生,只是技藝沒有特別好就是了。
    李四姑娘笑着說道:“沒事,沈姐姐。”
    “只是做替補,成不成?”她搖晃着沈希的胳膊說道,“你可以今日先試試,若是不行就算了。”
    沈宣也來湊熱鬧,說道:“試試吧,阿姐!”
    “你都好久沒有好好玩過了!”他的眼睛亮亮的,“我先來教教你也行。”
    沈希挑眉說道:“阿姐才不用你教。”
    幾人鬧作一團,但上馬以後,沈希的思緒就飛快地明了起來。
    她的氣力和耐久或許比不上那些常玩的姑娘,但她的思維卻很清晰,在雲中的時候又跟着表親們學了許多。
    當看着沈希一杆擊進門的時候,席間頓時掀起陣陣的呼聲。
    連沈宣作為沈希的親弟弟,都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之前也沒聽說姐姐擅長打馬球,她到底是何時變得這樣厲害?而且她方才持杖的姿态,為什麽那麽像小舅舅?
    但沈宣無暇多想。
    在他剛剛閉上嘴巴的時候,沈希再次将球擊打進了門裏。
    這回別說是沈宣,就連他身邊的錢氏也要坐不住了,她睜大眼睛說道:“阿宣,你姐姐真是深藏不露呀!”
    日光高耀,铄石流金。
    沈希騎在馬上,清美的面容都泛着紅。
    既是熱的,也是激動的。
    沈希原來在雲中時全靠表哥表姐們讓着,才能偶爾進一回球,沒有想到對面由京中貴女組成的隊伍,竟然會這樣的弱。
    她之前還在擔心,若是輸得太難看該怎麽辦。
    沈希打馬球的時候很專心,一雙顧盼流輝的眼眸,也不再做任何的游移。
    所以她沒有注意到,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當皇帝在随扈的簇擁下到場的時候,聲勢更是被烘到了新的高度。
    蕭渡玄并不是刻板嚴苛的帝王,衆人都只以為他是想與民同樂,沒有人想到他是來看某一個人的,更沒有人想得到這比賽也是為讨一人歡心舉辦的。
    唯有沈慶臣看出了他眼底的微光。
    世上再沒有比這更麻煩的事。
    沈慶臣咬着牙根,風流的眉眼都微微有些扭曲。
    身為簪纓世家、頂級豪族的掌門人,便是誰看上他女兒,沈慶臣也決計不會給對方強掠的可能。
    然而眼前的人是帝王,還是一位獨斷專行的實權帝王。
    蕭渡玄亦留意到了沈慶臣的目光,他的指節落在欄杆上,輕輕地叩着:“沈卿的女兒,還真是允文允武。”
    這樣的一句話帶着鮮明的贊許。
    近旁侍候的都是重臣,聽到蕭渡玄這樣言說,都有些豔羨。
    世人都重生男,沒想到沈大人竟是靠女兒翻得盤,當初都到那個境地了,憑借女兒與皇帝的東宮舊情還能東山再起。
    但沈慶臣的心頭都在冒火。
    這簡直是昭然的挑釁。
    可身為人臣,又在這大庭廣衆之下,還要顧忌小希的聲名,竟是連稍微發作都不能。
    蕭渡玄倒是沒再理會旁人,他凝眸看向沈希,目光專注。
    知悉沈希來打馬球時,他心裏是動過怒的。
    旁人蠱惑就罷了,她自己的身子她還不知道嗎?
    旁人一邀約,還真的答應了。
    但看着沈希在球場上神采飛揚的笑靥,蕭渡玄到底還是揚起了唇,或許養孩子最大的快樂就是這樣——
    讓全天下的人都看看她有多好。
    一場比賽結束後,沈希更加容光煥發了。
    沈希的勝負欲很強,能在衆人面前獲得這樣一場大勝,更令她感到高興。
    她笑着從馬上跳下來,然後和李四姑娘擁在一起。
    李四姑娘拍了拍沈希的後背,笑得也很是歡暢:“你哄我,沈姐姐!我還以為你真不會呢。”
    沈希很久沒有這樣玩過,她抿唇一笑:“真沒有哄你。”
    當目光飄到不遠處常鶴的紫衣上後,她倏然發現蕭渡玄過來了。
    人群中的皇帝只是那樣站着,就将所有的光亮都給奪走了。
    他的身姿如鶴,一身玄衣更顯氣度非凡。
    然就是這樣一個萬人矚目的上位者,将全部的眸光都落到了她一個人的身上。
    那個瞬間有莫名的心悸湧了起來。
    沈希随着衆人一起,走到蕭渡玄的跟前,當衆人都行禮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她有多久沒給蕭渡玄行過禮。
    但她還沒有福身,便有人将她扶了起來。
    內侍溫聲說道:“沈姑娘快快輕起。”
    皇帝本就是随性寬容的人,方才她們在賽場的表現又那樣好,衆人沒有察覺異樣。
    唯有沈慶臣移開了視線,他扶住額頭,唇角微抽。
    沈希想要錯開蕭渡玄的視線,但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他的眼中含着少許的縱容和疼愛,還有一些悅然,甚至是為人父母般的驕傲,明顯得讓沈慶臣想讓他閉上眼。
    她們這一支小隊的人員構成很複雜。
    其中父親職位最高的是李四姑娘,但離蕭渡玄最近的人卻是沈希。
    這就讓人更禁不住羨慕沈慶臣了。
    暗流的湧動很微妙,也很無聲息。
    蕭渡玄輕聲說道:“芝蘭玉樹,欲生庭階,國有爾等允文允武的女郎,該是國門之幸。”
    他是不吝贊許的人。
    蕭渡玄的眉眼微揚,衣袖亦擺動了一下:“賞。”
    只是贏了一場馬球,而且還不是終局,竟就這樣得到了皇帝的賞賜。
    直到蕭渡玄離開很久,衆人還沒緩過神來。
    連李四姑娘都甚是懵然,她拉了拉錢氏的衣袖:“娘親,你掐我一下。”
    然而這場盛賽最大的功勳,已經被銮駕之上的皇帝給攬在了懷裏。
    蕭渡玄邊為沈希擦汗,邊柔聲問道:“中午陪我用膳,好不好?”
    他執着帕子,輕輕地拭過她的額頭和臉龐。
    方才實在是太熱了,沈希頭腦昏沉,連怎麽被蕭渡玄哄騙到銮駕上的都記不清晰。
    她的眼眸失神,愣愣地看向他。
    蕭渡玄本來是高興的,見沈希似是有些不舒服,眉心便又蹙了起來,但難得一次玩得這麽高興,也不能掃小孩子的興致。
    好在她在他懷裏的時候,控制情緒并不是難事。
    蕭渡玄阖上眼眸,他撫了撫沈希的後背,輕聲說道:“回去要好好休息一下,小希。”
    但銮駕并不是前往她居的宮室,而是玉華宮的正殿。
    激動的時候很激動,可激動完了沈希才發覺身體快跟散架了似的,累得要不成樣子。
    再加上蕭渡玄直接将她給抱到了殿中。
    所以被侍女扶着,從淨房中走出的時候,沈希才留意到蕭渡玄又把她帶回了正殿。
    她的眸裏還含着水汽,透着薄粉的臉龐也像新綻放的桃花一般。
    蕭渡玄望向沈希的面容,有一剎那的失神。
    這兩天他們之間仿佛又恢複了舊日的溫情,以至于在那個瞬間,蕭渡玄很想放棄隐忍,直接将她擁在懷裏。
    但沈希眼中并不是如他一般的柔情。
    她就像個敏/感的小獸,帶着些警惕看向他。
    沈希的發絲還有些濕,垂在肩頭,往下輕輕地滴水,浸潤了深色的外袍,襯得脖頸和鎖骨白的像是在閃爍着瑩瑩的光亮。
    “陛下,多謝您。”她輕聲說道,“時候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
    沈希擡起眼,眸光晃動。
    “陪我吃一回午膳吧,好嗎?”蕭渡玄聲音很輕,“已經備好了。”
    膳桌上已經擺滿了佳肴,遠遠地就能聞到香氣。
    陪蕭渡玄用膳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因為很多時候是蕭渡玄在陪她用膳。
    但沈希還是想要離開。
    可她還沒有開口,蕭渡玄便輕聲說道:“是我思慮不周了,你這麽久不過去,你家人該等急了,我這就遣人送你回去。”
    他低垂着眸子,唇角也落了下來。
    蕭渡玄的神情和柔,帶着點縱容,等了片刻後,他緩聲說道:“還不過來嗎,小希?”
    “……可以,陛下。”沈希輕聲說道,“我陪您用午膳。”
    她不知道這話是怎麽說出來的。
    聲音落下後,沈希才發覺她答應了蕭渡玄什麽。
    他的眉眼又揚了起來,擡手就将沈希抱了起來。
    蕭渡玄的容色一直都是溫柔的,但沈希卻覺得她仿佛是被蠱惑進了沉沉的淵水裏,莫名地有些無措自心底生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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