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今安这话说完,周光彦立马扭头看宋临,宋临也看着周光彦,俩人表情一致——摆明了不信。
路今安懒得跟他俩解释。
这么久以来,他也就只有跟小婴儿相处的那晚发自内心开心过,虽然那家伙快把他折腾疯了,可跟她待在一块儿时,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定。
回到京州,继续机械式重复着忙碌疲惫又单调的生活,外人看来十分充实,只有路今安知道,这种生活之下,自己就像个空壳子,心早就麻木了。
忙了那么久,今晚出来算是放松一下,歌舞升平中,他平静地坐在角落,默默看着旁人欢声笑语。
这份热闹不属于他,他也无心参与,独自一杯接一杯喝着,直到把自己灌醉。
周光彦打完一圈麻将回来,见他醉倒在沙发上,扭头问梁晓:“今安最近是不是在跟方叔家姑娘接触?”
梁晓看了眼路今安,点头:“嗯,昨儿还听我妈说了,他们两家父母有意撮合。”
周光彦:“那姑娘叫什么来着?方——方柔对吧?”
梁晓:“嗯,是这个名儿。之前我妈听说她要回来,还想撮合我俩呢,可拉倒吧,咋咋呼呼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周光彦笑:“合着你家白星绮就不像二傻子?白星绮也挺咋呼的。”
梁晓不乐意了:“白星绮那是小辣椒,你懂什么啊,不懂别瞎说。”
周光彦女朋友和梁晓女朋友是闺蜜,几个人偶尔一起吃一起玩,彼此都算熟悉。
周光彦点到为止,不逗他了,又问:“你有方柔联系方式没有?”
“有,我妈之前把她手机号和微信发给我过,我没加微信,手机号我找找记录啊。”梁晓翻着手机,忽然抬头,“彦哥,你要她联系方式干嘛?你不怕临哥砍你啊?”
周光彦女朋友沈令仪,恰巧是宋临的小姨子,起先宋临不同意他俩在一块儿,俩人死活不分开,沈令仪家里人没招,只得由着他们去。
周光彦一巴掌拍梁晓脑袋上:“想什么玩意儿呢!我不怕宋临砍我,我怕沈令仪挠我!”
他指指路今安:“这不是想帮兄弟一把么。”
梁晓是个聪明的,立马意会,找出方柔手机号拨过去,自报家门,告诉她路今安喝醉了,嚷嚷着要回去,暂时没人能开车送他,自己在他手机里看到她联系方式,就冒昧地打过来问一下她方不方便过来接路今安回去。
方柔性格大大咧咧,但并不笨,一听这话便明白对方的真实用意,正好自己对路今安有意思,既然他哥们儿给递了梯子,她也没扭捏,顺着就往上爬,当即表示现在有时间,马上过来接他。
路今安醉得站不稳,被周光彦和梁晓架出去时,嚷嚷着还想喝,上了方柔的车,车门关上,又砰砰砰拍车窗,问俩哥哥干嘛丢下他。
方柔边开车边笑,想不到平日里一本正经冷如冰山的意中人,还有这一面。
喝醉后的路今安,可比
平常可爱多了。
把他从地下车库弄回家,方柔费了好些力气,终于回到家,还没送进客房这人又吐了,外套和衬衫都弄脏了,方柔只好给他脱掉,扶他上床躺着。
方柔没跟父母同住,自己一个人独居,定期有家政阿姨过来打扫房间。
这会儿是深夜,没法请人帮忙打扫,方柔只好自己亲自上阵。
她找来口罩,戴好橡胶手套,忍着恶心处理干净地上,又把路今安那两件衣服拿去清洗,最后回到安置他的房间,用湿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和上半身。
她二十四了,虽说以前谈过恋爱,也经历过男女之事,可现在和路今安并非恋爱关系,作为朋友来说,这个行为其实已经越界了。
平日性格再是大大咧咧,方柔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一边给他擦上身,一边想:在我家吐成这样,我伺候你一晚上,看看胸肌怎么了?摸摸腹肌怎么了?又不是故意摸的!是给你擦身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方柔磨磨蹭蹭擦了半个点儿,依依不舍给路今安盖好被子,回自己房间睡觉去。
·
上午十点,江晚瑜收到方柔发来的微信消息。
她知道方柔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可她不想再跟与路今安有关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方柔找她要孩子穿衣尺码,她假装没看见,一直没回消息。
十分钟后,那边忽然弹来微信视频。
江晚瑜想,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总这么回避也不是办法,这次先接,以后慢慢疏远,冷下来就好了。
她接通视频,对面方柔乐呵呵打招呼,她回了个温柔的笑。
“快快快,小家伙现在穿什么尺码啊,身高体重多少,速速报来!柔柔阿姨要给咱家笑笑买漂亮衣服喽!”方柔激动问道。
江晚瑜赶忙摇头拒绝:“不用买,真的别买,小孩子长得快,衣服很快就穿不上了,你别破费了。”
方柔噘嘴:“给自家小宝贝买礼物怎么能叫破费?而且!姐虽然低调,可姐也是正儿八经的富婆好嘛,买几件婴儿衣服,穷不了!”
见江晚瑜摆手,方柔把镜头一转,摄像头冲着外面,开始给她展现自己居住的这套公寓。
“你呀就安心接受吧,别老这不要那不要,跟你说句实话,不是在炫耀啊,我家条件在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我的钱,想花哪儿花哪儿,想给谁花给谁花。”
方柔的公寓确实很漂亮,很宽敞,一看就价格不菲。
其实她不用证明什么,江晚瑜也知道她家里很不一般,毕竟能跟路家相识,不可能是普通的富豪家庭。
江晚瑜笑了笑:“富婆姐姐家里真漂亮,不过心意我们领啦,衣服就——”
方柔打断她的话,自顾自往下接:“衣服就开开心心收下啦!谁叫咱们家笑笑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呢,笑笑爸爸应该是个大帅哥吧,妈妈美爸爸帅——”
正说着,客房门忽然打开,一个光着
上半身,下身穿着黑色西裤的男人走出来闯入镜头。
先前方柔调过摄像头后№№[,没把摄像头调回来,打算过会儿给江晚瑜挨个展示一下储物橱窗里自己心爱的手办。
光顾着跟江晚瑜说话,方柔压根忘了家里还有个男人。
路今安走出客房,脑袋疼得快炸了,口渴得快冒烟,脑子里一片混沌,睡眼惺忪,满脸发懵,忽然宕机似的,过了几秒才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方柔。
他以为方柔只是在玩手机。
方柔惊呼一声,手一抖,手机摔到地上,却顾不得捡,指着路今安叫道:“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路今安眉头拧得死紧,指着自己:“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我衣服呢?”
方柔猛地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给你拿去洗了,烘衣机里呢!”
她又想起微信上还连着视频,赶紧捡起手机,对屏幕里正蹙眉发呆的江晚瑜说道:“晚瑜,我、我这边有点事儿,先不跟你说了啊,你记得发尺码给我,好了拜拜!”
方柔飞快挂断视频,放下手机起身去阳台拿衣服。
路今安穿上衬衫,边系纽扣边问:“你在跟江晚瑜视频?”
方柔点点头:“嗯,想给小宝宝买点儿衣服。按理说晚瑜也算救了我,我这个经济条件,只给两万块红包有些说不过去,可给多了她肯定不会要,就想着给小孩儿买礼物,表表心意。”
路今安:“昨晚谢谢你了,我吐过是吧?”
方柔:“是呗,地上都弄脏了,自己衣服也吐脏了,所以我才拿去洗的,地也是我打扫干净的。”
她仰起半边脸,笑得自豪又灿烂:“嘿嘿,我厉害吧?”
路今安点头敷衍:“嗯,厉害。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他穿上外套,拉好拉链往外走。
方柔蹦蹦跶跶跳到前面,张开双臂挡住他去路。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请我吃吧!”
“今天不行,下午有事儿。”
“晚上呢?”
“晚上有应酬。”
“应酬完了一起吃宵夜吧。”
“我不爱吃宵夜,不健康。”
方柔不作声,默默瞪了他几秒,脸色变得严肃而认真。
“路今安,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
方柔目不转睛看着他:“我怎么感觉,你对我忽冷忽热的。以前特别冷淡,前天回我消息又一反常态,把我给高兴坏了,今天呢,又冷淡下来。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路今安低头,避开她炙热的目光:“我目前个人重心放在工作上,感情方面不是很想发展。”
方柔:“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过不了几年,总会结婚吧?你觉得,我是个结婚的好人选吗?”
路今安坦诚地点了点头。
方柔深吸一口气,目光勇敢而坚定:“我也觉得你是个结婚的好人选,所以我们为什么不
试一试呢?小说里不都流行先婚后爱吗?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随着彼此的了解加深,兴许我们会越来越——”
路今安绕过她,迈开脚步往前走,打断道:以后再说吧,我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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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今!安!”方柔冲着他背影一字一句大喊。
他顿住脚步,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她:“方柔,我需要一点时间,处理一下自己的问题。”
方柔:“你有什么问题?”
路今安:“一两句说不明白,我也不想说,总之,不要再谈感情了,可以么?”
方柔气得笑:“我不跟你谈感情,跟你谈什么?合作吗?方家缺你这个合作伙伴吗?”
路今安双手揣进西裤兜,耸了耸肩:“那要不,咱们都冷静一下?最近先别联系了。”
方柔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明白,其实自己从来没有被这个男人在乎过。
就算那天他发的微信消息反常,也不代表他对自己有意思,或许是因为那天他脑袋烧糊涂了。
又或许,只是因为放自己鸽子感到愧疚,所以才多打了那么几个字。
可笑的是,自己竟因为他比平时回复的字数多,而兴奋失眠了一整夜。
这么看来,自己真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是因为她吗?”方柔看着路今安,问。
路今安扬眉:“谁?”
方柔:“你前女友。听说你们处了四年,感情一直很好,那为什么要分手?”
路今安垂眸,面上浮起烦躁,显然不想谈这个:“不为什么。”
之前方柔长期在国外,对国内圈子里的事并不了解,也无意关注八卦绯闻。
回国后父母想撮合她跟路家儿子,提到过路今安以前有个对象,还夸他专一,四年就谈一个,身上半点纨绔子弟的风流作风也没有,是个踏实可靠的小伙子。
方柔最长一段恋爱也只维持了两年半,分手原因倒也不是谁劈腿,只是时间长了,没什么新鲜感,双方都觉得没劲,选择和平分手。
这个圈子里的人,专一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品质,方柔听到母亲这话,对路今安的好感度瞬间高了许多。
她问过母亲路今安前女友是谁,母亲说自己也不知道,听说那姑娘家里条件不好,总之跟路今安不是一个阶层。
她想着人家已经分手了,也没必要细问,便不再打听这事。
直到今天,此刻,方柔才忽然意识到,或许路今安从来都不是一座冰山,只不过,暖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而已。
方柔幽幽地看着路今安,眼泛泪光:“你心里还有她,对吗?这么久了,你压根就没放下。”
路今安无意多谈,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方柔失魂落魄回到客厅,陷进沙发里,捧着脸大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把眼里的泪全都流干,她才停下来,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见江晚瑜回了条婉拒的消息,到底没把孩
子尺码发过来。
方柔叹一口气,大概估算一下笑笑的身高体重,上网又咨询了客服,还是给她买了几套衣服,收货地填的江晚瑜家住址。
二天后,江晚瑜收到方柔给孩子的礼物,无奈叹气,不好再寄回去给她,只得收下,微信上又表达了一番感谢。
再后来,方柔工作忙起来,江晚瑜带孩子也忙,两人联系便少了。
张嫂丈夫突发脑溢血后瘫痪,张嫂没法再出来当月嫂,留在家里照顾丈夫。
江晚瑜带着笑笑去她家看望过她一次,见他们过得实在不好,二话没说借了五十万给她。
张嫂和她女儿当场要给江晚瑜跪下,江晚瑜摇着头不让,说这钱是借的,等她女儿以后工作了再慢慢定期还回来,又让他们以后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再找她就是了。
分别时,张嫂抱着江晚瑜哭,一口一个“大恩人”叫她,她拍着张嫂的背安抚,最后叮嘱张嫂女儿,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找份好工作,人生才有出路。
张嫂女儿说:“以后我也想像姐姐这样,考师范,当老师!”
江晚瑜笑道:“当老师可赚不了大钱,还辛苦。”
张嫂女儿年纪小,性子直,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那姐姐你怎么这么有钱?”
张嫂一巴掌往女儿胳膊上打去:“你管人家呢!管得宽!”
江晚瑜笑着冲张嫂摇摇头:“没事儿,你们休息吧,笑笑困了,我带她回去睡觉了。”
张嫂让女儿在家看着丈夫,自己送江晚瑜下楼,临走前又替自己女儿道歉,江晚瑜让她别多想,小孩子没什么坏心思,问那问题也正常。
回家的路上,江晚瑜一直在想张嫂女儿问的那个问题。
她从不对外炫富,更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这么多积蓄是从哪儿来的,怎么来的。
一方面,露财是件危险的事,对单亲妈妈而言,更是危险得要命;
另一方面,她难以启齿。
江晚瑜不清楚自己在路今安心里到底处于什么位置,什么角色,可从分手时他那番话,以及他绝不肯容许她生孩子这一点来看,他对自己的感情,实在让她感觉不到所谓的“爱”。
可他确实又给了自己这么多钱。
没有得到爱,至少得到了很多钱。
她知道,路今安是恨她的。
因为他不甘心。
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竟然被她送了顶绿帽子,这事儿传出去,圈儿里人不知道怎么笑话他。
她理解他的怨恨与不甘。
她也不想这样的。
可她实在没有办法。她想生下孩子,她想自己给自己一个家。
过不了几年,他娇妻在侧儿女成双,她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活着。
她曾经短暂地恨过路今安一阵子,可很快又想明白了,自己从他这里得到了很多很多钱,还得到了一个孩子——无论他愿不愿意。
没有路今安给的钱,
父亲欠的赌债不会那么快还清,家里人只会没完没了被骚扰,被欺负;
没有路今安给的钱,母亲没法定期做透析,没法多活那么几年;
没有路今安给的钱,当初外婆也没法做手术……
她早已看清,自己和路今安之间,爱与不爱不是重点,原不原谅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这段关系里,他们曾经各取所需。
缘分让他们相聚,现实使他们分离。
她只知道,自己没法怨恨他。
她曾经活得那么卑微那么艰难,是他将她从泥泞里拽出来。
她在他的世界里体验过幸福,享受过快乐,这就够了。
相处时受过的所有委屈,轻慢,她不愿再去追溯,计较。
她拿到了实打实的好处,只想紧紧握住当下拥有的一切,用尽全力去幸福。
吴叔叔和李阿姨回京州的前一天,江晚瑜下馆子请他们吃了顿饭,感谢他们愿意让她提前搬新家,更感谢那天他们不畏凶险挺身相救。
江晚瑜把方柔给的两万块红包交给夫妻俩,起先他们不肯收,江晚瑜说:“方小姐回去了,你们不收,我都不知道往哪儿退呢!”
夫妻俩怕她为难,到底还是收下了。
“怎么自己带着孩子来?你妈妈和月嫂呢?”李阿姨问。
江晚瑜垂眸,轻声答道:“月嫂家里出事了,没法再来帮我带孩子,暂时又请不到合适的,最近都是我自己在带。我妈妈……她出车祸去世了。”
夫妻俩面露震惊,不过活了这么大年纪,也都明白世事无常,很快恢复镇定,安慰江晚瑜一番。
“一个人带孩子真的很辛苦,以前我刚生完姑娘,你吴叔叔就调到省会去了,我父母年纪太大身体不好,公公婆婆又走得早,那年头普通家庭哪有钱请保姆,孩子生下来到二岁期间,几乎都是我自己带,哎,现在回想起来都心酸!”
李阿姨是过来人,十分理解江晚瑜的不易。
“你爱人多久回来一次?”吴叔叔问道。
江晚瑜低头:“我跟孩子爸爸分开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李阿姨扬了扬眉,面上透着笑意:“晚瑜,既然你现在是单身,阿姨呢,又很喜欢很欣赏你,我就有话直说了。我有个侄子,二十二岁,相貌人品都不错,在成市一家外贸公司做高管,工资待遇很好的,自己有房有车,家里条件也过得去,前年——”
吴叔叔冲妻子皱眉:“哦哟你又开始当媒婆!”
“你闭嘴。”李阿姨瞥他一眼,笑眯眯看着江晚瑜,继续说道,“我这个侄子啊,本来跟爱人感情很好的,前年侄媳妇生病去世,哎,没办法,好端端的一个家没有了,我侄子一直都没再找,自己带着小娃儿过日子。阿姨看你们两个都不容易,又都是好青年,不如认识认识,就算处不成对象,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李阿姨真心喜欢江晚瑜,也真心心疼她独自一人带孩子,原以为江晚瑜过得这样辛苦孤独,
肯定会被自己说动,谁知她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任李阿姨好说歹说,江晚瑜始终都是婉拒,要不是被吴叔叔拉住,吃完饭李阿姨得追着江晚瑜回家继续说媒。
离开饭店,与江晚瑜分开后,吴叔叔叹道:“小江心里压根就没放下孩子她爹,你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李阿姨皱眉:“你怎么知道小江心里放不下那男的?”
吴叔叔:“真要是放下了,她那个情况,家里人也没有了,娃儿这么小,一个人带,哪会不想再找?不说找个条件多好的,找个条件不行,人品过得去,对自己过得去的,凑活过日子,只要能帮她搭把手带娃儿,谁会不想?何况你侄子条件那么好,长得不输男明星,照片都给她看了,她连个联系方式都不肯加,肯定心里头还有娃儿爸爸啊。”
李阿姨将信将疑:“怕不会哦,那男的这么绝情,好像都不回来看娃儿,可能根本都不管她们母女两个了,小江心里怎么会还放不下?”
吴叔叔:“哎,人家屋头的事,你趴在床底下听啦?具体撒情况我们也不晓得,不要乱猜了,说不定过段时间娃儿爸爸就回来了。”
李阿姨叹气:“我倒是希望哦,小江这姑娘太苦了,这世道,真是好人没好报!”
·
江晚瑜总也请不到合适的月嫂。
她不缺钱,为了请个好月嫂,甚至愿意给出比市价高出一截的报酬,可就是找不着像张嫂那么踏实靠谱有爱心的月嫂。
后来请过的那些,要么喜欢偷懒,要么照顾孩子不认真,险些烫到宝宝,甚至还有人顺手牵羊,从家里偷拿好些东西走,如果不是时常找不到东西,又从监控里亲眼看到那人作案过程,江晚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高薪雇来的月嫂竟然是小偷。
接二连二遇到各种不靠谱的人,江晚瑜对月嫂这个行业彻底失去信心,又找不到谁帮忙,只能全靠自己带。
她换了个方向,请了一个只用帮忙做饭和打扫卫生的保姆,这样就省了家务活,每天只用带孩子。
虽说不用再做任何家务,可仅仅是带孩子,就已经耗去她许多精力和耐心。
她发现自己以前想得太简单了。
怀孕期间,憧憬的全是母慈子孝的美好画面。
分娩时受尽苦楚,才知道怀孕已经算轻松了;
孩子会翻身会乱爬后,才知道不会翻身只能老老实实躺着的宝宝有多可爱;
孩子会走会跑后,才知道不会这两项技能的宝宝有多省事儿……
偶尔,夜深人静,江晚瑜不得不承认,自己后悔了。当初如果不要这个孩子,现在日子不知道有多轻松,哪怕是在支教地受苦,也比成天被孩子磨,消耗时间无法工作无法自我提升要强得多。
然而后悔也没用,日子还得往下过,除了咬牙继续向前冲,她没有别的退路。
擦干眼泪,江晚瑜独自咽下这份辛苦与孤独,熬过夜晚,天亮了看着太阳冉冉升起,内心又充满了对未来的热爱
与期盼。
跟成长中受过的那些苦难比,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呢?她望着满屋子阳光,心里又是一片晴朗。
等女儿年满二岁,江晚瑜带着孩子回到曾经的支教地。
小镇虽然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在国家的扶持与领导下,经济状况有了改善,政府还为低龄幼儿建立了幼儿园。
工作日,江晚瑜一早把孩子送去幼儿园,下班后再接回去。
等到周末,她会带孩子去市里玩,买些婴幼儿零食,挑个小玩具,或者选套新衣服。
母女两个过着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有天放学,江晚瑜下了班照常去幼儿园接孩子,一见着她,女儿扑进她怀里哇哇大哭。
她哄了一路也没哄好,问为什么哭,女儿又不肯说。
直到回宿舍,小家伙抽抽搭搭开口:“我、我讨厌孙、孙小明!”
江晚瑜抱着她,耐心问道:为什么呀?小明抢你东西啦?_[(”
“孙小明老说我没有爸爸!还说我是野种!妈妈,野种是什么意思?我问郑老师,郑老师也不说,只会劝我别哭,可我心里好难受呀!”
孩子越说越委屈,张大嘴巴又开始嚎啕大哭。
江晚瑜听得心酸,孩子哭成这样,她也不好受,含着泪抱紧孩子,柔声哄:“周六妈妈带笑笑去游乐场玩儿好不好?笑笑最喜欢兴华公园的儿童乐园了,等周六放假,妈妈一大早就带你去,还给你买跟烤肠。乖,想想烤肠,要不了几天就能吃到香香的烤肠了,真是件很幸福很值得期待的事呢!”
江晚瑜吸了吸鼻子,捧起女儿的脸,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笑道:“人的心只有那么大,装了太多不开心的事,就装不下开心的事了。所以咱们一定要学会忘记不开心的事,多想想开心的事,这样生活才会快乐。”
笑笑也吸吸鼻子,眼泪汪汪看着母亲:“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回来呀?我都没有见过他……”
江晚瑜别过脸,不敢面对孩子期盼的目光:“爸爸他——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很忙很忙……”
笑笑噘起粉嘟嘟的小嘴:“所以今年,他又不能回来陪咱们过年了吗?”
江晚瑜强挤出一个笑:“不好说,到时候看吧。”
笑笑长叹一口气:“哎,又是‘到时候’!‘到时候到时候’,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看我呀!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呀!”
说完,孩子忽然凑到江晚瑜耳旁,小手拢在嘴边,说起了悄悄话:“妈妈,我告诉你个秘密。”
江晚瑜:“什么?”
笑笑:“我怀疑,章叔叔就是我爸爸!”
江晚瑜:“噗!”
她没憋住,笑出了声。
笑笑一脸正经:“真的!有一次我午睡没睡着,闭着眼装睡,听到郑老师和保洁阿姨聊天,她们都猜章叔叔是我爸爸呢!”
怀孕那会儿章逸群就没少帮江晚瑜,面对流言蜚语也从不生气从不解释。
后来
江晚瑜带着孩子回这里支教,章逸群也竭尽所能帮助她们娘俩,对章逸群,江晚瑜很感激,也很愧疚。
“别瞎说,妈妈和章叔叔只是同事,朋友,他不是你爸爸。”
“那你可以把他变成我爸爸吗?别人都说章叔叔喜欢你,也愿意做我爸爸,那就让他当我爸爸好了呀,反正我爸爸也不会回来了……”
江晚瑜实在不知该怎么接这话,叹了口气,将孩子放下:“笑笑自己玩会儿积木吧,妈妈做饭去。”
夜里,给孩子讲完睡前故事,孩子又缠着她说让章逸群给自己当爸爸的事,江晚瑜费了好些功夫才把小家伙哄睡着。
小家伙睡着了,她却无法入睡,睁眼闭眼都是“爸爸”这两个字。
江晚瑜觉得很对不起孩子,可自己对章逸群又实在没感觉。
她自认是个解题高手,然而这题对她来说实在太难,任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也无法解开。
·
路今安起了个大早。
平日都是六点起床,这天特意定了五点的闹钟,就为了离开时不被母亲看到。
最近母亲老催他回家,昨天难得不加班,他早早回来看望父母,结果一见面,母亲就开始催婚,反复念叨处对象结婚生小孩那点破事儿,饭都吃不安生。
路今安平常起得早,偏偏母亲也是六点起,他怕跟母亲碰着,又被逮住一顿念叨,便调了五点的闹钟,天不亮看赶紧起床,匆匆洗漱完出来,本以为马上就能逃离这里,出了电梯就看见母亲坐在客厅,吓一大跳。
“妈您不睡觉坐这儿干嘛呢?”路今安皱眉问道。
沈莉叹气:“老了,觉少。你起这么早干嘛?”
路今安:“我——我早点去公司,有事儿得赶紧处理。”
沈莉还是叹气:“公司公司公司,我看你干脆跟公司结婚算了!”
路今安哭笑不得:“沈老师,我也才刚二十出头,哪有您这么催婚的啊,圈儿里多得是钻石王老五,也没见别人父母这么着急。”
沈莉拿眼瞪他:“你是不知道,这人呐,退了休有多无聊!赶紧结婚,生个孩子给我玩玩——啊不,给我带带吧!”
“您要实在闲得慌,上公园跟大爷大妈跳广场舞去啊,别指着我生孩子带了,我现在觉着还是丁克比较好,说不定以后结了婚也不会生小孩儿。”
路今安知道自己说这话要被打,飞快开门溜了。
沈莉冲出来骂他混账东西,他已经上了车,降下车窗,笑着跟母亲挥挥手:“回见啊沈老师!”
忙碌工作一天,梁晓约着去酒吧,路今安晚上正好没事,又因为头天被母亲唠叨得心烦,想着喝酒排解一下,入夜就去了。
“彦哥不来么?”见卡座上只有梁晓一个人,路今安问。
梁晓摇头:“他身体都那样儿了,谁还敢让他喝酒。”
路今安叹气:“也是。”
梁晓:“你也别太拼,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我算
是看开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路今安给自己倒了杯酒:“那是。临哥呢?你不是叫他了么,他怎么没来?”
梁晓:“在家带孩子呗。”
路今安噗嗤笑道:“俩孩子,可够他受的。”
逢年过节,家里亲戚聚会,路今安都会被一堆孩子吵得头痛。
小家伙们就跟魔鬼似的,上蹿下跳,张牙舞爪,拼命吼叫……要不是碍于是自家亲戚,他真想抓起来挨个揍。
梁晓一脸恐惧:“咋想的啊,居然生俩孩子,可怕。”
路今安:“据说嫂子是意外怀孕,嗐,这事儿也看命,有些人命里就是孩子多。”
梁晓侧目:“哎哟,您还信这个呀?”
路今安立马摇头:“我可不信,算命的还说我多子多福呢,可拉倒吧,真要有这么多孩子,我可无福消受,况且现在压根就不想结婚生孩子。”
梁晓:“干嘛不想呢?方柔不挺好么?”
路今安灌一口酒,沉默片刻,淡淡说道:“做朋友是挺好,结婚还是算了。”
梁晓:“你这要求也太高了,方柔哪哪儿都好,结婚怎么不行?”
路今安:“这话说得,既然方柔哪哪儿都好,干脆你俩结婚得了,你还跟白星绮耗个什么劲儿呐。”
梁晓被他噎得没话说,板着脸默默喝酒。
路今安也没什么倾诉欲,一杯接一杯喝着。
舞池里,男人女人随着震耳的音乐拼命跳动,彩灯四射,空气中充斥着燥热的荷尔蒙。
路今安静静坐着,冷眼旁观周遭一切,目光忽然停在斜对面的卡座。
一个不算熟悉,但却让他永生难忘的面孔引入眼帘。
灯光昏暗,路今安怕自己看错,揉了揉眼,又往那个方向拍了张照片,放大看了看,确定是那人。
那人搂着个女人,说说笑笑,开心得路今安只想抽他。
路今安今晚喝了不少,酒劲儿上来了,噌地起身走开。
梁晓以为他要去舞池蹦跶,没管他,低头继续喝自己的。
路今安冲到那边卡座,那伙人正在玩儿游戏,一片欢声笑语,谁也没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
他抬手就是一拳,将那男人眼镜都打飞了。
卡座里谁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尖叫连连,男人怀里的女人也尖叫着把脸埋进男人胸膛。
男人拍拍女人后背,冷静地安抚了两句,松开她,站起来看着路今安。
“江晚瑜一个人在家辛辛苦苦带孩子,你他妈在这儿喝酒泡妞?”路今安目光森冷,眉眼间浮起杀气。
王鑫认出他来,摸了摸流血的嘴角:“晚瑜带孩子,关我什么事儿?”
“艹,你他妈是不是爷们儿?”路今安猛地揪住王鑫衣领,拎起拳头正要揍,王鑫忽然笑了。
“我他妈不是爷们儿,你他妈是?你他妈自个儿孩子都不要,多负责啊,多牛逼啊,多爷们儿啊!”
王鑫笑得又冷又轻蔑。
路今安眉心倏地紧蹙,拳头缓缓落下。
“你什么意思?”
“就他妈字面意思。”
“那孩子不是你的?”
“艹,大哥,你他妈脑子有坑吧?我跟晚瑜一清二白,怎么可能生出个孩子来?”
“你俩没结婚?”
“我他妈真服了,你丫是不是听不懂中国话?我,跟江晚瑜,一清二白,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清白,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