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芳玉同韩池巍离开,其他贵妇人也散的差不多,苏韶叶才看向茹娘子。
    茹娘子则是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
    “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眼下可以说了吧?”
    “我听杜舍娘说,你最近都忙得很。留到现在,总不会只是为了看场热闹。”
    苏韶叶这才拱手,她弯下腰,先行了一礼,才恭恭敬敬地说道。
    “的确有事,想要请茹娘子出手相助。”
    黄茹看了她一眼,看见这少年如此严肃神态,意识到此事只怕非同小可,使了一个眼色。
    “那你随我到楼上来。”
    ……
    盏茶功夫过后,黄茹眯着眼眸打量苏韶叶拿出的那个破旧不堪的香囊,她用细针挑动了两下上头精致的刺绣,开口说道。
    “的确是我们天锦楼的手艺。而且这种绣工很难得一见,你等我去问问绣娘。我记得,这样的图样,也只是在五六年前流行,应当没有卖出许多,是何人所做,我应当能查出来。”
    她说做便做,匆匆走出门。
    苏韶叶耐心等待个把时辰,黄茹再走进来的时候,眼神之中带了几分喜色。
    “查到了。”
    “这香囊六年前做了一批,然后进贡给了先皇后。你从何得来的此物?”
    苏韶叶心中一震,黄茹的话,印证了她的揣测,那具尸体,果真极有可能是先皇后的身边人,这香囊,多半是当初先皇后赏赐给身边宫女嬷嬷的。
    有这枚香囊,已经可以证明她身份。
    苏韶叶轻声道谢,而黄茹则是看了一眼苏韶叶,眼神之中带了些担忧。
    “你是不是在查些什么?”
    “五六年前的事情……隔了这么久,许多事情怕是都已经毫无痕迹,而且这背后怕是水深得很,凶险无比,你调查的时候,千万要当心。”
    黄茹同杜娘子交好,自然也希望苏韶叶能安好。
    毕竟杜娘子已经把苏韶叶当成继承人,总不能陨落在半途。
    她在这京中经营天锦楼,虽然素来以八面玲珑著称,但是同杜娘子却是实打实的真至交好友,替她操心也是正常。
    苏韶叶点了点头,她说道。
    “此事还盼着茹娘子替我保密。”
    茹娘子一口爽快答应下来。
    “这是当然!”
    “你那些冬装,我都已经让绣娘们打包过了,到时候直接给你送去。”
    同对林芳玉的态度截然不同,苏韶叶想要给茹娘子金银,都被她一口拒绝。
    “你是杜舍娘传人,同我自己的后辈有什么区别。我茹娘子虽然在钱财上不含糊,但是对自己人也不小气。只是两身衣服,你拿去便是了。”
    苏韶叶好说歹说,茹娘子都不肯收她钱财,只是笑眯眯地送她出了天锦楼。苏韶叶只能苦笑,茹娘子太热情,反而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
    眼下荷包的来历已经确定。
    那药方差不多也推算出来。
    该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此事挑破,让陛下知道先皇后病逝的真相才行。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她忙得团团转,四处奔波,却看见远处一队整齐队伍列行而归!
    是闻人嘉,他终于带着禁卫军回京了。
    ……
    林府之中。
    林琛来回踱步,他开口说道。
    “还没有查到丁可的下落?”
    “莫非她逃掉了不成?”
    那幕僚摇头,语气颇为凝重。
    “这不太像是丁婆子会做出来的事情。她知晓轻重好歹,眼下大人入京,她之前犯下的那些重罪,足够她杀头抄家的,唯有跟在大人身后,她才能活命。”
    “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丁婆子那边还不要紧,我担心的是,若是她没能够成功杀了郭遥,那才是真正的大祸!”
    “丁婆子那张嘴,指不定便会攀扯上大人。”
    “而郭遥若是没有死掉,那只怕是最糟糕的局面。毕竟郭遥身上涉及到那桩大秘密……”
    林琛的神色严肃而冷酷。
    同这件事情相比,他亲生女儿成婚,仿佛都成了小事,他捏紧手指,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暴起,自从林芳玉入京一来,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
    先是林芳玉的婢女被人杀害,然后到她入京之后,崔勉出事——前几日那个苏仇,一个西北流民破落户,也敢于驳他面子!
    他越想肝火愈发旺盛,只能强制按捺下去,焦灼地发问。
    “那个苏仇的来历,还是含糊不清么?”
    他面前的幕僚拱了拱手。
    “很困难。主要还是户籍那边,因为西北之地经常有吃空饷的行为,所以户籍做得混乱,而且北翼军那边好像也在动手替他遮掩。”
    “我连他确切年纪都查不出来。这个苏仇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林琛怒火中烧,但是他也知道,眼下动怒也无济于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丁可找到,查出郭遥的生死,苏仇虽然惹人厌恶,毕竟不是迫在眉睫的事。
    他的手指敲打着桌子,外头却有匆匆敲门,然后有人走进来。
    “大人,崔贵妃派人送信来了。”
    一个阴沉沉的宦官踱步而来,他一开口,就让林琛脸色骤变。
    “你让娘娘找的那个人,眼下在刑部大牢里头关押着。”
    “听闻……是那个京中闻名的苏仇亲自把人送过去的,说是同一桩凶杀案有关。谁去也不许放人。”
    “他拿着陛下令牌,咱家虽然是替贵妃娘娘办事,也很为难,做不到不知不觉地把人提出来。”
    居然又是苏仇?
    林琛恨得几乎咬碎牙齿!
    凶杀案……
    居然被他撞见丁可杀郭遥的事情。
    不知道郭遥如今是生是死。
    可是丁婆子是留不得了,留下她,只会攀咬出更多事情来,他这几年在西北做的那些事,决不能让丁婆子说出来,否则北翼军定然不会放过他。
    林琛还不知道,他动的那些手脚。
    西北玄王顾北痕早就在调查。
    他只是整个人来回踱步显得心慌意乱,但是同时心中又存了一丝希望。
    “那……这桩凶杀案,只有那个犯人被关入了大牢?”
    对面那宦官音调抬高了些。
    “咱家只是替娘娘办事,传话而已。话已经传到——咱家也该告辞了。”
    这宦官直接转身要走,林琛示意了一下,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入他怀中,这宦官略微掂量了一下分量,脸色缓和了些,却仍是冷眉冷眼的。
    “听闻林大人的爱女出嫁,林大人都能置办出风风光光十里嫁妆来。林大人只拿区区些散碎银子打发咱家,是看不起咱家么?”
    林琛心上一跳,笑着说道。
    “怎么会,这只是给大人喝茶的钱,还有旁的供奉,这便拿来。”
    他在心中暗骂这太监贪得无厌,终有一日要暴毙而亡,心里头想到白花花的真金白银被捐出去,心里头更加心疼不已。
    说来说去,都是苏仇那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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