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钟衍携二兽往城外来,骑上矮脚马,路过城门酒肆时,钟衍又要了两大坛子酒,几十斤熟肉,放在马屁股上,又问店家要了个布兜子盛放二兽。
没奈何大将军对布袋子烦厌的很,自己扒拉扒拉出了兜子,然后稳稳当当的爬到到马头,就地蹲了下来。
大将军蹲在马头上,那叫一个稳稳当当,也幸亏这矮脚马性情温顺,钟衍缰绳拉的也够稳,这才任由大将军折腾。
至于金子,则怂的够呛,钟衍将其放到布兜子里后,金子直接“呜咽”一声死死的抱住兜子不敢放爪,钟衍将其安抚良久方缓缓往城外去。
一路行来,大将军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是钟衍观众人面色,觉得几多人也只是觉得心中稀奇罢了,并未认出大将军是猞猁。
如今城外建造庄园,材料自然是足够,然而这人力却有些短缺,如今围墙尚未砌成,便有人力短缺之忧,这建庄园对泥土以及其他杂物的需求着实不少,单单靠几百泥瓦匠甚么都兼顾,那也太难了。
钟衍到了庄园,天色已黑,其来时便见几多泥瓦匠归家,待至庄园,便见一堆篝火,但见王邑、赵筑、桓楚三人正围着篝火烤火。
众人见钟衍来,忙起身来迎,钟衍笑着跃下马来,大将军纵身一跃,便稳稳当当的落在钟衍肩头,这一下吓了三人一跳,直到金子呜咽着跑跳到钟衍脚边,众人才啧啧赞叹。
王邑一副好奇的模样望着大将军,“主公,不过一个下午,这是那寻的宝贝。”
赵筑也是识货的,盯着大将军半晌,“这是山狸罢,这玩意儿先生也敢养”
桓楚以前虽爱猎些野味,然也未见过猞猁,当即奇道:“山狸莫非这不是猫崽”
王邑失笑道:“这若是猫崽,那天下岂有那老鼠容身之处此山狸也,年长后甚是凶猛”
桓楚奇道:“如何凶猛”
王邑沉吟道:“若是一身形瘦削之成人,咬杀易也。”
桓楚一惊,“竟这般猛”
大将军跟听懂人话一般,不安的在钟衍的肩膀上踩动,还不停的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钟衍的下颌,好似在表达自己是多么的温顺。
钟衍摸了摸大将军脑袋,笑对众人道:“众人安心便是,自小家养,他如何会凶我”
众人思及,觉得也是,更何况钟衍那身剑术......
钟衍从马上提下酒与肉,“今夜我与众人同在此处守夜,酒肉为伴,篝火为伍,夜里我等也有消遣。”
众人大赞,帮着钟衍将酒肉卸下来,众人一同围在火前,使陶碗盛了酒浆,使嫩木串上肉在火上微微一热便大口撕咬,大将军与金子躲在钟衍怀里探出头来望着明晃晃的火光。
钟衍对赵筑道:“大匠,如今尚缺几多人力”
赵筑沉吟道:“再有一百人最好,再有一百人,一是便于令行禁止,二是这只需苦力而不需技巧的活计,一百人已是足够。”
钟衍点点头,私下一块肉,放在手心喂给二兽食用,沉吟半晌,对桓楚道:“镇岳,若是招募一百人,这一百人,汝可能统领”
桓楚一愣,继而挠了挠头,“某某实不知也。”
钟衍心底轻叹一声,面上却笑道:“汝可愿学”
王邑与赵筑一惊,桓楚依旧挠头道:“某怕坏了先生事。”
钟衍一笑,“这法子却不难,汝只需做到几点便可,我且说与汝听。”
王邑、赵筑忙起身欲避,钟衍摆了摆手,“此非甚秘传之法,汝三人多监管此处,多听听也利于庄园兴建。”
二人略一踌躇,对视一眼,王邑自认为是钟衍家臣,钟衍但言无碍,他便坐了下来,赵筑则爱学他家学说,既钟衍说了,他自然愿意听。
钟衍略一沉吟,“这统率之法,其要点有三。”
三人忙坐直了身子,甚至将手中肉串酒碗都放下了。
“其一,汝需掌粮。”钟衍为众人分说道,“某所欲招纳者,流民也,身无疾病,也无拖家带口,纵瘦弱无妨,我等手中有粮,每日供给足够,再使其建庄园,可练其力,庄园既成,其力必也有所锻炼也。”
“因何首要是掌粮粮,在流民心中,性命也,粮即恩义,粮即性命,粮在其眼中胜过一把大钱。”
赵筑不由得开口道:“钱币也可购的许多粮食”
钟衍笑道:“大匠所言不差,钱币的确可以买到许多粮食,但是流民手中的钱币,岂不会惹来他人强掠除了能当即入口的粮食,其他对流民而言,非善物也。”
钟衍正色对众人道:“粮即命脉,尔等每日监守粮食,分发粮食,于流民心中,尔等便掌握其之后的性命。”
“其二,恩威并施。”
钟衍心中一叹,他其实不想把这些东西说个通透,但是不说个通透,他手下也无现用的人才,他自己也没那么多功夫每日盯着这里。
“何谓恩威并施,与粮谓之恩,善待众人谓之恩,平争斗,护弱小,谓之恩,;惩奸除恶谓之威,雷霆手段亦谓之威,其中恩威度量,需尔等细细揣摩。”
众人忙拱手称是。
“其三,统率,便是统而率之。如何统而率之”钟衍沉声道。
三人摇了摇头,钟衍指点着这大片土地摇头道:“若招纳一百人,令其每日挖土,和泥,做些杂事,此非统率,此奴役也。”
王邑忍不住道:“主公,那该如何统率”
钟衍笑道:“成其队列,练其方阵,成其韧性、耐性,再辅以挖土、和泥等杂事。”
三人有些搞不懂了,钟衍笑着对三人道:“且招募罢,招募一百人,其时以此法练之,到时便见成效。”
三人点了点头,皆起身冲着钟衍一拜,此谢师之礼,钟衍坦然受之,赵筑道:“先生莫非学自兵家只是不见先生用长戈,但见先生用剑,也不似兵家之人。”
钟衍一笑,“我与先生初见时便与先生言说我学自法家,先生莫非忘也”
赵筑苦笑道:“法家学子我见过至少数十人,能言善辩且不说,专纠刑律,一副堂堂正正的威严模样,那似先生这般,更无一人有先生这般剑术也。”
钟衍笑着不说话,赵筑也就不再问。
王邑道:“先生,这流民,大梁附近是不缺的,至于年岁,需几何”
钟衍道:“二十岁左右便好,此时年岁正好。”
赵筑一笑,“只是吃的多些。”
钟衍笑道:“不怕他多吃,多吃多练,方能涨真力气。”
众人深以为然,又饮些酒,吃些肉,四人定下,桓楚与赵筑守后半夜,钟衍并王邑守前半夜,桓楚与赵筑自钻进帐篷中去睡了,王邑与桓楚依旧烤火食肉。
大将军与金子或是困了,钻到钟衍衣服底下,伏着歇息。
王邑凑到钟衍身边,轻声道:“主公,若着一百人只敬”
钟衍摇了摇头,“文都欲言,我自明晓,然文都安心便是。”
王邑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先前师傅也曾为我讲过这统率之法,与先生所言前两处皆有所相似之处,只是那时我未纠细微,以致于如今”
钟衍拍了拍王邑安抚道:“文都何需这般,文都但与我管好内政,便去我一大块心病,至于统领之事,可交与镇岳为之。”
王邑重重点了点头,钟衍又道:“这羡慕流民之事,万不可大意,这第一步初察筛选,便交与汝与中直、子烈,可好”
王邑拱手道:“主公但安心便是,有子烈与中直相助,定万无一失也”
二人轻声说话,饮酒用肉,但到了后半夜,桓楚与赵筑自醒,二人这才去睡。
此时大将军已醒,金子还未醒,钟衍只得抱着二兽入了帐篷,大将军见钟衍睡下,也老老实实的卧在钟衍身边舔爪子。
翌日,天色将明之时,尉射带着早饭至,众人用了早饭,赵筑又钻进帐篷去睡,告与桓楚,言说待人至便唤他起来。
钟衍对众人道:“文都且在此处稍待,我归府便教子烈与中直至此,维岳与镇岳便在此处相助大匠。”
三人应诺,钟衍携二兽归府。
待到府中,钟衍唤张正并王武至。
钟衍道:“今有一事,欲交与汝二人,汝二人可愿为之”
二人皆躬身拜道:“必不负主公若托”
钟衍笑着将二人扶起,“此事不难,倒是颇累,此一遭,却是辛苦汝二人也。”
二人忙称不敢,钟衍取出十金,交与二人,“以此十金购粮,运到庄园后,再随文都往去招募些流民。”
二人也不问因由,取了金子拱手一拜,收拾了几件衣服,插上剑便出府来。
二人早闻吴谋在城中游荡并无人拿杀,如今又过了许久,二人心中自是放心,尤其是张正,这几日学了钟衍给的那卷心理,心中踌躇满志,自思自家主公这次差他,想必也有考较他的心思,故心中打满了精神,不敢大意。
却说钟衍安排完毕,看了看钱箱,但见只剩下约摸半斗珍珠并几十金,不由得长叹一声,“置产何其费钱,十数日前,我尚可称做小富,如今却只有这区区”
钟衍安慰自己,“罢了罢了,待冶铁开工,其时便有钱也。”
钟衍正筹谋间,吴谋来报,言说宫中又来人也,钟衍心中一喜,心道或是送钱的来了,当即出门相迎。
此次来者,正是魏寺,见钟衍至,魏寺笑道:“先生,大王诏汝入宫。”
钟衍略一沉吟,“且待我吩咐一番,便随内侍入宫可好”
魏寺笑道:“那自然请便。”
钟衍回身入府,吩咐吴谋领着府中人练武习文,便往府外去了。
上了马车,钟衍笑对魏寺道,“内侍,不知大王招见,有何要事”
魏寺笑道:“这确不知,想来应当是好事。”
钟衍笑着点了点头,想着从这魏寺嘴里问不出些话来,便与魏寺客气几句,其后便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待至宫门,钟衍经过搜身,随着魏寺往宫中来面见梁王。
时梁王端坐座上,待钟衍至,梁王笑道,“卿近来忙些甚么”
钟衍不知梁王何意,只得照实说道:“某这几日在城外买了块地,欲建一庄园。”
梁王来了兴趣,“卿如何思得建一庄园”
钟衍拱手笑道:“臣在城中,实有些憋得慌,故欲在城外建一庄园自住,且欲立些产业,以免坐吃山空。”
梁王赞道:“卿颇注实,此好事也。”
梁王思及钟衍建造庄园,不由得沉吟道:“卿近些日子可忙”
这着实是有些商量的语气了,钟衍听这语气就知道梁王这是有事,当即佯作苦笑道:“禀大王,近些日子着实忙也,昨日尚在城外守夜,今日天明以后方归。”
梁王心底叹了一声,“卿以为擎鼎如何”
钟衍笑道:“大王子爱剑,又颇有天分,某以为甚善。”
梁王略一沉吟,“卿可愿收擎鼎为徒”
钟衍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话能从梁王口中说出来,心道这岂非梁王试探
当即推脱道:“若使我授大王子一二剑术,某自不推辞,然若使我为大王子师,恐不能也,臣与大王子年岁相近,如何能为大王子师”
梁王见钟衍推辞,心中满意,当即道:“卿既这般想,孤便不勉强,日后擎鼎若欲学剑术,便去卿府上相寻如何”
钟衍心中一叹,梁王果真不是真心的,面上笑道:“那自无不可。”
梁王似乎觉得这般算计钟衍有些不好,当即笑道:“擎鼎与卿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拜师之礼却不可少。”
钟衍低着头不说话,梁王略一沉吟,“卿且去,来日孤遣擎鼎往卿府上去。”
钟衍应声自己去,归府时心道这次来却也不亏,梁王定与他一笔厚礼,只是观梁王言语,梁王对他还是有些提防之心,一些特殊的位置根本不愿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