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再次恢复平静,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清冷,“他怎么知道你不喜欢中药味儿”

我摇了摇头,“可能是猜的吧。”

他随手关上门,将那浓浓的中药味儿隔绝在门外,然后信步朝我走来。床前站定了几秒,才在我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过来抚摸我的脸,“还疼吗”

同样的问题,从周医生口中问出来和从他口中问出来给我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心里暖暖的,“不怎么疼了。”

“好。”他点头,扶着我的肩膀,“躺下来睡吧。”

我安静的躺下,他替我掖好被子,又撩了一下我额前的碎发,大概是想说什么,酝酿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沉默。

周良第的出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纷争,随着周良第的离开,方才的矛盾再次呈现在我们面前。

我以为他还是要去睡书房,沉声提醒,“出去的时候帮我把灯关了。”末了还加了句谢谢。

静了一瞬,他还是起身出去了,出去的时候,顺手帮我关了灯。

我侧身,蜷缩着,思考着周良第的话,以及曾经发生的一切。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七年前的事儿会不会也跟曾贤有关,毕竟一直以来曾煜所隐瞒的事情都跟曾贤有多多少少的关系,如果七年前纯粹如我所知道的那样,曾煜也不至于隐瞒的那么密不透风,仅仅是因为他强奸了我吗

莫名的,我忽然想起曾煜发烧昏迷时的那句话,他说他必须那样做,他说他没有办法。

他叫的是清儿,而他和清儿唯一的交集就是七年前的爆炸事件,那句话既然是对清儿说的,很有可能指的就是他强奸我的那件事,因为没有办法,所以才必须那样做强奸我吗

七年前仅存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可那些记忆全都是从曾煜强奸我开始,我想回忆起在那之前的画面,可不管我怎么努力,依然是一片空白。

有时候我会庆幸曾经失忆,能让我忘却很多并且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有时候我又很讨厌那段空白,就好像剥夺了我好几年的生命,让我的人生处于缺失的状态,回忆找回来之前,我这辈子都无法圆满。

如果七年前的事情也和曾贤有关,那么曾贤就是我身世之谜的关键,或许只要找到他,向他问清楚,那么困扰我的一切谜题就能迎刃而解。

可是,找曾贤,何其的难,能和他平静的对话,更是难上加上。

曾煜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

门,吱呀被关上的声音。

随着他脚步的靠近,我嗅到沐浴液的清香。

原来他刚才去洗澡了。

他没有去睡书房,在我身后躺了下来,接下来便是冗长的沉默,长到我以为他睡着了,正要回头看他一眼,忽然听到他淡淡的开口,“对不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动了一下,从身后抱着我,手臂在我腰间收紧,他的脸埋进我的颈窝,小声的道歉,“对不起,晚儿,不该把你关在门外,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不该误会你”

高傲如他,每一次他低声下气的道歉,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抗拒。尤其他还用一种撒娇似的语气,又轻又软,那么认真,又那么诚恳。

曾煜对人的心理把握的恰到好处,深知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他知道我有自己的是非观,他错他会认,会道歉会承担,我错他也会引导我去认,去道歉或者去承担。

他的世界是极端的,也是公正的。

我低下头,口和鼻埋进他的臂弯里,鼻尖触碰到他手臂上的汗毛,隐隐有些痒,我说,“曾煜,你现在不相信我了。”

他错愕了一秒,马上否决,“不是,不是。”他圈紧我的脖子,将我完全禁锢在他怀里,“那些都是气话,是我错了,是我糊涂,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

“晚儿,有些事我没办法向你开口。”他声音前所未有的轻,语气似乎是卑微的祈求,“可不可以理解一下我”

“你说的有些事,是我的身世吗”我如是问道。

他气息都停顿了,“可以不提那两个字吗”

身世

“哦。”

他将我抱的更紧,我闭上眼,安静的睡去。后来感觉到他将我翻了个身,似乎又亲吻了我的唇,但我都没有任何回应,他的手掌在我的小腹上轻抚了一整夜,即使后半夜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了。

原以为曾贤出现在南山路的新闻会被大肆报道,即使是捕风捉影媒体也不会错过这么一个机会,可是第二天特别的平静,无论是媒体还是警局。

媒体平静是因为警局没有放出任何的消息,警局平静却是因为唐希暗中压下了一切。

邱浩森赶到的时候,庄家别墅里只有唐希和一地碎裂的花瓶,有人说听到了枪声,可是警方在现场却没有搜到一颗子弹。

一直以为那两颗子弹是被唐希藏起来了,直到很久以后的某天,我看见曾煜坐在飘窗上发呆,手里把玩着一颗子弹,我问他那枚子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他跟我说了很长的一段话,我没有听懂,只记得他的表情沉静如水,最后说了一句,他说那颗子弹是曾贤对他唯一的仁慈。

结合叶连硕的话,大概知道曾贤的性格。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仁慈,即使曾煜的身手再敏捷,也不可能躲得过他枪膛里的子弹。

南山路的枪声,被唐希压下的同时,也坐实了他的猜测曾贤确实没有死。

拉萨贡嘎药店门口的视频,被我看了无数遍,每一个细节几乎是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曾贤虽然五十多岁,但他的体格相比同龄人要硬朗许多,尤其是拉萨的时候,视频中的他身材高挑挺拔如中年男子,如果没有因为他抬手亚帽檐的细节看到他的皮肤,断然无法将他和年过半百结合起来。

可是在庄家别墅里,他却柱了拐杖,虽然行动看上去并没有多么迟缓,但明显能感受到他的身体不如拉萨时那么硬朗。

可能在那之后,他生了一场病,又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平静的出奇。

我正常的上下班,曾煜也忙着他自己的事儿,原本一天三顿的药改成了一天两顿,早上他会煎好在出门,晚上不管他有没有结束工作,都会准时回来替我煎好,亲眼看着我喝下去才会继续忙他的工作,或回公司,或在书房。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早会时间由九点提前到了八点,于是我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六点不到闹钟就响了,不知道是不是吃中药的原因,最近特别的嗜睡,加上曾煜的怀里暖呼呼的,一万个不想起床。

“曾煜,你起来拉我一把。”自己起不来,我只好推他起来。

他的声音懒懒的,夹杂着些许惺忪的意味,“怎么了”

“我起不来。”

“那就不起。”他抱紧我,继续睡。

“不行啊,今年年度总结会议,还有很多报表要整理。”我将脑袋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他不耐烦的蹙眉,又将我的脸压回他胸口。

“我给叶连硕打电话”

“别你托我一下就行了”开玩笑,他给叶连硕打电话,不用想也知道会是什么口吻,叶连硕忌惮他,别说晚点去公司,就算以后都只拿钱不干活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啊。

“麻烦”他哼唧了一声,干脆掀开被子,将我直接从床上抱了下去,直奔洗手间。

我刷牙的时候,他去厨房煎药,等我收拾好,他的药已经端上餐桌了,和早餐一起。

心情好的时候我也会调侃他,“跟你在一起之前,完全不敢想象你也有这么的一面。”

他问什么的一面。

我笑着说,“家庭煮夫。”

他放下餐具,一本正经的解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掌得了勺拿的了枪才是新世纪好男人的标准。”

我沉默了一瞬,好像很有道理,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吃完早餐,正准备出门,站在玄关处换鞋,他突然围了上来,从身后抱着我,细细麻麻的呼吸全部喷洒在我的颈窝,我问他干嘛,他说没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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