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刀剑付丧神们却还有疑问。
“吹雪转生”加州清光皱起眉头,“阿雪，你之前可没提过这个。”
......啊啦。
新见雪挠了挠脸“对不起,之前......一时忘记了。”
她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以为是和前世一样的东西而已。
“有什么问题吗”大和守安定倒是知道，“反正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阿雪。”
御神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看一眼就一目了然,甚至连想法和情绪都能有所感知。
得亏新见雪没什么隐私观念,大和守安定也懵懵懂懂,两人之间不存在什么见不光的秘密,这才能彼此坦诚,相处融洽。
而新见雪的坦诚尤为重要。
侍奉神明最重要一点，就是要求“心口如一”。
这是因为，神明是不会被凡人欺骗的，表里不一会被神明厌弃。
也许是年龄的关系,新见雪拥有足够澄澈的内心；又因为生理的关系，她的性格不会受到生长发育期激素的影响。
也就是说
不出意外的话,就算她的心灵有所成长,也世故不到哪里去。
“如果是那个吹雪的话,事情没这么简单。”加州清光蹲下身，揪住喵之助的尾巴,“我问你,阿雪,她现在这样......”
是不是和溯行军故意造成的
祸津神那一刀,真的不可避免吗
话就在嘴边,加州清光却没有直接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喵之助一定会立刻否认，不留口实。
不自然。
加州清光若有所思，回顾起了往昔。
一切都不自然。
把新见雪扔到时局暧昧、浮华躁动的大正时代不自然，借住在神经衰弱兼暴力倾向的夏目漱石家里不自然。
时间溯行军对新见雪的培养是不符合惯例、未能遵照流程的。她从没接受过统一培训，对同伴的认知极为有限，所思所想受到了喵之助言行的限制。另外，在时间溯行军的特别关照之下，她不必计算升职和俸禄，只需要考虑自己的理想。她没必要像普通人一样，光为了活下来就拼尽全力。
这些安排统统在暗示新见雪一件事
她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任何人像她那样遗世独立，不为人间烟火所烦扰，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她的注意力不在细微之处，她的视野凌驾于时间之上。
如果不是一色扬羽横插一脚，将她放逐到了异世界，她根本不会拥有更多繁杂的情绪，不会产生太多世俗的想法。
所以，算是因祸得福
又或者......
会因此产生更深的遗憾也说不定。
“清光”好一会儿过去，新见雪提醒正在和喵之助大眼瞪小眼的加州清光，“吹雪......还有我，有什么不对吗”
加州清光移开视线，看向大和守安定，就见这位亲密的同伴用和新见雪一模一样的困惑表情看着自己，总觉得......傻乎乎的。
加州清光顿觉心好累。
他的视线再度转移，和一期一振交换了个眼神，敷衍道“没什么。”
一期一振接口道“吹雪作为第三期审神者中的佼佼者，很强，攻击方式比较像言灵。”
言语是有力量的，这就是“咒”的由来。
只有少部分人能利用言语牵动因果表面看似什么也没做，暗地却将黑历史中的“可能性”勾连起来，不必采取行动就能将言语描述的未来固化为现实。
比如，吹雪想要杀死一个人，她只需要用言灵挑出埋在深层的黑历史中这个人的死法之一，这个人就会用那样的死法死去。
双方实力悬殊越大，描述的语句就越简洁。面对弱者，她甚至可以不描述死亡方法，就让对方死于心脏麻痹，即使对方此前并没有心脏病。
已经算得上是由果及因，有了因果律武器的雏形。
“......果然好厉害。”狮子王摸了摸下巴，“主人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
谁知道。
“所以你还得加紧学习才行，”喵之助斜睨着新见雪，“现在的你能理解这个世界其实是随机出来的这件事吗”
新见雪哂笑。
“命运无常的意思吗”她不好意思地对手指，“可我的确搞不太懂，因为即使无常的命运，也是可以被人为编织出来的......”
“......”
重点完全偏掉了呢。
“啊，不行，我头好痛，”喵之助一头撞向旁边的桌腿，“没有什么比向唯心主义者科普唯物主义更痛苦的事情......哎，我为什么非得科普不可呢反正那帮子先天神明创造奇迹不也都是凭手感的吗”
“喂”
其实也不止先天神明，后天神明也一样，大部分神明都靠的天资和机缘，只有少部分人学好了数理化。
“不说那个了，喵之助，”新见雪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我还要等多久，才能回到幕末”
喵之助停下话头“......不要太着急了呀，幕末那五年还在戒严中呢。”
“那要戒严到什么时候”
“这个......恐怕还得等。”
话音刚落，新见雪一皱眉，喵之助就感觉到了杀气，直接炸毛。
“是你们太敷衍了吧，”大和守安定眯起眼睛，“还是说，你们想把这件事当成苹果”
“苹果”
“吊在驴子眼前的那种。”看似努力一把就能吃到，实际上永远保持着距离，诱使驴子越跑越远。
“......”
“......”
“何必把自己比成驴子呢。”喵之助冷汗涔涔“阿雪是我们看重的干部候选，你是得天独厚的真神，我们当然是会拿出诚意的嘛。只不过黄泉那边看的严”
“哦豁，”新见雪眼神死，“还和黄泉有关是怎么回事”
喵之助语气一滞。
“你这家伙，总有事情瞒着我们”
“嘛......总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很多事情说了也没用。”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啊”
“嘁。”喵之助把脑袋转到一边，“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
“......”
现在想起来，喵之助一开始就是在糊弄新见雪，很多事情一点说明也没有，先诱导她做了再说。就算她产生了疑问，玩弄点文字游戏、布置点额外任务就能转移走她的注意力。
但随着新见雪阅历的增加，这些法子都渐渐没效果了。
“你这家伙”
喵之助清了清嗓子，跳上桌子，甩了甩尾巴，蹲坐下来。
“之前就提到过的吧黄泉女神伊邪那美命很看重冲田大人。”
新见雪点了点头。
“她期待着他的死亡。”喵之助重复了一遍，“非常期待。”
“......哈。”
“而我们时间溯行军对冲田大人的招揽，以及后来审神者对冲田大人的招揽，都会导致一个结果将他从黄泉女神手中夺走。”
他们没料到黄泉女神对冲田总司的看重，因此，伊邪那美命被激怒了。
“然后，伊邪那美命以冲田大人的死亡为终点，把幕末最后那五年分离出来，做成了量子叠加态，形成了一段独立的、封闭的、无限循环的时空，排除掉了时间溯行军和审神者对他的干扰。”
“......什么意思”
“伊邪那美命给了冲田大人改变命运的机会，”喵之助金色的瞳孔发出微光，“但凭冲田大人现在的状态，是无法改变命运的。也就是说”
“她试图用循环往复的时空磨灭冲田大人心中想要改变命运的希望。”
新见雪睁大眼睛“怎么会”
喵之助叹了一口气。“冲田大人放弃希望，老老实实下地狱，是伊邪那美命想要的结果。”
“而我们对此，尚且无能为力。”
竟然会是这样。
最后那年发生的事情，新见雪自己都不愿想起。
他们走上了巅峰，然后不断失去。
理念歪曲，同伴丧失。
一想到总司正在重复体会那段不断走下坡路的悲剧，她就觉得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
这种看重，实在太恶心了
“难道我们只能等着”新见雪的手抖了起来，“别开玩笑了”
那之前时间溯行军对她的承诺算什么
虚假广告，先骗进来再说
完全是欺诈嘛
“当然......等等等等，大和守大人，不要拔刀加州大人......噫，冷静，你们冷静一点”喵之助大呼小叫，上蹿下跳，“我们当然有在想办法”
大和守安定手中握着刀，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有成效吗”
......好可怕
“暂时还没有......等......真的会有成效的，一定”喵之助已然窜到了房梁之上，“黄泉才是伊邪那美命的领地，她已经越界了不管是天津神还是国津神，都不会视而不见”
只不过，因为那五年的历史被冻结，审神者那边没溯行军这边这么困扰罢了。
大和守安定半信半疑，加州清光却拿起大和守安定的刀鞘，对准他的刀锋，进行归鞘“这话说的倒没错。”
喵之助松了一口气“还是加州大人明事理。”
黑猫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了新见雪的脑袋上，又借此跳到了窗边，回过头。
“别太着急了，阿雪，大和守大人，”喵之助微微颔首，“恢复平静的心态是一种修养。”
......竟然说这种、这种轻飘飘的风凉话
新见雪还想说些什么，但黑猫已然跃出窗外，消失在视线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