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回到公寓时全身已经湿透,长长的头发嘀嗒嘀嗒地往地下滴水,莫然开门时门口的地毯都已经湿成了一片。
“怎么了”看着锦瑟苍白的脸,莫然担心地问。
锦瑟冲她笑了笑,红红的眼眶里不再是同往日一般的坦然和自信,更多的是勉强的味道。
“没事。”一说话,锦瑟才意识到自己嗓音嘶哑,像是正在泄气的气球。
莫然皱着眉头目送她走进浴室,没有再说话。
“小锦瑟起床啦”耳边是温柔的声音,妈妈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了米色床单上。
“妈妈今天周末呢,睡觉对小孩子很重要的好不好。”女孩子把头埋进被子里,不住地抱怨。
“乖,我们出去跑步啊。”
“不要,我不想跑步。”
不是的,我想跑的,妈妈我们一起跑步一起弹琴好不好
黑暗里,没有回应。
谢尚琰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孩子脸色苍白却又透出不正常的潮红,皱着眉头呓语着,
“妈妈,妈妈。”
是梦到妈妈了
谢尚琰皱皱眉头,把被子往上一提,盖住女孩子不经意动作露出的肩膀。
他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子,把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眼神一凛,大步迈出房间把在楼下沙发睡得呼呼的医生一把拎起来。
“她好像又发烧了。”声音里满是急切,像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时间倒退到5个小时前。
莫然半夜起床上厕所,却听见沙发上蜷缩着的锦瑟在瑟瑟发抖。
莫然走进一看,在微弱的灯光下,少女的脸上布满泪水,嗓子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她眼睛紧紧闭着,似陷入了梦魇。
“锦瑟,锦瑟。”莫然伸出手轻轻推她,手中传来的却是滚烫的触感。
发烧了
莫然打开灯,准备把她送往医院。
楼下,黑色轿车上的黑衣人看着一个女生搀扶着另一个女生下楼,急忙推醒了趴在方向盘上睡得打呼的同伴。
“快,给老大打电话。”
被推搡醒的医生推了推自己的框架眼镜,转过头对一旁站着的男人说,
“反复发烧是正常的,如果要让她好受一点,就用酒精给她擦擦身子吧。”
说着不由得打了个呵欠。感觉到身边男人利剑般的眼神射过来,医生急忙把没打完的半个呵欠吞下去。
唉,这年头,医生也不好当啊。大半夜地从被窝里拖起来,可他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医生推下去后,罗嫂端着盆酒精进来了。胳膊上搭着根白帕子。
正拧着帕子,谢尚琰淡淡地说了句,
“出去。”
啊,可是太太不是需要退烧吗罗嫂不解地看着他。
“我来。”男人依旧简明扼要。简单的两个字却把罗嫂镇得不轻。
先生,先生要伺候太太罗嫂的心里关于自家先生高大伟岸的形象一点一点地崩塌。
不过之前先生也伺候过太太喝粥来着。一想到这儿,罗嫂便恢复正常,退出了房间。
谢尚琰拉着个小凳子坐下,一双大长腿似无处摆放,微微曲着显得格外委屈。他把袖子挽起,一双修长的手便伸进了酒精盆里。
将锦瑟的手从被窝里轻轻拉出,手心,手臂,他轻轻擦拭着,眼神认真得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
锦瑟嘤咛了一声。像是被施了魔咒的木偶一般,他动作一僵,生怕床上的人醒过来。
确定床上的少女没醒,谢尚琰又继续面无表情的擦了下去,动作温柔轻缓。
雨声透过玻璃窗稀稀拉拉地传入耳里,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几乎完全听不见。
清晨。
入眼的是熟悉的米白色的床帘,锦瑟微微有些呆,躺在床上微微转头,却看见一颗头趴在床边,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源源不断的温暖从手心传递过来。
她不自在地挣脱了这只手,手的主人却因为她的动作而抬起头来。
一双深邃的眼睛猛地对上了她的视线,她清楚地从里面看到自己苍白无人色的脸,眸子深蓝,像是闯进了星辰大海。
“醒了”或许是刚醒的原因,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嘶哑,格外得性感。
锦瑟扭过头,不想跟他说话。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男人相处。
面对她沉默的抵抗,谢尚琰顿了一下,眼睛里的光也黯淡了下去。他把她的手拉进被子里,掖了掖被子边沿就端着盆子走了出去。
锦瑟背着门翻了个身,昨晚的记忆却涌了上来。
大概是昨夜淋了雨所以有些感冒,到半夜竟发起烧来。莫然送她去医院她是有印象的,只是为什么会在谢家醒过来,这段记忆磁带像是被剪掉了一样。
正当这时,小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锦瑟你好些没有”是莫然。
没等锦瑟问她,莫然便主动提及了昨晚的事。
“你昨晚不知道有多吓人,本来我是想把你送到医院的,但是中途却遇到了谢尚琰。”
“他脸色黑黑地把你给抢了过去,气得我差点跟他干一架。”莫然语气忿忿,锦瑟甚至都能想象出当时场景。
“可是他说谢家有最好的医生,你当时又紧抓着他衣袖不放手,我就只得把你交给他了。”
紧抓着他不放手锦瑟眼睛闪了闪,长长的睫毛像羽翼般上下扇了扇。
一直到莫然挂断电话,锦瑟的脑海里都还盘旋着这句话,和那双深邃如深海的眼。
背后推门的声音响起,锦瑟把脑袋再一次埋进了被子里。
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被子,声音透过被子传入她的耳朵显得有点朦胧。
“起来吃药。”
声音低哑,带着磁性。
涩意放佛在舌尖慢慢绽开,被子里的人又揪紧了被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反抗情绪。
谢尚琰看着,又轻轻扯了扯她的被子。
床上的人又再次揪紧被子。
如此几个来回,倒像是两个小孩子在闹着脾气。
脚步声和关门声响起,锦瑟微微起身,环视着房间。
谢尚琰已经出去了。
不知为什么心里涌起一点失落。她看着床边那一碗药,热气化作烟盘旋向上,像是她此刻的心绪。
呆呆地看着药,没有注意到谢尚琰什么时候又进来了。
他冲她伸出左手,手心里躺着几颗亮闪闪的糖。
“吃这个就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