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婵眨巴着眼睛。仔细体会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而后轻轻拍了拍裴玄贞的肩膀。道,“嗯。你有这个自信便好。早些休息。早些休息。”

薛婵说完,便似地鼠一般的钻进被子里。裴玄贞从她面前将被子拉开一点点。好让她可以透透气。

等到第二天,薛婵二人起身梳洗。便带着备礼。往倒袖儿胡同赶去。

软轿四角都坠了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只照的轿子以内。明明晃晃。裴玄贞正在看一本书。薛婵则倚着他哈欠连天。

“阿婵不要睡。这个时节。不在被子里睡。会着凉的。”裴玄贞轻声道。

薛婵笑了一笑,从裴玄贞身上立了起来,道,“我才不睡。要去见忠伯。我高兴。”

裴玄贞将那本书收起来。去握薛婵的手,“阿婵很喜欢忠伯”

薛婵沉默的想了很久,裴玄贞也不催她,良久,薛婵道,“夫君虽然年幼丧母。但公爹却一直待你颇为疼爱。是以,你没有体会过那种孤独的感觉。”

薛婵的手指紧紧的缠着裴玄贞的手指,裴玄贞伸手安慰的在薛婵手背上拍了一拍,薛婵道,

“我并不是软弱之人。但也是血肉之躯。爹娘死后。我虽然能看开这件事。宽慰自己是此生缘分已尽。但却还是不能消除自己心中的痛楚。”

薛婵说着将头靠在裴玄贞肩膀,道,“忽然间失去爹娘,失去所有。一个亲人也没有。那种感觉。让你走在平地。都会觉得如临深渊。会有一种深刻的恐惧和绝望。”

裴玄贞伸手将薛婵搂在怀里。轻轻拍打,“阿婵不要怕。以后红尘万里。我都会陪在你身旁。”

薛婵望着裴玄贞,道,“你是你。忠伯是忠伯。当我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托锦书门帮我寻找忠伯的下落。好在锦书门总算不负他们江湖第一暗桩的名声。不出十日。我便和忠伯联系上了。从我回京第一天。他给我剥毛栗子开始。我想我这辈子。都不能再拿他只当昔日旧仆了。”

裴玄贞道,“只要你高兴。都依你便是。只是阿婵以后不许再伤心。你若不开心。我便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的。”

薛婵点头。二人一路言语。转眼便到了倒袖儿胡同。

薛忠早就立在胡同口儿袖着手翘首以盼。看到轿子远远的过来。又赶紧回到堂屋在正位上坐下。假装喝茶。

果然不肖片刻。薛婵二人便相携进了院子。叩首敬茶。薛婵按着女儿的礼仪行了全套。裴玄贞竟也跟着做了婿礼。薛婵不禁含笑看他。

薛忠见他二人,感情甚笃心中不禁觉得开怀。

因为薛忠执意挽留。二人直到用了午饭才回去。

等到薛婵二人刚刚进府。裴六便端了薄厚不一的一摞册子过来。道,

“夫人。这是咱们家里各处田庄递上来的册子。上面记载了所有和咱们田庄有关的事宜。您且过目。若是有任何问题。您只管言语。小的帮您把那管事的提过来。任您查问。”

薛婵看了看那厚厚的一摞,指了指厅中的一张圆桌,道,“喏。先放在那里即可。”

裴六应是然后将手中的册子整齐在圆桌上摆好,便躬身退下。

薛婵走到圆桌旁,坐下来拿了最上面的一本开始翻看。

裴玄贞刚刚换了衣服出来。在薛婵旁边坐了,道,“阿婵若是有疑问。可以来问为夫。”他的手里端了两杯清茶。在三月的黄昏里。安静的冒着热气。

薛婵端起来其中一盏。浅浅的啜了一口,推着最上面的一个册子给裴玄贞看,

“夫君你看。”薛婵说着,伸手指了一处地方,上面用工整的楷体写了城南土地的特质:

南地多碱土。常植稼播。然地质所致。六十亩常二年而不可得百斗。

裴玄贞点头道,“这块土地我知道的。确实是一块碱地。可惜碱地总是不好成庄稼的。不过裴府还支撑的住。那块地我不愿意荒废。所以派人种着。能收几斗算几斗吧。”

薛婵将那册子合上,轻轻吹了一口茶盏里漂浮的茶叶,而后道,“夫君错了。若是你不曾用人。不曾用牛。不曾用谷种。那便是能收几斗是几斗。可如果你用了人。又用了耕牛。又放进去了谷种。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是不能有所收成。那便是入不敷出。倒多废了人力财力了。”

裴玄贞听薛婵这样说。便道,“阿婵对此事怎看”

薛婵笑道,“夫君可曾听闻。十碱九盐之说。”

裴玄贞微微点头,“是有这么个说法。只是可惜。我朝律制。不得私采白盐。不然。怕是至少够的上府中用度了。”

薛婵摇头道,“既然是朝廷律制。我们自当遵守。只是若是我们不踩而是化水而用呢”

裴玄贞道,“化水而用阿婵的意思是”

“只要不是成盐。都不算上是私采白盐。夫君何不将南地之盐。与北地之槡一起运用呢。北地桑麻年年丰产。只是要将桑麻压染,便需不少盐水浸泡。与其再花不少银钱买盐化水。倒不如直接用南地碱土。”

裴玄贞略微皱眉道,“可是碱土虽然有盐。但也有碱。或许会对浸染出来的棉麻有所消蚀。”

薛婵微微颔首,“这也是个问题。”

薛婵托着下巴苦思良久。而后道,“不若这样。夫君陪我去那南地的田庄一趟。也可随身携带少量桑麻。我们不妨。当场一试。”

裴玄贞道,“阿婵想做的事。我自然愿意陪着。过不几日。我因为大婚得到的休沐马上便要结束。在此之前。阿婵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薛婵笑着去与裴玄贞打闹,“夫君这是有官职在身的人。自然与我这妇道人家不同。”

裴玄贞笑着去拧薛婵的嘴巴,道,“什么官职不官职。于阿婵看来。不过是虚名罢了。”

薛婵连忙摇手道,“这可不敢当。我可不觉得朝廷给的官职是什么虚名。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好。”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