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离她想要的,就差一点点了。

宁芳笙一手绞住萧鄂的脖颈,冷凝的眼神中藏着几许轻挑,“我同你联手做什么呢定国公您究竟想做什么呢”

萧鄂被制住要害,一时不敢动弹。盯着宁芳笙的眼,他脱口而出,“联手将这朝堂改天换地将那不仁不义的昏君食尽自己的恶果”

宁芳笙举剑的动作停下。

这一瞬,风声静,只剩萧鄂的尾音在震荡。

萧鄂脑门发热,只等着宁芳笙给他一句准话

“哈”

出乎意料的是,宁芳笙笑了一声,而后越发不可抑制。

“哈哈哈哈”

似高兴,又似嘲讽。

萧鄂听得心慌。

“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的眸子中倒映着逐渐放大的剑身,银白雪亮。

“噗呲”一声,那银剑毫不犹豫在他胸前刮开一道。

萧鄂吃疼,逐渐回味过来。

若是宁芳笙真的要在此地杀了他,他就完了

燃眉之下,他挣脱了宁芳笙的手,脖子上却留下的深红的印子。此刻却顾不得,脱了身他便要往外跑。

身后,宁芳笙未追。

只听她悠悠道:“国公爷慌什么,本官不过收些利息罢了。不然,你让本官怎么才能平心静气地同您谋算呢是不是”

萧鄂现下已满身冷汗。

宁芳笙方才的举动,是因为自己掺和了谋害先宁王,她心中无论如何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想到此,萧鄂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是多么愚蠢

宣帝于她有仇,自己就没有么

何况当年涉事的王自忠、沈执、李侍郎等人皆死,还不够说明宁芳笙的不肯罢休么是他糊涂了糊涂了

他想走,但不能。

扭过身,他暗自吸了一口气,“宁太傅还要如何”

宁芳笙从树枝上落地,看着萧鄂,蓦地一笑。

“我挺想要您的命。”

像是一句用玩笑口气说出来的真话。

萧鄂只觉得胸口被人捅了一剑。

他老了,打不过宁芳笙,不能来硬的。

不退反进。

萧鄂也笑,“这恐怕不行,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同太傅大人联手。”

“若太傅铁了心要我的命,也不是不可,只是不知道这代价是否值得。”

代价

宁芳笙瞳子一冷。

萧鄂这么多年不是吃干饭的,她不能确定对方留了什么后手。

贸然行事未尝不可,只怕死了萧鄂又赔了旁的许多人,何况青茗青萍还在这园子里。

不值当。

收了剑,宁芳笙从袖中掏出一块儿白色的巾帕,缓缓擦拭着剑上的血色。

那是他的血。

萧鄂看得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胸口。

扔了帕子,宁芳笙身形一闪便到了萧鄂身边,手轻落在他肩膀上。

“玩笑而已,何必当真。”

“不过,定国公的话我倒字字都记清楚了,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

说到这,她意味深长地捏了捏萧鄂的肩膀。

若是你有半分不轨,这话很快就能传到宣帝耳边

萧鄂如何不懂

他阖了阖眼,“那你要考虑好了。”

宁芳笙应声,钳制住他的肩膀,“走吧,我出个气把你伤成这样,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那我送你回府就是了。”

“不必了”

宁芳笙憋着嘴角,眉梢下压,戾气流散。

“我说送你,就送你。”

一刻钟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定国公府驾去。

前面的车上,萧旭掀开帘子往后瞥了一眼,见宁府马车果真跟着,不解之余颇鄙夷。

“当真还跟着”

“你懂什么”萧鄂吃了亏,心情一点不妙。

“她送我回府后,众人皆知我同她今日见面了。若是她出了任何事,都要算在我头上”

就算他想不声不响地路上埋伏人,如今也不行了

萧旭一怔,“那您受了伤,她不也是”逃不了干系

萧鄂眼睛暗下。

他若是受伤让人知道了,那番话还藏得住

宁芳笙就是要自己吃这个哑巴亏

现下虽未撕破脸,但他们二人谁都知道,绝无联合可能,只有

你死我活

渐渐靠近了定国公府的门口。

这时,突然对面的巷口出现了另一辆马车,却没什么标志。

宁芳笙在萧鄂之后下车,看着那车,两人的“寒暄”默契停下。

“这是”

话音方落,便见萧瑾时从车上下来。

宁芳笙下颌微绷,继续道:“原是贵府二公子回来了。”

萧鄂点头,“是。”

有了萧瑾时,宁芳笙连恶心萧鄂的欲望都削减了。抛了两句暗箭,便要告辞。

这会,萧瑾时才走了两步。

宁芳笙瞥了他一眼,眉心微拧。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但,与她无关。

垂下眼,继续面无表情地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

萧瑾时走在正中间,两人无论如何是会靠近一些的。

确实,一上一下,在门前高阶上可谓擦肩而过。

微风起,青丝纠葛,又在主人离开时寸寸分离。

空气中,还飘来了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一直到上了马车,宁芳笙都没有感觉到萧瑾时的一分回眸。

像陌生人,更像比陌生人也不如。

宁芳笙坐在马车上,无端开始走神。

事实也确是如此。

萧瑾时不仅没有像没有看到宁芳笙,连萧鄂萧旭他也像没看到,径直回了芳篱院。

墨白跟在他身后,心中惊起波澜。

怎么了

怎么爷见了宁太傅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她只知萧瑾时上次从宁王府回来是带着伤的,却没上心,因为这实在很平常。

但是,好像这次不一样

墨白偷偷撇头瞄了一眼,萧瑾时却面无表情,甚至很有几分冷淡。

“爷,您没事吧”

萧瑾时看了她一眼,“你希望我有什么事”

“不敢不敢。”

回了芳篱院,萧瑾时也没进房,只在院里坐着。

“唤墨莲,为我包扎。”

墨白应声去寻墨莲。

梓树还有绿叶,合欢树的叶枯黄了大半,在寒风中摇摇欲坠。两棵树互相观望,已是许多年了。

萧瑾时合上了眼,五指收紧。

墨莲很快来了,带着药箱。

她粉面含忧,眼中盈盈如水,好像随时都会滴出来。

“爷,您这是”

“与你无关,包扎你的就是。”

“是。”

萧瑾时身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似刀又像暗器留下的,这都无妨;只胸口有一巴掌大的地方,隐隐泛青,受的是内伤。

这还是碰见了宁芳笙后才有的情况。

墨莲自从宁王府归后,同墨离、墨白的关系都疏远了些,平日里也只在府中,故而基本不知外事。

银牙暗咬,她以为这又是宁芳笙的手笔。

“嗯”

萧瑾时眼皮子一掀,见胸前那手不知为何停住,觉得碍眼,伸手便拂开了。

站起身,他瞧墨莲越来越神思飘忽,眼底涌上厌恶。

越来越不中用了。

“好了你便去开药,愣着作何”

说罢,转身朝卧房走。

很快,他换了身衣服,又带着墨离悄然出府去了,去见荣王。

荣王等候多时,一见他便情不自禁起身。

“如何”

萧瑾时没说话,只他唇色发白,面色也清淡。

不声不响坐下,抿了一口烈酒。

荣王又跟着走回来,瞪眼再问,“怎么说”

过了会,萧瑾时“嗒”搁下酒杯。

“留不得。”

这回答让荣王一惊,他不太敢相信。于是上上下下打量着萧瑾时,“你说说。”

萧瑾时乜他,伸手袖子一挽,露出还没结痂的新口子。

“齐王给的,他会武,甚至能在我手下逃脱。”

“哐啷”

荣王惊地手拍在几上,酒杯酒瓶被牵连震动。

“当真”

“当真。”

荣王手一松,眉目顿敛紧。

萧瑾时的身手他了解,那可是能在二十个好手中丝毫不损的。而他那宛若无物的七弟,从不被人放在眼中的七弟,何事竟有了这样本事

若不是此次他实在觉得怪异叫萧瑾时去试一试,那到何时才能发现

荣王脸色青了又白,怒了又冷,多番转变后终沉淀成狠。

“此刻我们同永王争高下太废心力,那还不如直接先除了老七”

现在他才管不上老七有没有什么心思只要有一点风险,都不能忍受

萧瑾时收了手,慢慢弯下腰。

“王爷英明。”

眼帘微垂,划出一道冷硬的阴影。

在此之前,他也没有料到夏其瑄会有这样的隐藏。有片刻,他当真起了杀心。

虽夏其瑄与他一般,万事起端做不得主,可他若挡了自己的路,那除去也什么可惜的。

现下想来,还是他一开始就算错了。

若起初便直接除了夏其瑄,省时不说,只怕还要省许多事。

“对了”

荣王思绪一转,忽而想起一件事。

“先前父皇褒奖你,是让你做了什么”

萧瑾时顿了顿,答道:“宫里守卫出了问题,陛下叫我查一查。”

“是如此么”

话轻飘飘,听来好似没什么分量。

萧瑾时嘴角往上一扬,“是如此,没什么旁的了。”

荣王多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现下不是同他窝里横的时候。

沉吟片刻,荣王上前,手落在萧瑾时肩上,轻拍了两下。

“既如此,便好好做事。后头的好处,不会少的。”

“”萧瑾时眼尾微勾,眸中流散点点邪意,“是。”世子轻狂,太傅撩人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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