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苏醒了。”冰冷黑暗的虚空中,有一苍老的声音,似穿越千古岁月,悠悠而来。

虚空的另一边也传回了声音,浑厚的声音中,没有成熟的稳重,充满了轻佻与傲慢,“那又如何终究是蝼蚁。”

“别小看人类,他们仍有力量,别忘了,那个武器我们始终没有找到。”虚空中又传出一个威严的女声。

“最辉煌的时候,人类都败了,如今,就剩下他一个残党,又能如何我会处理的。”年轻的声音渐消渐远。

战争毁了一切,败者失去了所有尊严,他们将头颅紧贴地面,忘却了过去的荣耀。

本应繁华的地方,如今仅剩一片残垣断瓦,让后来者远眺,遐想过去的繁荣。

高耸入云的大厦,在风侵雨蚀下仅剩大半残骸,可他依旧傲立着,像是一名满身伤痕,却又倔强挺立的战士,他在守望着自己的家园,也在眺望着远去的战友,期待他们归来的那一天。

这座城市已经死去多时,岁月即将把她仅存的痕迹也抹去。

植物占据了整座城市,它们盛开着花朵,迷人而又危险,人类曾经的居所,如今成了怪物们的乐园。

天空中,浓浓的黑云翻滚着,雷电不时在其中乍现。

要下雨了。

夏安轻轻拉低了帽檐,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爬出来。

他得找个能避雨的地方,不然,等下那场雨会要了他的命,头上的鸭舌帽可挡不住酸雨,作为一个废土中的拾荒者,他也舍不得买那些昂贵的防护服。

快速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夏安向着远处的城市,如今被称为旧日沃土的废墟赶去了。

城市里是极为危险的,这里充斥着各种怪物,它们是战争的遗毒,也是败者的苦果。

走在这破败的街道上,夏安端着手里的突击步枪,警惕着周围的一举一动,鬼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是路边的花朵成了食人花,又或许是一群活尸从沉睡中惊醒,急欲噬人。

好在手中这杆破枪给他带来了些许安全感,这是产自上个时代的枪,火力足以将三阶以下的怪物杀死。

他快速地扫视着路两旁的建筑物,因为得挑一个好一些的,不然,这些年久失修的建筑,很可能就会成为他的坟墓。

就在天上开始滴雨点时,夏安终于找到一个看起来还过得去的建筑物。

他端着枪,小心翼翼地推开尘封已久的大门,门上灰尘飘落,随着屋内的浊气一同涌出,吹动了门边挂着的小招牌,灰尘抖落,露出一行模糊的字迹:希望咖啡馆。

快步进到门内,熟练地检查了一遍建筑内部,确定安全后,夏安松了口气,将步枪斜挎在身前,摘下了鸭舌帽与脸上的面罩,缓缓地看了一圈。

这是一个咖啡馆,战争前,应该很红火。

跨过东倒西歪的桌椅,他来到了柜台后,将手中的帽子与面罩往旁边一放,翻找了起来。

柜台里没有什么东西,就是一些战前纸币、零星的硬币、几罐咖啡豆与仅剩半瓶的纯净水。

夏安都懒得看那一叠纸币,现在这些纸币除了拿来烧火以外,别无他用,硬币倒是有点用,这是两百多年前的硬币,是个不少见的玩意,有人爱收集它们,所以值些钱。

将硬币都揣兜里后,夏安熟练地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虽然过了两百多年,但保存完好的咖啡豆依旧保持着它独有的香醇,他轻轻抿了一口,闭上眼细细回味着,脸上浮现一丝怀念的微笑,再睁开眼,却多了几分苦涩。

咖啡没有加糖,很苦,却没有他心里苦。

他在这个世界,已经活了十八年了...

夏安又抿了一口,这可真苦啊,苦得他都不敢多喝,怕忍不住吐掉。

十八年前,他还是一个在太平盛世中,虚度年华的大学狗,每天最艰难的选择就是翘课与不翘课,怎奈天有不测风云,一闭眼就换了一个世界。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是一个被人丢在废墟中的弃婴,后来运气好,被人捡走了,成了孤儿院收养的孤儿,再后来,就成了一个拾荒者。

顾名思义,在废土中捡垃圾的家伙。

在这十八年里,他学会了狩猎,学会了包扎伤口,学会了如何在这个该死的废土中生存。

下雨了。

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充满酸性的雨水冲刷着大地,腐蚀着一切。

夏安静静地看着窗外。

街道对面那家店铺上,有一朵洁白小花在雨中悄然绽放。

可是他敢肯定,在他进来之前...不,在泡咖啡时,那儿根本没有花,连花骨朵都没有。

也就是说明,那朵花是刚刚爬上来的,而爬上来是想观察猎物的。

废土中,不怕酸雨腐蚀的植物有很多种,可食肉且会主动捕食,又能开出白色小花的,这片地方只有一种,那就是鬼脸藤。

夏安轻叹一声,放下了杯子,他必须离开了。

因为,数不清的翠绿嫩芽,正顺着咖啡馆破碎的窗口往里延伸,“沙沙”声不绝于耳,它们如蛇般弯曲延伸,不紧不慢地占据了大半个咖啡馆,扭动着如群蛇一般,正缓缓包围他。

别看这些藤蔓动作慢,这只是暂时的,等到了扑食距离时,就会快如闪电。

他悄悄瞥了眼身后,那儿有一扇门,门后有一条走廊直通外边。

轻轻地将杯子放下后,他小心翼翼地调节着呼吸,将帽子和面罩拿回。

动作不能太快,因为一旦出现大幅度动作,那鬼脸藤就会从伏击模式,转换为追击模式,速度会快上不知道多少倍。

藤蔓已经攀上了柜台,翠绿的嫩芽长出了花骨朵,开出一朵白色小花。

夏安看着眼前这

朵小花,双手缓缓托住了步枪,他不是要开枪,子弹对于这些植物的伤害微乎其微,没必要去浪费,他只是扶好枪,以免跑起来时乱晃。

这朵白色小花有着六片花瓣,花蕊是淡黄色的。

若是有人将它当做寻常的花朵欣赏,那么,就会被隐藏在花蕊中的毒针所伤,然后在悔恨中,感受着自身血肉被一点点吮吸的痛苦。

似有风吹来,花朵轻晃,但夏安明白,这是要发动攻击了。

刹那间,他突然侧身,花朵吐出毒刺,连带着藤蔓,钉在他身后的墙上,力透墙面。

紧迫的时间,不允许他有丝毫停顿,转身踹开那扇门,开始亡命狂奔,身后碎裂声不断,鬼脸藤发狂了

走廊不长,只要三秒,就能到尽头。

可鬼脸藤不需要三秒,墙壁在呻吟,狂暴的鬼脸藤撕裂了它,只为了追逐逃跑的猎物,这座陈旧的咖啡馆在颤抖,它快被撑爆了。

一秒...

眼角的余光已经可以看见身侧墙上疯狂延伸的藤蔓,不用回头就能知道,鬼脸藤就在身后。

两秒...

锋芒在背的感觉让他肾上腺素狂泵,他甚至能感觉到藤蔓在触碰背部,他咬着牙从战术背心上扯下一枚燃烧弹,死死地攥在手里,左手食指紧扣拉环,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三秒

他看见外边大雨磅礴,嗅到酸雨特有的恶臭,希望就在眼前。

数根藤蔓已缠绕在了他身上,把他向后拽去,而他拼尽全力抵抗,纵身向外一跃,顺势将拉环拉开,把燃烧弹向后一丢。

鬼脸藤之所以会被称作鬼脸,是因为它总会不自觉地将藤蔓缠绕在一起,组成一张恶鬼面孔。

有人说,它们就是战争中不幸惨死的冤魂,如今化作怪物向生者索命。

夏安跌入雨中,燃烧弹被他抛入恶鬼口内。

瞬间,烈火燃起。

所有藤蔓迅速收回,扭成一团,在烈火中挣扎,隐隐约约似有惨叫之声。

植物类的怪物在评危险程度时,永远会比它自身的阶位高上两到三阶,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永远都没有超过六阶的植物,因为它们始终没有脑子。

顶着大雨,夏安跌跌撞撞地闯进了一间杂货店,脸上阵阵痒痛感消磨着他的理智,身上的刺痛更是让他苦不堪言。

一进到杂货店,他立马扯下了面罩与帽子,然后,拔出背后战刃,一刀削掉了一只刚刚苏醒的尸鬼脑袋。

杂货店里脏乱破旧,没什么东西,在战败时,这座城市就已经成了人间地狱,物资早已被搜刮了不知多少遍,还剩下的东西少之又少。

柜台后有一面破了的旧镜子,夏安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黑瞳黑发,典型的东方面孔,平凡的五官,不帅也不丑,但左边脸颊被腐蚀了,留下一片坑坑洼洼的血红皮肉,让这张脸立刻变得惨不忍睹。

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他得在这呆一会,等雨停后,就能回聚居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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