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碰上酸雨很倒霉,但夏安却因此得了一个意外之喜。
此时,他正扛着一个大黑袋子,往聚居地的方向走去。
黑袋里装着一头莹角鹿,这头莹角鹿是他从路边捡到的,这傻家伙居然在下雨时躲在树下,结果被雷给劈死了,让他白捡了个便宜。
不远处便是聚居地,一个有着低矮围墙的小镇,破旧是这的主色调,混乱是这的主旋律。
这片地区被人们称为废土。
曾经,这是人类最后的家园。
如今,它是一个混乱之地,大小聚居点星罗棋布,成片的废墟夹在荒原之间。
作为附近唯一一个聚居点,它有着很大的发展潜力,往来的商贩、数量众多的拾荒者、装备精良的佣兵都是它的服务对象,酒馆、旅店、赌场等等,一切的一切,应有尽有。
今天守门的是谢廖夫,一个有着毛子血统的家伙,和他一样出身于孤儿院。
“嘿,夏安,大半个月都没见到你,我差点都以为你扑街了呢。”谢廖夫嬉笑着,却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夏安左脸上的伤,“你的脸...”
“没事。”夏安笑了笑,把自己得来的硬币递了过去。
这是规矩,想进聚居地,就得交钱。
废土中,流通的货币有两种,一种是像夏安这样的钱币,另一种则叫做资源点,存在一张小小的卡片中,人们称它为白卡,因为它通体纯白。
夏安很清楚,这不过就是一张银行卡,在废土中一卡通,他也有一张,不过点数少得可怜。
交完入城费后,夏安正想进去,却被谢廖夫拦住了。
他有些疑惑,却见谢廖夫拿出了自己的白卡,递过来,轻声说道:“这你先拿着,我值班完后,再找人借一借。”
“怎么了”他很意外,谢廖夫作为一个帮派小喽啰,收入并不多,再说他也不需要接济。
谢廖夫摸了摸手中的白卡,勉强笑着说:“院长得了绿腐病。”
这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夏安的脑门上,让他脑海一片空白,嗡嗡直响。
院长...那个在绝境中无比阳光的老男人,那个教会他如何生存的老教师,那个倔强到不肯放弃他们的老父亲,居然...得了绿腐病
绿腐病是废土中一种常见的疾病,经常在废土中探索的人有很大几率会得这种病,拾荒者中最为常见,得了这种病,患者全身会渐渐腐烂,并流出绿色的脓水,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若有良好的医疗救治,那很快就会没事,可这是一种穷病,一种穷人才会得的病。
“真的”夏安愣了好久,才憋出这一句。
“真的。”谢廖夫咬着牙,点了点头,一米九几如熊一般强壮的汉子
,此刻却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红了眼,“我没钱给他治病,我连止疼药都供不起...”
说到最后,谢廖夫咬紧了牙,手中颤抖的白卡尤为刺眼。
“他...”夏安舔了舔嘴唇,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咽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着了,想了半天,才说:“我去把东西给卖了,再...再看看吧...”
“我这还剩五百资源点...”谢廖夫把白卡给了夏安。
白卡不会绑定人,谁拿到都可以用。
接过了白卡,夏安低着头,准备走了,却被谢廖夫拉住了手,回过头却见谢廖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我知道现在院长说什么你都会答应他,可这次不行,那个女孩不属于这里,让她走,别去管那么多,好吗”谢廖夫恳求着。
“女孩什么女孩”
“你出去后,院长也出去了一次,两天就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小女孩,她衣服亮丽,皮肤嫩得能滴出水,一看就知道她不是生活在废土中的人,院长回来后的第三天,有一批人进城了,他们很明显就是一支军队,我在老大那听见,他们要带走那个女孩,可院长不同意,与他们僵持住了,后来...”
说到这,谢廖夫停下了,但夏安也明白了。
后来院长得病了,撑不住了。
“答应我,就这一次,好吗”谢廖夫几乎是在哀求。
可夏安摇了摇头,用力把手抽了出来,苦笑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能拒绝。”
“你有没有听到我刚才说什么”谢廖夫极力地压低着声音,又十分激动地嘶吼着,“那他妈是支军队你呢你是什么你不过就是一个随时会死在废土中的拾荒者一个捡垃圾的,你犯得着去掺合这件事吗”
夏安低着头,想了很久,然后抬头苦笑了一下,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谢廖夫愣在原地,过了半晌,猛然起身,对着远处夏安的背影喊道:“孤儿院里一百七十一个孩子,就剩我们俩了院长死了,我可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远处的夏安似乎充耳未闻,微微停顿后,又继续向前走了,谢廖夫呆呆地站在那儿,过了一会,颓废地坐了回去,抱着头发呆,他想起了两年前的事。
也许他这个哥哥便是如此没用吧...
那时是,现在还是...
那时,帮派老大为了卖院长一个面子,准备让孤儿院里仅剩的两个孤儿进入帮派,因为成为帮派成员后,就无需到聚居地外做一个拾荒者,十分安全,但只有一个名额。
抉择时,他表现得畏畏缩缩,因为他恐惧去野外,废土中不知有多少危险,去了,那就等于没了半条命,可他又不想让比自己小的夏安去,他得保护自己的弟弟。
就在他
左右为难时,夏安却很干脆地将名额让给了他。
自那天起,他便没法在自己这个弟弟面前,摆起哥哥的架子了,可这次真的...
想要把莹角鹿卖掉,有很多种方式,它的角是废土帮派最喜欢的装饰,也是它全身最珍贵的地方,它的肉是废土餐桌上的美味,它的皮是很好的制衣材料。
但可惜,被雷劈过的莹角鹿,价值大减。
尤其是那对鹿角,原本莹白剔透的鹿角,现在像是蒙上了一层黑纱,纯净的美感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若无意外,只能将它低价出售了,但夏安知道谁会出一个公道的价钱。
“夜幕”酒吧,这是一个在聚居地中很不起眼的酒吧,也是聚居地中最阴暗的角落,几乎没什么人会来光顾。
推开那扇厚实木门,便听见门上风铃响动,夏安扫了一眼酒吧内部,和往常一样冷清、昏暗。
酒吧内的陈设像是二十世纪的古典风格,角落里那个古老的唱片机,正放着数千年前的歌谣,细腻深沉的女低音,让他恍惚感觉自己回到了过去。
这时,一个穿着浅色西装的西欧男子,从柜台后的门内走了出来。
他很高,近乎一米九,不怎么壮实,淡金色的大背头,深深凹陷的眼窝中,是一对棕色的双眼,身上浅色的西装再配上鲜红的领带,将那一抹鲜红衬托得尤为瞩目。
瞧见夏安后,他有些意外,同时也很欣喜,“夏,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还好。”夏安笑了笑,这是酒吧老板查理,一个古怪的人。
“看来你收获颇丰。”查理的眼神略过夏安脸上那狰狞的伤口,看向了他背上的黑袋子。
将莹角鹿放在了柜台上后,夏安轻声道:“帮我处理了吧。”
“呵呵,莹角鹿在废土中可不常见,算是个稀有动物。”查理脱下了手上的白手套,然后从柜台下拿出一双胶手套戴上,开始检查莹角鹿。
“大半的皮都坏了,衣店不会要的,我个人就收藏了,五千。”
“肉质还行,焦了一些,但大半保存完好,雷击之后,还别有一番风味,饭店会出个好价钱的,五万。”
“这对角...虽然没了原先那般纯净剔透,可这半边如黑纱覆盖般的细腻,也不失为一种神秘的美感...五十万。”
看完了莹角鹿,查理摘下了胶手套,又戴上了那双白手套,似笑非笑地看着夏安。
一共五十五万五千,对于夏安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从十六岁开始成为一名拾荒者,每次外出,短则两三周,长则一两个月,而每次收获最多不过五万出头,除去消耗,仅仅只能恰好维持生活。
至于五十五万五千他觉得自己似乎能尝试一下救治院长。
本章完